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超现实的梦幻-象征主义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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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超现实的梦幻-象征主义文学-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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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象征派诗人还特别喜爱奇特的比喻、怪异的比拟等修辞手段。波德莱尔认为,“明喻、隐喻和形容都是取之于普遍的相似性这一取之不尽的宝库。”因此,他就毫不客气地利用这个宝藏。在《恶之花》中,我们到处可以读到跟上述两种修辞手段相关联的诗句,如:“在桥洞下面睡着垂死的太阳,亲爱的,你听良宵缓步的足音,象一幅长长的殓布拖向东方。”(《静思》)“上面的天空!令人气闷的地窖之墙,为滑稽歌剧演出而照亮的天花板,每个丑角都踩着血污的舞台板面;放荡之徒的恐怖,狂隐修士的希望;天空!它就是罩在大锅上的黑盖子,锅里烹煮着看不清的众多的人类。”(《盖子》)……这些修辞手段的动用,不但增强了诗的形象性、生动性、而且使人感到十分新奇,印象十分深刻。

  第四,象征主义注重神秘朦胧感,追求若明若暗,扑朔迷离的效果。波德莱尔把神秘朦胧作为美的定义,认为美“有一点模糊不清,能引起人的摧摩猜想。”他声称:“纵情于地上和天上的生活展示的无穷场景暗示的梦幻,却是任何人、主要是诗人的合法权利,诗人有权利用一种有别于散文和音乐的华美语言来译解好奇的人类所进行的永恒的猜测。”(见《象征主义·意象派》)马拉美针对帕尔那斯派直接表现对象的做法,批评说:“帕尔那斯派缺少神秘感”,“他们剥夺了人类智慧自信正在从事创造的精微的快乐。直陈其事,这就等于取消了诗歌3/4的趣味。”可见,造成神秘朦胧感,是象征派诗人们的美学追求之一。这种对神秘朦胧感的追求,到了后期象征派那里,则演变成宗教神秘主义(见“叶芝”、“艾略特”部分)。

  象征主义在作品中主要通过五种途径来造成神秘朦胧感。一是如前所述运用象征手法,发挥语言的暗示作用。二是依靠音乐的不确定性作为表现手段。在象征派的作品中,音乐性得到了突出强调。魏尔伦认为,“万般事物中,首要的是音乐。”他提出:“还要音乐,永远要的是音乐。”有人甚至喊出了这样的口号:“打倒诗句逻辑的明确性,音响的神秘意义万岁!”为什么他们如此看重音乐呢?波德莱洋有一段话道出了奥秘:“通过音乐,灵魂窥见了坟墓后面的光辉。”即是说,在音乐的帮助下,人们可以洞观彼岸,洞观那在天上的美。因此,象征派的作品努力追求音乐效果,力争使读者进入到一种音乐的境界,造成一种神秘朦胧感。 (见“魏尔伦”部分)其三是描绘梦幻世界。象征派在创作中注意激起读者的某种幻觉或者至少同有时候的梦境极其相似。”马拉美说:“对事物进行观察时,意象从事物所引起的梦幻中振翼而起,那就是诗。”至于奈瓦尔,则更直接地说:“一种神秘的通感在梦幻的超现实的世界之间建立起来。”因此,波德莱尔写了《七个老头子》,马拉美写了《牧神的午后》,兰波写了《醉舟》,梅特林克写了《青鸟》、霍普特曼写了《沉种》……这些作品或者写神话(象征性的),或者写人神(妖)混杂的童话,或者写幻觉状态,其境界皆亦真亦幻,迷离朦胧,神秘兮兮。其四是利用宗教题材。叶芝和艾略特的创作就大量地利用了基督教、佛教等题材,如叶芝的《基督重临》,艾略特的《荒原》等,都带有浓厚的宗教神秘主义色彩。其五是表现超越于人类社会之上,人无法认识、无法控制的超自然力。叶芝努力揭示一种绝对的精神 (他称之为“无形体的神祗”),梅特林克努力表现命运的力量 (他称之为“看不见的世界”),这同样也形成了他们作品的神秘性(见“梅特林克”部分)。总之,象征派通过多种途径来造成神秘朦胧感,创造出许多耐人寻味,难以破译的境界,使他们的作品蒙上了厚厚的神秘主义色彩。这是使象征派作品晦涩难懂的一个重要原因。

  象征主义在艺术追求、艺术表现方面所反映出来的一些特征告诉我们,这一派的作家怀着远大的美学理想,站在浪漫派、帕尔纳斯派、唯美主义的肩膀上,对艺术做了积极的探索,他们的创作包含着许多创新的成分,形成了与新的流派截然不同的特色,显示了独特的风格。

