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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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之旅-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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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出生在太平盛世或战乱流离之际?生于富裕或贫苦的家庭?长相美妍或是丑陋?禀赋聪慧或是愚钝?在在都有着巨大的差别及影响。每一个人都要生存,都希望活得幸福,机会好、能力强的人,成功的可能性较高。而其它那些条件不足的人,在生存竞争下,不得不投机取巧、违法乱纪,难道他们就不该生存吗?
  政府只是一个由人所组成的机体,其目的不在于追求个人的公平,而是维持整个社会的安全、繁荣。众多的人口以及繁琐的事务,政府怎么可能面面俱到,让每一个人都心满意足?更何况政府中的工作人员,和我们一样是人,同样有七情六欲,也有能力高下之分,我怎么可以把所看到的不平和错误,全部推诿给政府?
  再说,一种政府或一个政权,其能否屹立不摇,全视人民的认知水准。人民的水准高低,则筑基于思想文化。今天我的国家在数百年的权丧国辱之后,自尊心破产,无条件投降之余,又怎能期望官员德才兼备、政局清明无秽?
  最后,只有“天”可以埋怨了,埋怨什么?我又凭什么去埋怨?难道我是天之骄子?难道这个世界是为我而建造的?难道这个人间应该以我一个人为中心?难道别人的痛苦折磨是活该,只有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挫折,就该劳动老天改弦易辙了?
  人的自我,是在时代及社会各种因果循环下,必然产生的、单一个体的认知中心。由于每一个人面对的环境不同,认知的观念有异,其反应及行为也有差别。每一个人的反应及行为,又形成整个时代及社会变化的因果,这样不断循环下去,如果影响是正面的,就会得到正面的因果,反之则是负面的恶性循环。只要人能够有这种认知,就应该抱着无比的愿心,跳出既有的因果,进而改变时代及社会运行的方向。
  我遇到的人,对我都不错,理应心怀感激才是。比如说,我胃溃疡发作时,露西亚和她的妹妹悉心照顾我,使我得以痊愈。她们和我非亲非戚,却那样关心我、帮助我,不是善因吗?还有当年我病倒在台北车站时,不也是一个善心人士给予援手的吗?甚至那位护士,连我的臭衣服都拿去清洗!再说,中学时那位教官,他不允许我去从军,照理,他那样做是违反国策的!他为什么还极力阻我?那位警察呢?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编造个故事让我回心转意?这些不都代表着人间丰富的爱心吗?
  我!我!我凭什么抱怨?又有什么好抱怨的?父母生我,天地养我,各种机缘培育着我的灵魂,充实着我的认知,我要追求的,不正就是这些吗?
  我身受的痛苦折磨,正是这个环境所形成的因果的一部分,为什么我不能摆脱这种恶性循环呢?世界上还有多少无助的可怜人,他们的惨痛遭遇也许远远超过我千百倍,而或由于机缘不在,或陷于责任缠身,无法挣扎出来。如果人人都只顾自己,人人心怀不满及怨恨,这个世界将是多么可怕?
  我难道忘了克里斯多夫?那个伟大的灵魂,他挣扎在各种肉体及精神的压力之下,依然能卓然屹立,焕发出人性的光辉!
  我是谁?居然怨天尤人!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凯洛琳没有和我道别?好意思吗?我还够资格声称是追求人生真理的人吗?以目前的表现,我有哪一点配?
  如果我只想到自己的利害得失,我又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名正言顺地去追逐那些人间处处都有、无所不在的功名利禄呢?
  如果我真的是在追求人间真理,那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宇宙的中央?不跳出自我的小圈子?难道我一个人就能代表全部的人类吗?
  严格说来,谁不是在追求人生真理?只是人太脆弱了,一遇到困难及打击,就退缩不前,或改弦易辙、另谋蹊径。也有些人太重视切身的利害关系,以至于每当发现真相与自己的希望不符时,就觉得失望、愤怒,不愿虚心接受。
  什么是真理?真理应该是超越任何个体、界限,超越时间、空间,涵盖一切的唯一道理! 我怎能局限在自己微不足道的感受中,妄想以管窥天?
