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潮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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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潮时节-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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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她打断他的话。
  “不要计划什么了,罗力。”
  “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没埋葬?好残忍!不过我从来都不觉得她很快乐,我
想是因为那次该死的空袭。无论如何,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已经死了,对我……
或者说对我们……来说,唯一的不同……”
  绫恩倒吸一口气。
  “不,罗力,以后没有什么‘我们’了,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
  他瞪着她,她一边在心里恨着自己,一边平静却坚决地说:“我决定嫁给大卫
·汉特,罗力。”
  其实她也不十分知道自己到底期望什么——罗力会反对,也许是生气——但是
罗力的反应却绝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两分钟,然后走过去拨拨炉火。最后才心不在焉似地转过身
来。
  “好,”他说,“我们把话说清楚。你说你要嫁给大卫·汉特,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你爱的是我。”
  “不,我从前的确爱过你——我出国之前,可是已经过了四年,我……我变了,
我们都变了。”
  “你错了,”他平静地说,“我没有变。”
  “也许……你改变得极少。”
  “我根本没交,因为没什么机会让我改变.我一直在这儿耕田,没有从降落伞
上跳下来,没有在晚上翻山越岭,在黑暗中用手臂搂着男人,然后刺伤他……”
  “罗力……”
  “我没有上战场,没有打仗,根本不了解战争是什么!只是一直在农场上舒服
安全地过日子,幸运的罗力!可是如果嫁给这种丈夫,你会觉得很没面子!”
  “不,罗力……不!根本不是这样!”
  “我是说!”他走近她,颈上的血管都鼓胀了,额上也浮现着青筋。他那种眼
神——有一次她在田里也看过一头公牛露出同样的眼神,那头牛用力扬起头、踩着
脚,头上那对大角缓缓地摆下去,被一股无名怒火刺激着。
  “你给我安安静静地听着,听我的改变。我已经错过了自己应该有的东西,失
去为国作战的机会,眼看着我的好朋友在战场上送了命,眼看着我的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穿上制服到国外去,她把我丢在后面。我的生活痛苦极了……你
难道不知道吗?绫恩,我真是痛苦透了。后来,你回业了……可是我反而变得更痛苦
……从凯西婶婶宴会那晚,我发现你盯着桌子对面的大卫·汉特,就更痛苦了。可
是他不会得到你的,你听到了吗?要是我得不到你。任何人也都别想得到。你以为我
是什么东西?”
  “罗力……”
  她站起来,向后退一步,心里非常害怕,跟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人,面是一
头凶猛的野兽。
  “我已经杀了两个人,”罗力·柯罗德说:“你以为我会在乎再杀一个人吗?”
  “罗力……”
  现在,他已经站在她面前,双手扼住她的颈子……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绫恩……”
  她颈子上那只手加紧了力,房间在旋转,黑漆漆的,旋转,窒息……到处一片
漆黑……
  接着,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一本正经,有点矫揉造作的咳嗽声。
  罗力停下来,双手也松垂下来,无力地垂在身旁。绫恩则在地板上卷成一团。
  赫邱里·白罗站在门口,抱歉似地咳嗽着。
  “希望我没有打扰两位吧?”他说:“我敲过门了、真的,我的确敲过门,可是
没有来开。两位大概忙吧?”
  有一会儿,气氛十分紧张,罗力用力瞪着赫邱里,仿佛很不得扑到他身上似的,
但是他最后还转身走开,并且用平板空洞的声音说:“你来得——正是时候。” 












涨潮时节    16



  赫邱里·白罗有意使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茶壶水开了吧?”他问。
  罗力沉重地答道:“嗯,是开了。”
  “那你是不是愿意泡点咖啡——或者简单一点,泡点菜?”
  罗力像机械人一样顺从地走了。
  赫邱里·白罗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大手帕,在冷水里浸浸,拧干之后,走
到绫恩身边。
  “来,小姐,把这个围在脖子上会舒服点……喔,我有安全别针。”
  绫恩一边难过地轻叫,一边向他道谢。长柳居的厨房——对她来说真是个可怕
的梦魇。她觉得难过极了,喉咙也痛得不得了。她勉强站起来,白罗轻轻扶她坐进
椅子里。
  他看看她背后:“怎么,咖啡呢?”