  象征主义的发展过程

  象征主义的发展经历了一个较长的过程。如果从 1857年波德莱尔发表

  《恶之花》这象征主义的开山作算起,至本世纪40年代末止,前后也经历了长达八九十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象征主义的作品时断时续,此起彼伏。根据一般说法,我们可以把象征主义的发展过程划分为4个阶段,即:萌芽期,创始期,前期,后期。

  萌芽时期象征主义

  波德莱尔之前,法国文坛上已露出了象征主义的萌芽。浪漫主义诗人,或者唯美主义诗人,为了含蓄地传达出内心的某种情绪,某种人生哲理,在诗歌创作中,都曾采用过后来的象征主义者所经常使用的、基本的创作方法和技巧,出现了属于象征主义的成份。如维尼的《狼之死》,雨果的《皇袍》、《播种季节的晚上》,戈蒂耶的《落日》等,都是利用象征的手法而创作的。他们都不同程度地影响了后来的象征主义诗人,值得推崇。

  但是,真正对象征主义的产生,乃至后来的现代派的产生,起了直接的触发作用的,却是贝尔特朗、奈瓦尔以及爱伦·坡。

  阿露佑斯·贝尔特朗(1807—1841)是法国第一个散文诗人。他的散文诗集《夜中人加斯巴》(一译《夜中的加斯帕》)以第戎的今昔为题材,运用新奇的比喻,深邃的意象,抒写了心灵的波动,表达了对人生的思索。例如下面两章:

  春天呵!小小的侯鸟,一个季度的宾客,忧忧郁郁,在诗人心

  上,在橡树枝头,歌唱的宾客!

  童年是只蝴蝶,在青春的光焰上迅速焚烧洁白的羽翅,诗歌仿

  佛是杏树:杏花是芳香的,果实是酸苦。

  但遗憾的是,这部作品生前并未引起重视,贝尔特朗逝世后多年,它才被波德莱尔和马拉美发现。但它的血液迅速注入象征主义的脉管。波德莱尔的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就是在研究了《夜中人加斯巴》之后创作的,分明地显露出贝尔特朗的影响。此后的诗人,如魏尔伦、马拉美、梅特林克等,都从这位“前辈”、“兄弟”那里得到了启发。因此,有的文学史著作说,《夜中人加斯巴》是“象征派诗人的灵感源泉之一”。

  热纳尔·德·奈瓦尔(1808—1855)真名拉布吕尼。他作品中的音乐美,特别是梦幻色彩,使他被看成象征主义的一个远祖。奈瓦尔的传世之作主要是《幻景》(一译《幻想集》1854)诗集表现了奈瓦尔作品的一般特色,带有浓重的梦幻色彩。按照诗人的看法,“梦幻是另一种生活,”在这种生活中,“精神世界向我们敞开着。”他说:“一种神秘的通感在梦幻的超现实的世界之间建立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在我的思想里,人间的变故可以和超自然的变故相重合,这一点在明晰的回忆中最容易感觉到。” (《奥蕾丽亚》)这种观点把奈瓦尔的创作不但导向了象征主义,也导向了超现实主义。

  在《幻景》中,奈瓦尔把现实、回忆、憧憬、梦幻以及自己的深思、体验融于一体,为读者创造了一个漂渺浮幻的境界。作品描述了诗人内心的感受以及与痛苦作斗争的过程。他熟悉的东西——遥远的记忆、童年的印象、度假者的风景、邂逅的姑娘,等等,在幻觉中都以陌生的面貌出现了。这些描写,在朦胧之中透出美感,具有难以尽传的魁力。

  诗集中的《米多》一诗可以帮助我们具体地认识奈瓦尔的诗作特色。全诗如下:

