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人间路 by 朱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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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人间路 by 朱雀恨-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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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蒙你不弃想拜我为师,可是呢,我既不能收你为徒,也不会教你法术。〃
顾言雪拧紧了长眉,裴鹤谦看了心疼,急着问:〃为什么?他不合缘法吗?〃
玄真子摇头:〃错,世间万物,皆合缘法,草木禽兽,均可修道。只是我这道观头一个字就是‘清'。顾公子,你明白吗?〃
见顾言雪不吱声,玄真子叹了口气:〃鹤谦,你去帮我那小徒弟刷刷碗吧。我跟顾公子说几句话。〃
裴鹤谦无奈,只得离了座,将门掩上,去了院中。
玄真子望着裴鹤谦的背影点头喟叹:〃鹤谦是个好孩子。〃
顾言雪抬眼看着他,眸光似电:〃你到底想说什么?〃
玄真子拈须而笑:〃我想说,你同他,路归路、桥归桥,还是各走一边的好。〃
〃我和他如何,不劳你费心。〃顾言雪说着,便要拂衣而去。
〃且慢,回来,〃玄真子拍拍身边的空凳子:〃听我把话说完。〃
顾言雪哪里肯坐,立在那里,居高临下睨着这个满面尘灰的道士。玄真子也不介意,干脆将两只脚都踩上了凳子,抱着膝盖,冲着顾言雪嘻嘻一笑:〃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脏兮兮、疯癫癫的小矮子。可你知不知道,在我眼里,你是个什么样子?〃 他眯了眯眼,〃我看到的是一只狐狸,一只背负数十条人命,双手沾满鲜血的狐狸。〃
顾言雪脸色陡变,定了定心神,冷笑一声:〃你尽管去说,看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玄真子摇头:〃他不用听,他可以看。〃说着,微微一笑,〃鹤谦身上流着仙家的血脉,他跟我一样,生而能见阴阳。后来有人封了他的灵力,关了他的天眼,可是这法术只有十八年的效力,到今年刚好是第十八年。我若算得不错,他的灵力已慢慢觉醒,不久就会开天眼了。到了那时,他看到你背负孽障、满身血污,又作何想? 〃
顾言雪咬紧了牙,半天才挤出一句:〃他说过的,活一天,便待我好一天。〃
玄真子要图:〃情话而已,你也相信?〃
顾言雪一言不发,脸色煞白。
〃 看到你们,我就想到二十年的旧事。〃玄真子眯起眼来,长长叹息:〃那时终南山里有位仙子,我们这些师兄弟都敬着她、护着她,她却爱上了一个鳏夫。为了那个凡人,她背弃仙缘,在祖师面前立下毒誓,以不死之身,换那男人的恩爱,情在人在,情绝命绝。谁想三年之后,男人便起了异心。可叹我师妹清高一世,却落个心死如灰,抛下个两岁的儿子,撒手人寰。〃
顾言雪心里〃咯噔〃一下。
玄真子颌首:〃不错。我说的师妹,便是鹤谦的母亲凌清风。清风说看得太清,只会辛苦,所以她在死前封了鹤谦的灵力。可鹤谦到底是仙家之后,该看到的,早晚会看到。〃
玄真子抬起头:〃你自己做过什么孽,自己最清楚了。与其将来被他看穿,不如好聚好散。须知人妖殊途,你们走的终究不是一条路。〃
顾言雪咬住唇:〃我不懂?昨夜你为什么让我们。。。。。。?〃
〃再是桥归桥、路归路,你们总有过一段,临别留个好点的回忆吧。〃 玄真子走到门边,却又停了下来:〃你炼的那种邪术害人害己,我劝你快些悬崖勒马吧。我再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要寻的道观就在后山,名曰紫云观。〃
他盯着顾言雪的眼睛:〃你既是真心待鹤谦,就不要将他扯进你的恩怨。待会儿我会在酒中下药,将鹤谦放倒,你趁机便走了吧。如此分别,与你们二人都好。〃
顾言雪冷着脸一言不发,玄真子拉开了门,院子里日头照着残雪,白光刺目,仿佛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强光,顾言雪闭上了双眼。

吃饭的时候,玄真子果然在酒里下了药,迷昏了裴鹤谦和云青。他提起酒壶,另外替顾言雪倒了杯酒:〃药是抹在杯子里的,你的杯上没有,放心喝吧。〃
