《千金买骨(下部)(出书版) by: 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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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下部)(出书版) by: 罪化-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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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半点焦急关注的模样,反而转身就要离开。

  医官急问:「那明妃的伤势究竟应该如何处理?」林主冷道:「一旦断气,当即比照陆青侯。」

  医官闻言,不情愿地垂了眼帘。

  医生本应治病救人,如今倒叫他屡次三番地成为杀人帮凶,他心中自然颇有不满,但是形势所逼,却又不得不妥协照办。

  榻上的这个青年,平日倒也有些接触,当时便觉得颇为可爱,并不像洞中其他人粗鲁凶恶。

  如果就过样白白死去,未免可惜。

  于是老头子心中琢磨,这时候便想着要帮他一把,便一手伸到他腹中要|穴,一点一推,昏睡中的常留瑟便立刻有了反应,左右晃了晃脑袋,却又是阔祸地乱喊了一声垂丝君。

  尸陀林主正准备要走,却又因为这声呼唤而煞住了脚步。

  他慢慢回头,目光中盛满了阴险与怨毒,而常留瑟就在这阴毒的目光中慢慢苏醒过来。

  浑浑噩噩地,他只看见一个人影立在面前,虽然四周围满是水波似的,一潮潮的黑暗,可那白森森的骷髅面具上如鬼火般明亮的双瞳,却只可能属于一个人。

  「尸陀林主。。。。。。」他在恍惚中唤出这个名字,同时问道:「你是来看我的么?」尸陀林主因他这句状况外的话而微微一笑,挥手命令医官退下,自己则主动坐到了他的身边。

  「我怎么可能是来找你的。」

  他俯身贴近常留瑟的耳畔低语;「我只不过是来告诉你,你刚刚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什么。。。。。。什么人。。。。。。」常瑟勉强支撑起了上半身,只觉得一阵寒粟从脚底一直蔓延向全身。

  「垂丝君啊,怎么连他都不记得了么?」尸陀林主沙哑的声音满怀恶意地捉弄着他的耳朵,「我刚刚把他送出了尸陀林,他说他到死都不会再想见到你了。」

  黑暗中常留瑟睁大了双眼,勉强支撑的半身摇晃了几下,颓然倒在了床沿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的声音顫抖着,似乎埋藏了无尽的怨恨,「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又何苦要来管一个小小的常留瑟,又何苦。。。。。。何苦对付一个已经拿不起兵器来的垂丝君!」尸陀林主没有回应他的控诉,反而取了一粒夜明珠来照亮了床榻的四围。

  珠光下,常留瑟的面色黄绿,憔悴得令人不忍卒睹,原本尚为丰满的双颊凹陷下去,衬得鼻粱愈发挺直,而发黑的眼眶,更是如同两团漆黑的洞|穴,让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具活生生的骷髅。

  从前那个清秀生动的常留瑟似乎已经腐败了去,余下这样一副半人半鬼的模样,却反而叫尸陀林主移不开眼睛。

  「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还真有些不忍心。」

  他一手在黑暗中慢慢套上了个东西,然后主动伸过来抚上常留瑟的面颊。

  常留瑟只觉得一件冷而尖锐的东西慢慢滑过自己的双唇,然后沿着鼻梁慢慢往上。

  他开始以为这是一把刀子,然面那类似于刀刃的部分以下,却没有刀柄,反而直接连着尸陀林主的手指。

  是指套!常留瑟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双眼中顿时爆射一阵狂怒的精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他猛地擒住了那只手。

  「你。。。。。。」尸陀林主冷笑道:「就是我。」

  他伸手揭下了自己的面具。

  森白的骷髅下面,是羊脂玉雕似丰润而精致的脸庞,高鼻深目的夷人面孔,眼角眉稍却含着如烟似雾的江南媚色。

  说不明白,竟是一塌糊涂的妖艳。

  「你。。。。。。」常留瑟恨得咬破了唇,「季。。。。。。子。。。。。。桑。。。。。。你!」「是我亲手杀死了陆青侯。」

  除去了伪装之后的季子桑得意地坦诚:「是我亲手弄瞎了归尘,是我把药交给了鲤鱼与和尚,是我将垂丝君引到这里来与你相杀也是我,将他从你身边带走。

  我就是尸陀林主,那个救过你一命的人。」

  一边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常留瑟的心窝,「故人相逢,不知你是意外。。。。。。还是开心?」常留瑟终于回过神来,愤恨道:「论阴险卑劣,我自认不是你季子桑的对手。

