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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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苗-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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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摇头,说什么也不愿进到荷花池里。
  “那我替你去找他?”
  点头。
  梅兴裤管一卷,噗通跳下池,在泥泞间缓步移动,几个深陷的足印子立刻被池水重新填满,他毕竟也在荷池里打滚了十数年,泥淖间动作俐落不在话下,才转眼,他的身影也被繁叶淹没。
  接着,采莲曲乍歇,荷叶间挺起了梅舒怀的顽长身影,视线没有任何迟滞地迎往她的方向。
  然后,咧笑,招手,跑来。
  兴许是他突然地停了歌声,让池里的采莲人纷纷好奇地看向他,当然也顺便觑向他所奔去的她。
  梅舒怀褪去华美的衣裳外褂,只剩一件白素袍衫裹身,袍衫的下摆全没入泥水间,沾了泥脏却无损他的俊美,在青翠得近乎玉泽般的荷叶衬托下,他化身为一株出水白莲,只是这株白莲不够圣洁也不够高雅,因为他此时脸上那像小狗贪宠的笑靥坏了所有绮想。
  “莲华!”梅舒怀惊喜喊着,一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确定站在眼前的月莲华是真真切切的,因为他太清楚月莲华避莲唯恐不及的个性。
  月莲华小退一步,因他身上的泥味,更因他手上圈抱的几枝清荷所散发的莲味。
  “梅兴说你找我?”他没上岸,仰着头看她,汗湿的脸庞在日光折射下,散发与他白咧的牙同样的璀璨。
  她差点伸出手替他拭汗,幸好及时忍下冲动,咬咬唇,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像平常一样冷静。
  “你收买我的丫鬟,还抄词儿给她们。”
  哎呀,被抓包了?那 否认也枉然。“是呀,一人十两。”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我的用意,不是吗?”他没正面回答,见她反应不若平常,他心里先有了底,仍故意问:“那两个小丫鬟念到哪张词儿给你听了?”总得先弄清楚她发现了多少诡计。
  “我没有一句记得起来。”她撒着谎。
  “她们有没有说我很懂得怎么让你笑、让你生气,好像非常了解你一样?”梅舒怀以袖抹去汗水。
  “没有。”否认得太快。
  “喔。”有。梅舒怀在心底肯定。“还是说我真的待你不错,瞧你对我都是坏脸色比好脸色多,我可没退却半步,老缠着你讨骂挨?”
  “没有。”
  原来第二张抄给小洁小净的词儿也已经叨念给月莲华听了,很好。
  “那句‘愿裸足踩下泥淖,不求香气,只求伴莲’的经典,说了没?”
  “什么?!连这句话都是你抄给她们的?!”话才吼出口,她懊恼地咬着手绢,恨不能将这十四个字下锅热炒,重新给咽回肚里去!
  “喔——这句话她们也说给你听啰?”这两个小丫头办事成效不错,他本来还以为这句重点得熬上个把月哩,没想到她们才接下贿银不过四日就办妥了事,厉害。
  “你利用我的贴身丫鬟,不觉得很小人吗?!”害她还因为那句话而……翻腾思绪。
  “不觉得。”就算觉得,他也会去做,反正他对“君子”这词儿没什么特殊好感。“你就是为了数落我这事才飞奔来找我?”
  “谁飞奔来着了?!”她火红着脸,不知是被烈阳给晒烫的,还是其他因素。
  “梅兴说你很着急地在池畔呼唤着我的名字。”他身边的爪牙提供的消息,说时还不忘加油添醋。
  “他胡说!”月莲华反驳。
  “胡说也好,事实也罢,你来找我总是真的吧?”他当然很欢迎啦,“你只是要来骂我收买丫鬟的劣行吗?”
  太阳有些刺眼,梅舒怀折了枝荷叶挡日光,大小正好,也很体贴地替她摘了一枝,递上讨好。
  “遮遮,晒伤就不好了。”
  她没接过,甚至将双手搁到身后。她的拒绝并没有让梅舒怀失望,只是更加趣然地看着她低俯的蚝首。
  “莲华,你有什么话就别客气,直说了吧。”瞧她的举止,应该不单单是来训他两、三句话,否则她早就一口气轰完闪人,不会有这么雅的兴致留在这里与莲为伍。
  月莲华停顿了半晌,浅呼了口气。“梅舒怀,我不是特意来骂你收买小洁小净的事,或许也是,但那不是重点。”眸子对上他的,“我……有话想对你说。”
  “现在?”以往都是他缠着她才有话说,难得她自己主动。
  “更待何时?”