  “好了。”罗力说。
  罗力把咖啡拿来,白罗倒了一杯,拿给绫恩。
  “听我说,”罗力说,“我想你大概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我刚才
想勒死绫恩。”
  “啧啧。”白罗似乎对罗力的行为感到悲痛。
  “我已经害死两个人了了,”罗力说,“要是你没有及时赶到——她就会是第
三个死者。”
  “喝咖啡,”白罗说,“别谈什么死不死的,对绫恩小姐不大好。”
  “老天!”罗力瞪着白罗说。
  绫恩费力地啜着咖啡,咖啡既热又浓,一会儿,她就觉得喉咙没那么痛了。
  “是不是舒服点了?”白罗问,
  她点点头。
  “好,那我仍可以谈谈了,”白罗说,“我的意思是由我来发言。”
  “你到底知道多少?”罗力沉重地伺,“你知道我杀了查理·特兰登吗?”
  “知道,”白罗说.“知道很久了。”
  这时,有人用力推开门——是大卫·汉特。
  “绫恩,”他大声说,“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他忽然住口,困惑地——打量着他们。
  “你喉咙怎么了?”
  “再给我一个杯子。”白罗说。罗力递给他一个杯子。白罗接过来,圆满咖啡,
递给大卫。接着,他又再度控制住了情势。
  “请坐,”他对大卫说,“大家都坐下来喝咖啡,然后听赫邱里·白罗演讲有
关犯罪的事。”
  白罗环顾一下另外三个人,点点头。
  绫恩想:这只是个可怕的梦魇,不是真的。
  看起来,他们三个人好像都被这个大胡子的矮小滑稽的男人控制住了。他们顺
从地坐着。罗力是杀人凶手;她是他的被害人,大卫是爱她的男人——三个人都捧
着咖啡,静听这个奇妙地控制着他们的小个子男人的说话。
  “犯罪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赫邱里·白罗似乎准备大开讲座,“这是个
很大的问题。需要什么样刺激?必须有什么样倾向?是不是每个人都会犯罪呢?万一
……这也是我始终在问自己的问题——一直受到保护的人忽然之间被人剥夺了保护,
会发生什么情形呢?
  “各位知道,我现在说的是柯罗德家人。这里只有一位柯罗德家人在场,所以
我可以畅所欲言。一开始、这个问题就吸引了我。这个大家族一直受到保护,用不
着自己站起来,虽然家中每一分子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职业,可是他们心里始终都有
一种依赖感,一向都不用担心害怕什么,过得非常安全——但这是不自然、造作的
安全。戈登·柯罗德始终都在背后支持他们。
  “我要告诉各位的是,只有考验来临的时候,才看得出真正的人性。对大多数
人来说,这种考验来得很早,往往很快就必须自立,自己想办法面对危险解决困难。
所用的方法也许是正途,也许是旁门左道——不管是哪一种,一个人往往都很早就
明白自己是什么料子。
  可是柯罗德家人却一直没有机会了解自己的弱点;等到保护他们的力量忽然消
失的时候,他们只有在毫无准备的心情下面对困难,他们发现有一件事——只有那
么一件事——妨碍他们重新得到安全,那就是——罗莎琳·柯罗德的生命。
我敢肯定,柯罗德家的每一分子一定都曾经想过,要是罗莎琳
死了……”
  绫恩颤抖了一下。白罗也顿一顿,让他的话深印在他们脑中。接着他又说:
  “我相信他们每一个人都设想过她死的事,那么,是不是每个人也都想过要谋
杀她呢?而且,其中是不是有一个人又进一步付诸行动呢?”
  他仍然用同样的音调转身对罗力说:
  “你有没有想过要杀她?”