  真理本存于宇宙之中,无始无终,无际无涯,一切现象都是真理,各种观念也都是真理的一部分。我自命追求真理,跋山涉川,搜寻四域,却不知道真理就在身边。以一个人有限的生命,向无尽的外界追求,那不是妄想又是什么?
  “我”原是真理本体的一部分,只缘心中有了一个小小的“我”,这个“小我”遂把“自己”与“本体”划开了,离开了“母体”,因而感到孤独、彷徨、无助、无知。
  任何人只要能打破这个小我的樊篱,把感受延伸到全人类、全宇宙,把人类视为我本身。那么,我不是就与真理一体了吗?
  每一个疑团,都有着明确的答案,早就存在于人的心中。我因不愿承认自己有错,便将责任推得远远地,以至于看不到真相,总是处处在找理由自圆其说。
  我在这个机缘下,彻底的拋却了感性,很理智地扪心自问。往事一一划过心头,穿透了一层一层蔽人耳目的云翳。原来,错的竟是我自己!
  剎那间,奇迹发生了!
  心中突然崩发出了极乐的火花,一股无边无尽的力量无限地高涨,浑身舒畅得无法用言语形容。每一根神经都充满了电流,颤抖着、痉癵着,身体的感觉和宇宙融和为一,那种微妙的感受,强烈地震撼着我的灵魂。
  整个身心就这样膨胀着,膨胀着,膨胀着……在极度的快感中,像是漫天的火树银花。剎时,一道明亮无匹的金色光芒照在我的身上,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通向何方。思绪中断了,时间终止了,只有永恒的宇宙与我同在……
  在巨大的压力下,高筑的堤防一旦溃决,滔滔的洪流便一泻千里。那种宇宙的动能,浩浩荡荡,一应地形地物,化为滚滚浊流,瞬间无踪无影。流水回归海洋,海洋拥抱流水,再也分不清水与海、海与水。
  金光所照之处,是明亮而不耀眼的无限,极度的澄澈,至上的空明。一切似有若无,唯一不变的是心中的感受,不断地向虚空膨胀。
  身上、心上所有的重担都卸除了,我的身体还在人间,然而自我的私心却消失了。平静、喜悦,对万事万物充满了宽容与谅解,没有是非对错,没有好坏善恶。宇宙中该发生的,乐见其成,已经存在的,欣悉其因。我只是这些因果中的一份子,随机而往,随遇而安,此外,还有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已经久得足以让我终生不忘,让那种感受永驻心头。
  待我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跪在毛坑的上方,二条玉带似的浓白鼻涕,竟然自鼻孔中垂下来,约有半尺多长。
  我的心中充满了平安幸福,面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向外涌现着。我明白了,在那一刻中,我的的确确是回到了宇宙的本体,那种极乐的感受,绝非人间所有。如今我只需要证明一点,如果那是真实的,我应该能永恒地保持这种谐和的平静。否则,时过境迁,我的心态又发生了变化。那我目前所得到的,只不过是暂时的幻觉而已。
  万一我所得到的只是一个幻象,那种价值有限,只能留着自行玩味。如果是真实的,那不正是我辛辛苦苦所追求的真理吗?既然得到了,我就有责与他人共享,不应该只当作个人解脱的工具。
  有没有可能只是吸食了大麻后的幻觉呢?虽然现在我的头脑非常清醒,身上也没有任何残存的麻痹效应,但我却不能否认昨夜曾经吸过。
  一般说来,大麻的麻效不会超过四个小时。从昨夜七时起,我只吸了一次,到现在起码也过了八个小时。所以,我敢说那种感受至少不是大麻直接导致的幻觉。
  我曾在吸食大麻时做过分析,而且都一一记录下来。我发现那时听觉神经会变得特别敏锐,尤其是对混杂的各种音波,可以像电子分频器一般,单独地把某一组音隔离开来。视觉也有点受到影响,对光色的感应较强,但并不很显著。此外,其它如肤觉、味觉及嗅觉等的灵敏度则明显地减弱。
  然而受大麻影响最强烈的是控制力,在思考时,大脑中枢必须控制脑神经中的电流脉冲,利用电位的高低,联通相关的经验以及概念。而大麻燃烧产生的气体中,有一种化学物质能透过肺泡,渗入血液,进入脑中,使得脑神经白体的导电性增加,以致电位无法控制,由此便产生了各种无法预期的幻想。
  一般意志不坚,或者深受不愉快经验所困扰的人,很容易沉迷在大麻的幻境中。真正的原因就在于这种脱离现实的感觉及幻想,在那一段时间里,在新奇的变化中,能够暂时忘掉自我。可是等到麻效一过,面对现实的平凡及无奈,更令他们不能忍受。于是周而复始,渐渐地,人遂沉沦在麻醉品中,不可自拔。
