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乾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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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乾盛世-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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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末社会的大动乱,究其根源,依然是根植于封建地主阶级同农民阶级的矛盾的基础上发生的。由神宗、熹宗两朝播下的“乱机”,至崇祯朝发展成全国农民大起义,无疑是这一基本矛盾的全面爆发,进而酿成公开的武装对抗,使中国封建社会又一次陷入周期性的危机。    
    17世纪的中国,还是一个正在向前发展中的封建大国。自朱元璋建国,到神宗、熹宗两朝,历二百多年,在政治制度上,已形成一套比历代更完善、更严密、更专制的中央集权制。农业与家庭手工业相结合的自然经济体制,仍占据社会经济的主导地位。与历代不同的是,商品经济有所发展,这主要是在南方江浙地区已稀疏出现资本主义萌芽,显示出传统的封建结构已开始解体的迹象。无疑,它是从中国封建社会漫漫长夜中透露出来的一丝曙光。    
    但在西欧,这一曙光的出现比中国还要早些。照马克思的说法,“资本主义生产的最初萌芽,在14世纪、15世纪,已经稀疏地可以在地中海沿岸的若干城市看到,但资本主义时期是从16世纪开始的”《资本论》,卷2,第二十四章《所谓原始积累》。。而在中国,这个时期远没有到来。到17世纪二三十年代,西欧的封建制度正处于迅速瓦解过程中,特别是在英国,已临近资产阶级革命的前夜。与此同时,中国资本主义仍然是“萌芽”状态,它在高度封建专制与超经济的双重压制下,举步维艰,难以生长起来,因而无法形成政治上的独立势力。这就决定了17世纪20年代前后中国开始的大动乱,其性质不过是封建社会内部的诸矛盾的冲突,无论是兵变、民变、农民暴动,直至发动大起义,都是封建社会内部的“农民运动”,因而不具有资产阶级革命的性质,与西欧的资产阶级革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始于万历中期至熹宗朝的社会动乱,将沿着封建社会的自身轨道继续向前发展,进入崇祯朝,大乱达于极点。所谓物极必反,乱极而治,预示着一个新的大治局面将要出现,尽管距离这个时代还很遥远,但迟早会到来的!


第一部分农民摧毁明朝(1)

    继熹宗之后,崇祯登上了皇位。他的名字叫朱由俭,是短命皇帝光宗第五子,而熹宗是他的长兄。熹宗本来应有自己的儿女,但他的后妃一怀孕,就被他的奶妈客氏给秘密把胎打掉,所以,他无子继承自己的皇位《三朝野记》,卷四,“崇祯朝纪事”。,他年纪轻轻的,才24岁,就一命呜呼了。死前,只好把自己的弟弟信王由俭请出来,做他的皇位继承人。由俭即位,选定“崇祯”为他的年号。    
    信王朱由俭在即位的喜庆之中,无论如何也不曾料到他竟是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而且弄得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连他自己都死无葬身之地!    
    从他刚即位的举措来看,他的确是想重整朝纲,刷新政治。即位还不到一年,就针对魏忠贤、客氏集团采取措施,逐步削除其权力,下令派往各边镇监军的太监一律撤回皇宫。魏忠贤眼见大势已去,畏罪自缢而死《明史·魏忠贤传》,卷305。。    
    崇祯元年(1628年)春,由俭为泄臣民之愤,命将魏忠贤和他的死党已故崔呈秀戮尸,以示严惩;将客氏“掠死,仍戮尸凌迟。”《三朝野记》,卷4,“崇祯朝纪事”。接着,魏客党羽纷纷被逮惩治,为被他们陷害致死的文臣武将及其株连的家属千百人平反冤狱,恢复名誉,厚加抚恤。同时,起用一批深孚众望的大臣,参谋机务……    
    朱由俭即位初政,刈除奸恶,殚心治理,给人以万象更新之感。朝野上下抱以期待的心情,想望局势好转,社会安定。可惜,“大势已倾,积习难挽”,尤其是天不作美,旱灾频仍,到处闹饥荒,民饥兵馁,所谓“兵荒四告,流寇蔓延”,兵变、暴动、起义如干柴烈火熊熊燃烧起来,更有关外清军虎视眈眈,步步进逼,真是天灾人祸,兵连祸结,“遂至溃烂而莫可救”《明史·庄烈帝纪》,卷24。。这的确是朱由俭的不幸。命运注定他与明朝共同覆没!    
