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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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眼-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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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对上面镌刻的字入了迷:维多利亚女王和女皇,劳工部,1889。接着,他开始在桌子旁边来回踱步,一边还自言自语,好像忘了戈德利曼就在一旁。戈德利曼听到了这位大人物的嘀咕,使他感到很吃惊,“这个矮胖子,背有点驼,来回踱步,什么也不管,只顾自己在想着……”丘吉尔仿佛置身在好莱坞电影中,演着自己编的戏。 
  正如来得突然一样,他的举动也突然中止了。要说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古怪,却又看不到这种迹象。他坐下来,递给戈德利曼一份材料,说道:“德国在上周下达了这样的作战部署。” 
  戈德利曼看着: 
  俄国战线:步兵师:122个 
  装甲师:25个 
  混合师:17个 
  意大利和 步兵师:37个 
  巴尔干战线:装甲师:9个 
  混合师:4个 
  西线: 步兵师:64个 
  装甲师:12个 
  混合师:12个 
  德国: 步兵师:3个 
  装甲师:1个 
  混合师:4个 
  丘吉尔说:“西线的12个装甲师,部署在诺曼底海岸线的实际上只有一个师。党卫军的两个加强师,‘帝国’和‘阿道夫·希特勒’,分别部署在图卢兹和布鲁塞尔,目前看不出调防的迹象。教授,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我们的蒙蔽和伪装计划看来已经取得了成功。”戈德利曼回答,同时意识到丘吉尔对他的信任。他虽然在制造进攻加来的假象时有所推测,但是诺曼底这个地点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向他提过,就连他的舅舅特里上校也没有提过。当然,他还不知道进攻的日期——即盟军登陆的日期,但是他仍然感到心满意足。 
  “绝对成功。”丘吉尔说,“他们感到扑朔迷离,捉摸不定。他们对我们的意图的最权威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可是……”——他停顿片刻,以示下面的话的分量——“可是,尽管有了这一切……”他拾起桌上的另一份材料,大声读着,“我们登陆能不能站得住脚,尤其是德军集结力量以后,仍然是成功和失败各占一半。” 
  他把雪茄放下,语气特别柔和地说:“在整个英语世界,也就是自罗马帝国以来最文明的世界,我们已经调动了全部的军事力量和工业力量,花了四年的时间,结果只获得了一半成功。这个间谍要是逃走了,我们连这一半的成功也会丧失。这就是说,我们的一切都完了。” 
  他凝视着戈德利曼,过了一会那文弱的手又拿起了笔。他说:“教授,不要把可能性带给我,我要你带给我的是‘针’。” 
  说完他就伏案书写起来。戈德利曼稍停片刻,起了身,悄然离开了房问。 

  
  
第二十七章



  香烟丝燃烧,其温度达到800℃。但是烟头通常都包着薄薄的一层烟灰。要用烟头烧伤皮肤,还得把它紧贴在皮肤上,时间要超过半秒钟——如果是一擦而过,皮肤并没有多大感觉。甚至对眼睛也同样如此,因为人体最快的本能反应就是眨眼睛。因此,掷香烟的办法只有外行才用。戴维·罗斯就是个外行,是个彻底遭受挫折而又渴望战斗的外行。内行对外行是不屑的。 
  戴维·罗斯把燃着的香烟砸过去,费伯并没有理会,他做得很对,因为香烟掠过他的前额落在吉普车的铁板上。他也犯了个错误,那就是伸手去夺戴维的枪。他立即意识到,他应该拨出匕首去刺戴维。戴维打死他的可能性的确存在,但是戴维从来没有用枪对准过人,更不用说打死过人了,因此他开枪时十之八九会有短暂的犹豫时刻,而在那一刹那间,费怕就可以用匕首把他干掉。费伯认为,他犯了这种不能容忍的错误,只能责怪自己最近在认识人性方面栽了跟头。他会因此而走向末日。 
