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归砚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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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归砚录-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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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深谈。愚每因彼而悟此,事实有之。缘人身气贵流行,百病皆由愆滞,苟不知此,虽药已对证,往往格不相入, 
岂但不足以愈病已耶?故录存拙案,不厌烦琐,谆谆以此告人。设知此义,则平易之药,轻淡之方,每可以愈重 
证,纵必死之病,或可借以暂缓须臾。乃昧者谓余妙术仁声,播于迩遐,而病情千态万状,多人苦思力索所不能 
中者,君辄以平淡常用之品而得之,毋乃医运之亨乎?余但笑而不答。然清夜扪心,惭无实学,而虚名幸获,隐匿殊多。 
遂伏处穷乡,欲期寡过。惟痴肠未冷,饶舌何辞。嘻,定有慧心人会吾意也。 
余亲家戴雪宾茂才之先德干斋先生,精于医,行道四十年。尝云医学一门,显则譬之有形之棋,应变无方, 
能者多而精者少;隐则譬之无形之道,神明莫测,行之易而知之难。可谓说尽此中微妙矣。故先生年逾花甲,即 
誓不临证,而乐善好施,虽家无储蓄,亦不倦也。寿至七十九而终。 
山阴俞君仲华,下方桥陈念义之高弟也。人极豪爽,有侠气,饮酒谈兵,轻财好客,兼佞佛。久寓省垣,与 
余交最深。惟谈医不合,闻余论景岳,辄怒形于色。余谅其信师过笃,不与较也。然遇时感重证,必嘱病家延余 
主治。而其二子皆误于温补,虽余与故孝子张君养之极口苦谏,奈乔梓皆不悟,和而不同如此也。俞尝撰《结水 
浒演义》一书,又名《荡寇志》,尊朝廷以诛盗贼,命意极正,惜笔力远逊耐庵;且误以扶阳抑阴之旨寓意于医, 
适形偏谬。杨大令素园尝着论非之。夫以仲华之才之学谈医,而犹走入魔道,医岂易言哉!故录之,愿后人勿轻 
言医。 
扶阳抑阴,大《易》以喻君子小人,章虚谷谓但可以论治世,不可以论治病,韪矣。愚谓未尝不可以论治病, 
特扶阳抑阴不可专藉热药耳。何也?人身元气犹阳也,外来邪气犹阴也。故热伤胃液,仲圣谓之无阳。医者欲扶 
其阳,须充其液,欲抑其阴,须撤其热。虽急下曰存阴,而急下者下邪也,下邪即是抑阴,存阴者存正也,存正即是扶 
阳。苟知此义,则易道医理原一贯也。赵养葵未明此义,仅知温补为扶阳之药,而不知阴阳乃邪正之喻,故其法但可以 
治寒邪为病,阴盛格阳之证也。而乃书名《医贯》,以致后人惑之,误尽苍生,宜乎洄溪之力加呵斥也。 
仁和许周生驾部云∶吴台卿笃信乩言,长斋礼拜,忘其体之羸,又受道士戒,百日不语,方夏暑火郁肺,遂 
病血而死。因谓乩之术,始犹一二好事者信之,继则朴实之士信焉,继则聪明之士亦信焉。祸福以乩为筮,学问 
以乩为师,疾病以乩为医。背阳而入阴,舍昭昭而即冥冥,其幽阴沉墨,足以消去人之精爽也。愚谓更有因此而 
遭横祸者,历历可稽焉。大抵惑于此者,总由义利不明,心有妄冀。近日乩坛愈广,乩术愈新,竟有不堪缕述者, 
尤可叹也。 
《艮斋杂说》∶惩忿则火不上升,窒欲则水不下泄,水火既济,鼎道成矣。君子读损之象,得养生焉。 
疫疠伤人,莫过于《谈往》所云之崇正十六年。有疙瘩瘟、羊毛瘟等名,呼病即亡,不留片刻。八、九两月, 
疫死数百万。十月间有闽人晓解病由,看膝湾后有筋突起,紫者无救,红则速刺出血可活。至霜雪渐降,势亦渐 
杀。愚谓此疫虽奇,杀人既速且多,然无非暑热毒瓦斯深入营分耳。故轻者刺之可活,而霜雪降病自衰也。考嘉兴 