    明末天下大乱,首先从陕西开始。天启七年(1627年),陕西发生大旱,次年即崇祯元年,继续大旱。延安府地区,一年中没下过一滴雨,“草木枯焦”。八九月间,百姓争抢采摘山间蓬草而食。十月以后,蓬草已尽,便剥树皮而食。到年终,树皮吃尽,又掘山中石块而食。石块性冷味腥,吃一点就饱了,过了几天,腹胀下坠而死。一些百姓不甘心饿死,开始相聚为“盗”,劫掠富户。他们说:“死于饥饿,与死于盗是一样的,与其坐而饿死,何不为盗而死,还做个饱死鬼呢!”在安塞地方,情况更惨。在城西堆放粪土的地方,每天总有一两个弃婴,至次日晨,所弃之婴踪影皆无。更奇怪的是,小孩或独行的人一出城外,就再也不见人影了。原来,那些弃婴或丢失的人,都被饥民杀死,煮人肉当饭吃,人骨当柴烧。吃了人肉的人,过了几天,面目红肿,内发燥热,很快也死了。于是,死的人到处都是,臭气熏天。在县城外挖掘大坑,每坑可容数百具尸体,用以掩埋遗骸。在这种悲惨境况下,当地官府还是催要租粮,仅存下来的人,只有一逃而已。计六奇:《明季北略》,卷5,“马懋才备陈大饥”。驻守延绥、宁夏、固原三镇的官兵已缺粮36个月!百姓家中空空如也,家无粒米,野无青草,米价腾贵,“军民交困”,所以“穷极思乱,大盗蜂起,劫杀之变,在在先闻”。百姓为“盗”,与逃兵互相煽动,千百成群,“横行于西安境内”;在耀州、泾阳、三原、富平、淳化、韩城、浦城之间,“所过放火杀人,劫财掠富,庐舍成墟,鸡犬一空。”经天启至崇祯初,仅数年间,已“养成燎原之势”《明季北略》,卷5,“南居益请发军饷”。。    
    在当时朝廷大臣的许多奏疏中,都真实地描绘出陕西连年饥荒、人吃人的可怕景象。就在崇祯元年(1628年)十一月,延安所属府谷人王嘉胤公开号召,举行起义,饥民、叛卒、逃卒、难民、盗贼争先参加,迅速扩展,起义、暴动遍陕西,从而揭开了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天下大乱“始于此,而卒以亡天下。”《明季北略》,卷4,“钱文俊激变”。    
    据官方记载,崇祯元年以后,二年、四年、六年、七年、九年、十年、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十四年,共十年中,山西、陕西持续大旱,蝗虫遍地,地里颗粒无收,农民饥饿无食,疯狂地人吃人!与此同时,河南、山东、南京、北京地区、浙江、湖广(湖南)、宁夏等地也连续大旱,蝗虫猖獗,农民非死即逃。个别地方还闹水灾瘟疫、发生地震,死者累累,生计断绝。    
    崇祯时期闹饥荒,持续之久,波及之广,灾害之重,为历代所仅见!所谓“天降奇荒,所以资(李)自成也!”《明季北略》,卷5,“马懋才备陈大饥”。    
    陕西、山西等省的百姓为了活命,不得不背井离乡,流向他省谋生,于是,便产生了数以千万计的“流民”,造成社会的巨大震荡。但全国遍闹饥荒,何处可以栖身饣胡口?在他们绝望后,便铤而走险,毅然加入起义,于死中求生!    