顾言雪也不多话,一仰而尽,撩袍起身,再不看裴鹤谦一眼。
倒是玄真子叫住了他:〃我看得出,你是个真性情的。老道并非无情,实在是三界有别。〃
顾言雪冷笑一声:〃情?你知道什么是情?〃

出了清虚观,顾言雪翻过个葛岭,直奔后山。葛岭的后山比前山冷落许多,到处都是萧萧枯竹。顾言雪举目四顾,只见山脚的竹影中,隐隐露出一带高墙,像个道观模样,他正要下山,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顾言雪猛一回头,不由愣住了。
裴鹤谦朝他跑了过来,扶着根竹子,气喘连连:〃总算赶上了。好个玄真子,居然给我下药,幸好我舌头灵,偷偷把酒倒了,又装醉,才溜了出来。〃裴鹤谦说着,抹了把汗:〃玄真子说了什么?你居然要一个人走。就因为我是个人,而你是狐狸?〃
顾言雪一声不吭。
裴鹤谦捉住顾言雪的手,叹口气:〃你是狐狸又怎么了?我早说过,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言雪,别丢下我。〃
裴鹤谦的目光诚挚灼热,顾言雪心里一翻涌。他也想跟裴鹤谦说这样的话:别丢下我,即便看穿了我,也别丢下我,即便经年累月,色衰爱弛,也别丢下我,可这些话,一字字、一句句,如骨梗在喉,他咽不下,更吐不出。
顾言雪能做的,只是看着裴鹤谦,他要记住张脸,这样的眉毛、这样的眼,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笑,这个人爱过他,也是他爱过的,即使他们分开,这段记忆属于顾言雪,谁也无法剥夺。
〃言雪。〃裴鹤谦伸出手来,摩娑他的脸颊。
顾言雪压过去,深深吻住他。谁知道哪一刻,裴鹤谦会开天眼,会看穿自己,所有恩爱会一去不返。至少,这一刻,这个人是他的,他也是这个人的。
顾言雪攀住裴鹤谦的脖子,泪水滑落。裴鹤谦拥着他问:〃你怎么了?〃
顾言雪深深吸了口气:〃假如我要杀人,你会怎样?〃
裴鹤谦扳过他的脸:〃杀谁?〃
〃也许是个路人,也许是个小孩,谁知道呢。。。。。。〃顾言雪目光闪烁。
裴鹤谦轻轻吻上他的额:〃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
〃是啊,〃顾言雪凄然一笑,〃我不会的。〃
裴鹤谦叹了口气:〃玄真子说了什么?他冤枉你了吧。〃
顾言雪摇头,替他拂去肩头的雪花:〃他告诉我,昨夜那道士是后山紫云观的。〃说着,牵起裴鹤谦的手来:〃既然来了,陪我去看看。〃

两人下了山,沿着那溜高墙绕到山门,对着牌匾一看,果然是紫云观,观门却紧紧关着。裴鹤谦朝门缝里一张,空庭寂寂,不见一个人影。
两人沿着高墙又转了一圈,发现观后竹林茂密,山势又高,是个翻墙的好地方,正想挑一处下手,却见一道人影如壁虎般,利落地攀上了高墙。
顾言雪见了那人,玉指一弹,放出道银光。墙上的人应声栽倒,闷哼连连。
〃死狐狸。。。。。。〃那人刚爬起来,一不留神踩上堆积雪,又要滑倒。
裴鹤谦忙扶住他:〃杜兄,你怎么也来了?〃
杜震威恼羞成怒,摔开他的手:〃你爷爷爱上哪儿上哪儿!少管闲事!〃
顾言雪淡然一笑:〃他来寻那两个捉过他的道士。〃
〃你怎知道?〃杜震威瞪大了眼,见顾言雪笑得得意,心生忿忿,虎着脸不肯说话。
裴鹤谦用起激将法:〃捉虎兄的人真是这道观的?别冤枉了好人。〃
〃冤枉?哼!〃杜震威果然中计,自腰间掏出块黑乎乎的铁牌来:〃我特意回了趟仙霞岭,在他们逮我的地方找到了这个。〃
顾言雪接过一看,玄铁牌上铸了两个篆体小字〃紫云〃。
〃果然,〃顾言雪眯了眼微微一笑,〃我还知道,他们逮你,是为了你腹中的灵珠。〃
裴鹤谦听到此处,不禁点头:〃我明白了:这观中有人专捉精怪,剖腹取珠。虎兄命大,那些道士来不及取他的珠子,便遇了猎户,堪堪躲过一劫。沈姨娘没那么好的运气,就遭了他们的毒手。〃
〃对。〃顾言雪把铁牌还给杜震威:〃他们既要把你卖去宝裘居,那皮货店的老板,只怕也逃不了干系吧?〃
杜震威点头:〃我去访查过了,那宝裘居的老板叫做钟昆,跟这观中的老道过从甚密。那日亏得他不在店里,我要被他买下了,估计早被剖了肚子!〃他将牌子别回腰中,骂骂咧咧:〃娘的!历来只有老虎吃人,这班道士倒好,不好好修道炼丹,却来找我们的晦气了!〃
顾言雪冷笑:〃一粒灵珠,便是百年、千年的神力,比他们自个儿修炼可省力多了。〃
〃呸!〃 杜震威恨恨啐了一口:〃看我把这破观砸个稀烂!〃说着又去攀墙,一只脚刚蹬到墙上,足踝刺痛,又跌回了地下。
杜震威气得直翻白眼:〃死狐狸,又隔空打我!〃
