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以 易 也 。 岂 徒 言 语 文 字 之 散 者 而 已 ！ 既 至 大 义 微
③
言 ， 古 之 人 殚 毕 生 之 精 力 以 从 事 于 一 学 ， 当 其 有 得 ，
藏 之 一 心 则 为 理 ， 动 之 口 舌 、 著 之 简 策 则 为 词 ， 固 皆
有 其 所 以 得 此 理 之 由 ， 亦 有 其 所 以 载 焉 以 传 之 故 。 呜
呼 ！ 岂 偶 然 哉 ！
自 后 人 读 古 人 之 书 而 未 尝 为 古 人 之 学 ， 则 于 古
④
人 所 得 以 为 理 者 ， 已 有 切 肤 精 怃 之 异 矣 。 又 况 历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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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 远 ， 简 牍 沿 讹 ； 声 音 代 变 ， 则 通 难 明 ； 风 俗 殊
尚 ， 则 事 意 参 差 。 夫 如 是 ， 则 虽 有 故 训 疏 义 之 勤 ， 而
于 古 人 诏 示 来 学 之 旨 ， 愈 益 晦 矣 。 故 曰 读 古 书 难 。 虽
然 ， 彼 所 以 托 焉 而 传 之 理 ， 固 自 若 也 。 使 其 理 诚 精 ，
其 事 诚 信 ， 则 年 代 国 俗 无 以 隔 之 。 是 故 不 传 于 此 ， 或
见 于 彼 ， 事 不 相 谋 而 各 有 合 。 考 道 之 士 ， 以 其 所 得 于
彼 者 ， 反 以 证 诸 吾 古 人 之 所 传 ， 乃 澄 湛 精 莹 ， 如 寐 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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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 ， 其 亲 切 有 味 ， 较 之 觇 毕 为 学 者 ， 万 万 有 加 焉 。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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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５ ７ １
真 治 异 国 语 言 文 字 者 之 至 乐 也 。
⑦
今 夫 六 艺 之 于 中 国 也 ， 所 谓 日 月 经 天 、 江 河 行
地 者 尔 。 而 仲 尼 之 于 六 艺 也 ， 《 易 》 、 《 春 秋 》 最 严 。 司
⑧
马 迁 曰 ： “ 《 易 》 本 隐 而 之 显 ， 《 春 秋 》 推 见 至 隐 。 ”
此 天 下 至 精 之 言 也 。 始 吾 以 谓 本 隐 之 显 者 ， 观 象 系 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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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定 吉 凶 而 已 ； 推 见 至 隐 者 ， 诛 意 褒 贬 而 已 。
及 观 西 人 名 学 ， 则 见 其 于 格 物 致 知 之 事 ， 有 内 籀 之 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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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 ， 有 外 籀 之 术 焉 。 内 籀 云 者 ， 察 其 曲 而 知 其 全 者
F C
也 ， 执 其 微 以 会 其 通 者 也 。 外 籀 云 者 ， 据 公 理 以 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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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 事 者 也 ， 设 定 数 以 逆 未 然 者 也 。 乃 推 卷 起 曰 ： 有
是 哉 ， 是 固 吾 《 易 》 、 《 春 秋 》 之 学 也 ！ 迁 所 谓 “ 本 隐
之 显 ” 者 ， 外 籀 也 ； 所 谓 “ 推 见 至 隐 ” 者 ， 内 籀 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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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 言 若 诏 之 矣 。 二 者 即 物 穷 理 之 最 要 涂 术 也 。 而 后
人 不 知 广 而 用 之 者 ， 未 尝 事 其 事 ， 则 亦 未 尝 咨 其 术 而
已 矣 。
近 二 百 年 欧 州 学 术 之 盛 ， 远 迈 古 初 ， 其 所 得 以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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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 理 公 例 者 ， 在 在 见 极 ， 不 可 复 摇 ， 顾 吾 古 人 之 所
得 ， 往 往 先 之 。 此 非 傅 会 扬 己 之 言 也 ， 吾 将 试 举 其 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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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不 诬 者 以 质 天 下 。 夫 西 学 之 最 为 切 实 而 执 其 例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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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御 蕃 变 者 ， 名 、 数 、 质 、 力 四 者 之 学 是 已 。 而 吾
《 易 》 则 名 、 数 以 为 经 ， 质 、 力 以 为 纬 ， 而 合 而 名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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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 《 易 》 。 大 宇 之 内 ， 质 力 相 推 ， 非 质 无 以 见 力 ， 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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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 ７ ２ 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力 无 以 呈 质 。 凡 力 皆 乾 也 ， 凡 质 皆 坤 也 。 奈 端 动 之 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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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其 一 曰 ： 静 者 不 自 动 ， 动 者 不 自 止 ， 动 路 必 直 ，
速 率 必 均 。 此 所 谓 旷 古 之 虑 ， 自 其 例 出 而 后 天 学 明 、
