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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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战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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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描述比“无法可想了……”更显真切地勾勒出信长的悔恨心情。但是这却是引用传闻,无法判明真伪。希隆怀着一本万利的梦想从西班牙来到菲律宾从事对日贸易,文禄三年(1594),他从肥前平户登上日本本土,这时已是本能寺事变后的第十二年了。希隆在日本停留期间,从曾经与信长交契的耶稣会传教士格列高里·;德·;赛斯佩德斯处听说了关于信长的情报。而据《耶稣会日本年报·;上》,传教士格列高里·;德·;赛斯佩德斯在本能寺事变的两、三日前在安土城下的神学院,政变当日回到美浓。美浓是信忠的分国,被允许传教,岐阜城下建有教会的设施。
  信长与兰丸对话的时候,在马厩,战斗已经展开了。矢代胜介、伴太郎左卫门、伴正林、村田吉五等信长的近侍和小姓二十四人战死。矢代胜介是出身关东,以马术见长,在上一年(天正九年)才仕奉信长者。(《信长公记》)在甫庵《信长记》中,同辈们因为他出仕日浅,劝他说:“汝与他人不同,避开吧。”胜介不听,并嘲笑了他们,然后堂堂正正地战死了。
  寄宿在京中町屋的汤浅甚介是早年就追随信长,在桶狭间和长篠都有战功的人。听闻本能寺遇袭,立刻赶来护卫。他从寺外向寺内突入,最终战死在御殿上,时年三十八。(《汤浅甚助直宗传记》)从京中町屋赶到本能寺护驾而战死的还有小仓松寿,他是信长的侧室於锅的与小仓右京亮(近江爱智郡高野城主)所生的次子(其兄甚五郎)。小仓右京亮本是六角义贤的家臣,因为暗通信长而被令切腹自尽。成为寡妇的於锅来到岐阜,被信长看中,娶作侧室。
  信长所在的御殿也立刻陷入了殊死的搏斗,护卫信长的小姓们与冲入的大队敌人混战在一起,以森乱、森力、森坊三兄弟为首,小河爱平、高桥虎松、针阿弥(一云斋)等二十七人被杀。信长本人取弓放箭,仅仅放了两三发之后,弓弦绷断;再以长枪应战,结果肘部为敌人的长枪所伤。信长自知不免,遂命令身旁的女性逃出。这时,御殿上已经烈火熊熊,难以见到信长最后的身影。信长在御殿的深处自尽。随信长一起在本能寺战死的有名有姓者,计五十一人。(《信长公记》)
  以上是《信长公记》中关于信长结局的描述,据说其作者太田牛一是取材自当时避难的女性。而《弗洛伊斯日本史》中的描述则与之不同:
  “执行这一特别任务的人和士兵一起进入内部,找到刚洗完脸和手,正用手巾擦身的信长,就直接一箭射中其背部。信长拔出箭,拿起一种像镰刀一般的长枪,名叫薙刀的武器迎战。据说战了很久,信长的腕部被铳弹击伤,就退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在里面切腹了。又有人说他亲自在御殿上放火,被活活烧死了。然而因为火势太大,恐怕无法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这里的记事与《信长公记》有很明显的不同:信长已经起身并洗完了脸,背部中箭,使用的武器是薙刀,后来受的伤是铁炮伤并且部位在腕部。政变发生时弗洛伊斯并不在京,而远在九州肥前的口之津(今长崎县南高来郡),当然不可能目击这一大事。但是在本能寺东仅200米处的室町姥柳町有一座耶稣会的教堂。此教堂是在信长的关照和村井贞胜的援助下,于天正四年(1576)七月竣工的,在当时是罕见的三层建筑,并曾因此让京内的百姓感到被自上而下窥视而遭抗议。政变时,教堂内的常驻人员是司祭加里扬和修道士罗伦索、贝尔特拉迈斯三人。在加里扬司祭为准备当天早晨的弥撒而更换服装时,有信徒赶来,告诉他外面出大事了,小心静观为妙。这时就听到枪声,见到了火光。(《耶稣会日本年报·;上》)
