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天下(整本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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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整本txt)-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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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嫁……除非我死!”我握紧拳头。再不会了!再不会被他像牲口一般送来送去!不过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就是赖也要赖在这里。
  “去不去由不得你!”茶盏轻轻搁下,布扬古扬起头冷淡地瞟我一眼,“吉赛这人脾气暴躁,你嫁去蒙古后性子还是收敛些为好!”
  “你这是……硬要逼着我去送死了?”我吸气,太阳穴上涨得生疼。
  “哪里是去送死?你年岁大了,总是要嫁人生子的,若是将你强留在家的话便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是了。”
  我冷然大笑,多么可耻却又冠冕堂皇的说辞!
  “我不会嫁的!”面对那张可恶的脸孔,我真想扑过去一把撕烂他伪善的面具,“就让喀尔喀蒙古打过来好了!”我刻薄地说,“你信不信,即使你把我捆绑住硬塞上花轿,我也有法子让吉赛后悔娶了我,然后将一腔怒气转嫁到叶赫头上……”
  布扬古一成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些动摇了,他微蹙眉心,给了我一个凌厉的警告眼色,“东哥!你若想活得长长久久,最好……”
  “我就是不想活了!”我痞赖地打断他的话,“你能威胁得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么?不能吧!你毕竟也有左右不了我的时候!”
  他气得面色大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我面前,怒道:“你当真不识好歹!莫要逼得我罔顾亲情……我有很多法子可以弄得你生不如死!”他摊开手掌,五指在我面前缓缓收拢,“要死要活,由不得你……”
  我冷笑,对他的强势威胁置之不理,傲然扬起下颌,仍是三个字:“我——不——嫁!”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我成心气疯他!
  他扬了扬手,最终没甩到我脸上,狠狠地拂袖。隔了好一会儿,气色渐渐平静,在原来的座位上重新坐下,“说吧!让我听听你的价码!”
  我大大地一怔。
  “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要求不是太过分的话,我可以考虑满足你!”
  我暗自吃惊。难道他以为……我这是在趁机要挟他?脑子在那一刻晕晕的有点找不着北,对于他的问题我琢磨着不知该用何种措辞来给予辩驳,于是呆呆地僵立在他面前足有三四分钟,布扬古开始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句未经深思熟虑的话,竟然就此脱口而出:“我要去趟建州!”
  “咣!”布扬古手里的茶盖滑落至脚下,摔裂成两片。
  话一出口,我先还心跳如擂,但见他一脸吓着的表情,反而觉得好笑起来,故意恶意嘲讽:“怎么不行么?你若能让我回趟赫图阿拉,我便在下个月乖乖地坐上迎亲的轿子!”
  他眉头轩扬,露出一种审度的眼神,困惑地望着我,低声:“你出了个很刁的题……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随你!你看着办,可以不答应的。”
  他盯着我足足看了五六分钟,然后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踱起步子。过得许久,他忽然在我跟前一站,森冷地劈面厉声喝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在那里受辱做质,忍气吞声地待了十多年,为何还要回去?”
  我心里一痛,迎着他的目光,咬了咬牙,幽然叹道:“我要回去……因为我在那里落下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我要……把它找回来!”
  我的心,遗失在了赫图阿拉,在最后离开之前,我得把它找回来!否则……我会因为心口的破洞,疼痛上一辈子!
  “好!我会和额其克商量,回头给你答复!”布扬古闪烁的目光直愣愣地盯住我,“不过……下不为例!”
  我呵呵一笑,知道他虽未最后表态,但建州之行怕是已八九不离地被应允了,和金台石商议云云,不过是托词罢了。于是我忍不住感伤地长叹:“没有下次了!再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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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第十章死生(1)


  我缓缓抬起手来,拢在宽大袖袍内的右手食指轻轻地钩起他的食指。指尖的温度仍是比常人要低,在夏季里格外的沁凉。
  我微微一笑,注视着他错愕得完全惊呆的脸,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代善吃惊地上下打量我,过了许久,忽然“啊”地低呼一声,一把把我搂进怀里,“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东哥……真的……”
  我闷闷地轻笑,甩掉心底悲伤的阴影,只是笑说:“不是我还会是谁呢?”