  “我很乐意。”他笑觑荷池里每双盯注着他们的好奇眼眸,每个采莲人都在观赏他们两人上演的戏码。“这里不合适,咱们换个地方?”他提议道,也指着他一身泥泞。
  “我在房里等你。”
  月莲华抛下这句话,旋身离去,留下失笑的梅舒怀。
  “笨莲华,对男人说这种话,是鼓励我对你不轨吗?”
  争  子   争高高兴兴捧着一把荷莲,蹦蹦跳跳地换了新裳,赶赴佳人邀约——结果荷莲被阻隔在门外,被允许入内的他也被一眼给瞪到椅上正襟危坐,不准嘻皮笑脸。
  屋里一角有几枝缀满粉色桂子的枝桠在瓷瓶里散着清香,月莲华撤了两名贴身丫鬟的服侍,独留下他共处厢房,梅舒怀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月莲华是打算和他独处,以培养卿卿我我的感情。
  月莲华替自己与他斟上了茶,两人一东一西地园坐在桌边。
  他知道她正在思索着如何开口,却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所以他也不逼她,缓道了声谢,开始灌茶,直到月莲华起了头,他才放下茗杯。
  “在你眼中,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一开口就先抛来疑问,“或许我应该这么问——在你眼中,我是朵怎么样的莲?”
  “可爱。”一次回答她两个问题,无论是人是莲。
  “我这辈子唯一构不着的就是这两个字。”说她美丽也行、漂亮也罢,说她可爱……这简直是完全不了解她的人才会说出来的笑话。
  他说懂她,却给了她最可笑的答案。
  “那你希望我答什么?阴沉、任性、自私、做作、虚伪,你想听哪个,我都可以奉送。”他是不介意说啦,不过前提是她要有度量听。
  月莲华脸色一沉。“我不是同你说笑。”
  “我知道,我也很认真。”
  “如果你认真,怎么可能会说出‘可爱’这么可笑的答案?!”这两字听来就觉得敷衍了事,没有半点思考过的诚意。
  “莲华,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不替你冠上可爱这个答案。”梅舒怀为她现在气恼的模样而笑。“你阴沉,阴沉得可爱;你任性,任性得可爱;你自私,自私得更可爱,为什么不能说你可爱?”他反问。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么他眼中每一回见到的她都是可爱的,这样形容她有何冲突?
  “只有不了解我的人才会认为——”
  “认为你可爱?”
  月莲华没做任何表示,因为无论摇头或点头都好像在自贬身价。
  “我觉得你很可爱。像我那个还赊欠了我好几万两没还的未来大嫂在我大哥眼中也很可爱,可我就看不出那个小奸商可爱在哪里,因为我压根没将她放在可爱与否的秤上去秤过。”他梅舒怀可没兴趣和大哥抢女人,况且他们兄弟喜欢的类型不同,那种浑身铜臭的小奸商只适合他大哥。
  他笑柔了神情,续道:“而且我也很庆幸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你可爱的地方,这表示没有人像我一样懂你,没有人同找争抢,你的可爱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这样我觉得骄傲。”
  月莲华面色潮红地转开视线,奋力调匀呼吸。
  “你懂我多少?”久久,她才又开口问。
  “我想,没人比我更懂了。”他很是自信。“或许是你愿意让我懂你,所以你在我面前不隐藏自己,关于这点,我将它解读成——我在你心目中是不同的,可以吗?”他都已经这认为了,还矫情一问,更在她准备启唇否认时,无耻地伸出食指点住她的唇,理所当然地转移话题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和我很像?”
  梅舒怀的轻问,成功地让月莲华忘了原来要反驳他那句“我在你心目中是不同的”。
  像?她和他……
  他那么耀眼、那么光彩夺目,总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怎么可能与她这个处处拒人于千里外的人相像?他爱莲,她恨莲,从最初的起点上就天差地别,更别提回异的环境背景造就出来的回异性格,她……是这么羡慕他的自信及一切,甚至曾经打从心底嫉妒过,这样的他,是她远远不及的,如何能像?!
  他这句话,是调侃吗?
