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人间路 by 朱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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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人间路 by 朱雀恨-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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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耐着性子,慢慢儿找,必能寻见。神珠虽然希罕,却是真有其物,十年前我可亲眼见过的。〃
〃算了。〃那道长漫应着,〃既然来了,去偏殿喝杯热酒吧,院子里的白梅开了,趁着雪色对酒赏梅,那是再好不过了。
〃道长果然风雅。〃暗哑的声音呵呵笑着。
顶上传来阵关门落锁的声音,接着便是杂沓的脚步响。脚步渐远,过了一会儿,再无人声了。
〃上去吧。〃
随着顾言雪的低语,杜震威以掌击顶,〃砰〃地一声,碧涛汹汹将三人托到屋中,白烟过处,绿水杳然,脚下已是冰冷的石板地了。
裴鹤谦立起身来,四处打量,眼前是间小小的殿阁,窗扇上都下着紫色的帘栊,虽是白天,却是暗沉沉的,正南的墙上摆着个神龛,龛前放着个长长的供桌,桌上燃了一炉沉香,炉边有个紫缎锦盒。
杜震威伸手去拿那缎盒,却听〃啪〃的一声,半空里爆出一道紫电来,痛得他抱着手腕,唏嘘不已。
顾言雪略一沉吟,自颈间拽下个东西,抛给裴鹤谦。裴鹤谦接过一看,原来是自己送给顾言雪的血玉,不由皱眉:〃你这是干嘛?〃
顾言雪并不看他,望着那紫盒道:〃这盒子上打了埋伏,我们都是精怪近不得它。你虽是凡人,有这神玉护体,或许能够拿到。试试看吧。〃
顾言雪说得虽然在理,裴鹤谦心里却不怎么踏实,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那血玉挂到颈间,去拿紫盒。
指头刚碰到盒身,裴鹤谦便觉得一阵刺痛,所幸这一次盒子里没有闪出紫电。他忍住了疼,掰开盒子往地下一倒。
只听〃啪啦啦〃一阵响,八颗大小不一的灵珠掉到了地上,或赤、或青、或玄、或银,各色不一,剔透玲珑。
顾言雪掏出一条帕子,将地下的灵珠一一捡起,包了起来。又踹了杜震威一脚:〃快走吧。〃
〃爷爷歇会儿都不行?〃杜震威嘟囔着站起来,刚要念咒,胸口却一阵钝痛,〃哇〃地喷出口血来。裴鹤谦吓了一跳,忙扶着他坐下。
顾言雪皱眉:〃伤到心脉了,这遁土术怕是用不成了。〃他走到墙边,想使穿墙术,指头还没碰到墙皮,一阵紫风迎面袭来,顾言雪立身不住,趔趄着向后跌去。裴鹤谦疾步上前,将他揽住。
〃这屋子有古怪。〃顾言雪秀紧蹙。
裴鹤谦不由着急:〃怎么办?〃
顾言雪沉吟不语,三人都没了主意。杜震威气得骂娘:〃娘的,等那老道回来,可不是瓮中捉鳖么?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直接冲上来,杀他个出其不意!〃
顾言雪摇头:〃一个盒子便那么厉害,此处又是他的地盘,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就是输,也得看看这那两个混蛋长什么熊样!现在倒好,都不知落谁手里。〃 杜震威越说越气。
裴鹤谦想了想:〃一个是紫云观的道长,另一个声音我认得,是宝裘居的老板钟昆。这人喉咙受过伤,声音很怪,我不会认错的。〃
顾言雪闻言,目光一凛。
裴鹤谦看他脸色不对,正要问他,却见那包灵珠掉在地上,便捡了起来,交还给顾言雪。
顾言雪接过珠子,忽地一笑:〃有了。〃望着杜震威道:〃过来,我帮你疗伤。〃
顾言雪说着,从手帕包里捡了一颗灵珠出来,让裴鹤谦拿着珠子,举在杜震威面前。
裴鹤谦细细看去,发现那银珠带着灼烧的痕迹,想了一想便明白过来,这颗恐怕就是沈姨娘的灵珠了。
