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乾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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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乾盛世-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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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走下坡路,已现衰亡征兆,始于神宗朱翊钧,天下大乱之源即自神宗中期以后酿成。    
    神宗在位最久,长达48年。他即位时才10岁,还是一个不懂政事的孩子。幸赖名相张居正替他掌政,天下太平。张居正执政期间,大力实行社会改革,加强中央集权,严格考核,清除贪官污吏,起用廉官,吏治澄清;他推行一条鞭法,丈量全国土地,抑制豪强,裁减宗室俸禄,扩大税收来源,还采取一系列措施,巩固边防。他的改革很快收到了显著的效果。正处在江河日下的明朝开始有了转机,“国势几于富强”《明史·神宗本纪》,卷21。。万历十年(1582年),张居正去世,神宗已经20岁,正式亲政。他上台不久,就把张居正打成“逆臣”,抄家掘墓,将其家人充军戍边,并布告天下,声讨他的“罪行”。同时,废除了他的改革。明朝形势急转直下。    
    神宗是个荒淫残暴的酒色之徒,整日沉湎于酒色之中,根本不理朝政。自朱元璋以后,皇帝有每天三次会见廷臣议事的规定,也有一天一次会见的,而神宗却一连20年不上朝召见大臣,不批复大臣们的请示报告。大臣们急得团团转,只得向他恳求,说:“皇上不批复章奏报告,先朝从未有过,而今却大半扣留,不批不发,一旦国家有大事,被人截取,向外张扬,谁能澄清?请从现在起,凡批复不及的,尽可以当面写一纸条,转达给有关部门和大臣照办。君臣虽不能面谈,但总可以杜绝上下受人蒙蔽。”《明史·吕坤传》,卷226。神宗置之不理,仍是我行我素。就是各部门缺官,无人负责,他也不补、不任命,任凭无人办事。赵翼:《廿二史札记》,卷35,“万历中缺官不补”。    
    遍查中国历代皇帝,就是那些荒唐淫乐的帝王也没有20年不上朝的,在这方面,神宗创下了最高记录!


第一部分明末中国大势(2)