  “你别急着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眼前,她像无色透明的琉璃,不用太多心思去揣摩,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和你相像的梅舒怀是你所不认识的梅舒怀,也是我一直隐藏起来的梅舒怀,‘他’从来没在人前出现,当然也还没有机会出来和你打照面。你与我唯一不相像的地方在于——”长指卷起她的发鬓,轻轻扯动那柔腻的三千烦恼丝。“我的虚伪比你更高竿。”
  鼻尖凑近,嗅得她发梢上的甜甜桂香。
  “我不信。”
  他呵呵笑道:“我也像你这样,总是不信人。莲华,你问我懂你多少之前,你可曾先想过,你又懂我多少?”在这点上,他可不想吃亏。
  “我不懂你,也不想费心去懂。”她坦言。她不会将心思花费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所以她也称得上冷血,不然那一年,她也不会坐视她娘亲溺毙于荷池而无动于衷。
  “怕懂了,就像沾上毒,无药可解,越沉越深?”他笑。
  她恼红着脸,怀疑起他是不是拥有读心异能。“才不是!”
  他才不将她那无力的否认当真,迳自道:“你若想多懂我一些,我可以破例在你面前现出原形噢。”说得好像他只要脸皮一扯,就会跑出另一只面目狰狞的妖怪似的。
  无法否认,她好奇着他口中那位与她相似的“梅舒怀”,虽然暗自思量过那样的梅舒怀极可能是她深恶痛绝的个性——因为一个像极了她的人,实在是让人无法喜爱半分。
  “想看吗?”梅舒怀看起来很热络,努力想拐她点头。
  “那样的你,一定很讨人厌。”
  “你何不亲眼瞧过了再下评语?”光用猜的,怎有个准呀?
  许是他的眼光太过鼓励,让她心底的好奇越深。
  “怎么瞧?”
  见她上钩,他的神情更亢奋了。“从今晚开始,到三天后的这个时辰为止,我不隐藏自己,用最真实的我来同你相处,只要认识了这个梅舒怀,你就等于完全懂我了,不过千万别被我吓跑了。”
  “完全懂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也与她今天找他来的目的全然无关,每回总是这样,到后来都是她被他牵着鼻子走。
  “谁说没意义?我想与你推诚相见,只有我这么懂你是不公平的,也得让你明白你喜欢的人是什么德行才成——”
  啪!
  月莲华拍掉那只缠绕在她发鬓上,越卷越踰矩的长指。
  “谁说过喜欢你来着?!”
  “你没说过吗?”他问得好故意,一副登徒子模样。“可你记得咱们一同游荷池的那天,你在我怀里睡去,不断呓语着喜欢我、爱慕我,那些全都不作数吗?”他又使出诬赖的贱招,脸上还露出惨遭无情人玩弄的委屈神色,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的脸颊红得像要淌出血来。“当然不作——”
  “数”字还咀嚼在她嘴里,梅舒怀可不让她说全,倾身逼近。
  “我一字一句全刻在心版上,夜深入静就挖出来想想,瞧见你时就拿出来反刍反刍,我这么认真待你,你怎好说你只是信口胡诌,难道你只是想欺我?!”惊恐无助的神色出现在他眼底,如果是有良知的女人,早就因他这副被人欺陵的痴情无辜样给骗了一缸子泪水,但月莲华恰巧是个良知少得很可怜的女人。
  “不要在我面前演得这么夸张……”她真想举白旗告饶,明知他是在诓她,但教他这么一演,她几乎真要错认自己待他没心没肺。
  “莲华,你不会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吧?”
  “你爱怎么想、爱怎么反刍都是你的事,我……反正,我本来只是想知道在你眼中所看见的我到底有几分真实,因为我认为你若真懂我,该是厌恶我、瞧不起我,甚至该避着我,而不是像现在,死缠烂打、纠缠不休——我怀疑你根本不认识我。”为了避免自己又被梅舒怀打断今天唤他前来的目的,月莲华一口气将话全吼齐了,俏颜上还残留着甫教梅舒怀给激出的红霞。
  “喔——你希望我懂你,却又害怕我懂你,你怕我离你而去,却又不要我像月府所有人一样被你隔离在心房之外,成为一个不懂你的人?”梅舒怀轻易说出了她的挣扎,“所以你找我来,是想知道我懂了你多少,还是想知道已经懂了你多少的我会在何时转身离去?”
  月莲华只能直勾勾看着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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