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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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墙-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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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过了不久,我仍觉言犹未尽,重又回到陈蕾的桌位,书写了第二张字条,内容大致是这样的:“你的梦一定会实现,做一只快乐的小猫,我愿意帮你一切忙……”然后,按惯例署上假名:陌生人严冬,小心地夹进她的课本里。我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再次抽出那本日记,匆匆摘抄了日记中一些精彩的、格言式的语句后,才结束了这个紧张而兴奋的夜晚。
  在我倾心于偷看徐蕾日记的同时,徐兴春也没闲着,他的疯狂和我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我们的兴趣和目标不同,目的也不一样。徐感兴趣的是同学们的学习笔记,他几乎翻遍了所有人课桌上的学习资料,或抄或撕,这小子的行为让人感到恐怖。
  我们两个人贼一样扫荡了教室,直到感觉疲惫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回到宿舍我们并没有马上睡去,徐兴春挤到我的床上,又窃窃议论起陈蕾,一个多小时后才迷糊过去,此时已经三点十分了。刚进入梦乡,愣不丁被一声轰响惊醒,有人开了灯,大家齐唰唰地探出脑袋,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当看到眼前那滑稽的一幕时,我们都乐了。
  原来走道中那张用长凳和木板搭起的临时床铺彻底垮塌,睡在上边的刘恒不幸落地。本以为他会有激烈的反应,却不料这家伙只是睁了睁眼,然后又裹紧被子继续呼觉,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更不理会散落在身上的木板,最后还是大家把他抬上了别的床,此事才算了结。一番折腾后,天快亮了,我刚刚打了个盹儿,起床铃就响了。真懒得起来呀!昏昏沉沉,精神不振,脑子里迷迷糊糊想起夜里的事,觉得太冒失了,甚至不好意思进教室,担心陈蕾会不会……
  果然,陈蕾一脸严肃地伏在桌位上看着,我更加忐忑不安了,整堂自习课,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陈蕾显然很恼火,多次回过头怒视我,我被她那蔑视的一瞥深深伤害了,开始后悔,后悔得特别厉害。下课后,我找到刘恒诚恳地向他诉说了所做的一切,求他帮忙向陈蕾做一下解释,主要是向她道歉,以得到她的谅解,别对我误会。听着我的陈述,刘恒的表情非常复杂,从他的不自然上,我断定他很矛盾。但犹豫一陈子后,刘恒还是痛快地答应帮我。
  了却心愿,有了解脱之感,晚饭后,我一个人在冥冥夜色中,在操场的榆树下徘徊,脑子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真得需要清理一下自己了,别在感情这块禁地上走得太远。
  凌晨四点,徐兴春叫醒了我。我们约好的,要去镇上优待一下自己,吃顿油条,否则的话,我们会馋出毛病的。
  早晨的空气冰冷,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服,浸入肌骨。
  到了葛家街时,天光已亮,街上刚有人走动,几个老者柱着拐杖,靠在古柳树上,神色凝重地望着东方。供销社的大喇叭播放着梁波罗的《爸爸的草鞋》,这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歌曲之一了。
  我们一直等到六点钟,个体饭店才开了门。要了二斤油条,就着两碗热豆汁吃下去,很惬意,很痛快,边吃边兴致勃勃议论着学校里的事。
  回到校园时,淡淡的晨雾已消散,湛蓝的天空仿佛低垂到了地面,把大地感染了,万物融化着这醉人的蓝色,朝阳轻盈的红光斑斑点点地铺洒在校园。在学校的日子,心情永远跟着天气走,难得的好天气,也难得的好心情,两节课轻轻松松下来,我又找回了自信。可这种安逸的心境没持续多久,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搅乱了。
  徐兴春告诉我:“有个姑娘在校门口等你。”他是不是又想涮我?直到刘恒也这么说时,我才相信了。
  正文 四十五、又见吴瑞芹
  等在校门口的那个人是吴瑞芹。
  风中的她十分孱弱,看到我时,她羞涩地笑了笑。
  我们的交流是从很拘谨的谈话中开始的,吴瑞芹关心的是我在这儿的生活状况,我说相当不错,生活得很快乐,学习成绩也比以前有很大的进步。她听了这些非常高兴,看我的眼神里也折射出了更深刻的爱意,当然还有钦羡。
  我们沿着学校的花墙走向后山深处,山半坡座落着一栋破败的石屋,石屋没有房顶,照射进半墙灿烂的日光。吴瑞芹倚靠在墙上,上半身沐浴在闪亮的光线中,显出些妩媚与娇俏。阳光的照射还产生了另外的效果——蒸发出她身体的芳香。这种浓烈的气息氤氲着我,使我感到阵阵炫晕。吴瑞芹身上的成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她怎么会突然这么富有女人味儿?
