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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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墙-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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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这节课班主要有大的动作,因为他并没追究我的旷课,这说明目前的主旋律不在这方面,而是整顿男女作风
  “整风”运动的第一个对象竟然是陈蕾,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班主义正辞严地说:“我早就注意你了!掌握了你的第一手材料!你要注意自己的名声和影响,要把心思安在学习上,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班会开得非常严肃,班主四十分钟的愤怒演讲让我们感到了压抑,他的矛头一直没有离开陈蕾,用尽了各种谴责的方式和手段,班会成了对陈蕾的批斗会。我被这种阵式震慑,心里七上八下,暗暗为自己祈祷,更为陈蕾祈祷,因为我看到她已经支撑不住了,趴在桌上,几近瘫痪。
  班主对陈蕾的批评,很多地方令人感到莫名其妙。我努力想从他的话中听出些细节,但越听越糊涂,最后是一头雾水。按他的说法,陈蕾与班上的每一个男生都有特殊关系,而且还与某个男老师有染。不知他这“一手”材料是从哪儿收集到的,这般不靠谱。
  拗过了漫长的四十五分钟,大家总算透了口气,看着班主离开,每个人脸上都有了些轻松。
  只有陈蕾,一节课压抑的痛苦发酵了,她追随着班主的脚步到了办公室前。我在教室的山墙下偷偷关注着这一切,远远看她在那里与班主辩讲着什么。她的肢体语言特别强烈,昭示着此刻的激动。班主却稳稳当当地立在那儿,举高临下地看她表演,毫无生气,也没表示,直到上课钟敲响时,他才截止了陈蕾的叙述,挥了挥手,扔给她一句话后,不耐烦地走掉了。
  陈蕾肯定很失望、郁闷和痛恨,她愤愤地撕扯着花坛里花瓣儿,把它们恨恨摔到地上,踯躇了许久才回到教室。
  当我证实陈蕾的遭殃全是贺东干的时,愤怒与仇视在我心里打了一个结儿,我想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此时我还为自己担心,担心我与吴瑞芹的事会不会也像陈蕾一样引来杀身之祸?整个下午我都没心事上课,一直在酝酿怎样给吴写一封信,让她千万别再来找我了。
  信写完后,我却又放弃了寄出的念头,我有了另外一个大胆的想法:去找吴瑞芹,见她最后一面。
  对陈蕾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开除。
  陈蕾的反应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激烈,她频繁往来于教室与宿舍之间,却不是我们预计的穿梭于校长与班主之间。她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我们很同情她,可谁也帮不上她,此时只有贺东的心情与我们不一样,他非常轻松,看不到一点伤感与内疚。
  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陈蕾没有走成,她还是留下了。这一切都是刘恒的功劳,他只去了一趟校长办公室,事情就有了转机,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鬼才知道。
  正文 四十七、在她家住了一夜
  我去木桩圩那天,村子里赶集,那条窄巴巴的小街上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一眼能望到尽头。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吴瑞芹的理发店,可不知道为什么锁了门,我感到非常失望,不会这么巧吧?一时没了主意,推着车子踽踽独行,不无丧气地在一条胡同里逡巡。没多久,我就看到胡同口那户人家走出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还有她身边一个小孩,朝我奇怪地看,看得我好不自在,脸发烫的感觉。我犹豫了一阵子,迎着他们走过去,正想打探一下消息,那女人却牵了孩子的手又回了院里。
  我不得不出了胡同,打听一位柱拐的老爷子:“大爷,打听一下,知道吴瑞芹家在哪儿吗?就是那个理发的。”他很逗,笑咧咧地给我指点门儿,原来就是刚才女人站的那家。既然老爷子这么热情,就用到底吧,我说:“能不能麻烦你给捎个信儿进去,告诉她有个同学送书来……”“能,能,有什么不能的你说是吧?”我还没编完瞎话,他就截住我的话,连连答应着,而且笑得更经典,一副弥勒佛的精神面貌。
  老爷子进了院门好长时间才出来,然后就是吴瑞芹,她的惊喜不言而喻,她可能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一件大红坎肩和粉红色外套,显得很精神,随后出来了我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想必是她给我说起过的堂姐了。
  吴瑞芹故作吃惊地欢呼一声:“是你!”我挺费劲地笑了笑。
  “进来吧,你在街上做什么?”