王肱《枕蚓庵琐语》及桐乡陈松涛《灾荒记事》,皆云崇正十四年大旱,十五、十六经年亢旱,通国奇荒,疫疠 
大作。合三书而观之,则其为暑燥热毒之气可知。呼病即亡者,邪气直入于脏也。彼时设有余师愚其人者,或可 
救全一二也。 
童 庐云∶镇海钟景龙先生,精于痧痘,经其治者,百不失一,逆证决期,从无爽日。所用之药,初服大黄 
者十居其五,后用补剂者十之七;至于攻发,惟僵蚕而已,全蝎、穿山甲、桑虫之类,从未一施;独地龙遇血热 
毒盛,百余条不嫌多。尝曰∶小儿血气未充,脏腑娇嫩,痘疮不能起发,良由元虚不能足浆,浆不足则毒不泄, 
若再以毒攻毒,不但毒不肯出,而正气更受其害,未有正虚而毒能化者也。语简理微,真济世之格言。愚谓亦有 
因热极而浆不起者,以正气为壮火所食也。宜泻火,忌补托。至痘后生毒,多由妄投毒药,误用温补所致。 
杨素园大尹云∶余见阜平赵功甫处方极轻。尝曰∶小儿之腹几何,须令其胃气足以运化药力,始能有效。亦 
至理也。愚谓赵先生虽论小儿,即大人之病,亦须量其胃气而后权方剂。凡脆薄之人,竟与小儿同视可也。近世 
惟休宁汪广期,治小儿专用轻剂。 
吾乡管君荣棠,少服贾,天资颖异,自知体弱,恐不永年,乃潜心于疡科者十余年,遂精其术。性慷慨,施 
药济人,能起危证。与余为莫逆交。丙辰季冬,忽患吐血而亡,年仅四十四,子才五龄耳。乡人咸惋惜之。余挽 
以一联云∶“频年冷处存心,施药施粮,共叹君肠之热;一旦红尘撒手,斯人斯疾,可怜儿口犹黄。”其没前一 
月,适余养 在里,尝携酒肴见饷,且以未完之稿示余。曰痈疽之生,昔人谓有三因,其实从乳岩、瘰 之外, 
无所谓内因也。凡外感六淫,先作内病,如伤寒发汗不彻、温热分解不清,余邪逗留,为内痈,为痞结,为流注, 
为附骨疽,皆内有伏热,外被寒凝所致。即胸背等痈,亦由湿热上升而成。所谓营气不从,逆于肉里,发为痈 
肿。若云阴虚火炎而生痈疽者,千不得一。总之,疡证不外气血阻滞,即损伤致病,亦是血凝气滞使然皆无补法。 
至服药之道,原不过为富贵人设法,以安其心耳。断不可通套徇俗,如见 肿而投内疏黄连,毒必黑陷;投犀角 
地黄,舌必灰黑∶脾胃受戕,变证因而蜂起。但此义无论病家不知,即医家白首其间,亦未悉原委,迨证渐剧, 
亦不自咎其用非所宜,反谓病势利害,药须加重,虽至于死,彼此不悟,悲夫!即诸家所刻治案,抄袭雷同,或 
各是其是,各非其非,无足取法。若立斋辄用参、附,贫病则先倾其家,而命即随之矣。且今世疡医不知治法, 
但以书方为能事,更造不服药必遗毒为害之言以惑人,推其意,无非要誉以敛财,罔顾其人生死。尝戏改《醉翁 
亭记》二句云∶“医生之意不在病,在乎敛财而已矣。”一笑。自愧未尝学问,方剂药性,素所未谙,然每治人 
之坏证,均不从服药中得手也。余览之,钦其见道之深,而所言皆得我心,正欲析疑商榷,不料其卒然溘逝,天 
道不可尚矣。亟为节录如上,以传其人。 
又云∶从来外科诸书图形名状,设想于鱼、虫、鸟、兽,最是可笑。如头部之鳝 头、蝼蛄串,唇部之龙泉 
疽、虎髭毒,手部之蛇头疔、蜣螂蛀,腿部之上水鱼、泥鳅疽,并无解说;更不通者,足跟之牛程蹇,以人比畜, 
近于谑矣。医者并罔顾名思义,妄立名目,以惑病家,而病家反以医人能呼其名为有识。遂相沿成习,牢不可破。 
推其缘故,良由不能按穴立名,设此夜半之词以耸听耳。宜改牛程蹇为“行程蹇”,其余均以穴道名之。如不入 
部位者,曰无名肿毒而已。若夫便毒,不尽生于怨旷,古书指为欲念不遂,殆不其然。即霉疮亦不仅淫毒为患, 
必先有湿热内伏,乘淫邪而发作。若其人本无湿热,虽日游邪径,亦不传染也。苟湿热内甚者,虽不狎邪,感着其气即 
染也。破伤成证亦然,皆不可执一而论。 
又云∶外科蜡矾丸,本草载之,极言其解毒护心护膜之功,夫蜡极难化,矾又伤心而涩肠。病者进以甘旨, 
尚难运动,反投以坚涩难化之物,必胃闭而不能食,证将因之而剧。即膜须蜡护,而吞入肠胃之间,蜡亦未必至 
膜。方书之言,可尽信哉! 
