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下)〔英〕夏绿蒂. 勃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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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下)〔英〕夏绿蒂. 勃朗特-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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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2简。 爱(下)

    蜡烛终于燃尽而灭。 烛光一逝,我倒发现窗帘边缘露出道道灰蒙蒙的光,黎明正在来临。 接着很快就听到派洛特在楼下的不远处狂吠,是从院子里它的穴居处传来的。 希望复活了。 五分钟后,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门,告诉我守护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其实并不到两个钟点,但却显得比几个星期还要长。罗切斯特先生走进来,请来的外科大夫也到了。“听着,卡特,千万留心,”他对后者道,“我只能给你半个小时处理好伤口,扎好绷带,把病人弄下楼,搞妥一切。”

    “可他能不能动,先生?”

    “没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只是太紧张,精神得振作起来。 来吧,动手干活吧。”

    罗切斯特先生拉开一道厚厚的窗帘,再拉开一道细布窗帘,尽可能地让日光倾泻进来。 见到天正大亮,我又惊又喜。玫瑰色的晨光正照亮东方。 接着罗彻斯特先生走近梅森,大夫正在进行治疗。“喂,老伙计,怎么样?”他问。“恐怕她要了我的命。”一声极其虚弱的回答。“没有的事儿!——打起精神来!

    再过两星期你就没事了了。 只不过流了点儿血,只不过这样罢了。 卡特,告诉他没危险,让他放心。“

    “我可以凭良心说这话。”卡特道,此时他已解开绷带。“不过要能早点儿赶到就好了,他就不会失这么多血——这是怎么回事?肩膀上的肉撕裂的就象刀砍的一样,可伤口又不是刀伤,是牙咬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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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我,”梅森嘟哝着,“罗切斯特夺走了她的刀,她就对我又撕又咬,真像一只母老虎。”

    “你不该退却,你应该立即跟她搏斗。”罗切斯特先生说。“可那种情况下还能怎么办?”

    梅森回答。“哦,太可怕了!”

    他打着哆嗦,“没料到会这样,开始她的样子还很老实。”

    “我警告过你,”他朋友道。“我说过——走近她就得小心谨慎。 再说,你完全可以等到明天,让我和你一起。 可你非要今晚就来看她,还独自一人,真是糊涂。”

    “我还以为能做点好事。”

    “你以为!你以为!真是的,听你这么说我就烦。 算了,你已经吃了苦头,而且不听我忠告,苦头也吃的够多了,所以就不想说你了。 卡特——快点儿!——快点儿!太阳快出来啦,我必须得打发他走。”

    “就好,先生,肩膀才包扎完,还得看看胳膊上的伤,她也咬了这地方,我想。”

    “她还要吸干我的血。”梅森说。我发现罗切斯特先生这时打了个寒颤,厌恶、恐惧、仇恨,分明是将他的脸扭曲得变了形。 但他只说:“好啦,别说了,理查德,别理她的胡言乱语,别再重复了。”

    “但愿忘掉这所有的一切就好了。”梅森回答。“会忘记的,只要离开这个国家,回到西班牙城去,你就会觉得她已经死了,埋了——或者你压根儿没有必要再去想她。”

    “但永远也不可能忘掉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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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得,提起精神来,伙计,过去的两小时你还以为自己是条死鱼呢,现在不是又活过来说吗话了。 好啦!卡特已经干完,或快干完了,我马上就会把你收拾整齐。 简(回来后他第一次叫我)

    ,拿上这把钥匙,下楼到我房间,打开衣柜顶层的抽屉,取件干净衬衣和一条领巾,送到这儿来,麻利点儿!“

    我去了,找到他说的那个衣柜,拿出他要的东西,返身回来。“现在你绕到床那边儿去,让我给他收拾收拾。不过千万别离开房间,可能还要你帮忙。”他说。照他的吩咐让开。“简,你下楼看见有人起来了么?”罗切斯特先生马上又问。“没有,先生,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会倍加小心地送你走的,迪克,这样对你,对于那边那个可怜虫更好。 我一直尽量避免暴露,不想把一切张扬出去。 来吧,卡特,给他穿上这件背心。 你把那件皮斗篷放哪儿了?我知道这种该死的冷天气,少了它出门可不行。 在你屋子?——简,跑下楼去到梅森先生的房间——就我的隔壁的那间——去把那件斗篷拿来。”