  “你怎么回来的?阿玛……不,没人跟我说,你会回来!”
  “嘘!”我食指放在唇上,“我偷着来的,等天黑就回去……”
  “回去?”他不解。
  “是啊,回叶赫——”我淡淡地笑,尽量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我下个月成亲,嫁去喀尔喀!”
  “什么?!”他惊呼,抓着我肩膀的手一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我无法向代善解释更多,我之所以要到建州,只是想跟他道个别!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他和褚英是我到古代最早认识的人,所以,就由他开始……
  “东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神思恍惚地看着他,遥想当年最初见到他时,他还是个稚嫩纯洁的孩子,如今竟已长得这么大了……果真是沧海桑田,风云瞬息,年华易过!我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那样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五官轮廓。我一时感慨万千,险些坠泪,忙撤手别开头,闷声道:“啊……我想见见褚英……”
  “大哥他……”代善的神情蓦然变得异常尴尬。
  我愕然震撼,兄弟骨肉,难道当真淡漠得一丝亲情也没有了吗?我不愿承认代善也会变成那种冷血之人,宁可固执地相信他仍是我记忆中那个温润善良的少年,于是低声说道:“我知道他被拘了,若是能轻易得见,我也不来求你了。”
  他犹疑不决,我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过了好一会儿代善才启口说道:“大哥隶属正白旗,负责看管他的全都是正白旗的人……如今正白旗归老八管,若是没有阿玛的手谕,想进入地牢探视大哥,首先得过老八那一关!”
  我心里一颤,揪紧了。何时起,记忆中的代善已然不复存在?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他?令他竟然也变得和一般俗人那样世故圆滑?!身为正红、镶红两旗的旗主,在大阿哥被废之后,已然成为最有希望继承储位的古英巴图鲁,竟然没法进入一个小小的地牢?他这托词找得实在不怎么漂亮!
  我冷笑,方才涌起的一丝温情已然从心中彻底抹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皇太极受命外出,此时并不在赫图阿拉!”
  我语气加重,言辞间明显夹杂了沉痛的怒气,他不会听不出来。只是他掩饰得极好,脸上挂着淡淡的无奈的微笑,若非我已心中有底,竟是一点也不会怀疑他的诚意。
  我退后两步,漠然地看了他两眼,忽然扭身便走。他在我身后大叫,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东哥!你……要去哪儿?”
  “去求淑勒贝勒爷!换取他的手谕!”
  “东哥!”他颤声,“不可冲动……”
  “拿我一条命去换,总应该换得回来吧?”我吸气,冷笑,“我就不信我要见一个朋友,竟会有如此之难!”
  “东哥!”他拖我回来,紧紧地抱住我,“我想办法……我带你去见大哥……”
  我的脸压在他的胸口,但怒气未平,进而脱口讥诮地说:“不怕会连累到你了么?二爷!”
  “东哥!”他惨然惊呼,身子急遽颤抖,用尽全身力气抱紧我,“不要这样说……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叠声的“对不起”将我硬起的心肠渐渐软化。也许……不能完全怪他,没人比我更清楚,要在努尔哈赤眼皮底下,争得一席之位有多难!钩心斗角,力争上位却又不能太过招摇,恐遭人嫉恨,代善他……其实撑得也很苦吧?
  我心软了,嘘叹着回应他,给予一个大大的拥抱,手拍着他的背,哀怜地说:“代善,你无须向我道歉,或许全天下的人都能责怪你,但我却是最没立场的一个!我没资格怪你……所以,不必对我说这三个字!”
  代善身子微微战栗,这一刻我所拥抱着的他,仿佛仍是当年那个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少年……
  对不起……代善!这三个字应该由我对你说!
  请你忘了我!以后……请按你自己的意愿生活吧!
