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性中的思维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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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性中的思维物质-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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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它们体内的自发熵增趋势进行抗争。由于太阳的高温,大地获得了熵相对低的能量,这被用来补偿植物的自发熵增。这个过程是由光合作用来实现的,波耳兹曼在1886年提出了一种物理学解释: 
    因此,一般的生存斗争,既不是为了基本材料……也不是为了能量……而是为了使熵从灼热太阳那里转移到冷凉大地而变得有用。 
    波耳兹曼将他的以物理学为基础的进化理论推广到神经系统的历史和记忆、意识的形成。他争辩道,原始有机体对外部印象的敏感性,导致了特殊神经和视觉、听觉、感觉、运动等等特殊器官的发展: 
    大脑被看作建立世界模型的装置或器官。因为这些模型对于种族生存有巨大益处,人的大脑按照达尔文的理论如同长颈鹿脖子或白鹤长嘴那样完美地发展起来。  
    甚至建立概念和理论的能力也用进化来解释。波耳兹曼试图论证,人的空间、时间和因果性范畴是大脑为适者生存而发展起来的工具。他毫不犹豫地把生物进化推广到甚至是社会文化发展和人类史方面。1894年,威尼斯的医生S.埃克斯纳以波耳兹曼精神讨论了《作为人生斗争武器的道德》。1905年波耳兹曼自己发表了冠以迷人题目的演讲《熵定律解释和用几率原理来计算爱情》。显然,波耳兹曼的达尔文主义达到了极点。 
    在本世纪之初,生命仍然不可能用物理学和化学基础来解释。经典力学——这个17世纪和18世纪自然科学的基础——假定了确定论的、时间可逆的自然定律,对生命的不可逆过程提供不了任何解释。一个无摩擦的摆钟作为一个振荡的力学系统,时间可逆地运动着,原则上将无限地运动下去。人有出生、成长和死亡,这是为什么? 19世纪的热力学处理的不可逆过程针对的是将被推向极大熵或无序状态的封闭系统。复杂的活系统的发展如何得到解释?在波耳兹曼统计解释的意义上,有序和生物复杂性的形成只能是不可几的事件,是(如同雅克·莫诺后来说的)“处于宇宙边缘的”局域宇宙涨落,它们对处在热平衡的整体宇宙是没有意义的,最终将消失掉。按照莫诺的观点,我们只不过是一种阿尔贝·加缪的存在主义的哲学选择,人类的尊严将最终消亡在无意义的生物和文化进化中。天才的路德维希·波耳兹曼的悲剧性死亡——他1909年的去世被认为是自杀,并被看作是这种态度的一个象征。但是,波耳兹曼的热力学并没有明确解释生命起源。他仅仅是证明了,他的对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统计解释与达尔文进化并不抵触。 
    在17世纪和18世纪的经典力学和19世纪的热力学之后,量子力学成为物理学的基础理论。尽管有海森伯的不确定性原理,量子力学的定律与经典力学都是以时间可逆为特征的。在处理复杂性的还原论纲领上,一个极大的成功是分子的量子化学可以用量子力学定律来解释。1927年海特勒和伦敦成功地将适用于原子、亚原子的薛定谔方程,修订应用于分子系统。在化学中没有其他的特殊的力,只不过是人们熟知的物理力,目的论看来在化学中也被排除了。 
    化学是否已经完全还原为物理学了呢?严格地说,完全没有!分子轨道的结构模型仅仅是对量子力学相关性的抽象而引入的。相反,例如原子的电子在包利原理的意义上是不可分辨的,它们被化学家用来作为准经典客体,沿着原子核的明确区分的轨迹运动。有一些众所周知的化学抽象程序(波恩…奥本海默和哈特…福克程序),以近似的非经典量子世界的准经典模型的方式引入电子轨道。进一步说,尽管数值量子化学取得了惊人的成功,我们还必须考虑到,对于复杂分子的薛定谔方程进行计算具有实践上的局限性。这种化学向物理学的弱还原,看来是证明了科学家应该继续走还原论的道路,以将基本粒子、原子、分子以及最终将有机体统统都归结为物理学和化学。 