    经年的自然灾害正在摧毁明末的社会经济,特别是在陕西、山西、河南等省,已呈崩溃状态。天灾就像恶魔一样,无情地吞噬着崇祯政权。    
    天灾伴着“人祸”,加速了明王朝的垮台。明末最严重的“人祸”,莫过于党争。所谓党争,就是在统治集团内部,拉帮结伙,党同伐异,相互倾轧,自相残杀。始自明中叶,渐趋激烈,至万历、天启两朝达到了高潮。朱由俭即位初,惩治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党争稍息。但很快党争复燃,愈演愈烈。身处最高统治地位的由俭为其蒙蔽,不辨是非,刚愎自用,辞退正直之士,滥杀无辜,朝政异常黑暗。党争仍然在阉党与东林党人之间进行。


第一部分农民摧毁明朝(2)

    历代所用太监,不过是照料帝后妃日常生活,洒扫庭院而已,足不出宫,各司其职。实际上,他们都是皇家的奴仆,是不可参与国家政事的。由俭一即位,就下令革除前朝重用太监于军政的弊病。不料,他在即位的第二年即崇祯二年(1629年)便一改初衷,开始重新起任太监,担任国家军政与财政等各个方面的要职。据载,这一年,他命太监曹化淳提督南京织造、提督东厂,用乾清宫太监王应朝监视行营,用太监冯元升下到户部发饷,命太监吕直劳军,以司礼太监沈良佐、内官太监吕直提督九门及皇城门、司礼太监李凤翔总督忠勇营,提督京营。崇祯四年(1631年),由俭进而把太监派到各边疆军事重地和前线,授给他们监督将帅和军事行动及粮饷的权力,还充当皇帝的“信使”,代表皇帝劳军、转运粮饷、侦探将帅言行,等等,名曰“监军”。他们成了皇帝的“钦差大臣”,将帅们的“太上皇”。经调整后,对他们作如下安排:    
    王应朝往关宁(指山海关、宁远);    
    张朝元往蓟镇东协;    
    王之心往蓟镇中协;    
    邵希韶往蓟镇西协;    
    李奇茂监视陕西茶、马;    
    吴直监视登岛兵饷;    
    高起潜监视锦(州)、宁(远);    
    王坤等分别监视宣府(今河北宣化)、大同(今山西大同)    
    在京中也用太监监督各部门,如,用张彝宪总理户部、工部事务,用唐文征亲督京营军队,等等。《明朝纪事本末》,卷74,“宦侍误国”。    
    太监本不懂政治、军事,更无理财的才干,但他们借皇帝名义,狐假虎威,高踞各地方督、抚、将帅之上,指手画脚,稍不如意,便向皇帝报告,被告者不是被革职,便被捉拿治罪。逼得督、抚或将帅不得不曲意奉承,极力巴结,甚至双方勾结,蒙蔽皇帝和朝廷。    
    太监凭借特权,搜刮民财,千方百计巧取宫中财物,索取贿赂,暴敛财富,个个富有。“有明之富不在官,不在民,而皆在诸宦寺及藩邸。”《讠叟闻续笔》,卷3。这就是说,太监与封藩各地的朱姓诸王是明朝社会最富有的人!还有,由俭不断地给予赏赐,晋级加冠,也是他们增加财富的一个来源。据估计,明末“太监家私何止数百万”,大概并非是夸张之语。《明清史料》丙编,33页。    
    太监专横,违法乱纪,打击和迫害不合己意的朝中或边疆大员已引起正直大臣们的愤怒,他们纷纷上奏章反对太监干政,指斥太监的妄行,于是,又引发出一场持续不断的党争。    
    崇祯五年(1632年),工部右侍郎高弘图上疏说:“臣所在工部有公署,中则有尚书,旁列侍郎,这是制度所规定的。但是,让太监张彝宪‘总理’户、工两部,高踞尚书之上,这不是有辱朝廷而亵渎国家体制吗!”    
    南京礼部主事周镳上疏,不胜感叹地说:“内臣用易而去难,此从来之通患。”    
    山西提学佥事袁继咸对太监作威作福,指令各级官员见面先朝拜他们十分不满,上奏章诉说心中不平:诸臣还没觐见天子,先拜太监,还让士大夫有廉耻吗?当初魏忠贤势力嚣张时,认他为义父的义子在夜里趴在地上朝拜,都还感到耻辱,如今光天化日之下,竟向太监朝拜,反倒不感到奇怪!国家自有觐见制度,二百余年未听说有这样的事。所以,我为此叹息。他参劾的是太监张彝宪等人,张不服,也向由俭申辩。袁继咸又上疏再辩:“知府见巡抚、总督行下属礼,这是典制,地方大员见太监行下属礼,这也是典制吗?地方司员至京,先向吏部报到,这是典制,而先拜谒太监,这也是典制吗?太祖高皇帝(指朱元璋)立法,太监不得参与外事。如果一定用太监约束各级官吏,这是以往所不曾有过的事!”    
    崇祯九年(1636年)十月,工部侍郎刘宗周向由俭发出呼吁:“今天下缺乏人才,还不至于尽出太监担当重任,他们的实权和地位等于总督,那么,将置地方总督于何地呢?而且小人与太监每每相互标榜,势必造成党争。”《明史记事本末》,卷74,“宦侍误国”。    
    类似这样的奏疏,书不胜书,诸臣劾太监,太监劾诸臣,把朝政搅得混混沌沌,难见清明,但结果总是太监得胜。因为太监得到皇帝的偏袒,百般保护,而劝止重用太监的大臣,特别是揭露太监劣迹的人,都受到皇帝的惩罚,轻则训斥,重则降级或罢官。像前边提到的高弘图因与太监不能共事,连上七道奏疏,请求退休,由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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