  “是呀,进来吧,刚刚我还看到你,你怎么没进来?”这是她堂姐的话,基本属于废话。不过,她的热情倒比吴瑞芹来得真挚和自然。
  我十分迟疑,真的,怕字当头。吴瑞芹已经走近我,离我很近很近,不到一米吧,这已经够我受的了,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在陌生的街口,和一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站这么近,我很难受。吴的堂姐倒知趣,站在吴瑞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细细地打量我。我只得慢慢扶着车子往墙边靠,尽可能躲避开她的视线,也许堂姐过意不去,也许看出我的尴尬,招呼一声后先回去了。
  剩下我们俩人时,多少话却无从谈起,净说些客套话,我急,却无可耐何,吴瑞芹也没有了找我时的那种泼劲儿了,倒像语言表达出现了障碍。我好几次想把那枚胸花掏出来给她,却做不到。我们正僵持着,吴瑞芹突然兴奋了:“我妈回来了!”
  我这才注意到一位六十多的老妇人正提了菜蓝子向这里走来,很显然,刚从集上回来。我的心急跳不停,慌得要命,忙说:“我走了。”吴瑞芹一把抓住车头,哭的意思都有了:“别走啊,你别走,吃饭走吧。”“不了,我马上就走。”“那好,走吧,你如果走了,我再也不会去见你了。”
  吴瑞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来的目的还没达到呢,既然来了,不能白跑一趟啊。
  我决定留下,午饭后再离开。
  吴瑞芹的家并不宽敞,三间低矮的正屋,两间黑暗的厢房,平日也就住着她们娘儿俩,吴的弟弟住校,在南坡中学读书。
  她家的炕太高了,不知道为什么垒得这么悬,我猜想她老爸肯定是个高个子。这么胡乱想着,被她们“抬”上炕去。
  我的到来,受到吴家娘仨极其热烈的欢迎,我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多半是看在我老妈的面子上。果然,话没三句,吴瑞芹的妈妈就开始关问起我们家的事儿来了,尤其关心我老妈的情况,还有三店的事情,再就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见我难以招架,吴瑞芹这才给我打圆场,催促老妈包饺子。
  没想到的是,开饭之前,吴瑞芹给我端上一碗“水煮鸡蛋”。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专门招待女婿的荷包蛋,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个规矩,诚惶诚恐地享用后,还一个劲说好吃,吴瑞芹的妈笑了笑,又到灶下给我做了一碗。
  午饭刚吃了一半,屋子突然暗下来,吴瑞芹说变天了。
  外边很快下起了雨,而且下得挺急。上午还是晴空万里,怎么说变就变呢?吴瑞芹冲我做了个鬼脸说:“天意呗!”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雨竟然一直断断续续下到天黑,伴着阵阵狂风。我感到焦躁不安,难道要让雨扣在这儿吗?而我还没完成此行的任务呢,因为一直没得到与吴瑞芹独处的机会。
  吴瑞芹的老妈见我急,也不强留,开始给我翻找雨具,吴瑞芹拦着她说:“妈你怎么回事,天都黑透了,你让他怎么走?”
  就这样,我没有走出木桩圩。晚饭时,她们竟然又给我上来一碗“水蛋”,我已经撑得不行了,可绝不能流露出半点吃不下去的样子,怕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白天里吴瑞芹的妈妈把话都说空了,晚饭前后的这段时间,她不仅少言寡语,而且还显出了疲惫。油灯点亮两个小时后,她说要去睡了,到东间关房门再没出来。
  我和吴瑞芹便拥有了这一个漫长的风雨之夜。这是她期待已久的,显然,她紧张而兴奋,而我呢,我努力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不敢有半点邪念。(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般正统)
  我想是时候了,我得敞开心扉。
  可当我的目光与吴瑞芹渴望的眼神相遇时,我却退缩了。吴瑞芹已经躺在被子里,对我乖张地做着暗示,我只能顾左右而言它,并且假装什么也不懂。
  这个夜晚是最别扭的一个晚上,虽然吴瑞芹努力暗示我睡到她的身边,但我却一次次拒绝了。这样耗到午夜后,她抱着枕头睡去,而我一直坐到天亮,像个傻子。记得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睡吧,我要像守护神一样看着你。
  我正人君子的行为并没有感动吴瑞芹和她的老妈,相反,她们的态度开始冷淡,早饭只熬了些米粥,饭后也不再客气地留我。
  吴瑞芹一路送我到街头,面若冰霜,直到我和他分手,她也没给我一个笑脸。那时,风还在刮,雨还在下。离开木桩圩老远了,我才回过神来,不知道该向何方,回家?回学校?我还是学生吗?