  甬道内有些昏暗,脚下虽然踩着实地,可总觉得有点飘飘忽忽的不踏实,代善送我至狱门便不再前进,不知道他是想守在门外观测动静呢,还是不敢面对牢狱之中的亲哥哥。
  老狱卒引着蜡烛在前边带路,边走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说什么囚犯最近脾气愈发捉摸不定,难以伺候……正说着,忽听甬道尽头,传来一声厉吼,我猝不及防,竟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那老狱卒却是见怪不怪,显然已是习以为常,哈着腰笑道:“姑娘莫怕,犯人拿铁链锁着呢!”
  我身上一阵阵发寒,强打着精神走到底。一道铁门将内外阻隔,门上仅留了上下两个小孔,上面的案板上搁了一只饭盆子,里头是一些剩菜残羹,老狱卒顺手将盆收走,然后在底下开口处踢了踢,喝问:“屎尿盆子呢?敢情你只吃不拉?还是把屎尿拉裤裆里了?”
  我双手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呆才哑声说:“开门!”
  “啊?什么?”老狱卒困惑地回头瞥我一眼。
  “我说——开门!”
  “那不行!”他断然否决,“他是重犯……”
  “开门!”我不待他说完,左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右手举着刚从发髻上拔下的簪子,顶住他的咽喉,“我说……开门,你聋了吗?”手抖得太厉害,竟当真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我却什么都顾不得了,发疯般厉声尖叱,“你不是说他被铁链锁着么?你怕什么,一个铁索披颈的犯人,你还怕他跑了不成!开门——我要进去!”
  老狱卒吓得双腿发软,哆哆嗦嗦地求饶:“姑娘息怒……小人尚有家室,死在姑娘手里不打紧,若是让犯人逃了,小人一家都会遭殃!姑娘……”
  我呼呼地喘气,当啷一声,发簪落地!
  疯了!我真是……
  “姑娘……多谢姑娘……”
  “开开门……求你……”我黯然神伤,“我只是想见见他,跟他说几句话而已……”
  “姑娘……你,不会是他家内眷吧?唉……”他忽然压下声,怜悯似的说,“也罢,我成全你这一回。只是你出去可千万莫对人讲,就是带你来的那个……”
  “我知道,我不会跟任何人提!出了这里,我便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老狱卒唉唉地连叹两声,从腰间摸索出铜匙,边对锁孔边悄声说:“姑娘,你自个儿把握机会吧……我悄悄跟你说,这个人活不长了……听说上头已有密令,早晚拖不过年去……不过,他即使不被杀头,恐怕也活不久了,像他这么作贱自己的,我还是……”
  “嘎——”铁门缓缓拉开一道缝。
  我还没从刚才那番惊骇的言论里回过神,便听老狱卒叹道:“去吧!只略略说上几句贴己话就好……”
  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逼仄牢房,黑咕隆咚的,我茫然地走了进去,牢门在我身后飞快地关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墙角蹲着一团黑糊糊的影子,见我靠近,忽然扯着链子跳了起来,“滚——滚出去——不用假惺惺地月月来问我,我就只那句话,我没错!我没做错——”
  我捂着嘴,喉咙里堵得慌,胸口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怎么都透不过气来。眼前的褚英衣衫褴褛,披着一头散乱的长发,五官隐在黑色的阴影下,无法瞧得更为清晰,然而那样瘦骨嶙峋的感觉却着实让我震撼了。
  当啷……
  铁链微微一响,巨大的抽气声响起,他忽然疾速转身,对着墙壁猛地捶了一拳。
  “褚英……”我哽咽,“是我……”
  “出去!出去——”他嘶吼,摇头喘息,“我不认得你……不认得……你……”
  “褚英——”我飞扑过去,张开双臂从身后抱住他,臂弯间那种嶙嶙骨感差点逼疯了我,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滚滚落下。
  他在我怀里瑟地一抖,便要挣脱开去,我固执地用力抱紧,脸贴着他骨瘦的脊背,细细啜泣。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许久……褚英忽然从身前颤抖着握住我的手,冰冷的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喑哑哽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是我。”我流泪,为他的不幸,为他的可怜,为他短暂的未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怎么可以……
  “你在为我流泪吗?”他慢慢转过身来,粗糙的指腹划过我的面颊,将泪痕一一抹去。昏暗中瞧不清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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