顾言雪并不答话,走到墙边,右掌朝墙上一劈,那又冷又硬的青砖墙到了他指底,竟变得豆腐一般。手掌过处,三寸来厚的砖墙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自上而下,足有一人多高。
〃开!〃随着顾言雪一声低喝,一道白芒自裂缝中心爆出,把裂缝撑开,张成了一个枣核形的孔洞,最宽处约有二尺,可容一个成|人通行。
〃过去吧。〃顾言雪一边施法,一边瞥着二人。
杜震威闷哼一声,迎着白光钻过了洞去,裴鹤谦不敢耽搁,急急跟上。顾言雪见他俩都过去了,这才轻撩袍摆,跃过裂缝,回头冲着墙面吹了口气,白光熄处,裂缝合拢,没有一丝的破绽。
裴鹤谦不由赞叹:〃厉害!〃
〃雕虫小技,〃 杜震威嗤之以鼻,〃狐狸么,就会穿墙打洞。〃
顾言雪也不跟他计较,三人举目望去,面前是个宽绰的院子,一带殿宇踞于雪中,乌瓦黄墙、煞是齐整。
顾言雪作了个手势,三人蹑手蹑脚地绕到殿后。杜震威攀上高高的窄窗,拿舌头点破了窗纸,向内张去。原来这是一间柴房,一个童子守着炉子正在烹茶。杜震威灵机一动,拔下几根毛发,放在掌上,吹入屋中。童子仰头,只见空中金光乱飞,想要叫人,身子一晃,已栽在了炉边。
第七章
眼见童子倒了,杜震威扒着窗框闪入屋内,顾言雪随后跃入,回过身又将裴鹤谦拉了进来。
杜震威走到炉边,一脚踩住童子的肚子,自腰间拔出柄短刀,贴着童子的鼻尖:〃他要说不出灵珠的下落,这鼻子就别要了!〃
顾言雪冷笑:〃来硬的没用。快把他唤醒了,我来问话。〃
杜震威瞪了瞪顾言雪,手在童子额上一点,金光闪过,那孩子渐渐张开了眼皮。
顾言雪扣住童子的脖子:〃我们不会为难你,只问你几句话。不过你要是乱叫,〃他看了看持刀的杜震威,〃我可保不住他会做什么。〃
那童子到底年幼,唬得抖作了一团,怯怯地道:〃我不能欺师灭祖。〃
顾言雪笑了:〃谁要你欺师灭祖?我只问你,这紫云观内,有几处地方是你不能去的?〃
童子松了口气:〃观主、师兄们的卧房,我都不能去,再有就是正殿后的紫英阁,那是观中圣地,是只有观主才能去的。〃
顾言雪点了点头,朝杜震威使个眼色,杜震威会意,右手在童子额上一拍,那孩子又昏了过去。
〃东西应该在紫英阁。〃裴鹤谦想了想,蹙着眉道:〃可那既是观中圣地,想必门禁森严,轻易进不去的。〃
顾言雪淡然一笑,望着杜震威:〃所以得找个会遁土术的。〃
杜震威闷哼:〃我自己遁过去倒是容易,凭什么带两个累赘?〃
见他坐地起价,顾言雪却也不恼:〃我给你种的神蛊,说是无解却也有解,你要带我们去紫英阁,等回了仙霞岭,我就帮你解去,你看怎么样?〃
〃果真?〃杜震威又惊又喜,不过他被顾言雪耍怕了,并不怎么相信。
顾言雪见状,右手指天:〃如违此誓,叫我顾言雪魂飞魄散,直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脱。〃
他们冰释前嫌,本是一件好事,可不知怎么的,听了顾言雪的誓词,裴鹤谦却是心惊肉跳。裴鹤谦不由攥住了顾言雪的手,顾言雪的掌心又湿又凉,全是冷汗。
裴鹤谦刚想问什么,顾言雪却抽出了手来,走到窗边朝外望了望,指了东首的一座高阁道:〃那就是紫英阁了吧。〃
杜震威凑过去看了看,点点脑袋:〃对,正殿后头,应该就是了。〃
杜震威目测了紫云阁的距离、方位,闭拢双目,两手持在胸前,颂念咒语,右足一顿地,白烟起处,脚下的青石板化作了一池碧波,悄无声息地将他吞了进去。
趁那潭水尚未合拢,顾言雪拽过裴鹤谦,纵身一跃,双双跳下。
三人顺着暗流在地下漂了一会儿,杜震威立定身子,指了头顶道:〃到了。〃说着又要施法,却被顾言雪一把按住,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侧耳倾听。
裴鹤谦学着二人细细谛听,果然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忽地,一个粗嘎的声音传进三人耳中:〃这是第八颗灵珠了吧,道长近来斩获不少。〃
〃都是些普通的珠子,〃换了个清朗的声音,该是那个道长:〃还是没找到能点石成金的灵珠,真不知何日才能登上仙界。〃
〃道长耐着性子,慢慢儿找,必能寻见。神珠虽然希罕,却是真有其物,十年前我可亲眼见过的。〃
〃算了。〃那道长漫应着,〃既然来了,去偏殿喝杯热酒吧,院子里的白梅开了,趁着雪色对酒赏梅,那是再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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