  她一边投入地和我聊,一边下意识摆弄肩头那只泛白了的皮包,这只包是在三店上班时,老妈给她的奖品。吴瑞芹如此珍重它,可见那段生活对她来说,应该是刻骨铭心的。
  我故作疑惑地问吴瑞芹:“听说你已经结婚了,是不是真的?”
  她没有立刻回答,用不置可否的眼神儿瞟了我几眼,勉强地说:“没有……不过,我谈了一个……但是我们早分手了。”“他是谁?是我们同学吗?我认识吗?哪儿的人?”我一连串地问话让她无所适从,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不认识他。
  “他什么样儿?是做什么的?”我还是不想放过她。其实我的追问也并没有实际意义,更不存在对她的关照,我只是出于好奇而已,更是为了不让我们之间的谈话中断。吴瑞芹的突然脸色凝重起来,很难过的样子,眼晴里也有了泪水:“你别问了好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关心他,怎么不关心我?”
  我说我是在关心你嘛,我问的目的,我只是想……想帮你。这句话对她的震动不少:“真得想帮我?”话语中充满期待。
  我不敢立即回答,想了想才坚定地说:是。其实我心里是含糊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兑现这样的承诺。我怎么能帮得了她呢?吴瑞芹呆呆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脸上的悲伤逐渐隐去,取尔代之的是令人心动的微笑。她说:“你走近一点。”我往前移动了半步。“再走近一点。”于是我又挪了半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你怕什么,我想再听你说那句话。”我挺吃惊的,刚才她还悲切切的,怎么突然间就换了一个人?眼角的泪痕还在阳光中熠熠发亮呢,而此时的她,眼睛里却又充斥了荡人魂魄的渴望。吴瑞芹见我站住不动了,她迎上来,仰起笑脸,微闭了眼睛,似乎在等待一个非常时刻的到来。这种场面我太熟悉了,我和赵琳、小姑、巧有过无数次。我想接下来应该就是紧紧拥抱了,于是我张开了双臂。
  可事情并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吴瑞芹完全没有和我亲密的意思,她的双手抵住了我:“这是给你的。”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中多出一卷儿钞票:“这是给你的生活费,不多,但够你花的了。我知道你的生活苦,不是你说的那么自在。以后我每月都给你生活费。”
  我说这可不行,坚决不行,我不能要,你们家也不宽裕,说什么我也不能要。我的态度如此坚决,吴瑞芹的脸上又挂上了痛苦和绝望的表情,而且泪水再一次从她的眼角滑落:“你真得瞧不起我吗?……我跑这么远来见你……你一点也不明白吗?……。”
  我是见不得女孩子哭的,我是个性情中人,这点已经可以十二分的肯定了。我说好好好,我收下,不过,算借你的。我取下她手中的钱紧紧攥在手中,心里边挺难受,我不知道收了这份钱后,和她的关系该是什么性质,怎样和她相处?我只有感激,我一定要感激她一生。
  剩下的时间,吴瑞芹轻松地给我讲发生在身边的新鲜事儿,但却极力回避她的情感历程,也不谈自己的现状。我对她的叙述一点也不感兴趣,我急于想摆脱开,我的脑子又开始混沌一片,我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理一下头绪。我的心不在焉让吴瑞芹查觉到了,她说:“我要走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以后多写信给我好吗?”我正等她这句话呢,忙不迭地答应了她,正想离开,她却突然扑过来紧紧拥抱住我,默默地抱了几分钟才松开,我看到她的脸颊挂满了更多的泪痕。我的印象中,吴瑞芹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啊,也很少哭,可现在怎么变得这般脆弱?
