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去海拉尔》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我们都去海拉尔-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律师。去山东之前,他专门找了一趟唐大粘糖,说服他接下这个官司,可能正是看中了唐大粘糖的胡搅蛮缠和无理搅三分。为这事我没少劝他,说猫不闻饺子也十分有名,从没听说老猫要跟人家过不去。不过,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身上也有很多东西让人着迷。苗野就曾经说过她特喜欢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的眼神,她觉得他的眼神里特有内容,又说不出来。但打官司不同于朋友间的交往,也不同于谈恋爱,单凭眼神就能够把对方搞掂。    
      就在上海朋友找他的第二天,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就出现了,他在山东没呆多久。我跟他约好了去东四的孔乙己酒家吃饭,并约上了艾买提·丹。自从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砸了鲁迅塑像,我很长时间不好意思去那儿,虽然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砸的是后海那家。久别重逢,我以为这次酒局会特别热闹,想不到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没坐多久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问才知道他前女友的姐姐去世了,第二天上午开追悼会,他得连夜把悼词赶出来。他说他已经写了个开头了,惊悉什么什么,后来觉得不合适,又给划掉了。艾买提·丹听了十分不耐烦,他大手一挥,说如果这人生前对国家没做出过重大贡献,死后对她的评价又不存在任何争议,悼词明天在出租车上就能写出来。这时,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已两瓶啤酒下肚,所以屁股开始发沉。他改口道,其实也不是写,是润色。她们家已经拟好了一篇东西。总之,那天的饭局就是在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写还是不写这件事上说来说去,最后不知不觉去了王吧,艾买提·丹都走了,只剩下我,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和李老鸭挺的。当时都凌晨两点多了,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还在犹豫,最后终于一咬牙,给前女友打了个电话,让她在他们附近的一家餐馆等他,他半小时后就到。    
    


