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人间路 by 朱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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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人间路 by 朱雀恨-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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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雪默默地捉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
裴鹤谦拥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有件事我怎么想都不明白。你是存心去冲撞官差的吧,还刻意在人前露了身手,这是为什么呢?照说沈姨娘出了那事,你该韬光养晦才是。〃
顾言雪嘴角微扬:〃不放出香饵,怎钓大鱼?〃
〃你想引出谁?莫非。。。。。。莫非是杀沈姨娘的凶手?〃
顾言雪点点头:〃嗯,这下可不傻了。〃
〃可那凶手在哪儿?能引出来吗?〃
顾言雪哈哈一笑:〃大鱼未至,虾米先行。这不就在跟前么!〃
裴鹤谦愕然,望着车帘:〃怎么可能?〃
顾言雪一笑:〃怎么不可能?〃说着指头在车壁上叩了叩:〃别装了,停车吧。〃
话音未落,却听〃刷刷〃一阵急响,车厢四角窜出四道金光,到了头顶上纵横交错,织就了一张罗网,将两人罩在中间。
帘栊挑处,王二站到车前,黑着张脸断喝:〃好个精怪,倒生了双利眼!〃
裴鹤谦惊愕不已:〃王大哥,你。。。。。。〃
〃 这可不是你家隔壁贩香烛的王二。你见的不过是层垩土,道家有易容之术,他只学了个皮毛,不过夜黑天昏的,瞒你们这些俗人却也够了。〃顾言雪嘴里说着话,右手一抬, 〃嗖〃的一声,一道银光从指间飞出,直奔王二去了。那人躲避不及,被银光射中面门,一张脸碎裂开来,假眉毛、假胡子伴着白粉纷纷而落,露出张陌生的黄脸。
眼看面具被毁,那人却毫不慌乱,右手一翻自身后抽出一柄长剑,以剑指天,口中喃喃,颂念咒符,罩着二人的光网如一窠金蛇,扭动盘绕,朝二人身上缠了过来。
裴鹤谦连忙揽住顾言雪,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他,金网裹到他身上,细如丝线的金光扣入皮肉,疼得裴鹤谦拧紧了浓眉。顾言雪从他怀里抽出折扇,手腕一转,将扇子变成了长剑。剑锋过处,金网如死去的金蛇断了一地,转眼消失不见。
作法之人大惊失色,足尖一点,便想仗剑而去。
顾言雪怎容他脱逃,仗剑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人挺剑招架,却不是顾言雪的对手,只三、四个回合,便落了下风。顾言雪瞅准他的空门,一剑刺中他足踝。那人身子摇晃,顾言雪又加上一脚,将他蹬翻在地!
〃你。。。。。。你个狐狸精!〃那人虽败,嘴巴却还不肯老实。
顾言雪一剑钉穿了他的肩胛,痛得那人噤了声。
却听身后一阵异响,偌大一架马车眼化成了一缕青烟,车上的裴鹤谦被摔了个头晕眼花。
〃这车也是变出来的?〃裴鹤谦悻悻地爬起来,走到顾言雪身旁:〃是这人害了沈姨娘?〃
顾言雪点头:〃多半就是他。沈姨娘炼内丹需十二条人命,连你爹带城南那十个,总共十一个人,她最后一味药饵,只怕就落在王二身上。这沈姨娘也是死性不改,虽在我手里吃了亏,临走却还想去找王二索命,哪曾想到,她早给人盯上了,遇到个扮猪吃老虎的假王二,结果丹没炼成,反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裴鹤谦若有所思:〃难怪那死狐身上有不少刮痕,就是被这金网伤的吧。可言雪,你怎么知道这车夫是假的呢?〃
顾言雪轻扬秀眉:〃王二为人疲懒,他的香烛店生意又差,每天太阳不落便歇了业,怎么这大雪纷飞的夜里,倒驾着车出来了?还那么凑巧,恰赶着你我出门的时候。〃
〃所以你留了心,仔细一瞧,便看出他面具下的破绽?〃裴鹤谦颌首,〃可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沈姨娘?〃
顾言雪手腕一转,长剑抵上那人的眼皮:〃这就要问他了。〃
那人咬紧了牙关不吭声,顾言雪微微笑了,手里轻轻一送,但听〃噗〃的一声,那人捂住右眼,惨呼连连,指缝里鲜血长流。