  我思念着你,米多,神圣的巫女,思念那万家灯火的高傲的伯

  齐利堡,思念你那浴满东方之光的梅额,思念那闪着你发辫的金色

  的黑葡萄。

  在你那含笑的秋波的闪光里,我啜饮过陶醉,就像捧你的酒杯

  一样;我伏在酒神的脚下祈祷,因为缪斯把我变成一个希腊的儿

  子。

  我知道那里为什么火山重又爆发……因为昨日你灵敏的脚将

  它触点,灰烬顿时弥漫天涯。

  自从诺曼底公爵打碎你那些泥塑的上帝,永远,在维吉尔桂树

  的新枝下,碧绿的爱神木上缀上了苍白的绣球花。

  诗中所歌咏的米多是一个希腊少女的名字,常出现在诗人笔下。奈瓦尔借这个富于神奇色彩的文学人物,抒写了对古代文明的怀念。“浴满东方之光的梅额”、“闪着你发辫的金色的黑葡萄”、“含笑的秋波的闪光”暗含着对古代文明的赞美;“我啜饮过陶醉,就像捧你的酒杯一样”,以比喻来描写自己对古代文明的欣赏、陶醉;“我伏在酒精的脚下祈祷,因为缪斯把我变成一个希腊的儿子”,则以具有神话色彩的笔触,抒写了对古代文明的无比崇拜和热爱。诗中写到的“伯齐利壁”则具有浓厚的神奇色彩。它是罗马的一座古老的别墅,耸立在那不勒斯的东方。传说维吉尔曾在这里生活,死后埋葬在这里,彼特拉克在他的墓地栽上了桂树。因此,奈瓦尔在这里以“伯齐利壁”、“维吉尔桂树”为古代文明的象征。“爱神木”是一种具有悠久历史的花木,这里也作为古代文明的象征。“绣球花”据说在法国是18世纪末才发现的,因此作为现代文明的象征。“诺曼底公爵”曾率兵攻占那不勒斯,并进军阿拉伯,这里象征着野蛮。透过这些带有传奇色彩的古老地名和人物的深层意蕴,拨开诗人的联想造成的梦幻般的迷雾,我们看到了现代文明与古代文明的对立,看到了诗人对古代文明遭到破坏的惋惜之情。古代文明的多种意象在诗中不断反复,无疑加大了抒情的强度。

  在象征主义的萌芽期,最重要的作家是美国的爱伦·坡。爱伦·坡的诗歌理论以及创作,不但本身包含许多象征主义的成分,而且还启发了波德莱尔,影响了包括波德莱尔在内的很多象征派诗人,如马拉美、瓦雷里、叶芝等。这使爱伦·坡成了象征主义的又一个远祖。

  创始期象征主义

  创始期象征主义指的是波德莱尔时期的象征主义。贝尔特朗、奈瓦尔、爱伦·坡等人,虽然在理论和实践上为象征主义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但一般说来,他们的作品包含着多种成分,还不是地道的象征主义作品。波德莱尔于1857年出版的诗集《恶之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象征主义作品。这部作品,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法国诗坛上,给法国诗歌带来了一阵“新的颤栗”。无论在美学观上,还是在作品的题材、内容以及技巧上,波德莱尔均以自己的创作开了一代新风。正是在波德莱尔的基础上,才出现了19世纪后期70—90年代的前期象征主义的鼻祖。但实在说来,象征主义发展到波德莱尔时期,还没成形成一个正式的流派,更没有出现一场运动。

  前期象征主义

  19世纪70年代,法国诗坛上出现了一对放荡形骸而又才华横溢的诗人,他们就是魏尔伦和兰坡。

  魏尔伦是以一个活跃的帕尔纳斯派文人的身份登上文坛的,但他却以自己新颖的诗作成为波德莱尔的后继者,蜚声诗坛。他主张艺术“真诚”、强调“至高无上”的内在音乐美,追求“模糊与精确”的结合,从而形成了自己诗作的特质,赢来了很多崇拜者。

  兰波虽视魏尔伦为尊师,但他却较早地以《元音》一诗与波德莱尔的《感应》相应和,独有建树地发挥了“感应”论,为人们准确把握象征主义的精髓提供了钥匙。而且,兰波还通过《醉舟》等诗章,显示了一个“通灵者”的幻美世界。

  同时出现于法国诗坛的还有后来被称为象征主义理论家的马拉美。马拉美首先以《牧神的午后》这首长诗,显示了象征主义诗作的梦幼色彩、神秘气氛;又以“星期二集合”显示了象征主义的影响与凝聚力;更以“纯诗”的理论和“纯诗”的实验《骰子一掷永远取消不了偶然》,使诗成了一些精神贵族的专有物和精心“制作”。

  由于魏尔伦、兰坡特别是马拉美等的努力,80年代,象征主义达到了鼎盛阶段,影响日益扩大。

  1886年9月18日,象征派的另一位重要人物莫里阿斯,在《费加罗报》的增刊上发表了《象征主义宣言》一文,“建议用象征主义作为目前这一种在艺术方面具有创造精神的新的倾向的定名”,于是,作为一个流派、一场运动,象征主义便在法国诗坛上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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