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俄罗斯大地之子-列夫·托尔斯泰评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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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俄罗斯大地之子-列夫·托尔斯泰评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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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文学家屠格涅夫也坚持说服托尔斯泰离开军队:“假如您能从克里木脱身,那就太好了。您已充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懦夫,但是,军旅仕途毕竟不是您的事,您的天职是做一个文学家、思想和语言的艺术家……我向您重复一篇:你的武器是笔,而不是军刀,诗神不仅不喜欢无谓的奔波,而且还缠着您不放。”

  尽管俄罗斯人民还在为塞瓦斯托波尔的陷落感到悲伤,但沙皇政府在克里木战争中的失败已引起了全国巨大的社会性热潮。广大农民不愿再处于贵族地主所有制的统治之下,农奴解放的问题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人们都在期待着发生巨大的变革,托尔斯泰怀着这种变革的希望,于1855年11月回到了彼得堡。

  在彼得堡

  1855年11月,托尔斯泰到达彼得堡。这时候,他既是作战有功的军官,又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作家,因此,当他来到彼得堡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涅克拉索夫在给鲍特金的信中说:“列·尼·托来了……一个多么亲切的人,又是多么聪明的人!……他是一位亲切可爱、精力充沛、高尚的青年,是一只鹰……也许是一只鹫。……他不漂亮,但是脸上却流露着愉快的、精力旺盛的表情,同时,性格温和,心地善良,他的目光充满了仁爱,我非常喜欢他。”

  彼得堡文学界的精英经常在屠格涅夫和涅克拉索夫家里聚会。在这里,托尔斯泰结识了诗人丘特切夫、迈科夫、波隆斯基,作家冈察洛夫、皮谢姆斯基,剧作家亚·奥斯特洛夫斯基,文学批评家安年科夫、鲍特金。

  《现代人》杂志编辑部的热情支持使托尔斯泰精神振奋,他象旋风一般驰骋于彼得堡文学界。有时谈笑风生,兴致勃勃,有时显得胆怯腼腆,有时涉及要害问题,突然变得慷慨激昂,雄辩滔滔,置公认的准则于不顾,使得文雅的彼得堡人士为之惊慌失色。然而,他们都懂得,托尔斯泰想走一条独立自主的路,不走已被人们踏平的路。

  当时,《现代人》杂志编辑部正在对文学和文学的发展方向进行热烈的讨论,常常争论得面红耳赤,使人流出眼泪来。托尔斯泰也参加了讨论,他不同意屠格涅夫和德鲁日宁对莎士比亚及荷马的盲目崇拜,非常倔强地坚持自己对这些作家和文学的看法。他觉得,彼得堡的文学家们以充当人民的导师自诩,其实,作家的任务与其说应当教育人民,不如说应当热爱和帮助人民。由于托尔斯泰的耿直和倔强,屠格涅夫称他为“野蛮人”或“暴躁的野蛮人”。

  托尔斯泰之所以暴露出这种性格,不是偶然的,说明他当时还是一个贵族老爷,身上还有根深蒂固的贵族老爷的思想意识。认为自己是高贵的贵族,是威严的军官,对待别的作家常常流露出一种高傲的、蔑视的神态。所以人们说他不象是参加到文艺界来,而象是来看守这些人,甚至可以说象准备把他们押送到监狱中去的样子。

  托尔斯泰在彼得堡文学界的晚会上,同时看到了许多口是心非、矫揉造作和对权威顶礼膜拜的现象,听到许多冠冕堂皇的高谈阔论,不久,“聪明”的谈吐和空泛的议论使他厌倦了。他越来越感到孤独,心情郁闷。

  不安于现状、不断探索的托尔斯泰对自己在彼得堡文学界所处的被动地位很不满意,他更加感到自己知识上的贫乏,正如他在日记中所写的,他想”学习,学习,再学习。”他的身上萌发出一股连他自己也不甚了然的新的激情,他觉得自己需要获得更多的知识,获得更新的感受。他开始考虑到国外去作一次旅行,但又担心不被批准,因为他在克里木前线编写过被查禁的士兵歌曲,正受着政府的监视。

  1856年3月,亚历山大二世向莫斯科的贵族发表演说时说,农奴解放总有一天要实行,“与其从下而上,不如从上而下”,决定要改革农奴制度。沙皇的演说为废除农奴制定下了基调,贵族中的优秀分子开始采取措施解放自己领地上的农奴。