人 事 利 者 也 。 而 《 易 》 则 曰 ： “ 乾 ， 其 静 也 专 ， 其 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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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直 。 ” 后 二 百 年 ， 有 斯 宾 塞 尔 者 ， 以 天 演 自 然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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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 ， 著 书 造 论 ， 贯 天 地 人 而 一 理 之 ， 此 亦 晚 近 之 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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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也 。 其 为 天 演 界 说 曰 ： “ 翕 以 合 质 ， 辟 以 出 力 ， 始
简 易 而 终 杂 糅 。 ” 而 《 易 》 则 曰 ： “ 坤 ， 其 静 也 翕 ，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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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 也 辟 ” 。 至 于 全 力 不 增 减 之 说 ， 则 有 自 强 不 息 为
之 先 ； 凡 动 必 复 之 说 ， 则 有 消 息 之 义 居 其 始 ； 而 “ 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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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可 见 ， 乾 坤 或 几 乎 息 ” 之 旨 ， 尤 与 “ 热 力 平 均 天
地 乃 毁 ” 之 言 相 发 明 也 。 此 岂 可 悉 谓 之 偶 合 也 耶 ？ 虽
然 ， 由 斯 之 说 ， 必 谓 彼 之 所 明 皆 吾 中 土 所 前 有 ， 甚 者
或 谓 其 学 皆 得 于 东 土 ， 则 又 不 关 事 实 ， 适 用 自 蔽 之 说
也 。 夫 古 人 发 其 端 而 后 人 莫 能 竟 其 绪 ， 古 人 拟 其 大 而
后 人 未 能 议 其 精 ， 则 犹 之 不 学 无 术 未 化 之 民 而 已 ， 祖
父 虽 圣 ， 何 救 子 孙 之 童 昏 也 哉 ！
大 抵 古 书 难 读 ， 中 国 为 尤 。 二 千 年 来 ， 士 徇 利 禄 ，
守 阙 残 ， 无 独 辟 之 虑 。 是 以 生 今 日 者 ， 乃 转 于 西 学 得
识 古 之 用 焉 。 此 可 与 知 者 道 ， 难 与 不 知 者 言 也 。 风 气
渐 通 ， 士 知 弇 陋 为 耻 ， 西 学 之 事 ， 问 涂 日 多 ， 然 亦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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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 巨 子 ， 訑 然 谓 彼 之 所 精 ， 不 外 象 数 形 下 之 末 ； 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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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５ ７ ３
之 所 务 ， 不 越 功 利 之 间 。 逞 臆 为 谈 ， 不 咨 其 实 ， 讨 论
国 闻 审 敌 自 镜 之 道 ， 又 断 断 乎 不 如 是 也 。 赫 胥 黎 氏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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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之 旨 ， 本 以 救 斯 宾 塞 尔 任 天 为 治 之 末 流 ， 其 中 所
论 ， 与 吾 古 人 有 甚 合 者 ， 且 于 自 强 保 种 之 事 ， 反 复 三
致 意 焉 。 夏 日 如 年 ， 聊 为 移 译 。 有 以 多 符 空 言 无 裨 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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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 相 稽 者 ， 则 固 不 佞 所 不 恤 也 。
A 注 释 B
① 名 学 家 ： 即 逻 辑 学 家 。 穆 勒 约 翰 （ １ ８ ０ ６ — — １ ８ ７ ８ ） ： 英 国 哲 学 家 。
著 有 《 逻 辑 体 系 》 一 书 。
② 谙 （ ā ｎ 安 ） ： 熟 悉 。
③ 殚 （ ｄ ā ｎ 丹 ） ： 尽 ， 竭 尽 。
④ 切 肤 ： 切 身 。 怃 （ ｗ ǔ 五 ） ： 茫 然 。
⑤ ： 同 “ 假 ”
⑥ 觇 （ ｃ ｈ ā ｎ 掺 ） 毕 ： 古 代 用 来 刻 字 的 木 板 ， 又 称 简 。 觇 毕 为 学 者 ：
指 治 中 国 古 代 语 言 文 学 的 学 者 。
⑦ 六 艺 ： 即 《 诗 》 、 《 书 》 、 《 礼 》 、 《 乐 》 、 《 易 》 、 《 春 秋 》 。
⑧ 语 见 《 史 记 · 司 马 相 如 列 传 》
⑨ 象 ： 指 卦 象 和 爻 象 。 辞 ： 指 卦 辞 和 爻 辞 。 系 辞 ： 系 卦 辞 于 卦 象
之 下 ， 系 爻 辞 于 爻 象 之 下 。
D C 诛 意 ： 意 思 是 以 发 念 善 恶 、 动 机 好 坏 责 人 。
E C 内 籀 （ ｚ ｈ ò ｕ 咒 ） ： 今 译 归 纳 法 。 外 籀 ： 今 译 演 绎 法 。
F C 这 是 说 ， 内 籀 就 是 依 据 考 察 许 许 多 多 特 殊 事 例 而 归 纳 为 一 般 的
公 理 或 公 例 。 即 从 个 别 到 一 般 的 归 纳 方 法 。
G C 这 是 说 ， 外 籀 就 是 依 据 已 知 的 公 理 判 断 各 种 特 殊 的 事 例 。 即 从
一 般 到 个 别 ， 从 已 知 到 未 知 的 推 演 方 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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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 ７ ４ 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H C 涂 ： 同 “ 途 ” 。
I C 公 例 ： 公 理 、 法 则 、 规 律 。
J C 这 是 说 ， 普 遍 存 在 是 不 可 动 摇 的 科 学 真 理 。
K C 质 ： 依 据 事 实 来 问 明 或 辨 别 是 非 。
L C 例 ： 即 公 例 。 御 番 变 ： 驾 驭 事 物 的 更 复 杂 变 化 。
M C 名 ： 逻 辑 学 。 数 ： 数 学 。 质 ： 化 学 。 力 ： 物 理 学 。
D N 质 ： 物 质 。 力 ： 物 质 运 动 中 所 散 发 的 能 量 。
E N 奈 端 ： 今 译 牛 顿 。 动 之 例 三 ： 指 牛 顿 的 力 学 三 定 律 。
F N 语 见 《 易 传 · 系 辞 上 》 。
G N 斯 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