    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物理学还原论与新活力论之间的斗争很难在实际上决出胜负。例如,物理学家海特勒,生物学家杜里希和哲学家柏格森、怀特海明确提出了亚里士多德传统的种种新活力论主张。他们争辩道,特殊的生物学规律往往使得物理学和化学规律失效。从亚里士多德到歌德和谢林一再提到的是,生命从活细胞到具有自觉意识的人的有目的的自组织性和自发性表明,物理学还原主义是不可能的。整体性是有机的一个基本特征,它不可能被还原为其建筑块之和。受到尼尔斯·玻尔所谓的量子力学的哥本哈根解释的鼓舞,一些物理学家试图用玻尔的互补性概念来弥合物理主义和活力论。玻尔用互补性来为量子力学中的互斥性概念如粒子-波动作辩护。因此,被认为是不可通约的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两类规律,就采取了互补性解释。我们必须要记住,互补性不是一种物理规律,而是一种对量子力学的哲学解释,埃尔文·薛定谔是不赞成这种解释的。他知道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间的物理主义和活力主义之间的斗争并没有得到解决,而互补性仅仅是一种描述所论状态的概念。薛定谔在《生命是什么?》一书中写道: 
    总之,只要我们涉及活物质的结构,我们就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它是以不能还原成通常的物理学定律的方式起作用的。原因不在于某种“新的力”或某种类似的东西支配着活的机体中的一个个原子,而是其结构不同于任何我们已从试验室研究中认识的东西。  
    薛定谔使人想起一位熟悉蒸汽机并希望探索新的电动机的工程师的形象。由于两种发动机以颇为不同的方式工作,他会产生这样的念头:电动机是某种幽灵推动的。薛定谔采取了莱布尼茨传统,期望把活的有机体理解为“按照上帝的量子力学基本原理产生的最精致的杰作”。 
    薛定谔面对的问题是:他和莫诺都力图按照波耳兹曼热力学框架来描述有序和生命的出现。他正确地批评了目的论的力或有序的妖,它们是物理学家在上一个世纪末就提出来的。虚构出来的小妖能够逆转封闭系统中按照第二定律的熵增,而没有任何外部效应,因此它如同第二类永动机一样地起作用,这要追溯到詹姆士·克里克·麦克斯韦。1879年,威廉姆·汤姆逊(后来叫卡尔文勋爵)引入了“麦克斯韦分类妖”,它可以使封闭容器中处于静态平衡和均匀速度分布的气体分子自发地分离开来,成为快分子和慢分子两部分。 
    显然,“分类妖”是一种先验的假设,不可能在19世纪的物理学框架中加以解释。波耳兹曼热力学以及牛顿力学都不足以为复杂有序的形成,从而为活系统的起源和生长建立模型。热力学第一定律和第二定律都有重要的条件,它们并不一般地适用于所有自然。这些定律假定,所有的能量交换都是发生在封闭和孤立的系统中。随着能量和物质疏通过宇宙中的大部分区域,自然系统很少是封闭的。由于太阳能量辐射在地球上,它不可能被看成是一个封闭的和孤立的系统。 
    尽管热力学第一定律和第二定律并没有错,但是它们在经验上局限于近似孤立的微观子系统、宇宙系统或实验室中制备的条件。这一情形可以与牛顿的经典力学相比拟。在爱因斯坦提出了狭义相对论以后,它并不就是错了,而是不再成为物理学的普遍框架了,现在只适用于相对光速较慢的运动。自然界的绝大部分现象,都必须用动力系统来建模,动力系统并不存在于波耳兹曼的一般平衡条件中,因为它们只存在于能量流和物质流之中。 
    历史上,诸如麦克斯韦或吉布斯的基本贡献,只是适用于处理平衡的情形或无限地接近平衡的情形。非平衡热力学的先驱性工作是由例如皮埃尔·杜恒在本世纪初开创的。但是他的工作直到昂萨格(1931)以后才引起人们的注意,后来还有普里戈金学派,哈肯学派,以及其他人开始研究远离热平衡的复杂系统行为。从历史的观点看,此情形可以与混沌理论和复杂哈密顿系统的发展相比较(参见2.3节)。彭加勒、麦克斯韦和其他人都已经发现并熟知了混沌现象。但是与非线性系统相联系的数学问题阻碍了绝大多数科学家去研究相应的模型。 