  正文 四十八、幸福的姐姐
  幸福的姐姐给别人养育了后代,那小子虽然只有满月大,可我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头的地方,一点不像我那老姐夫,却像极了纪某人,可能他的阴性遗传基因太强烈了吧。
  好在老姐夫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每次来看他的小儿子,那幸福劲儿,让人看了发毛,恨不得把孩子含在嘴里化了。当然最幸福的还是姐姐,她的幸福不仅仅写在脸上,还转化到行动上,常常呆呆地瞅着她的宝贝不自觉地笑,下意识地乐,我称其为傻笑。
  老妈对这一切心知肚明,有时候,她意味深长地看看小孩子再看看姐姐,眼神儿里全是故事,姐姐总是有意无意回避着老妈的目光,找一个话题转移老妈的注意力。
  隔那么两三天,姐都要出门去,说是去小南坡给孩子买东西,老妈说你就甭跑那腿了,三店什么没有?姐说三店的货让人不放心。于是她就沿着村后的坡路到了东山口,然后在那里与一个人会面,那个人开了吉普车过来,把大包小包东西给姐,匆匆离去。这些全是我看到的,我的好奇心从小就有,什么事情也休想瞒过我。
  姐在我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差,我和姐的矛盾也越来越激化,我从来不去抱那可怜的外甥,也从来不会主动与她搭话。从木桩圩回到家里后,我的心情一直不好,旷课这么多天了,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我的谎言虽然高明,可并没有瞒过老爸老妈,连爷爷也开始怀疑我:“杰子,你不能再在家蹭了,还是快走吧。”
  于是老爸正儿八经地找我“沟通”了:“杰,你也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既然书不爱读了,咱也不强求,你说说自己的打算吧,给我个选择,毕业后,做哪样活儿,是修理录音机还是照相,还是学画儿,给人家描梁画柱?”
  我说我还要高考,我不想学这些。
  可这并不是我的真心话,我觉得老爸的想法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给了我一个实现梦想的好机会。
  考虑了许久,我说:“学画吧。”老爸说:“那好,你下来吧,下学后我送你到东北那儿,找个人儿带带你,给人家画照壁,也能挣几个钱,而且到东三省闯荡闯荡,多体验生活之苦对你有好处。”
  这场谈话就像真格儿的,可只是说说而已,哪能当真啊,我也不敢当真啊。
  我决定明天返校。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来到巧家挑水,因为黎明前我梦到过她,还梦到她抱着孩子,我要证实一下,这会不会是真的。
  巧妈挺吃惊问我:又放假了?我说没有,是请假。我的眼神让她看透了我的心事,她说巧去她姐家了,我将信将疑,她是不是故意躲我?
  我闷闷不乐地挑了水桶迈出巧家的门槛,刚走两步就与巧迎面撞上,我不由地一愣:巧怀里还真地抱着个孩子。
  我呆呆立在那儿许久才回过神儿来。巧也很意外,一时不知说什么,她的面颊飞起了一片红,使劲抱了抱怀里的孩子,低头看了一眼说:“是我姐的孩子。……你怎么没去学校?”我说请假,有事。巧的眼晴一亮,说:“哪天回去?”我说今天,这就走。
  巧不再说什么了,而是催我说:“快走吧,看把你压的。”
  我不情愿地挪动了沉重的步子,我还在想那个孩子,虽然不是巧生的,可与梦中的一模一样,还有,我发现巧怀孕了。
  我离爱越来越远了,我知道,不论与谁结合都是很难的,都要冲破重重潜网,我没有这种勇气。看来,只有在蹉跎中抛弃心中这许多牵挂,做永生的悔恨了。
  我没有吃早饭,放下水桶就匆匆踏上返校的路。
  麻花开了,谷子黄了,玉米熟了,芋头叶子象荷叶,麦茬花生也待收获,人们忙得不亦乐乎。不少马车是用人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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