  “有,”罗力说:“是那天她到农场来的时候。当时没有别人在场,我想……
我可以轻面易举地杀掉她。她看起来狠可怜——也很漂亮——就像我赶到市场去的
那些小牛一样。—那些牛看起来虽然很可怜;可是人还是把它们送到市场去。我不
知道她当时怕不怕——要是她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害怕。不错,我接过她
的打火机替她点烟的时候、的确想过要杀她。”
  “她一定是那时候忘了带走打火机,所以才会到了你手里。”
  罗力点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杀她,”罗力说,“我想过,可以假装成意外死亡
的样子。”
  “问题就在于这不是你的犯罪类型,”白罗说,“你杀了人,是在盛怒之下杀
的——我相信你不是存心杀死他吧?”
  “老天,真的不是,我朝他下巴揍了一拳,他往后退,结果头敲在大理石炉围
上,我发现他死的时间,真是不敢相信。”
  接着,他忽然惊讶地看了白罗一跟眼。
  “你怎么会知道?”
  “我想,”白罗说:“我对你的举动猜想得相当正确。要是我猜错了,请你告
诉我。你到史泰格旅馆去,碧翠丝·李平考特把她听到的谈话告诉你,然后正如你
所说的,你就到你伯伯态若米·柯罗德家去,想听听做律师的他有什么意见。可是
在那里却发生了一件事,使您改变主意,不打算向他请教。我想知道那件事是什么:
你看到一张照片……”
  罗力点点头,接下去说:
  “对,我看到桌上有一张照片,忽然发配相似之处,也知道那个人的脸为什么
那么面熟。我想一要是杰若米和佛兰西丝联合起来,找她的亲戚来,想从罗莎琳身
上弄到钱。我非常生气,又马上图到史泰格旅馆五号房间,骂那家伙是大骗子。他
居然笑着承认了,还说大卫·汉特当天晚上就要送钱去。我发现我竟然被自已的家
人骗了,真是怒不可遏。我骂他是猪,又揍了他一拳,结果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
他就倒下去了。”
  他停了下来,白罗问:“后来呢?”
  “后来,”罗力缓缓说,“打火机从我口袋里掉了出来,我本来一直带在身上,
准备看到罗莎琳的时候还她。但是打火机掉在尸体上时,我才发现上面的姓名缩写
是 D·H·,原来是大卫的打火机,不是她的。
  “自从凯西婶婶开宴会那一晚之后,我就发现……算了,不谈那些了。有时候
我觉得自己就像要发疯一样、也许我已经有点疯了。先是强尼走了,然后是战争,
我……我实在说不下去,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地怒火中烧,现在又是绫恩和这家伙。
我把死者拖到房间中央,让他面朝下趴着,然后拿起钢火钳……喔,我不想再多说
了。我把指纹擦掉,大理石边石弄干净,再故意把他手表上的时间拨回九点十分,
敲碎表面。后来,我又把他的配给簿和证件全都拿走,我想别人会从那上面查出他
的身分。然后我就走了。我想只要碧翠丝把她听到的话说出来、大卫就无论如何也
洗不清罪名了。”
  “谢了。”大卫说。
  “后来,”白罗说,“你就来找我,你演的那出小喜剧挺不错的,不是吗?要我
找个认识安得海的证人!我早就想到,杰若米·柯罗德一定跟家人说过波特少校的故
事。将近两年来,你们一家人都暗自希望安得海也许会出现,所以林尼尔·柯罗德太
大也不知不觉地受到这种心理的影响,虽然她自己并没发觉,但是从她使用奎加板
的结果就可以看出来。
  “好,我就开始‘变魔术’了。我以为让你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其实我自己才
是傻瓜!不错,波特少校在他房间递给我一支烟之后,就跟你说:‘我知道你不抽。’”
   “他怎么知道你不抽烟呢?那时候,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你。我真傻,当时就
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你和波特少校早就一起计划好了!难怪他那天早上很紧张。
对,我才是傻瓜,你们早就算好我会带波特少校去认尸。可是我不会永远当傻瓜,
我现在已经不傻了,不是吗?”
  他生气地看看四周,又继续说:
  “可是后来波特少校又改变了初衷,他不喜欢在谋杀法庭上说谎话作证,而且
大卫·汉特的罪名大部分靠死者的身分来决定,所以他决定撒手不干。”
  “他写信告诉我他不干了,”罗力用低沉的声音说,“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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