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下)〔英〕夏绿蒂. 勃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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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下)〔英〕夏绿蒂. 勃朗特-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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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地加在我身上

    傲慢的仇恨将我击倒不容接近,公理横遭阻挡强权咬牙切齿,与我不共戴天这一切又有何妨!

    我的心上人伸出小手把崇高的信赖一并献上发誓让神圣的婚姻紧紧连接我们的心房

    心上人坚贞地吻我誓与我共生共死,恩爱一场我终于获得无法形容的幸福因为我们情真意切,挚爱对方

    唱完他站起来走向我,一脸亢奋,圆圆的鹰眼灼灼发光,里面洋溢着温柔与激情。 我一时感到畏怯——但马上又振作起来,我不要柔情脉脉的场面,大胆露骨的表示,但是此刻却同时面临着这两种危险。 我得必须准备防范,我把舌头磨尖,等他一走到面前就厉声问:“你现在要和谁结婚?”

    “我的宝贝简竟然提出这么个古怪问题。”

    “怪吗!

    我倒觉得合情合理而且非常必要。他提到要与未来的妻子一起死,这种异教徒的念头什么意思?我可不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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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起死——这点毫无疑问。“

    “哦,他所向往,所祈祷的一切,就是你和他一起活!对你这种人死可不适合。”

    “其实也适合。 时候一到,我跟他一样也有权去死。 不过我得耐心等待,而不用急急忙忙自焚殉夫。”

    “你能否谅解他自私自利的念头,给他一个和解的吻表示宽恕呢?”

    “不,宁愿免了。”

    这时他就说我是“铁石心肠的小东西”

    ,还说“若是别的女人,只要一听到男人吟唱这种赞美她的诗歌,肯定连骨头都稣了”。

    我严肃的告诉他,我生来就心肠硬——硬如顽石。 他以后会时常发现我如此。 而且,在今后的四周过去之前,我还决心让他看看我性格中各种粗糙的方面,趁他来得及取消婚约,好好了解一下自己做的是笔什么生意。“能不能心平气摆摆道理呀?”

    “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心平气和。 至于讲道理,我敢保证自己是一直这么做的。”

    他焦躁起来,又是呸又是啐的。“很好,”我心想。“你尽管坐立不安火冒三丈吧,但这肯定是对付你的最好办法。 虽然我喜欢你的程度没法儿说,可我不愿落入乏味的多愁善感,借这巧辩的芒刺,我要让你悬崖勒马。 并且,凭着这尖锐的武器,也可以保持对双方都确有好处的距离。”

    我步步为营,使他越来越火。 等他气冲冲的退到屋子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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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角时,我就起身说一句“祝你晚安,先生”

    ,然后大大方方恭恭敬敬打边门溜开了。这方法开了头,就在整个考验期坚持了下来,并且收效甚佳。 当然他被弄得有点恼怒不堪,但总体而言,他仍是心情愉快的。 羔羊般的温顺,斑鸠似的多情,反而会增加他的专横,却不能像现在这样取悦他的判断,满足他的常识,甚至迎合他的兴趣。别人在场时,我和先前一样,恭恭敬敬,不声不响,任何其它举动都没必要。 只有晚间谈话时才这样顶撞他,折磨他。 每当钟敲七点,他还是会准时派人叫我。 现今我要出现在他面前时,再也不会听到他满口“亲爱的”

    、“宝贝儿”之类的甜蜜字眼儿。 现在他最好的称呼就是“惹人生气的木头人”

    ,“狠心的小精怪”

    ,“调皮鬼”

    ,“丑孩子”

    ,等等。 代替抚爱的是做鬼脸,不再紧紧握我的手,而是拧一下胳膊。 不再亲吻面颊,而是狠揪一下耳朵。 这倒挺好,眼下我宁愿要这种粗鲁的宠爱,而不要更温存的柔情。 费尔法克斯太太,我发现,她十分赞同我这样做。 她对我的担心消失了,所以我更加肯定自己做得对。 与此同时,罗切斯特先生,愣说我把他折磨得皮包骨头,威胁说等那个迅速接近的时刻一到,他就要无情地进行报复。对他的恫吓我暗自发笑:“既然现在能把你合情合理地制服,以后毫无疑问也能做得到。 如果一个办法无效,我会再琢磨另一个办法。”