      3.3复杂系统和有机物的进化  
    开放系统不仅具有熵产生的内部来源,还有外部的伴随着能量或物质转化进入(或来自)其环境的熵产生来源。这些系统通过耗散和消耗能量而保持其结构,被伊利亚·普里戈金称作“耗散结构”。我们已经了解了非生命的耗散系统如流体、激光和云彩,它们都是依赖于外部的能量流来保持其结构和组织的。非平衡系统与其环境交换能量和物质,保持自己一段时间处于远离热力学平衡态,并在局部出现熵减的状态。小的不稳定性和涨落导致不可逆的分叉,从而增加了可能行为的复杂性。 
    对于亚里士多德的生长着和消亡着的“月下”世界,非线性演化方程的耗散结构数学理论为此提供了建模框架。人们惊奇地承认,亚里士多德的循环自然的思想,与作为相应微分方程的解的吸引子或极限环相对应。这些系统的循环本性,不仅仅适用于发展起稳定性,而且还适用于发展起其中的复杂结构等级。一个古代已经描述过的活系统循环,已成为借助进化反馈的自催化循环。 
    其要点已被斯宾塞和波耳兹曼表述过,他们假定了前生物系统的进化,即可以通过一系列的转化而引起越来越复杂状态的等级。但是,与波耳兹曼的假设相反,这些转化只可能出现在远离热平衡态的非线性系统中。超过了一定的临界值,定态方式就变得不稳定,系统将演化到某种新的构型。通过一系列的不稳定性而进化,一个活系统必定要发展起某种程序,以增加其非线性作用和离开平衡态的距离。换言之,每一转化都必然使系统增加其熵产生。伊利亚·普里戈金、曼弗雷德·艾根以及其他人的进化反馈意味着,系统控制参量变化到超过一定的阈值,就会引起某种通过涨落的不稳定性,使耗散增加,从而又对阈值产生影响。 
    随之而来的是,生命并非从某种简单的极其不可能的事件中起源,生命的进化并不违反物理学规律。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波耳兹曼和莫诺的极大地超过生物进化的时间的巨涨落的思想,来自平衡态热力学。在平衡统计力学中发生耗散结构的几率(例如贝纳德问题的周期性时间过程)是微小的,而在远离平衡态时其发生的几率却等于1。因此,普里戈金争辩道: 
    生命的出现遵从适合于特定运动学框架和远离平衡的条件的物理学规律,远不是麦克斯韦妖军队所为。  
    在非线性复杂系统的数学框架中,人们提出了许多模拟生命的分子起源的模型。分子尺度上的复杂性是以大量潜在状态数为标志的,它居于现实的时间和空间的限度之中。 
    例如,一个典型的小蛋白质分子包含的肽链大约有10'2'个 氨基酸基。自然的氨基酸有20种,这种长度的可能性序列为20100或10130种。构成细菌细胞的基因组的DNA分子,代表了从101000000种可能序列中的一种或为数不多的几种选择。显然,自然界只可能检验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数学上,一条包含了人类v个残基的序列,允许有种可能拷贝在k个位置被取代。图3.2示意一个基因,它是对129个氨基酸编码的序列。 
    某些微观态可能会强烈地影响宏观行为。这样的涨落可能放大并引起先前的稳定态被打破。非线性通过远离热平衡的过程加入进来。 
    生命的经典的必要条件是:(1)自复制(以保持物种,而不致被稳步解体),(2)变异和选择(以放大和完善物种的可能性,偏爱某种价值标准),(3)代谢(以补偿稳定的熵产生)。 
    曼弗雷德·艾根提出了一种方案,可以通过数学优化过程来实现这些标准。在此模型中,自复制的成核和进一步进化的系统,在诸如蛋白质和核酸这样的随机大分子序列的分布中,以一定的期待值出现。自复制的起始拷贝的选择是偶然的,但是后继的进化优化到独特效率水平是受物理原理引导的。在此模型中,无论何地,只要物理的和化学的条件得到满足,就可能发现生命,尽管某些分子结构表现出与我们所知的系统没有多少相似性。    
    最后的结果是一种独特的结构,例如,某种优化了的分子序列。达尔文的适者生存原理进行了数学处理,即对可能的分子序列的微观态进行优化。这里假定,在简单的情形下,生物分子通过自催化而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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