又云∶古书所载,有不尽然者。浓味生痈疽;膏粱之变,足生大疔。此“忌口”二字之所本也。余谓此为富 
贵之说法,非所以论大概也。《千金》、《外台》无不以慎口腹为要务。东垣云∶痈疽食肉,乃自弃也。究之诸 
公当日所交游者,皆富贵也。王氏自谓我术但治贫病,然以刺史之尊,于民间日用疾苦,相离尚远,其所称贫病, 
非藜藿无告之贫也。若劳苦贫人,所患疡毒,皆由六淫外乘,而医者不知变通,甚至蔬腐不许入口,一餐之间, 
有许多禁忌,几有绝食之苦,病患何以堪此?因之胃闭而病不能愈。此由见理不明,操技不精,藉“忌口”二字 
为口实,以文过而饰非。及至用药,则蜈蚣、桑虫、甲片、蜂房、蛇蜕、角刺诸毒药,浪用无忌,何独于寻常食 
品而严申禁戒乎?习而不察,曷胜浩叹!若能于富贵人退之,贫苦者进之,庶乎两得其平。盖胃气充足,病必易 
愈,肌亦易生。设此义不知,亦焉能识病情而施妙治乎? 
又云∶考古治疾,无分内外。刀、针、砭、刺、蒸、灸、熨、洗诸法并用,不专主于汤液一端。今诸法失传, 
而专责之汤液,故有邪气隐伏于经络之间,而发为痈疽也。夫用药如用兵,若为将者,奉命伐暴,废其纪律,不 
以摧坚破贼为己任,徒从事于文檄簿书之间,虚应故事,以待贼之自毙,养奸玩寇,滋蔓难图,至使与国俱亡而后已, 
失其为将之道矣。乃医者治痈疽弃其刀针,不以决去脓腐为亟务,徒从事于方剂汤液之间,以待疽之自溃,因循姑息, 
养痈贻患,至使与身俱亡而后已,失其为医之道矣。洄溪论外科曰∶手法必求传授。此言是已,但颖悟者自能心得,否 
则虽授无益也。今针、砭诸法不行久矣,医者弃难而就易,病者畏痛而苟安,亦由今时之风气,尚虚声,喜浮誉,循名 
而不责实。世道所以愈趋而愈下者,时也,势也。秦缓曰∶药之不达,针之不及。仲景治伤寒,用麻、桂以发汗,其汗 
之不彻者,针刺出血以代汗。今人谓麻、桂不可用而代之,又禁刺法,谤为泄气,以致留邪不去,发为遗毒。如史传所 
载,虽帝王将相之病而用刀针者,不胜缕指。试问今日遇之,尚敢出诸口乎?故曰∶时也,势也。可见在昔内证尚须外 
治,今则疡科专以汤液治外疾。藉言补托,迁移时日,轻浅者糜帑劳师,深久者溃败决裂,或死无敛具,或残体破家。 
医者自谓谨慎,而不知杀人无迹;病者乐于苟安,而至死不悟。此即子产所论水 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也。不意于医 
道亦然,可不哀哉!彼医者岂设心欲杀人耶?实由不能辨其为脓为血也。亦有能辨之,而故缓之以敛财。亦有不能用刀 
针,仅藉汤液数方,貌为爱护之言,以愚病家,反訾刀针为险事,而自护其短,指蒸脓发垫为内病,指重证为死证,果 
死则可以显我之有断,幸而不死,又可邀功而索谢。吾谁欺?欺天乎!古人有戒用刀针之说者,盖谓脓未成而戒其早用, 
非一概戒之也。然则决不可服药乎?曰∶始则不外汗之则疮已,若疮家不可发汗,指既成而言也,亦非一概戒之 
也。善后不外理脾胃。数法之外,不必他求矣。愚谓外证初起,由于湿热内蕴,或痰饮留滞,以致气壅血凝者多,此宜 
疏通清化为先。汗之则疮已,特为外感不净而发者言也。 
又云∶《正宗》十日点破之说,不可泥定,总须辨其脓之成否为断。辨脓甚难,或一、二日已有脓而皮色不 
变,或十余日无脓而皮色紫黑。“辨”之一字,谈何容易!刀针不敢轻用,由其审断不明也。始之以谨慎爱之者, 
终之以因循误之也。尝有破家废业,残损肢体,服药至累百盈千,挨延至数月之久,仍须刀决者,亦有不待决而 
径死者,其故在辨之不早、辨之不精也。如胸疽脓胀为患,不决必死;脏毒不早决,必成漏管;头、面、唇、口 
疔毒,不决不拔必死;喉痈既成,不决必死;疽发交骱,不决必成残废;青腿牙疳,不砭必不救;行程蹇、涌泉 
疽,不决成废而死;紫云风,不砭必死。 
又云∶《正宗》脱疽一证,在指则切之说,全无道理;洄溪论虫之说,亦属笑谈。虫,动物也,岂能隔皮杀 
之?若使遁往他处,犹之流寇滋蔓,必致遍地荆棘矣。石榴疽即翻花疮同类,大率由于伏热外越,血不归经所致, 
似与目中 肉同义。昔人治一人目垂 肉,刺委中及患处立痊。余师其法,以治此证甚效。寒族中有患此者,内 
服外蚀而亡,治此者宜鉴之。瘭疽甚多,手指生满,逐枚破去其脓立愈。谁谓江浙所无,吾乡呼为“惹肥”。多 
骨疽有二∶其一因脓老而干,渐坚如骨而不能出,久则成漏疮,出之即愈,亦有患处高起,脓与细骨并出不已者; 
又一种患处坚硬,十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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