第四部分饥寒交迫

      白天一天没正经吃东西,夜里饿了,到厨房煮饺子。饺子还是我骨折以前包的,被李老鸭挺的放在冰箱里,冒充速冻食品。跟从超市买来的速冻饺子不一样,这些饺子全粘成一坨,任凭我怎么煮都煮不开。李老鸭挺的反倒怨我,说中午时小时工敲门,我躺在床上,假装听不见。我知道她还在因为我头天跟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喝大酒,而对我心存怨恨。她说我们正准备离开王吧时,叶大记住这只鹰真材实料有保证来了,几个人又在一起喝了个天昏地暗。难怪她回来后不爱理我,跟朋友在电话里聊天时却有说有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是我的      
    原因。男女之间永远是这样,结婚前是没完没了地说,结婚后是不停地猜。但我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从不在家庭琐事上动任何脑筋。    
      本来人一饿就容易冷,暖气偏偏在这天停了。我一摸水管子冰凉冰凉的,看来已断气多时,难怪屋里跟冰窖似的。没过一会儿,李老鸭挺的洗完澡冒着烟就出来了,她也被冻得直哆嗦。没办法,我只好把刚脱掉的棉毛裤又穿上。伤脚才见起色,别再弄个老寒腿什么的。我更喜欢东北的冬天,不管外面多冷,屋里永远那么暖和。每次从外面进屋,眼镜片上都会蒙上一层水雾,就像是迅速得了白内障。    
      外面又开始刮大风,小时工进来时灰头土脸的。但我一点儿都不感激她,她做的红烧肉太难吃了,可能是火候不对,感觉是半炒半炖。李老鸭挺的刚放进嘴里一片就吐出来了。因为没有其他的菜,我只好就着大蒜吃了两块。上次她炒的丝瓜也不好吃,油太大,把丝瓜炒得稀烂。吃完饭我想写篇稿子,可圆珠笔怎么也不出油,李老鸭挺的说,可能是因为屋里太冷了。她让我把笔像试体温那样含在嘴里试试,这招还真灵,当时就有一股笔油滴我嘴里头,害得我赶紧去卫生间漱口。笔好使了又找不着纸,好在手头有一本《纳托诗集》,诗句不长,印在1/16开本的笔记簿上。我翻开看了看,上面写的全是(吃)——一个鸡蛋啊!奇怪,小鸟看人这类的句子。把我的文章跟纳托的诗放在一起,感觉怪怪的。    
      进了排练厅,我一眼就看见了廖夹尾巴的后脑勺,他坐在头一排的正中间,一头烫发像大葱开花。廖夹尾巴边上坐着唐大粘糖、杨老颓独占杨葵和番西瓜,前面说过,番西瓜是披着狼皮的老狼的媳妇。需要说明的是大家都很熟,都能从后脑勺看出这个人前面长的是什么样,这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廖夹尾巴,头一天在电话里,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早来,说来晚了就没座位,只能站着听音乐,害得我差点儿推上轮椅。可现在都这节骨眼儿了,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排练厅里才坐了不到一半。可见廖夹尾巴这个人是多么一厢情愿,在心目中营造出现场的火爆气氛。多亏我没坐轮椅,只是拄了一对肘拐。顺便说一句,我喜欢肘拐。它就像双臂的自然延伸,所以走起路来总以为是在四肢行走,所以我在电话里跟廖夹尾巴说,我就不去了,再说我也不懂音乐。廖夹尾巴鼓励我说,话不能这么讲,你对音乐的感受跟别人不一样。其实廖夹尾巴说的也对,我每次听音乐会,都是为了去感受那种大气不敢喘小气不敢出的气氛。人人都装模作样,仿佛十分陶醉,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中间有好些人都如坐针毡,屁股坐在凳子上,脑子里却想着别的。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鄙人。    
      现在我可以说我瘸着腿来听音乐会的原因,那就是想见一见那个拉琴的外国老头,那个老同性恋。据廖夹尾巴讲,老头和黄乐师在两天前也演了一场,也是在中央音乐学院的排练厅,廖夹尾巴也是坐在一排中间的位置。老头显然是看上了廖夹尾巴,从头到尾视线都在廖夹尾巴身上,羞得廖夹尾巴不敢抬头。但廖夹尾巴听出来,老头的琴越拉越热烈,黄乐师的琴越弹越孤独,要知道黄乐师是廖夹尾巴的媳妇,俩人结婚还不到一年。    
      想着这些,我的头脑开始活跃,胳膊却逐渐麻木,显然是头天晚上的酒劲儿上来了。头天晚上我跟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去北京的大西边吃火锅,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说阿富汗奸细在那儿。因为阿富汗奸细给那家火锅店写的牌匾,老板允许他一年可以请十次客,一次不超过二十人。在此之前,阿富汗奸细已经请过两次了。一到餐馆,果然已经坐满了两大桌,我一看简直是列宁也在。听说他前一段时间胳膊也骨折了,跟我的情况相反,简直是列宁不是因为喝酒,而是被一个酒后驾驶摩托的人撞的。但他看上去一点儿事都没有,频频用那条受伤的胳膊跟别人干杯。而我伤脚的肿还没消,走起路来只敢用脚尖沾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跳另类芭蕾。后来喝着喝着,大家都高了。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的眼珠越来越往上翻,最后完全变成了白眼。这时候他开始用手从盘子里抓菜往嘴里塞。阿富汗奸细则在旁边的一张餐桌上竖空酒瓶,别人怎么劝也劝不住。快要竖到天花板时,酒瓶倒了,一共有十来个,碎玻璃撒了一地。还有一个女孩我不太熟,她当场就喝吐了,而且吐的方式很特别,分别吐在空杯子里,不多也不少,就像是一条呕吐流水线,桌上的空杯子全被她吐满了。后来我也彻底晕菜了,本来就瘸,加上大醉,下楼梯时差点栽下去。要不是李老鸭挺的及时扶住我,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李老鸭挺的说我还是坚持把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送回家里。当时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基本上已不能动弹了,但仍然站在他们院门口不肯进去,而是拉着我的手千恩万谢。也是同一个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酒前酒后判若两人,也就是说,不喝酒的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表现得十分矜持,没什么话,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的眼神很特别,就像苗野说过的那种类似动物的眼神,特别想表达,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可惜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喝高的时候,这种眼神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上蹿下跳外加高谈阔论,就像是魔鬼附体。    
    


第四部分音乐会

      第二天早晨我本应该去积水潭复查,可我睁眼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我问李老鸭挺的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李老鸭挺的说随我的便。在她看来,我已经彻底没事了,可以在外面喝酒,玩牌,还在乎什么能不能扔掉拐杖。我一想也对,到了积水潭无非就是拍张X光片,再跟医生讲讲病情。医生高兴了会给我开药,如果不高兴就会说,吃那么多药没用,关键要在家休养,并适当锻炼。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扔拐,则完全要凭病人自己的感觉。总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么一想,我就灰心了,索性接着大睡,等再醒来时,已过了下午三点。    
         