  吴瑞芹的突然到来,给了我很大震动,我不得不考虑该不该接受她并好好爱她了。她给我传递的信息非常鲜明:我们相爱吧,我想嫁给你。她走后的好些日子,我都无法安心学习。好多次我回到家里,想从老妈那里打听一些吴瑞芹的真实消息,但老妈很警觉,每次都能让她听出味儿来,用狐疑的目光打量我,看得我直发毛。后来,老妈还是停下手里的活儿(我从来不敢在她闲着时打听此类事情),郑重地告诉我:“小吴这姑娘算彻底毁了,多好的姑娘,却跟了个老头子。……”老妈说的老头子,是吴瑞芹的师傅。也就是说,吴瑞芹和她师傅有着不可理喻的关系。
  我对吴瑞芹有了些鄙视,但却并没影响对她的牵挂,甚至更强烈地思念起她。我忍不住把这件事对徐兴春讲了,让他帮我出出主意。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极力撺掇和怂恿我与吴瑞芹发展下去:“我敢和你打赌,你的幸福来到了。”他煞有介事、神秘兮兮地说:“缘份是可遇不可求的,她这么痴情地追你,不惜一切代价追你,说明老天爷给你送来了福,你不珍惜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他的话不无道理,我决定:和吴瑞芹好下去。
  谈论此事时,我们正在宿舍抽烟,不提防班主突然走过门前,我们慌忙扔掉烟头,但还是让他看到了。值得庆幸的是班主并没有反应,只是停顿了一下脚步,又匆匆走开了。
  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个,最担心的是刚才的谈话是不是让班主听到了?最近他对作风问题抓得特别严,给我们的感觉是又一轮运动开始了。
  正文 四十六、整风
  午饭后不久,我约了徐兴春一起到街上去,让他帮我给吴瑞芹选择一件小礼物,我决定下次再见到她时,做为定情物送出。
  我们逛遍了葛家街所有的店铺也没相中一样顺心的东西,真折磨人啊。女人的心本来就难以琢磨,更何况我是第一次给女人卖礼物,当然猜不透她究竟喜欢什么。徐兴春说还是卖胸花吧,这个主意不错!可惜的是葛家店铺没有合适的。徐说:“走!到小南坡去看看,那儿的货全。”我犹豫了一下:“下午什么课?有没有班主的?”徐兴春连声说:“没有没有没有。”继尔话锋一转,调侃我说:“你小子也有怕的时候?”
  四十分钟后我们到了小南坡,在那里终于买到了一枚合适的胸针,我不敢久呆,总觉得到处是熟悉的面孔,还有探寻的目光在跟踪我,我们匆匆离开镇街后,我才长长松了口气。
  沙子路被来往的车辆掀起阵阵呛人的尘土,粗大的沙粒时常迷住我们的眼。我和徐兴春都很恼火,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留意着路况。我偶然回头时,发现身后那辆吉普车的司机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没错,是他,纪校长,肯定是他。慌乱之中,我差点把车子骑到沟里去。纪某人肯定也看到了我,但他的车子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加大了油门呼啸而过。我挺迷惑:他怎么干起司机这个行当了?不会是我认错了?
  徐兴春追上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睡着了?刚才怎么回事?差点掉沟里,真是臭手……。我没搭理他这个话茬儿,而是兴奋地对他说:“你信不信?那个开车的我认识。”他说这有什么,我认识的司机比你还多。我说他不是别人,是红旗中学的校长。徐兴春略作回忆状,然后又作恍然大悟状:“噢,想起来了,就是你说的那个纪校长啊,你姐夫嘛。”他对我一脸的坏笑。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他说你脑子肯定有问题了,忘了?你告诉过我嘛。
  是吗?我现在竟然变成这样一个这没城府的人?我恼怒于自己。
  徐把话题又转到了女生身上,而我此时非常忌讳甚至厌恶这个话题,再说从徐兴春口中讲出的故事,多半是他煞有介事的、添油加醋的想像和杜撰。
  我的心思仍停留在对纪校长的臆测上,但百思不得其解。
  徐兴春真他妈混蛋,下午不仅有班主的课,而且不止一节。他说记错了,我说去你妈的,你成心坑我就是了。我的火气挺大,徐兴春不敢吱声了。
  我们偷偷溜回宿舍时,趴在被窝装病的几个同学警告我俩千万别回教室,据说班主下午要开班会,搞整风运动。
  但我却呆不下去,窝在宿舍绝非上策,何况这儿有贺东的耳目。迟疑了片刻,我坚决离开宿舍,回了教室。好在下课铃同时响起,使我得以喘息,能够在上课之前,安然填补自己的位子。
  果然,这节课班主要有大的动作,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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