  弗洛伊斯关于信长结局的记录,是基于在近处目击的加里扬等教会相关人员的证言。与《信长公记》的记述矛盾应该是现场情报十分错综复杂的缘故。
  以上都是出自信长方面的记载,现在我们反过来看看进攻的明智方的描述,就是前面提及的明智军士兵本城惣右卫门的回忆录《本城惣右卫门觉书》。作为进攻的参与者,他的回忆有很强的临场感:
  “明智谋叛,逼信长公自尽的时候,要说有比我们更先闯入本能寺的人,那全是吹牛。因此这事我最清楚。当时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结果是令信长大人切腹了。
  惣右卫门自负是率先闯入本能寺的人,却不知道行动的目的是去杀信长,可见光秀彻底的情报管制。
  “我们连本能寺都不知道。我们一队人中有两个是骑马的,要说是谁的话,是斋藤内藏介殿的一个儿子和一个小姓。大家就跟在他们后面前往本能寺,随他们向北走,再沿着南堀际向东,到了本道。那里的桥上有一个人,我们取了他的首级。
  惣右卫门等士兵不知道本能寺,于是就跟着两个骑马的武士走。其中一个是宿老斋藤利三的儿子。利三有子四人,从长至幼分别是佐渡守利宗、稻叶出云守(继承母方的姓氏)、与惣右卫门、七兵卫,这里不知指的是谁。惣右卫门所在的一队似乎是沿着本能寺西端的油小路大道,或者更西面的堀川大道北上的,到了本能寺的南端再沿南堀际东进。所谓“本道”,推测应该是本能寺东端所在的西洞院大道。在“本道”的桥上杀了一个人,那恐怕是本能寺东南角的番所。既然有桥,应该是在河上,也许就是堀川的支流西洞院川,一条沿西洞院大道南北流向的河流。如果从这里过桥,惣右卫门等应该是从本能寺东侧的门闯入的。
  “入寺内的时候,大门开着,连一只耗子也看不到。我进去的时候还提着那个首级,从北面进来的弥平次殿和一位母衣众命令把割下的首级都扔掉,我就把它抛在堂下了。进入外层的时候,广间里也是一个人也没有,尽是挂着一些蚊帐。
  本能寺开着门,看不见人影,几乎处于无防备状态。明智军中下令把已经斩获的首级都扔掉,惣右卫门就照办了,那个首级应该就是前面在桥上被杀的人的。惣右卫门所谓的“外层”,应该是指御殿的外围。广间里面只是吊着很多蚊帐的描述也很真实,当时旧历六月二日折算是公历的6月21日,已经是将近盛夏的时节了。
  “我们在厨房里捉到一个留着下发(女子发型,把头发束起垂在背后),穿白衣的女子,没有看到一个武士。我们只知道有身份的人才穿白衣,就把她交给斋藤藏介殿(原文漏一‘内’字)。正找不到人,有两三个穿着肩衣,把下裳的左右两边收到股立(下裳左右跨骨处的开口)里的近侍走进堂内,被我又取了一个首级。这个人是独自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的,他披着浅黄色的帷子(夏天在随便场合穿的单衣),连带子也没有束,拔着刀。我们躲在蚊帐的阴影里,他没有发觉,从旁边走过时,被我从身后砍倒。连同刚才的那个,一共是两个首级,我因此被赏了一柄长枪。”(《本城惣右卫门觉书》)
  惣右卫门等士兵并不知道行动的目标是谁,只是看穿白衣的人抓。而本能寺内的侍卫几乎没有,令惣右卫门也感到出乎意料。
  惣右卫门的回忆在细部上描写得很详细、真实,但是他没有遭遇信长。下面我们来看看同为明智方,与信长交手的天野源右卫门的情况。源右卫门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在东寺附近滥杀农民的部将。
  “信长公自尽于本能寺时,自塀重门闯入御座间的大庭内的明智家士有箕浦大藏丞、古川九兵卫、安田作兵卫。信长公穿白色单衣,先用弓箭应敌,因弓弦崩断,便寻枪来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着红色帷子的女中(女佣人)取来去鞘的十文字枪,信长公持枪跃下广庭,与三人厮杀。三人一直把信长公逼到房间内,房间内的蜡烛还没有熄,信长公的身影映在障子(日本房屋的移门,纸隔扇)上。安田作兵卫用长刃的枪照此影穿透障子刺去,刺伤了信长公的右腹。信长公遂入寝殿自尽。”(《翁草》第三十三卷)