  我吸食大麻的次数并不多,没有养成依赖性,主要在于我不喜欢丧失意识的控制力。以刚才的情况为例,如果我不吸食大麻,就不至于失去与凯洛琳道别的机会。如果说要逃避,我也有更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打坐,只要调匀了呼吸,人一样能得到飘飘欲仙的感觉。我因常打坐,所以能明确地分辨出在哪种情况下,有什么样的感觉。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刚才的感受绝对与大麻无关。在思考过程中,所有的细节都明晰无比,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最理智的一次。在感觉上,一切都发自内心,与外界全然隔绝,完全没有受到感觉器官的影响。
  最大的分别是,麻醉后丧失了理性,不可能产生那种无可言喻的“极乐”。极乐的境地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领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还要证明什么呢?
  这种“金光照顶”的经验,我似乎曾在还珠楼主的小说中看到过。当然,那不可能是真的,更不敢梦想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方才那一刻,如同奇迹一般,“金光”竟自恩临,令我这凡夫俗子接受了前所未有的洗礼。
  一个崭新的我诞生了,可是这却要到十多年后,这个“新生的我”才真正领会到“金光照顶”仅是入门的第一步,接踵而至的魔难考验,一个比一个更为艰险。直到二十几年后,我写这本自传时,才真正的领悟了宇宙中慈悲无垠的“天机”。
  过去我对自己的鉴赏力及解决问题的能力,有着相当的自信心。可是,在经验中这种信心似乎仅属于个人的,得不到师长、上司、同仁、甚至亲友的肯定。我不禁怀疑自己,怀疑事物的真相,从而为了求证,更是一味迎合他人。
  我凭什么确信自己是对的呢?前人曾说:“成者为王败为寇”,千万年来,在滔滔人世中,人们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谁又不是挣扎在浮则成功、沉则失败的汪洋大海中,任由狂风骇浪的摆布,期待命运的恩宠呢?
  如果我的自信需要建立在别人的肯定上,其它的人不也一样吗?如果没有一个真正坚实、成之于先天的认知基础,且又经得住时间考验,放诸四海皆准的律则。人就只能根据世间的权、财、势、名所提供的价值观,自欺欺人。我如果真有自信,自认为是对的,就必须否定这千古以来人人因循沉迷的现实环境,不受干扰的自行其是。
  事实上,我真正的问题就在这里,对一般人说来,我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符合常规。对我自己而言,如果放弃信念,我就一无是处。而要坚持下去,则又不能容身在这个一切以成功为圭臬的现实社会中。
  “金光照顶”给我最大的启示,就是自己感受到了“天”的印证,从而坚定了自我的信心。姑不论是否有“天”,且假设为一种“心理状况”吧。在这个奇迹似的状况发生之先,我还期待别人的肯定,常与人格格不入。待“金光照顶”后,我无私、无欲,无所求、无所住,做自己认为该做之事,心安理得,这才是“真大自在”!“真自由”!
  关于这一点,《六祖坛经》给我的教诲最多,佛祖的衣钵信物,到了六祖以后,竟然衣止不传。我不认为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争端,更重要的是修行者信念的印证,如果需要有个衣钵传人在位,就表示佛道需要这位传人的认可。也就是说人不可能自我证道,人信心的建立必须经过权威者的肯定。
  既然自六祖以后,机缘成熟,人人都可以自悟得道,为什么我还执着于期待别人的肯定呢?我只要一心保持不变,不为私利,不作分辨,不乱、不惑,世事又有什么对错?我个人又有何得失?
  信心是力量的泉源,是行事为人的明灯,由于一切认知都来自经验,而经验本身并非一成不变的实体,其可信度很值得怀疑。不幸人在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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