  托尔斯泰早就有了解放农奴的意愿,还是1855年8月在克里木的时候,当时他正在构思《一个俄国地主的故事》,他在日记里写道,这部小说的主题思想应当是当代一个受过教育的地主的正常生活,“不能同奴隶制并存。”皇帝的演说又重新使他思考这个问题。他在日记里写道:“我要带一个制订好的草案到农村去。”

  然而事实证明,解放农奴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6月初,托尔斯泰回到了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当天他就召集农民们开会,宣布解放农民的计划,向农民们提出把徭役制改为代役租。为了减轻农民缴纳地租的负担,托尔斯泰把地租的数目规定为相当于邻近农民向其他地主缴纳地租的二分之一,他还一再向农民们说明这种措施的好处。可是农民们对他的这些措施无动于衷,不相信他,他们甚至怀疑老爷在欺骗他们,即使采取了某些让步,也是为了更多地榨取他们的血汗,正象亘古以来老爷们总是剥削他们一样。这样,托尔斯泰第二次接近农民的计划,又就此告吹。

  这次解放农民的失败,使托尔斯泰很自然地想起四十年代自己在庄园里改善农民生活状态的尝试,认识到农民和地主阶级的对立是不可能调和的。于是他就采用这个题材写了中篇小说《一个地主的早晨》。这篇小说把早已构思并在高加索就已经动笔了的 《一个俄国地主的故事》的个别章节也溶合进来了。小说的主人公涅赫留朵夫大学还没有毕业,因为关心农民的疾苦,就回到自己的庄园里作解放农奴的尝试,结果没有成功。小说的主题思想归结为:即使地主有各种善良的愿望,但是在农奴制度仍然存在的条件下,想改善农民的状况是不可能的。这就是聂赫留朵夫在去农民的木屋看到他们的贫困状况时,为自己过去对农民乐善好施的行动感到失望的原因。

  作家在这篇小说中提出了改革农奴制这个重大问题,并且以清醒的现实主义揭示了地主和农民之间无法弥补的鸿沟,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面貌和阶级矛盾,文学上的价值超过了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

  作品发表后,获得了文艺界的好评。屠格涅夫写信给德鲁日宁说:“这篇小说在思想方面的主要印象在于:只要存在着农奴制,双方就不可能接近和了解。”

  伟大的文艺理论家车尔尼雪夫斯基以敏锐的目光察觉到了托尔斯泰作品的艺术风格,认为他的创作具有道德上的纯洁性和心理描写的深刻性两大特点,他说:“托尔斯泰伯爵以卓越的技巧不但再现了农民日常生活的表面情景,更重要的是反映了他们对事物的看法。他善于设身处地地体会农民的心灵,他笔下的庄稼汉非常符合他们的本性。在庄稼汉的话语中没有浮夸,没有高调,农民的观念在托尔斯泰伯爵笔下表达得非常真实和突出,就象我们士兵的性格一样。”

  车尔尼雪夫斯基特别欣赏作品中的心理描写,认为托尔斯泰掌握了人物的“心理过程及其形态的规律”,善于描写人物的“内心独白”,表现了人物“心灵的辩证发展”,能够“钻到农民的心灵活中去”。车尔尼雪夫斯基预言一个崭新的、巨大的、卓越的天才的出现,这个天才就是托尔斯泰。

  别林斯基逝世以后,俄国文学评论界曾一度出现了沉寂和衰败的局面。直到1855年,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学位论文《艺术对现实的审美关系》和安年科夫编辑的新版 《普希金文集》的相继问世后,才出现了文学论争的高潮。文学上的两种流派——果戈理派和普希金派的论争日益激烈。车尔尼雪夫斯基在论文中捍卫了果戈理批判现实主义流派,认为这一流派揭露了社会弊病,对社会更有益处。德鲁日宁则维护普希金流派,但他对普希金流派的理解是片面的,提倡为艺术而艺术的所谓“优美艺术”,反对所谓“教诲艺术”,也就是革命民主派所主张的暴露文学。认为文学的任务在于唤起美感,只表现生活中光明的一面,单纯给人以享受。

  1856年的秋天,托尔斯泰正在创作中篇小说《青年》,如同当时其他作家一样,他也在反复地思考文学和文学的使命问题。他一度与纯艺术论者德鲁日宁、安年科夫和鲍特金结为近交,称赞他们是“最宝贵的三人同盟”,在文艺思想上受到他们纯艺术论的影响。