  戴维这时双手抓在枪的中间一段,左手位于枪管,右手抓住枪栓。等到费伯一只手抓到枪口时,他已从架子上把枪拉出了大约有6英寸。戴维把枪往自己这边拽,可是费伯一时间也在抓枪,让枪口对准挡风玻璃。 
  费伯身强力壮,可是戴维特别强壮。四年来,轮椅的运转磨炼了他的肩膀、胳臂和手腕,肌肉很发达,几乎到了畸形的程度。不仅如此,此刻他的双手已把枪置于身体的正前方,而费伯只有一只手抓到了枪,抓的位置又很不得力。戴维又在拖枪,这一次动作很利索,终于使费伯的手滑出了枪口。 
  戴维把枪对准他的肚子,手指正弯曲着要抠扳机,这一刹那间,费伯感到死亡就在眼前。 
  就在此时,他猛然一纵,身子跳离了座位。枪声响起,他的头撞在车子的帆布顶上,枪声震得他两耳发聩,眼球后面一阵阵疼痛。驾驶座旁的座位前面,玻璃被打成了碎片,没有遮挡的窗框上雨飘了进来。费伯转过身子,进行反扑。他并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横跨在戴维身上。他两手卡住戴维的脖子,用拇指死劲掐他的咽喉。 
  这时的枪位于两个人身体之问。戴维想把枪抓出来再开火,但是枪太长,无法办到。费伯注视着他的眼睛,看到了……看到了什么?那目光里洋溢着兴奋。这是很自然的——此人终于有了为祖国拼搏的机会。这时由于身体缺氧,他的神色变了,开始力呼吸而挣扎。戴维不再抓枪,而把双肘尽可能后缩,接着就对费伯的下肋骨那里猛击。 
  费伯痛苦地扭着脸,但他仍然死死掐着戴维的喉头那儿。他心里有数:对于戴维的拳击,他可以忍受;但是戴维屏着气,很难持久。 
  戴维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交叠着双臂,在两人身子中间竭力把费伯的身体推到一边,等到有几英寸的间隙时,他双手向上猛击费伯的双臂,终于使费伯不能再扼住他的咽喉。接着,他出击右拳,向下对费伯狠揍,但拳头没有击中要害,落在费伯的颧骨上,震得他两眼流出了泪。 
  费伯予以回击,也对戴维身上狠击;戴维继续撕扭他的脸。由于双方相距太近,一时间谁都很难伤害对方,但是戴维力气大,渐渐占了上风。 
  费伯心里几乎很敬佩戴维,因为他意识到戴维在动手时时间和地点都选择得很精明。他的有利条件是:采取突然袭击、有枪、活动空间有限。在狭小的范围里,戴维能更好地发挥肌肉的作用;费伯虽然平衡能力强,行动灵活,但在这样的地方却很难表现出来。不过,戴维动手前有点虚张声势,这是他惟一的错误——或许这可以理解。他声称发现了胶卷,这就使费伯产生了警惕。 
  费伯的身子稍有移动,臀部碰到了变速杆,把杆子推到了前进档上。汽车的引擎一直在运动,这一下使车子向前猛地一窜,费伯一时失去了平衡。戴维趁机伸出又长又直的左手猛击在费伯的下巴上——位置击得很恰当,这宁可说是碰巧,而不是出于判断,他把费伯击到了驾驶室的另一边。费伯的头撞在篷顶支架上,身子摔倒时,肩膀还带过了车门的拉手,连门也被打开,他因而倒栽跟头跌出了车外,一头埋进了泥坑里。 
  费伯头昏眼花,一时间不能动弹。等到睁开眼时,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眼前红光蓝光模模糊糊一片,周围是汽车引擎在轰鸣。他连连摇头,试图抖掉眼前的金花,同时用手和膝把身体撑起来。吉普车的响声渐渐远去,但车子很快又隆隆地向他逼近。他转过头往传来响声的方向看去,眼前不再冒出金花,只见汽车正朝他身上压过来。 
  戴维要把他葬身车底。 
  汽车保险杠离他已不到1码了,他身子连忙一滚,滚到了一侧,耳听到一阵风呼啸过来。车子轰鸣而过,那挡泥板还撞到了他那悬空的一只脚,沉重的车轮带起了松软的草皮,泥浆四溅。他在潮湿的草地上滚了两滚,然后一条腿跪下。他一只脚受了伤。这时他见吉普车在急转弯,又向他袭来。 
  费伯看到了挡风玻璃后面戴维的面孔。这个年轻人身子前倾,扑在方向盘上,他紧抿着嘴,脸拉得老长,一副凶相,又像是在疯狂地狞笑……这个受到挫折的勇士明显是在想像中,以为自己正坐在喷火式战斗机里,飞机上有8门布朗宁机关枪,每分钟能发射1260发子弹,在阳光下向敌机俯冲过去。 
  费伯往悬崖边移动,吉普车加速行驶。费伯很清楚,一时间他根本跑不了。他俯视了一下悬崖,那几乎是直线似的一堵石壁,100多英尺下是愤怒的大海。车子朝悬崖边开过来,目标正对准他。他上下寻找,试图找个凸出的地方或是立足处,就是找不到。 
  车子离他只有四五码的距离了,车速现在大约每小时40英里,车轮高悬崖边已不到两英尺。费伯身子平卧着,荡开了双腿,悬在崖边,靠前臂支撑着身子的重量。 