  但我始终想不明白,你明明帮助过我,却又为何要回过头来害我?」季子桑冷笑道:「我帮你是为了牵制垂丝君,不要来这里寻仇,可不是叫他迷恋上你这个半路货色。

  一切拦在我和他之间的,其结果只有一个死字。」

  这话说得霸道,全然是从未表现过的独占欲望。

  常留瑟被他一点点逼退至床榻内侧,感觉那指刀在自己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季子桑的得意、轻蔑与狠毒此时此刻表现得一览无余。

  这才是真正的尸陀林主,真正的季子桑。

  过去临羡城里那个妖媚的义庄看守不过是一个虚名,他早就应该觉察的,就好像同样妖娆的蛇类,越是美丽,便越是狠毒。

  常留瑟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涌起来一股不可遏制的愤怒。

  「你恨我,我却要反过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能这么快获得垂丝君的心,亏你一番心计深重,可惜终是为他人作嫁衣」话音未落,季子桑立刻伸手捆了他一掌,狰狞道:「你闭嘴!」常留瑟脸上顿时肿起五道粉色的痕迹,耳畔一阵眩鸣,而鼻腔中也有温凉的液体慢慢滚落。

  这一记耳光,让他忽然清醒过来。

  没有了与垂丝君的纠葛关系,自己对于季子桑来说至多不过是个用来提升功力的人,被利用或者虐待,早晚成为前任明妃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角色。

  但是他还不能死,更不想死,只要垂丝君一天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他常留瑟也不能独自离开。

  因为不甘心。

  他遥想着那个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孤度。

  「你笑什么?」季子桑立刻捏了他的下頜逼问。

  「我笑我把你当作好友,最后却要死在好友的手上。」

  「你不会死在我手上。」

  季子桑忽然又兴奋地摇头道,「上一次处理陆青侯,我就是将他骗进林中折磨,却留他一口气.然后慢慢地看他一点点死去。

  所以严格说来,他自己挨不住折磨,是死是活实在与我无干。」

  常留瑟陡然凛了凛:「你也要这样对我?留我在林中自生自灭?」季子桑肯定道:「你绝对撑不过七日。」

  常留瑟反问他:「若我活过了七日,你会放我离开么?」季子桑诡异地笑道:「七日后。。。。。。不论死活,你都会成为我尸陀林内的摆设,就像陆青候一样。」

  常留瑟闻言,明白季子桑只不过是想要欣赏自己的痛苦,便不再打算与他争辩,只认命般地垂下了眼帘道:「横竖都是要死,那你这几天就不要再来烦我!端等我不行的时候,直接让医官来请你收尸好了。」

  季子桑冷笑:「岂能这样便宜了你,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一次,这可是难得的乐趣呢。」

  于是,常留瑟便被就地囚禁在了医庐内,身上的所有绷带都被拆开,伤口撒了盐水之后毫无保护地暴露在空气中。

  季子桑严禁医官给他上药,也只供给苟延残喘的一点点口粮。

  每日午时他都会来到医庐,检查医官是否有任何减缓他痛苦的措施,同时命人割开那些即将愈合的伤口,将酸的石榴汁水倒进伤口中去。

  然而常留瑟骨子里透出的倔强与硬气,对于这些折磨始终是不屑一顾,并没有让季子桑感觉到多少征服的乐趣,过了两三天,季子桑最初想要折磨人的兴趣也慢慢淡了,倒是开始注意另外一件事。