  但是,当时俄国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流派已经确立,别林斯基的现实主义文艺理论在文艺界逐步占据统治地位。托尔斯泰以极大的兴趣阅读别林斯基和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著作,当他读完别林斯基论普希金的文章后,深有感慨地说:“论普希金的那篇文章真是奇才!我现在才了解普希金。”在别林斯基文艺思想的影响下,托尔斯泰的文学观发生了变化。他说:“这期间,我非常幸福,我为精神上的飞跃而得到极大的快乐。”“纯艺术”论的捍卫者们的“为艺术而艺术”的理论,已经再也不能满足托尔斯泰的要求。他不能把文学看作脱离人民利益的空洞游戏,不能在作品中对人民的生活、疾苦与欢乐无动于衷。他希望文学真实地描写现实生活,很好地为广大人民服务。

  从此以后,托尔斯泰在现实主义文艺思想的哺育下,在屠格涅夫、涅克拉索夫等前辈的鼓励和支持下,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迈开了新的步伐。

  出国考察与兴办教育

  俄国农奴制改革前后,农民暴动的浪潮遍及全国,阶级斗争日趋激烈,社会动荡不安。俄国究竟向何处去?这是每一个有志之士都在思索的问题。托尔斯泰为了更好地认识周围发生的事件的意义,寻求解决社会问题的方案,先后两次出国考察。

  1857年1月29日,托尔斯泰首次出国,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先后访问了法国、瑞士、德国、意大利和比利时等国。

  托尔斯泰到达巴黎时,正当法国东方战争胜利结束,全国上下呈现出一片热烈的气氛。拿破仑三世力图维护自己帝国的尊严,极力鼓吹法国资产阶级发财致富,从而促进了投机事业和工业活动的发展,五花八门的消闲娱乐也同样受到鼓励,许多娱乐场所和戏院应运而生。面对巴黎喧嚣、热闹的生活,托尔斯泰不由自主地把法国人的生活同俄国人的生活做了一番比较。

  这期间,屠格涅夫和涅克拉索夫都在马黎,托尔斯泰在那里见到了他们,并且结识了与屠格涅夫非常友好的法国作家罗斯佩·梅里美。

  托尔斯泰对巴黎的许多文化遗迹和图书馆赞叹不已。他三次去过卢浮宫,这是各个时代、各民族艺术的最丰富的收藏地。他欣赏了荷兰画家伦勃朗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达·芬奇等人的绘画,游览了路易十四在凡尔赛的豪华公园、精美的喷泉和著名的宫殿,参观了索邦的巴黎大学,并在那里听了讲座。他还参观了法兰西学院和世界藏书最丰富的图书馆之一的公共图书馆。同屠格涅夫一起游览了著名的巴黎圣母院。他总是“不吭一声睁大眼睛” (屠格涅夫语)注视着这一切。

  托尔斯泰拜谒了贝尔·拉雪兹墓地,许多名人安葬在这里:莫里哀、博马舍、巴尔扎克、肖邦、居维叶、拉瓦锡、圣西门及其他许多人。他还在巴黎歌剧院看过意大利歌剧作家罗西尼的歌剧,听过音乐会,去过游艺场所。他贪婪地充实自己,尽量从这次国外之行中汲取有益的东西。

  托尔斯泰在巴黎目睹了许多富有教育意义的事情,法国的“社会自由”博得他的赞赏,心情非常愉快。他写信给鲍特金说:“我住在巴黎很有意思,何况这里的艺术品给了我这样的快乐……总而言之,这种社会的自由我们在俄罗斯连想也没有想到过……我不想离开巴黎了。”

  但是,托尔斯泰在巴黎住了一个半月,就被沸沸扬扬的喧嚣声吵得疲惫不堪。巴黎交易所的混杂拥挤的场面、狂热人群的叫喊和交易者的贪婪,使托尔斯泰不胜感叹:“交易所真可怕!”当他在巴黎一个广场上作为一个见证人目睹在断头台执行死刑的场面以后,就更加想离开这里。他写信给鲍特金说:“在战争中和在高加索,我见过许多可怕的场面,即使人们在我面前把一个人撕裂成碎块,也不会象这台漂亮精致的机器那样使我感到厌恶,人们利用它在转眼之间就把一个生气勃勃的、身强力壮的健康人杀死。”晚年,他在 《忏悔录》中回忆道:“当我看见人头离开躯体,被身首分开地扔进棺材时,我领悟到 (不是用理智,而是用整个身心),任何符合理智的论调,不管是现实的还是进步的,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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