    我又跑下楼,接着很快又跑上来,抱来那件皮里子,皮镶边的大斗篷。“现在,还得派你个事,”我那不知疲倦的主人说,“马上去我屋子,谢天谢地你穿了双丝绒拖鞋,简!——这当口手脚笨的当差可不行。 你把我梳妆台中间的抽屉打开,把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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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那个小药瓶和小杯子拿来——快!“

    我飞奔而去,又飞奔而来,带来所需的东西。“太好了!听着,大夫,我只好冒险自己下药了,责任由我来承担。 这瓶兴奋剂是我从罗马搞来的,一个意大利江湖医生卖给我的——那家伙你准会踹他一脚,卡特,这药不能随便乱拿,不过偶而一次还挺灵,比方现在。简,拿点儿水。”

    他举起杯子,我拿起洗脸架上的水瓶给他杯里倒了半杯。“好啦——现在把瓶口打湿。”

    我遵从。他从瓶里滴出十二滴深红色的药水,递给梅森。“喝了它,理查德,它能给你现在正缺乏的勇气。”

    “可它伤身么?——会不会引发炎症?”

    “喝呀!喝呀!喝呀!”

    梅森先生只好服从了,反正任何抗拒也没用。 此时他已穿戴齐整,仍然面色苍白,但已不再血污遍身。 罗切斯特先生让他吞下药水后静坐三分钟,然后挽起他胳膊——“现在我保证你能站得起来了,”他说“——试试看。”

    病人站了起来。“卡特,到另一边去扶着他。 理查德,提起精神来,迈一步——就这样!”

    “我果真好多了。”梅森道。“我相信是这样。 好啦,简,你先过去,跑到后楼梯那儿去,打开侧门的栓子,告诉院里的那个驿车车夫——你会看见他的,没准儿他现在就在门外头,我交待过,要他别把车赶到人行道上来,弄得轮子嘎嘎响。 吩咐他准备好,等我们来。 还有,简,要是附近有人,你就到楼梯脚咳嗽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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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已经五点半,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但厨房里依旧黑暗无声,侧门插上了,我尽量轻手轻脚的把它打开。 院里寂静无声的,但大门洞开,停着辆驿车,马已被套好了。 车夫坐在车座上,走我过去告诉他先生们就来,他点点头。 我再小心地四下看看听听,到处一派拂晓的寂静。 仆人的卧室还拉着窗帘,小鸟们刚开始在果园的花枝上啁啾鸣叫。 树枝沉甸甸地弯下来,宛如一只只白色花环罩在院墙一侧。 紧闭的马厩里,拉车的马匹不时刨几下蹄子,其它一切都静谧无声。先生们出来了。 梅森由罗切斯特先生和大夫搀扶着,走得还算平稳。 他们把他扶上了马车,卡特跟了进去。“好好照料他,”

    罗切斯特先生关照后者。“让他待在你家,直到好起来为至。 过两天我会骑马过来看看他的情况的。 理查德,你怎么样?”

    “新鲜空气能给人提神,费尔法克斯。”

    “卡特,不要关他那边儿的窗子,没风——再见,迪克。”

    “费尔法克斯——”

    “唔,还有什么事?”

    “照顾照顾她,尽量待她和气些,让她——”他难以继续,眼泪流了下来。“我会尽力而为,过去这样,将来也会的。”罗切斯特先生回答,然后关好车门,马车走了。“上帝保佑,让这一切都结束吧!”罗切斯特先生边说边关上沉重的院门,插好闩子。 然步履沉缓,心绪茫然地踱向墙边通往果园的院门。我以为他用不着我了,就打算回房去,可他又唤一声“简!”并打开门,站在一旁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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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吧,到空气新鲜的地方待会儿,”他说。“那房子就像座土牢,难道你这样认为么?”

    “可在我看来它是座漂亮的大厦,先生。”

    “你的眼睛缺乏阅历,”他接着说,“是透过被迷惑的眼光看它的。 看不出镀金只是粘土,丝幔不过是蛛网,大理石只是肮脏的石板,光滑的木器只不过是废木片烂树枝。 只有这里的(他指指我们步入的枝繁叶茂的园子)一切才真切、甜蜜、纯洁。”

    他信步踏上一条小路。小路的一侧长满黄杨树、苹果树、梨树和樱桃树,另一侧丛生着形形色色的常见花朵:紫罗兰、石竹、报春花、三色堇。 混杂其间的还有青蒿,多花蔷薇及五花八门的香草。 四月份乍雨乍晴,紧紧伴随春光明媚的早晨,花草树木鲜艳无比。在朝霞飞舞的东方太阳刚刚升起,阳光照亮繁花似锦露珠闪闪的果树,也照亮树下幽静的小路。“简,来朵花好吗?”