顾言雪盘腿坐下,闭目凝神,暗暗运气,左手捏作兰花,右手中指直指灵珠。不一会儿,他左掌心里透出一团碧光,那光越燃越亮,到了后来竟在他掌中炸开,碧绿的磷火从指缝溅出,绕着顾言雪上下翻飞,他额上、肩上、腿上,处处都是诡异的火光,指着灵珠的中指也变成了翠色,指尖冒出一股淡淡的绿烟。
裴鹤谦看得眼都直了,恍惚间,听到一阵低低的抽泣,顾言雪指上的青烟缓缓上腾,慢慢幻作人形,一个个哀嚎着、嘶吼着,竭力朝空中挣去。
突然,顾言雪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也是碧火跳荡。他一挥手,将那些人影拢到手底,低喝一声,周身的磷火燃成了一片,与此同时,那些人影也碎成了点点银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汇入杜震威的前额。
杜震威身子一震,睁开眼来,瞪住顾言雪:〃你竟在修习‘炼魂术'?〃
裴鹤谦想到那些人影,头皮都麻了:〃什么是炼魂术?〃
杜震威哼了一声:〃这珠子里有屈死的冤魂,用‘炼魂术'便可将他们萃取出来,或补元气、或是作傀儡,总之,想炼什么,便能炼什么。〃
〃那些魂魄会怎么样?〃裴鹤谦追问。
杜震威不及作答,顾言雪一撩袍子,立起身来:〃这么唠叨,可见伤是好了,还不快行遁土术。〃
杜震威哈哈一笑:〃你还怕他知道?〃
他嘴上虽调侃着,到底不敢耽搁,当下凝神作法,带着顾裴二人,由紫英阁遁到了观外。

三人钻出地面,天都黑了,杜震威擦了把汗:〃娘的,总算出来了!〃
顾言雪微微一笑,扬起手来:〃你看,我拿了什么?〃
杜震威凑近前去,忽地身子一晃,栽倒在雪中。
裴鹤谦忙将他抱起,问顾言雪:〃他怎么了?〃
顾言雪也不说话,凝视着他,目光如怨如慕,看得裴鹤谦一阵心惊。
〃言雪,你今天有点奇怪。到底怎么了?〃
顾言雪托起他的下颌,在他唇上盖了个吻。
顾言雪的袖底藏着股暗香,像是梅花,又像幽兰,缥缈清苦,令人沉醉。
裴鹤谦想去抱他,骼膊却重得抬不起,不单是骼膊,连眼皮都那么沉,睁也睁不开。朦胧间,裴鹤谦觉得那花瓣似的唇,从自己的嘴上挪到了额前,蜻蜓点水般,印下一朵涟漪。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以后的路我自己走吧。〃顾言雪抚过裴鹤谦的脸颊,转身离去。

顾言雪沿原路下山,重又摸到了紫云观外。也不知过了多久,观门〃吱呀〃一声开了。有童子提了绢纱灯,引着两个人出来。走在前头的是个中年道士,后面那人穿着富丽的紫貂,却是一个驼子。
到了门外,那驼子冲道士供了供手:〃天黑风冷的,道长请留步,我的马车就在山脚下候着。〃声音嘶哑,正是紫英阁里的那人。
〃这点风算什么,钟老板太客气了。〃道士说着微微一笑,从童子手中接过灯来:〃我送你过去。〃
听到〃钟老板〃三个字,顾言雪眉头一皱,裴鹤谦果然没有说错,这人就是宝裘居的老板钟昆。
顾言雪放轻步子,尾随二人下山。从两人的步态吐息中,顾言雪看得出来,那道士道行高深,不在玄真子之下,钟昆却是个凡夫俗子,并无法力可言。
顾言雪隐约觉得钟昆的背影眼熟,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想看看钟昆的脸,可天太暗了,他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得作罢。
道士将钟昆送到山下,林子外头果然停着一辆华车。
钟昆谢过道士,上了车,他晚间喝过些酒,这时有点乏了,正想个打盹,却听车夫〃哎哟〃一声叫。马车猛然停住,钟昆收身不及,几乎跌出车外。钟昆不由大怒,摔开车帘,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连个车都赶不好。。。。。。〃话说到一半,却似咬了舌头,生生怔住。
只见车外站着一个白衣人,容颜如雪、明眸似星,于清标秀美中,透着一股妖气。
钟昆心胆俱寒,脱出而出:〃你是顾白氏!怎么可能?!〃
顾言雪见了钟昆,也是一愣,眼前的脸又老又丑,可那道由耳至颈,几乎撕裂了咽喉的伤疤,顾言雪认得。
十年前的滔天烈焰再度涌到眼前,就是这个人!他居然没有死!