    神宗身为天下之主,毫无体恤百姓疾苦之念,只是一味地挥霍金钱。仅举一例:他一次采办珠宝,竟用去白银2400万两,相当全国6年赋税的总额!这就是说,他一个人享用了全国6年财税的总收入。据粗略统计,仅数年之间,为他建陵寝费用几百万两,织造费用几百万两,派人大规模采木,修盖宫殿,又各几百万两。同时,用兵宁夏费几百万,黄河溃决,用去筑堤等设施费几百万……    
    神宗不顾百姓死活,只要他缺钱,就向百姓劫夺,贪官污吏、地方豪绅乘机趁火打劫,民不安生。陕西、甘肃地区本来气候寒冷,土地瘠薄,生活实在困难。但朝廷下令,责成该地织造花绒布,献纳皇室。织造这种布工艺要求严格,如提花、染色,工匠日夜无休地工作,而“千手经年不成一匹”,逼得当地百姓陷入不能自拔的困境之中。山西地区承造䌷苏,每年在定额之外,另加造不已,百姓已无力承受。江西饶州的瓷器、新疆的“回青”玉石,本来不是急需的东西,朝廷也催要,加重了当地百姓的负担。以采伐木而言,神宗为营修乾清宫等宫殿,便指派四川、湖南供应木材。所采之木,其粗达丈八之围,生长期已有百年,都处深山穷谷之中,人烟绝少,蛇虎横行。特别是毒雾弥漫,每当春夏之际,瘴疠肆虐,对采木者生命构成严重威胁。伐倒一棵巨树,“千夫难移”,一遇险阻,必致死伤。所以,四川人说:“入山一千,出山五百。”生死各半。一谈及伐木,湖南、四川百姓无不哽咽痛哭!《明史·吕坤传》,卷226。    
    但为害最烈者,莫过于矿税之强征。此为一项新增的税收,以开矿为名,行掠夺之实。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神宗派出太监充任矿税监,先在京畿地区开矿,很快又命河南、山东、山西、浙江、陕西等地开采,榨取钱财。用来充作营修乾清、坤宁诸殿的费用。太监分赴各地,招收当地无赖地痞为爪牙,胡作非为,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明史·神宗本纪》,卷20。群臣纷纷上疏,劝阻开矿。以凤阳巡抚李三才为代表,痛陈矿税之弊,言辞最为激烈。他说:自矿税繁兴,万民失业。陛下为万民之主,不但不给他们衣穿,却把他们的衣裳夺去;不但不给他们饭吃,却把他们吃的也夺去!征税之使,急如星火,搜刮之令,多如牛毛。今天某矿得银若干,明天又加征银若干;今天某税得银若干,明天某项税收又加征银若干;今天某官员因阻挠开矿而被逮捕,明天某官以怠惰矿税而被罢官。上下相争,惟利是图。太监四布各处,加上无赖亡命之徒。如一群群虎狼,为害百姓。在湖南,太监指使爪牙,沿途不惜掘百姓坟墓,直至掘到矿为止!皇上爱珠玉之宝,百姓只爱温饱;皇上爱“万世”,百姓只爱自己的妻子和小孩。为什么皇上只想黄金堆成山,而不让百姓有糠秕升斗的点滴储积?他奋力疾呼:看看以往的记载,朝廷有过这样的政令、天下有过这般悲惨的景象而不大乱的吗?谷应泰:《明史记事本末》,卷5,“矿税之弊”。    
    有汤显祖的诗为证:    
    中涓(指宦官)凿空山河尽,    
    圣主(指万历)求金日夜劳;    
    赖是年来稀骏骨(喻贤才),    
    黄金应与筑台高。米治国、周惠泉等:《元明清诗文选》,65~67页,吉林人民出版社,1981。    
    是时,“税监遍天下,小民涂炭已极。”恰如诗人诗中所说:“自从貂虎(指太监)横行后,十室金钱九室空。”又一首写道:“青天处处横珰虎(指太监),鬻女陪男偿税钱。”《元明清诗文选》,69页。    
    鉴于太监充税监为害天下,群臣要求撤税监的奏章,如雪片一般送达神宗面前,他一概不理,扣留不发。    
    税监为害地方,竭泽而渔,已把百姓逼向死亡。南阳(今属河南)诸府已经是连年灾荒,有半数百姓逃亡,没有逃亡的还得供应矿工饮食、官兵口粮,大多累死。在一些地方,已无矿可开,就强令百姓缴纳白银充数,“计朝廷得一金,群县费千倍!”百姓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向万恶的税监展开了武力反抗。一首《税官谣》已发出了抗击税官的怒吼:“千人奋梃出,万人夹道看。斩尔术,揭尔竿,随我来,杀税官!”《元明清诗文选》,71页。从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始,凡有税监、税使在的地方,都成了百姓攻击的目标。这一年,首先从山东临清传来市民暴动的惊人消息,拉开了反税监斗争的序幕。愤怒的市民放火焚烧了税使的官衙,击毙其参随人员34人;同年末,汉阳(今湖北汉阳)市民击伤税使陈奉;二十八年,南京、北京地区“民饥盗起”;二十九年,武昌民变,税使陈奉及参随6人被杀,巡抚公署被焚烧;不久,苏州民变,管织造的太监孙隆与随从数人被杀;三十年,云南腾越百姓杀死税监委官;三十四年,云南人怒杀税监杨荣,连他的尸首也给焚烧了。《明史·神宗本纪二》,卷21。


第一部分明末中国大势(3)