    然而,这个任务毕竟不轻松。 我时常宁愿让他高兴,也不想逗弄他,现在未来的丈夫已成为我的整个世界。 甚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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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这些,简直就是我进入天堂的希望。 他置身于我与一切宗教观念之间,就像日蚀把人与明朗的太阳隔开一样。 那些日子,我看不见上帝,因为我已把它的造物当作了崇拜的神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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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一个月的求婚期很快过去了,最后的几小时也屈指可数了。 那一天——做新娘的日子,无可避免地到来了。 此时已万事俱备,至少我已无事可做。 箱子装好,锁好,捆好,沿着小卧室的墙一字儿排开。 明天的这个时辰,它们就会踏上远远地去伦敦的路。 我也一样,(如上帝恩准)——或者说不是我,而是简。 罗切斯特,一位我尚不认识的人。 现在只剩下箱子上地址标签还没有钉上,那四张小小的方纸块,还躺在我的抽屉里,罗切斯特先生亲自给每张标签写上地址:“罗切斯特太太,伦敦,某某旅馆”。

    我难以说服自己把它们钉上,罗切斯特太太!她不存在,她得到明天才出世呢,明早八点以后。 得等着瞧她活生生的来到人间,我才能把所有那些财产转让给她。 那边的壁橱里,梳妆台的对面,据说属于她的衣裳已代替了我在洛伍德的黑呢裙和草帽。 而那套结婚礼服不属于我,那珠灰色的长袍,薄雾般的面纱,被挂在占用的衣架上。 我关上壁橱,藏住里面幻影般陌生的衣裳,这东西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穿透屋里的昏暗,发出幽灵般的微光。“你自己待着吧,白色的梦。”我对它说。 我太兴奋了,听到风儿在响,我决定要出去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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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是忙乱的准备令人兴奋,不只是巨变的期待令人兴奋——明天,新的生活就要开始,这两种因素不用说都给我带来了坐立不稳按捺不住的激动。 甚至这么晚了还把我赶到渐渐变黑的庭院中去,但还有比这两者更扰人心绪的第三个原因。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使一个奇怪而令人焦虑的念头困扰着我。 此事只有我知晓,唯有我目睹。 它是发生在前天夜里,罗切斯特先生当时不在家,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到三十哩外属于他的一块田产上去了,去处理两三个小农庄的事务。这些事情在他按计划离开英国之前必须得亲自处理。此刻我正期待他的归来,急于摆脱心头的重负,让他头解开这困扰人的谜。 读者呵,留下吧,待他回来,等我把这秘密告诉他,您也就明白了。我朝果园走去。风儿把我刮到它的麾下。风从南边刮来,强劲猛烈,但刮了一整天却尚未曾带来一丝雨星。夜色渐深,风势非但不减,反而越刮越猛,越刮越响。 树木被吹得向一边倒,枝条根本不能回头,就算回头,一个小时也摊不上一次。 枝丫参差的树冠被劲风吹得统统向北弯腰,云块接连不断从这头飘向那头。 那个七月的日子,看不到一线蓝天。我在风中奔跑,任呼啸而过的无尽气流带走自己烦乱的思绪,如果真能如此倒也是狂喜。 走下月桂小径,七叶树的残骸迎面而来,它耸立于斯,虽被黑夜狂风一劈两半,树干从中裂开,阴森森的张开大嘴。裂开的两半却并未各自东西,因为坚实的树基和根部把它们仍然连为一体,尽管生命的完整已被破坏——树液已无法流动,各自巨大的树枝已经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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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冬天的暴风雪定会将一半或全部都压垮到地上。可是,它仍可称为是一棵树——一棵死树,完整的死树。“你们忠诚相守这样很好。”我说,好象这两个巨大的裂片充溢着生命,能够听得见我的话一样。 我想,“虽然你们遍体鳞伤,焦黑若炭,但一定还有一线生命,从那忠诚正直的树根粘连处长出,虽然你们不会再吐出绿叶——也不会再目睹小鸟在你们枝头筑巢、歌唱。欢乐与相爱的时光已经消失,但你们并不孤独,你们相依相伴,衰朽与共。”我抬头仰望这棵树,刹时间,月亮恰好出现在它裂缝中间的那片天空,圆盘被遮去一半,血红血红的。 她仿佛在投给我迷惑忧伤的一瞥,然后又立刻躲进厚厚的云层。 瞬间桑菲尔德四周的风势减弱,但远处树林和水面上,却响起狂乱悲伤的哀号,听来让人不寒而栗,我拔腿就跑。我漫步穿过果园,四下里收拣落地的苹果,树根周围的草地上密密麻麻撒了不少。然后再把成熟的和没熟的分开,给它们带回家,存进贮藏室,随后去图书室弄清楚炉火是否已生好,虽是夏天,但我知道这种阴沉沉的夜晚,罗切斯特先生进屋时候,看到快乐的炉火会很高兴。 很好,炉火已烧了些时,燃得正旺。 我把他的椅子搬到壁炉边,再把桌子推过去,放下窗帘,把蜡烛拿进来准备点燃。 做完这一切,我仍无法安坐,比原先更为焦虑,连屋里也呆不下去了。 这时屋里的小钟和大厅里的大钟同时敲响十点。“这么晚了!”我说,“跑到大门口去吧,不时还有月光,可以让我看清一段路。 现在他该归来了,早点儿接到他就能少几分钟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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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笼罩大门的巨树梢间,风儿在咆哮。 但我放眼望去,道路左右一片静寂,只有云影时时掠过。 月亮探出头来,只见灰白白的一长条,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望着望着,一滴傻气的泪水迷糊了我的视线——失望与焦虑的泪水,不害臊,我忙把它擦掉。我仍旧流连徘徊。月亮把自己整个儿关进闺房,还拉上了厚厚的云的窗帘。 夜色深沉,大风刮来骤雨。“但愿他会回来!但愿他会回来!”我大叫着,心中充满一种疑病症似的预感。我原本以为下午茶点时他就会回来的,可现在天都黑了。 什么事给耽误了呢?出了意外?昨夜那件事又涌上心头,那一定是灾难的预兆,恐怕是自己的愿望太美好,故难以实现。 近来那么幸福快乐,只怕运气已达极致,得走下坡路了。“不行,不能回屋去,”我想,“他在外头经历风吹雨打,我在炉火边又那能安坐?与其干着急,不如劳动腿脚,到前面去接他一程。”