  引文中的安田作兵卫就是天野源右卫门。同书中说天野源右卫门因弑信长而被秀吉追捕,所以改名安田作兵卫。信长先以弓,断弦后换枪应战的记述与《信长公记》一致,而信长自御殿上一跃而下与明智方的三武士厮拼的记载则为《翁草》所特有。但是这里最有疑点的就是源右卫门隔着障子刺伤信长一说,如果真是这样很有可能取得信长的首级,而后来不应该连信长的遗骸也找不到。而且《翁草》成书于明和九年(1772)至宽政三年(1791)间,因此这一点上,还是《信长公记》和《弗洛伊斯日本史》的记述比较可信。
  ●被卷入政变的诚仁亲王
  前右大臣信长虽然已经自尽,但是兵变还没能结束,因为信长的嫡子信忠此时还活着。
  信忠宿于本能寺东北面的妙觉寺,与本能寺之间的直线距离约六百米,沿街道而行,实际距离大约有八百米左右。值得注意的是,妙觉寺在最初并没有被明智军包围,信忠在得知光秀谋反之后,立刻离开了妙觉寺。在这一过程中,也并未遭到明智军的任何阻拦。而京都所司代村井贞胜父子三人从其宅邸赶来与信忠会合,也没有遭到明智军的阻截。
  村井告诉信忠:“本能寺已经陷落了,在叛军还没赶到此处前,殿下应该尽快前往二条御所。”信忠得知救援本能寺已来不及时,放弃了原来的打算,决意避往二条御所。(以上见于《信长公记》第十五卷)
  村井是怎么得知本能寺已陷落的情报的呢?京都所司代官邸的准确位置虽然现在不得而知,但是据《惟任谋叛记》中“村井入道春长轩家在御门外,闻御所(本能寺)震动之声,只道是部下争斗,未备武具便走出察看”的话来看,应该近在本能寺门外。另,可信度比较低的通俗读物《明智军记》中称村井宅为“堀川馆”,而堀川大道是在本能寺西面的第二条南北道路(第一条是油小路大道)。
  更为奇怪的是信忠的决定,为什么不在明智军杀到妙觉寺前离开京都逃往安土,而选择了在二条御所困守待毙?在《当代记》中,对此有详细记载。当时近臣们劝信忠退往安土,然后兴兵讨伐光秀,但是信忠说:“谋这等大逆的贼党们,必定已把守了各个要道路口,一旦途中遭遇就不妙了,还是不要作徒劳的移动。”于是决定留在二条御所坚守了。
  然而光秀谋反的意思隐藏得很深,明智军的一般士兵有的可能对于行动的目标还不甚明确,更主要的是光秀根本不可能有作信忠所认为的那种周密布置的时间。因此如果想逃回安土,并非那么困难。《当代记》的作者对信忠的自就死地深为叹惜。
  二条御所是正亲町天皇的储君诚仁亲王的御所。名义上,当时诚仁亲王只是皇子,但是由于信长致力于扶植诚仁亲王继承皇位,因此亲王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当时奈良兴福寺的子院莲成院的僧人在记录中就直接称亲王为“今上皇帝”、“主上样”,后世一般也都把搬入二条御所后的诚仁亲王视为“事实上的天皇”。相对于称作“上御所”的禁里,二条御所被称作“下御所”。位于与妙觉寺紧邻的东面,这里以前曾经是二条家的宅邸,在应仁大乱中被烧为白地。信长上洛之后,命村井贞胜在此修建屋馆,作为信长在京都的居处。(《信长公记》第九卷)天正五年(1577)完工,两年之后,信长将其赠送给诚仁亲王。由于最初是作为信长的居所而建造的,因此二条御所相当坚固,这恐怕也是信忠等舍妙觉寺而入二条御所的着眼点之一。
  那么,在二条御所的信忠军一共有多少人呢?
  按《惟任谋叛记》的说法,信忠入二条御所时仅有五百人,而信长的马回众中宿在各处旅店,没有入本能寺的陆续汇拢来,信忠军合计约“一千余骑”。这个数字可能还是多的,如甫庵《信长记》中说信忠的兵力“不过二三百”,《织田军记》中则称“上下人数仅三百计”,《明智军记》中是“兵五百余人楯笼”。
  另外,二条御所方面,据《晴丰公记》的记录,当时在御所内的主要人物有:
  〖亲王一家〗
  诚仁亲王
  皇子若宫和仁(后来的后阳成天皇)
  二宫(后来的空性法亲王)
  五宫(后来的兴意法亲王)
  御阿茶茶局(诚仁亲王妃,劝修寺晴子)
  〖公家众〗
  飞鸟井雅教(权大纳言)
  飞鸟井雅继(正五位下左少将,雅教之孙)
  庭田重通(权中纳言。※也有可能是其父庭田重保)
  高仓永相(前权中纳言)
  中山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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