顾言雪眼中爆出两道寒光,手起如电,直取钟昆咽喉。
钟昆一边躲闪,一边掏出条绫罗,口中直呼:〃罗娘救命!〃说完身子一软,昏倒在车中。
顾言雪挺身再上,斜次里飞过团粉色的烟尘,将他在当中。
那烟看似轻飘,却是又粘又腻,顾言雪只当烟里有毒,急忙闭气,却见那烟慢慢聚拢,渐渐显出人形。不一会儿,那粉烟化作了一个妇人,档在车前,执了帕子睨着顾言雪:〃顾公子,一日不见,你还好吗?鹤谦呢,怎么不见他啊?〃左顾右盼一番,噗哧笑了:〃莫不是吵架了?〃
顾言雪冷笑:〃好个温柔体贴的嫂嫂。紫云观居然收绫罗精作弟子?你也真是能干,真身护着钟昆,精魂却在裴家生儿育女。〃
罗氏抿嘴一笑:〃我哪有生儿育女的闲情,一年前才借了那女人的皮囊,演个傀儡戏法罢了。〃
〃你到裴家,是为了取沈姨娘的灵珠吧?你守了一年,就是想等她杀满十二个人,炼出能点石成金的内丹,没想到却被我捷足先登,坏了你的好事。〃
罗氏笑着颌首:〃幸而你听了鹤谦的话,放了她,还是让我采到了灵珠,虽是烧过了,却也聊胜于无。其实呢,我最想要的还是你的灵珠,你法力比沈姨娘强,只怕能点石成金呢,可惜我师弟没用,斗不过你。〃
正说着话,钟昆醒了过来,指住顾言雪,嘶哑着大吼:〃他的灵珠定可以点石成金!他是顾白氏的儿子!他就是我们要找的狐狸!〃
罗氏闻言变色,帕子一扬,抖起半天粉烟,五指作爪,直奔顾言雪的面门。
顾言雪拧身让过,扑入车中,去拿钟昆。
罗氏身形疾转,将钟昆掩到身后,冲着顾言雪微微一笑,嘴里念个〃破〃字。
顾言雪只当她要迎面来袭,忙闪身避让,不曾想车厢背后开了个大洞,罗氏提着钟昆自破洞穿出,驾着呼呼北风,直上夜空。
顾言雪恨得一咬牙,跃上屋脊急急追赶,也不知越过几重山墙,忽见那影子直坠而下,飘飘悠悠坠入一个庭院。
顾言雪足尖疾点,跃上这家的院墙,刚要往下跳,却觉着那院子说不出的熟悉,微微一怔,醒悟过来,这不正是裴家么?可到了这时,他也顾不得细想了,顾言雪一提气,轻飘飘落到院中。
庭院寂寂,落雪无声,顾言雪沿着回廊朝里走去。身后便是东厢,顾言雪不敢回望,那里锁着如潮的回忆。格子窗下,裴鹤谦伴他看过圆月,梨木桌上他跟他翻云覆雨。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此刻追想,倒像是隔了一世。
顾言雪摇摇头,摔开回忆。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顾言雪拧身望去。裴鹤谨提了盏灯,正朝他怒目而视,罗氏站在他旁边,云鬓散乱、睡眼迷濛,也是一副刚被惊醒的样子,。
〃就是他!〃突然,钟昆从二人身后探出头来,指住顾言雪:〃他半夜来访,说是有事相商,硬把我拉到你家。哪知到了门前,他忽然变成一只狐狸,想要咬死我。裴公子,要不是你放我进来,我就给他咬死了!〃
裴鹤谨气得脸都青了,护着钟昆,怒斥顾言雪:〃好个一石二鸟的毒计!你在我家门前杀人,既害了钟老板,又想嫁祸我家!还不快滚!裴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顾言雪并不辩驳,冷着脸朝三人走去。
裴鹤谨终究是个凡夫俗子,脸上强作镇定,心里早就怯了,眼见着顾言雪一步一步逼了过来,忙拽着妻子、钟昆连连后退。
钟昆凑在他耳边,低低地道:〃公子莫慌,我见他行事诡异,恐他不利于我,出门前让家人飞马报了官,算来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便听院外脚步杂沓,大门被人擂得山响。

再说那葛岭上的裴鹤谦,中了迷香,正在昏睡,忽觉额上一片冰凉。
裴鹤谦被激得一抖,睁开眼来,只见头顶天黑如墨,周遭竹影绰绰,他下意识地朝身边摸去:〃言雪!〃
暗地里有人冷哼:〃还在叫他?〃
裴鹤谦揉了揉眼,这才发现玄真子已经来了,正扶着昏迷的杜震威,往他额间施法。
〃言雪呢?〃裴鹤谦四下张望。
〃我怎么知道?我还要问你,怎么躺到这儿了呢。〃玄真子心里生气,手一松将杜震威扔在地上。
可怜杜震威后脑勺正磕在块石头上,即便迷香不解,也被痛醒了,他支起身子,一边骂娘一边站了起来。
想起顾言雪叵测的言行,裴鹤谦心头一片迷惘,他望着玄真子,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
玄真子直摇头:〃顾言雪把你撂在这儿的?你也算个痴情种了。我跟你挑明了说吧,你跟那狐狸人妖殊途,没什么好结果,就此放手吧。〃
裴鹤谦哪里听得进去,正要反驳,平地里卷起一股怪风。玄真子听风辨声,面色陡变,掐指一算,叫声:〃不好。〃拉着裴鹤谦就走:〃快跟我来,你家出事了!〃
裴鹤谦心中慌乱,不知怎么却问出一句:〃言雪在那里吗?〃
玄真子点点头,抓着他便要乘风而去,左臂一沉,被杜震威捉住了:〃带上我!〃
玄真子本不想理这妖物,可时间急迫,也没功夫纠缠了,一手一个,抓起二人,跃到了空中。
裴鹤谦这是头一次御风而行,却丝毫没有不适,只恨玄真子飞得太慢。他有一种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得去阻止!
裴鹤谦挣开玄真子的手,倏地朝下急掠。
〃啊!〃杜震威惊呼:〃他会飞?!他怎么会飞?〃
玄真子叹息:〃他的灵力醒了。〃

风声猎猎、刀戈似雪,顾言雪静立院中,冷冷觑着四周的兵丁。
带队的正是昨天早上那两个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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