裴鹤谦不禁变色,顾言雪却是淡定如水,满脸的若无其事,举起滴血的剑尖,又点住那人的左眼。
那人紧紧攀住剑身,想阻住剑势,可这长剑凉如冰、滑如水,哪里阻得住了,眼皮一阵刺痛,血已流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顾言雪逼问。
那人张了张嘴,喉咙里〃咯咯〃一阵响,面色转青,继而转紫,两腿蹬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裴鹤谦俯下身去,探他的鼻息:〃死了,应该是服毒自杀。〃
顾言雪冷笑一声,抖去剑尖的血滴,轻吹了口气,那剑在他手中越缩越短,短到了极处,〃呛〃地放出道金芒,依旧变回了一柄折扇。
顾言雪把扇子揣还裴鹤谦的怀中:〃马车没了,我们走着去吧。〃
裴鹤谦点点头,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找了件长衫出来,盖在死人脸上。
顾言雪白他一眼:〃你还真是菩萨心肠。〃
裴鹤谦也不答话,默默地背起包袱,执了顾言雪的手,向前走去。没有多远,顾言雪忽地停下步子,霍然转身,裴鹤谦跟着他扭头一望,不觉大惊失色,只见雪地里一件长衫随风翻卷,至于那具尸首,却早已不见了影踪。
〃怎么回事?〃裴鹤谦眼都直了。
〃诈死罢了,裴大夫,你我都被骗了。〃顾言雪淡挑长眉:〃由他去吧,我们走。〃
冬天的夜晚,四下一片死寂,耳边寒风呼啸,天是冷的、地是冷的,只有交握着的手心递送着绵绵暖意。
顾言雪轻轻叹息:〃我记得诗经上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原是不信的,生太悠长,死太空寂,哪里说得定呢。可眼下倒有些相信。〃
裴鹤谦笑了:〃觉得这么走着、走着,也就是一辈子了。〃
顾言雪望着他:〃我怎么会跟你走到一起呢?我们的想法、脾性完全不同。你太良善,而我是只狠心的狐狸,你为了我忤逆父兄、背弃家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会觉得不值。〃
裴鹤谦微微笑了,为他拂去发上的雪粒:〃我逆了哥哥的意,却没有背弃家人,有朝一日他们想明白了,我再带你回去。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总觉得,你也许手狠,心却并不狠。〃他攥紧了顾言雪的手,按到唇边:〃没有什么值得或者不值得,这只狐狸爪子,我要抓一辈子。〃

二人到了葛岭,已是后半夜了,天黑如墨,清虚观门户紧掩。裴鹤谦拍了半天门,才有个童子披了棉衣,过来开门。
裴鹤谦显然认得那童子,叫他云青。
云青说起玄真子,满脸的不屑:〃玄真子啊,昨天回来的,这会儿应该在吃酒,不知醉了没有,你等等。〃
不一会儿云青引着个人回来了。顾言雪抬眼望去,这人身量极矮,跟云青竟是一般高的,长的也是张娃娃脸,虽留了三绺墨髯,却没一丝仙风道骨的味儿,一身的酒气,走起路来,高一脚、低一脚,两条腿直打飘。
〃鹤谦,哈哈!〃玄真子见了裴鹤谦,打着酒嗝,指了他道:〃我就知道你要来,所以今夜无眠,清酒提神,单等你来登门。〃
顾言雪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裴鹤谦却连连摇头:〃你哪天不是清酒一壶,以佐长夜的?要喝就喝,别拿我当借口。〃
玄真子哈哈大笑。
裴鹤谦拉了他的手道:〃我遇到些事情,想在你这里借住几日,〃又指了顾言雪道:〃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顾言雪,他想跟你学道呢。〃
玄真子眯着眼,看了看顾言雪:〃带师学艺啊。。。。。。呵呵,明天再说。〃转过身,在云青头上敲个爆栗:〃小混蛋,愣着干嘛?还不去准备一间客房!〃
云青气得推他:〃老混蛋,是两间客房吧?〃
玄真子皱眉:〃这年月,材如金、米如银的,能省就省,一间房能睡两个,干嘛睡一个?〃说着腆了脸,一双醉眼对着顾言雪:〃你说呢?〃

云青无奈,收拾了一间客房,安排二人住下。裴鹤谦谢过云青,打发他早早去了,铺好了被褥,笑了道:〃说起来,我们还是头一次睡在一张床上呢。〃
顾言雪一边解衣,一边蹙了眉道:〃这玄真子,还真不是个等闲之辈。〃
〃他半疯半傻、半仙半圣,却是个极有意思的人,爱憎分明,好就是一万个好,不好就是一万个不好。他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便是拿你当自己人了。〃裴鹤谦说着,将顾言雪拉进被子,捻灭了灯蕊:〃不早了,快睡吧。〃