  护送垂丝君去的那四个大汉确实从林中驾走了一辆马车,然而这一去便是音讯全无。

  他曾经飞鸽给驻在临羡教徒,得到的答覆却是:无论是垂丝君还是那四个大汉,谁都没有在临羡城出现过。

  季子桑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便派人出去追查。

  却又没料到,这边还没有现出个端倪,常留瑟又突然有了花样。

  五天黄昏,医官忽然求见,说是常留瑟状况不佳,想要求一壶酒喝,跟着做个彻底了断。

  季子桑沉吟了半晌,点头道:「也好,只怕夜长梦多。」

  医庐的里间,依旧没有点灯。

  冰冷潮湿之外,还明显透露出一股腐败的臭气.常留瑟躺在床榻上,几乎瘦得只剩下骨架。

  见到了季子桑,他从白色被单伸出嶙峋的手。

  一边的医官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将他扶起来。

  季子桑冷眼看了看两人,笑道;「我本是想让你吃吃苦头的,没料想你倒是比自家还自在。」

  常留瑟也不愿连累了他人,便立刻放了医官走开,一手扶着床柱站了起来。

  「我。。。。。。只求一壶酒喝。」

  他道,「然后你便送我上路罢。」

  季子桑没有立刻答应他,反而狐疑道:「你不是还想着要我放你离开的么?怎么才五天就立刻改了主意?」常留瑟直了直腰杆,反问道:「我便是有心求死了,难道你还没胆子杀我?」「怎么没有?」季子桑冷笑了一声:「进了尸陀林,你的酒量陡增,算来距离上次痛饮也已过了月馀,也难得你会想念。」

  常留瑟以为他是应允了,便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却没想到季子桑又补充道:「你要喝酒也并无不可,只是不能在这个充满了药物的地方,另外我也要搜你的身,你可愿意?」常留瑟苦笑道:「以我一具重病之躯,还要让堂堂尸陀林主如此戒备。。。。。。即是死了也值当了。」

  说着,慢慢在地上站稳了,伸平双手让季子桑搜查。

  季子桑亲自上来,上上下下地摸遍了他的全身,确实并没有一处可疑的物品,这才再让医官将他扶住了,说是可以让常留瑟自己来选择喝酒的地点。

  常留瑟并不急于说出地点,反而讽刺道,「你分明害怕我使诈,又何必要装这个大方要我来选择地点,不如还是你一手包办了,也好让你的教徒看看平时杀人不眨眼的教主大人。。。。。。是如何害怕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

  这话说得刻薄,季子桑却再没有出掌掴他,只是冷笑道:「你只管这样激将,我知道你是想找机会逃跑,可我偏要看看,凭你现在这种模样,还能够逃到什么地方去!」说罢,依旧让常留瑟选择地点。

  常留瑟心里确实需要这次机会的,于是也不再多话,略做沉咛之后便选了那曾停放过陆青侯尸首的石林,这是尸陀林的核心部分,四周守备森严,季子桑此刻十分自负地点了头。

  石林距离医庐尚有一段距离。

  沿路上常留瑟止不住地低咳,他身子虚弱只能贴着岩壁行走,并且有好几次跌倒在地上,季子桑并没有命人过来搀扶,只在他跟不上来的时候狠狠地拽上一把。

  约莫过了一蛀香的时间,两人方才看见了石林的洞口。

  「终于到了呵。。。。。。」常留瑟苦笑一声,踉跄几步爬伏在了用来解剖尸体的红色石床上。

  季子桑看了这石床,一面冷笑道:「你选得倒也巧妙,等你醉死了我就在这上面解脱了你,也不枉相识一场。」

  说话间,数名教徒已经端来了酒菜,在石桌上仔细码放,各色肴香酒香,顿时交融作了一处。

  常留瑟数天来未曾过饱食,这时候便不等主人邀请,伸手就抓了一把如意菜银鱼,慌忙不迭地往喉咙里塞,却末料到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干咳。

  连带着食物滑进了气管,于是只能涨红了一张脸,扒着石床慢慢坐到地上,涕泪横流。

  「喝吧。」

  季子桑为他递来一杯酒,常留瑟立刻一饮而尽,喉间顿时只觉一片辛辣疼痛,少时之后慢慢喘息,发现咳意竟然已经被压制了去。

  他抬起头来看着季子桑,疲惫地点了点头,将手在外袍上反覆擦了几下,也去拿了个酒杯,斟了半杯酒道:「来而不住非礼也。」

  季子桑接过了酒盏,不露痕迹地嗅了嗅,酒香纯正、无异样。

  常留瑟讥诮道:「林主大人。。。。。。可有毒否?」季子桑没有回答,只冷哼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常留瑟的双眸顿时无声地亮了一亮,他低声赞赏道:「痛快。。。。。。」如是二人便逐渐消除了芥蒂,推杯换盏之间来回四五巡,也不再说什么杂话。

  就像单纯的以酒会友,倒也慢慢消减了彼此的敌意。

  菜肴垫饥、暖酒落肚,常留瑟青黄的双颊上终于见了些血色,整个人也灵活不少,他慢慢爬上了石床,眯起眼睛,俨然一副乖觉舒服的模样。

  季子桑冷笑道:「酒胆不小,倒是忘记了死到临头的害怕。」

  常留瑟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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