    我快步出发。 可没走多远,大概不到四分之一哩,就听到蹄声得得,只见一位骑手飞驰而来,旁边随着一条狗。 不祥的预感一扫而尽,是他!

    骑着梅斯罗,后头跟着派洛特。他已经看见了我,因为月亮已在空中辟开一片蓝天,浩洁如水,散下一片月光。 他摘下帽子,在头顶挥舞,我飞跑着去迎接。“嗨!”他大叫着,从鞍子上弯下腰,把手伸给我:“看样子现在你少了我可不行。踩在我靴尖上,把两手都给我,上!”

    我照办,欢乐使人灵巧——一跃便坐到了他前头,并给他一个热吻的欢迎,连同他那一脸得意的神色也尽量吞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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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他止住得意问我:“怎么啦,珍妮特,这时候你还来接我,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儿。 只是我操心你不会回来了,在家等又熬不住,尤其这么个风雨天。”

    “风雨天,可不是!瞧,你都浑身滴水,像条美人鱼啦。来把我的斗蓬裹上,我看你象在发烧,简,脸手都滚烫滚烫。我再问一次,出了什么事?”

    “没有。 现在我既不害怕也不难受了。”

    “这么说,你怕过难受过了?”

    “有点儿。 不过待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先生。 我想你听后只会讥笑我自找烦恼。”

    “等明天一过,我会放肆笑你,住在那之前我可不敢,我的福气还没完全靠得住呐。 这就是一个月来滑得像泥鳅,扎得像野蔷薇的你么?不管把手伸到哪儿都扎我。 现在我好象抱住了一只迷途的羔羊,溜出羊栏你来寻找你的牧羊人啦,是么,简?”

    “我是需要你,不过别得意啦,瞧桑菲尔德到了,让我下去。”

    他把我放到石子路上,约翰接过马。他跟着我进了大厅,催我赶快去换上干衣服,然后自己转身去了图书室。 我刚想上楼时他又叫住我,非要我答应不会耽搁太久。 五分钟后我就回到了他身边,他在吃晚饭。“坐下陪我,简,老天在上,很长时间内不能在桑菲尔德吃饭了,这可是你在桑菲尔德吃的倒数第二顿饭。”

    我挨近他坐下,说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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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因为要出门旅行,简?

    还是想到要去伦敦就兴奋没有胃口?“

    “今晚我看不清前面的事儿,先生,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生活中的一切好象都变得不大真实。”

    “除开我,我可是实实在在的——碰碰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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