  车子朝他冲过来,离他只有几英寸。又行驶几码以后,一只轮子实际上已经在悬崖边上腾了空。费伯在这一刹那间以为整个车子会滑下悬崖,落入大海,然而另外三只轮子又在支撑着车子行驶,汽车安然无恙。 
  费伯前臂着力的那片地方有些松动,这是汽车行驶的震动引起的。他觉得有一小块崖石已滑落了。100英尺下的大海,浪涛在岩石丛中咆哮。费伯的一只手臂尽可能向前伸直,手指死死抠住松动的泥土,指头像是破了,他也顾不得。接着,他又用另一只手死抠,然后两手稳住,把身子往上撑。这么做不仅痛苦,而且动作很慢,但费伯终于让自己的头到了与手相平行的位置,臀部也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他这才转过身,连翻带滚离开了悬崖边。 
  车子又在拐弯,费伯往前跑。他感到脚很疼痛,不过他肯定脚并没有断。戴维又加快速度冲向他,费伯便转身朝车子的右边跑,戴维不得不跟着他拐弯,因而也减慢了速度。 
  费伯心里清楚,这样维持不了多久,到后来他肯定拖累了,而戴维仍然有力气。这只能是最后的手段了。 
  他跑得更快了。戴维采取了堵截的办法,想直接在前面把他拦住。费伯在原路来回跑,戴维的车子也开得曲曲折折。这时车子已经离他很近。费伯缩短了跑动的距离,他的路线迫使戴维的车子不停地急转弯。这样,车速越来越慢,费伯也越来越靠近车子。此刻他与汽车之间只有几码的距离,戴维突然意识到费伯的意图所在。他想把车子向一边开走,但为时已晚,只见费伯向车子猛冲,腾空而起,俯身爬到了汽车的帆布篷顶上。 
  他在上面躺了一会,喘喘气。那只受伤的脚火烧火燎地疼痛,肺也在疼痛。 
  汽车继续行驶。费伯从袖子里拔出匕首,对着帆布篷顶划开了一条很长的缝。划开的帆布向下拖去,费伯发现他正面对着戴维的后脑勺。 
  戴维回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费伯正臂膀后缩,准备用匕首向他刺来…… 
  戴维猛拉油门,车子来了个急转弯,向前一跃,随着一声尖叫,两只车轮腾空而起。费伯死死俯在车顶。车子仍在加速向前行驶,腾起的轮子落下又腾空,这样摇晃着行驶了几码远,然后在湿地上打滑。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小车翻倒在一边。 
  小车一翻,费伯被扔出了车外好几码远,狼狈地摔在地上,震动得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动弹。 
  吉普车由于胡乱行驶,再次濒临悬崖,已处在危险境地。 
  费伯看到,匕首被抛在几码远外的草地上。他拾了起来,又往吉普车那儿跑。 
  不知怎的,戴维爬出了车外,而且居然把轮椅也从划破的车篷顶上拖了出来。此刻他坐在轮椅上,摇晃着离开了悬崖边。费伯在后面紧追,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戴维一定是听到了后面有脚步声,因为就在费伯快接近轮椅时,他突然停下来,来了个急转身,费伯这时一眼瞥见对方手中握着一把很重的扳手。 
  费伯一头向轮椅猛冲,把椅子撞翻了。这一刹那间他闪出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他们会连同轮椅一起坠入大海——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后脑勺上挨了扳手的重击,他失去了知觉。 
  苏醒以后,轮椅还在他身旁,却不见了戴维。他站起来,昏沉沉地向周围查看,心里很奇怪。 
  “在这儿。” 
  叫声从悬崖下面传上来。戴维一定是刚刚用扳手猛击他以后摔出轮椅而落下了悬崖。费伯便往悬崖那边爬去,俯着身子向下面看。 
  戴维的一只手抓住一根灌木茎,那灌木正好生在悬崖嘴下。他另一只手抠在岩石的缝隙里,身子悬在空中,这情景正如费伯几分钟前的境况,他先前的那种虎气此刻已经消失了。 
  “看在上帝的分上,拉我上去吧。”他粗声呼叫。 
  费伯的身子又向下倾斜了一些,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卷胶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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