顾言雪不惯跟人同床,靠在他胸口,怎么都觉着别扭,干脆别过身去,把个背脊对着裴鹤谦。裴鹤谦也不计较,从身后环着他。裴鹤谦这一日着实劳碌了,不多会儿,便沉沉睡去,顾言雪却睡不着,睁了眼,听窗外的萧萧风声。裴鹤谦的骼膊压在身上,有些沉,却是叫人心安的份量,被窝里暖意融融,慢慢地顾言雪也合上了眼皮。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顾言雪刚要翻身,却觉着身后有什么东西被压住了,回头一瞧,只见裴鹤谦一脸的笑,正抱了团银亮亮的东西轻轻梳理。顾言雪定睛再看,裴鹤谦抱着的,不是自己的尾巴,又是什么?他又惊又急,忙从裴鹤谦手中夺过尾巴,连推带掖,藏到背后。
裴鹤谦凑过去,捧住他的脸:〃很好看。〃
顾言雪望着他:〃你不觉得恶心?〃
〃怎么会?〃裴鹤谦失笑,拢住他,手指沿着脊柱往下爬,慢慢儿抚上哪条蓬松的大尾巴:〃天这么冷,正缺床好毯子呢?〃
顾言雪往后一躲,正倒在榻上,压住了自己的尾巴,他那袭中衣本就穿得散漫,衣带欲系不系,露三分春色,再得那丝丝银毫相衬,冰肌雪肤,耀花了人眼。
裴鹤谦望着他,四目相对,两人都出了神。裴鹤谦慢慢地捧住了顾言雪的脸,双手渐次下移,到了领襟轻轻滑入,向下游走,一分分、一寸寸,蜜色的中衣委顿下来,剥出个莹白的身子。
裴鹤谦覆上了那个身子,早已惯熟的情事,勾出的却是刻骨的贪恋,难耐悸动,一如最初。癫狂迷乱间,顾言雪偏过了头去,雪颜、柳眉、乌丝、玉颈,于素衾薄褥间铺出一片秀色,当真是娇比水月、媚如春烟。
〃言雪,〃裴鹤谦箍紧了他,低低叹息:〃你真要人命。〃
〃是你这个人,要了我的命。〃顾言雪望着他,一双眸子,烟水迷濛。
裴鹤谦心中一荡,刚要开口,唇间覆上两瓣温软。
也是,管谁要了谁的命呢,不过是你贪我恋,你情我愿,说是人妖殊途,可这一刻,它是他的,他也是它的。
雨散云收,一个人又分作了两个,裴鹤谦却舍不得顾言雪的尾巴,也不穿衣服,把他那银亮亮的尾巴拖到胸前,看个不住:〃你平时藏哪儿了?之前怎么没见过?〃
顾言雪理好了衣裳,一拧身,从他手中抽过尾巴来,轻轻吹上一口气,偌大一条尾巴,霎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让你看到还好?〃说着把裴鹤谦的衣服掷到他怀里,〃日上三竿了,再不起,叫人犯疑。〃
裴鹤谦笑着接过衣服,一边穿一边缠着顾言雪问长问短。顾言雪被他纠缠不过,只得跟他交了底:〃我道行浅,一旦松懈、放下了戒备,尾巴就会露出来。〃
裴鹤谦听了更是高兴:〃这么说,你总算把我当自家人了。〃想了想,又皱起眉来:〃你斗沈姨娘、斗道士、斗那只老虎,都如砍瓜切菜一般,道行还浅吗?〃
〃法力跟道行是两回事,。〃顾言雪说着,一扬长眉:〃我只修炼了九年,道行自然浅。至于我的法力么。。。。。。那是别人转给我的。〃
裴鹤谦还想再问,外头有人敲门,顾言雪推开门。云青打着哈欠道:〃师父请你们去用早饭。〃
顾言雪点头:〃你师父是哪位?〃
〃你昨晚不是见过了,就是玄真子啊。〃云青说着,撇了撇嘴:〃清虚观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做了徒弟,他自然是师父了。〃
顾言雪虽然吃惊,却也不好多问,当下跟着裴鹤谦,由云青领着,出了客房。昨夜天黑,顾言雪也没看真切,到了此时才发现,这清虚观是个再小不过的道观,几间瓦房围着个小小的院落,要不是其中一间屋子大开了门扇,供奉着神像,院中也摆了个香炉,简直就像个普通的民宅。
云青走到西边,推开一扇窄门,顾言雪探头一看,却是间厨房。他心里正犯嘀咕,灶后探出个圆圆的脑袋,三绺墨髯映了炉火飘飘摆摆,正是那玄真子。
〃鹤谦,你们先坐下,我再添把火,粥要熬好啦。〃
裴鹤谦拉了顾言雪在灶边的一张木桌前坐下,云青拖把凳子,也大大咧咧坐了,等着他师父把粥盛好了,端给他们。
及至那粥端上桌来,却是又黑又黄的一团浆糊,裴鹤谦不觉皱眉,唯恐顾言雪吃不惯,一扭头,却见顾言雪端起那个粗瓷碗,呼噜、呼噜喝得香甜。
玄真子慢慢悠悠喝着粥,见顾言雪放下碗来,乐呵呵地问:〃还要吗?〃
顾言雪愣了愣,眼珠子一转:〃好啊。〃
玄真子问他:〃味道如何?〃
〃太难吃了。〃
玄真子闻言,哈哈大笑:〃明知难吃,你还要?〃
顾言雪一脸正色:〃既然要拜师,那么师父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玄真子笑着点头,将碗一推,对那云青道:〃师父做饭,你洗碗,快点、快点!快去洗!〃
云青气鼓鼓地立起来,收拾了碗筷,拿到外头去洗。
玄真子见云青出了门,这才慢慢地拈着三绺胡子道:〃顾公子,你是个聪明的。。。。。。呃。。。。。。狐狸,我便跟你打开了天窗说亮话吧。我这道观简陋、人也古怪,蒙你不弃想拜我为师,可是呢,我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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