    广大百姓,从乡村的农民到城镇的市民都已经活不下去了。从万历十年以后,“无岁不灾,催科如故。”百姓“冻骨无兼衣,饥肠不再食”,被迫四处逃难,土地弃而不种的越来越多,留下的人替逃亡的缴纳税粮,活着的人承担死者的徭役。国家的“财用耗竭”,不但没有资金周济他们,还得继续榨取,以维持国家的财政收入。    
    到万历中期,明朝已走过了二百余年的漫长道路,昔日的辉煌已一去不复返,社会弊端层出迭现,险象环生。整个社会已陷入空前的危机。凡稍有点见识的人无不忧心忡忡,以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明王朝的日益沉沦……    
    其中,有一个人比任何人都更尖锐更透彻地阐明当时局势极端危险。他就是左佥都御史吕坤。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他向神宗上了一道奏章,痛陈“天下安危”,开宗明义,概述天下形势:“今天下之势,乱象已形,而乱势未动;天下之人乱心已萌,而乱人未倡;今日之政皆播乱机,使之动;助乱人,使之倡也。”《明史·吕坤传》,卷226。这番话是对万历中期政治局势的最准确的概括:大乱的局面已成“形”,只是还没有乱起来;老百姓已萌发了“乱心”,只是还没有人振臂一呼。目前的政治都为大乱播下了种子,促使全国乱起来,帮助作乱之人带头作乱。    
    吕坤不愧是目光敏锐、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就当时而言,他已看出明朝危机四伏、陷入险境。可以说,吕坤是第一人!他不幸而言中,后来的事变完全证实了他的预见正确无误。昏聩的神宗读了吕坤的奏章,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没有引起丝毫警惕,无动于衷。直到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他临死时,才略有醒悟,追悔矿税事,留下遗言,罢天下矿税,各处任命的矿监——太监都撤回皇宫。可惜为时已晚,他的后继者回天无力,明朝迅速走向灭亡!    
    清朝修《明史》时,得出一个精辟的结论:“明之亡实亡于神宗”《明史》,卷21。。它反映了当时人们的普遍看法,也为今人所认同。换句话说,天下大乱即始自神宗,自此一天天乱下去,直至清朝重新统一全国,大乱才结束。如从吕坤指出“乱形”已成的万历二十五年算起,至清止乱,也有六十多年的时间。    
    神宗死后,又历光宗、熹宗、思宗三朝。光宗即位仅月余去世,对局势的变化无足轻重,关键是熹宗,虽说他在位只有七年,但对明朝生死存亡关系极大。如果他能惩前毖后,刷新神宗弊政,明朝或许还有希望,岂料神宗长孙熹宗同乃祖一样,追逐声色犬马之乐,重用太监魏忠贤与奶妈客氏,把国事搞得一塌糊涂。    
    魏忠贤本系一无赖出身,目不识丁,为人阴险毒辣;客氏淫荡而心狠,两人结为死党,狼狈为奸。他们每天都诱使熹宗嫖娼优,玩方伎,不理政务,而独操国家大权。《明史·魏忠贤传》;卷305,853页。他们为非作歹,凡不合己意者必排挤出朝廷,谁敢反对,必置于死地而后已。以顾宪成为首的东林党人,主清流,终被魏、客残酷打击;又借辽东经略熊廷弼兵败辽西广宁之机指天启元年(1621年)熊廷弼主持辽西军务,与广宁巡抚王化贞意见分歧,贻误军机,被后金打败,自退山海关。魏忠贤以熊不附己,即借口将熊处死。,谋兴大狱,不仅将其处死,还把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六位重臣也牵进“熊案”,置于狱中害死,尚书李宗延等五十余人皆被削职,逐出国家的政治生活。大学士、兵部尚书孙承宗被魏排挤,告老还乡;敢于同后金战斗的名将袁崇焕也被迫辞职回家。昏庸的熹宗对魏、客言听计从,任其所为。魏客集团大施淫威,连民间偶语触犯他们的话,立遭逮捕,加以虐杀,甚至“剥皮割舌”。被杀的人“不可胜数”《明史·魏忠贤传》,卷305,参见李逊之:《三朝野记》,卷2。!朝廷内外,皆为魏、客及同党所把持,正直大臣所存无几,敢怒不敢言。依附他们的人齐声称颂,纷纷在各地为魏建“生祠”,像神一样供奉。熹宗频频给他加官晋爵,封为“上公”。一个侍奉帝后的奴仆,竟权倾朝野,登峰造极!    
    国家政治生活暗无天日。    
    经济继续败坏,水旱频仍,黄河决口,百姓生活绝望。各地城乡民变、兵变、农民暴动不断发生,社会激烈动荡起来。天启六年(1626年)八月,陕西流民揭竿而起,由此星星之火,不出几年,终于发展成燎原大火!    
    神宗晚年,即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创建于今辽宁东部山区的后金政权,在努尔哈赤的统率下,一个新的民族共同体——满族崛起,一跃而登上中国历史舞台,向明朝展开了猛烈攻击,相继夺取了抚顺、开原、铁岭等明朝边防重镇。熹宗即位后,后金又连夺沈阳、辽阳、广宁(辽宁北镇)及辽南至旅顺等地区。后金已占领辽东,成为明朝的一大劲敌。被视为京师的“左臂”——辽东,已为后金所截断,明朝的危机日益加深。


第一部分明末中国大势(4)

    自万历中期,神宗已为明朝打开了死亡之门,而熹宗七年中,进一步推波助澜,局势迅速败坏,经济濒于崩溃;农民暴动、起义乱于内,地处东北的后金攻于外,终于形成全国规模的空前大动乱。明朝的灭亡,势所必然,只是时间问题。    
    明末社会的大动乱,究其根源,依然是根植于封建地主阶级同农民阶级的矛盾的基础上发生的。由神宗、熹宗两朝播下的“乱机”,至崇祯朝发展成全国农民大起义,无疑是这一基本矛盾的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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