      我一看离音乐会还有一段时间,就跟李老鸭挺的商量去吃寿司。说到寿司还有一个典故,认识李老鸭挺的的人都知道她特瘦,所以每次跟李老鸭挺的吃寿司,我都会说跟瘦厮吃寿司。本来我们完全可以吃点儿更实在的,但我断定唐大粘糖他们听完音乐会还会找地方吃东西,所以只好吃几片生鱼垫垫。在一阵锣鼓声中,黄乐师和老头出现了。老头一头白发,脸红得厉害,像是晚饭喝了酒。黄乐师穿了一身藕荷色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针织短衫。两人在台上四目相对,接着便开始操练。正在这时,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和贝贝贝贝贝从前面摸过来,坐在我和李老鸭挺的旁边。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说他没吃晚饭,饿坏了,问我有没有吃的。我说,早说给你带一份鳗鱼定时炸弹,把你丫炸死算了。贝贝贝贝贝是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的女朋友,过去在民族歌舞团当舞蹈演员。因为精力过于充沛,表演时经常掉到乐池里面。跟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好了不久后,便告别了舞台。后来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为了他跟贝贝贝贝贝的事,专门去了一趟云南见贝贝贝贝贝的父母。当时正赶上泼水节,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为了表示他对当地习俗的尊重,也去跟贝贝贝贝贝家人一块儿去玩,结果被泼了一盆开水。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想发作,又不知道是谁干的,只好忍着剧痛回到北京。难怪那次我们去孔乙己吃饭,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被服务员端的鸡汤烫了后会大发雷霆。看着台上的老头和黄乐师,我不禁设想要是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贝贝贝贝贝和披着狼皮的老狼也上去该多好。    
      老头的中提琴,黄乐师的钢琴,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的三弦,贝贝贝贝贝的舞蹈加上披着狼皮的老狼的假唱,这将使这场音乐会变成一次彻头彻尾的带有中外交流性质的哑剧表演。东方和西方,古典和现代。再到后来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就睡着了,我想他肯定是饿昏了,就跟《列宁在十月》里的瓦西里一样。杨老颓独占杨葵也坐得七扭八歪的,刚开始他坐在那儿时挺有型,从后面一看就是个领导。唐大粘糖则在东张西望,秃瓢脑袋上扣着一顶希伯莱小帽,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一幅怪打扮。跟唐大粘糖相比,廖夹尾巴完全是花枝招展,我知道这么形容廖夹尾巴不太合适,但我实在找不出比花枝招展更贴切的词汇。他穿了一件大红毛衣,阿妈妮香水味伴着琴声阵阵飘散。有一次去一家高雅餐厅吃饭,廖夹尾巴就是因为身上的香水味太冲,影响周围的人进餐而被请了出去。但香水的味跟音乐却能掺和到一块儿。我注意到老头果然越拉越有激情,也许他已忘记了北京的风沙给他带来的不快,更可能因为十三陵的建筑年代跟他的琴是同一年生产的这个发现令他振奋。而黄乐师则明显表现出心不在焉,廖夹尾巴说黄乐师上次去欧洲参加钢琴比赛时就少弹一段,这相当于一个体操运动员在表演平衡木或高低杠时从上面掉下来。那么她在担心什么呢?难道她怕廖夹尾巴半截走了?    
      好在音乐会就要结束了,听众的脑袋将纷纷浮出水面。大家会拼命鼓掌,要求再来一个。我会鼓我的肘拐。那么我们坐在那儿都听了什么呢?开始是马里斯的五首法国古典舞曲。坐着听舞曲,这事听着都新鲜,陈柏树的柏松涛的涛和贝贝贝贝贝就是在这时候摸过来的。接着是巴格斯马的特里斯坦主题幻想变奏曲,瓦格纳歌剧主题改编的,杨老颓独占杨葵就是在这时开始七扭八歪,然后是贝多芬的七首变奏曲,根据莫扎特的《魔笛》改编。唐大粘糖这时候开始东张西望。接着是幕间休息,唐大粘糖、杨老颓独占杨葵和番西瓜过来试我的肘拐,唐大粘糖还拄了一根上了趟卫生间,好在他没拿我的拐当成搅屎棍子。    
      下半场是布拉赫为中提琴和钢琴而作的组曲。组曲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