    他摘下了枝头那第一朵初绽的玫瑰,递给了我。“谢谢你,先生。”

    “喜欢这日出么,简?喜欢这天空,这高高的轻云么?可天一变暖,那云就会消失——喜欢这幽静芬芳的氛围么?”

    “喜欢,很喜欢。”

    “你刚才度过了一个古怪的夜晚,简?”

    “是的,先生。”

    “弄得你脸色苍白——把你一个人抛下和梅森在一起,你害怕么?”

    “我害怕的是里屋会有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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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把门插上了——钥匙在我衣兜里。如果我把一只羊羔——我心爱的小羊羔——留在狼窝前头,而不加任何防范,那我岂不是个粗心大意的牧羊人?你当时很安全。”

    “格雷斯。 普尔还会住在这里么,先生?”

    “哦,是的!别再为她烦恼——忘掉这件事好了。”

    “可我觉得要是她在这里待下去,你的生命就会有危险。”

    “别怕——我自己会留神。”

    “昨晚使你担心的危险现在已经过去了么,先生?”

    “要等梅森离开英国以后我才能确定,甚至那时也无法确定。 对我而言,简,活着就象站在火山表面,它随时都可能爆发,喷出火焰。”

    “可梅森先生好像挺容易支使,先生,你的影响分明足以控制他。 他绝不敢藐视你或存心伤害你的。”

    “哦,当然!

    梅森先生不会跟我过不去,而且也不会故意伤害我——但在无意之中,他也许会失言,结果那样即使不会夺去我的生命,但却有可能永远夺去我的幸福。“

    “那就要他留意些,先生,让他知道你的忧虑,告诉他该如何避开危险。”

    他嘲弄地笑了,一把抓住我的手,但又一把丢开。“傻瓜,若能做到那个,哪还会有什么危险呢?

    危险马上就没了。 自从认识梅森,我就只需对他说‘那么做’,他就那么做。 但这件事上可不能对他发号施令。 我不能说‘理查德,留神别伤害我’,因为关键的是不能让他知道他可能会伤害到我。 瞧你一脸的糊涂,以后还会使你更糊涂呢。 你是我的小朋友,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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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意为你效劳,先生。 只要是对的,我就服从。”

    “确实如此,我看你是这么做的。 你帮助我,使我快乐。你为我工作,和我一起做那些——照你的说法——‘只要是对的’事情,这时候,你的步态、神情、眼睛与面容,都能让我看到真诚的满足。 如果我让你做了你认为是错的事,你就不会脚下生风地奔跑,手脚麻利而又敏捷了,也就没有活泼的眼神,兴奋的脸色了。 那时候,我的小朋友就会转向我,恬静又苍白地说:‘不,先生,这不可能,我无法这么做,因为那是错的。’然后就会变得像恒星一样毫不动摇。 没错,你也能左右我,还可能伤害我,可我不敢让你知道我什么地方最脆弱,只怕忠实友好的你也会即刻就把我戳穿。”

    “要是你怕梅森先生并不多于怕我的话,先生,你会非常安全。”

    “老天保佑,但愿这样!

    简,这儿有座凉亭,过来坐下吧。“

    凉亭是墙内的一道拱门,上面爬满青藤,还有一张带着皮的树枝做成的位子,罗切斯特先生坐下去还给我留了块地方,可我还是站在他面前。“坐下,”他说,“凳子挺长,够两个人坐的。 坐在我身旁不会使你举棋不定吧?难道这也错了么,简?”

    我于是坐下去,权作回答,拒绝他可能不明智。“听着,我的小朋友,当阳光吮吸露水——古老的园中所有花朵一起苏醒开放,鸟儿从桑菲尔德为它的孩子叼来早餐,早起的蜜峰忙着干头一阵活儿的时候——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尽心把此事看作是自己的。 不过,请先看着我,告诉我你是否心里很踏实,不操心我留下你是错的,或者你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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