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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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清宫)-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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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到自己碰上了老康,还在他面前和一只凶猛无比的野猪搏斗。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咯儿”的笑了一声。
  “醒了?”有人在我身边问,声音很耳熟。我闭着眼回忆了半天,心跳骤然加快。我僵硬的躺着,恨不得连呼吸都能屏住。
  一只衣袖掀起凉风拂过我的面颊:“别——装——了——”
  我呻吟一声,翻身爬起来,双手捧着脑袋。我手上缠着白布,想来腿上也有:不是床硌痛了我,是我受伤了。原来不是梦,怎么不让我再晕过去呢?我从眼皮底下观察着环境。这里当然不是胤祯的房间。这里又窄又小,黑沉沉的不见窗。我睡的地方是一张硬木板搭起来的“床”,桌上一灯如豆,四阿哥面无表情坐在桌旁。
  我挣扎下床,必恭必敬的叩下头去:“奴婢兰齐给四爷请安。”
  他淡淡的说:“兰齐,几年下来,你的胆子果真越来越大。八弟也由着你们胡闹。”
  看来老康已经摸清我的底细了,我是给关起来了。四阿哥这算是来监视我的吗?老康还真是看得起我,这样的郑重其事。我下意识的不愿八阿哥和四阿哥牵连在一起,于是偷偷打量四阿哥的神色,嚅嗫着说:“和姐夫不相干,我是、奴婢是瞒着他来的。” 
  四阿哥朝我凑近一些:“哦?八弟好糊涂,竟没认出你来。”
  他的话题一直围着八阿哥打转儿,我忽然有些生气:“四爷英明,必定是早就认出奴婢来了。”
  四阿哥沉默下来。他从桌旁站起身,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按了两按,这才说道:“皇上要见你,跟我来。”
  “欺君”两个字浮上心头,我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气,随即弥漫到四肢百骸。我努力控制着自己,想回他的话,却战战兢兢挣出来一句:“十四爷呢?”
  四阿哥微微皱了皱眉头,仍是淡淡的说:“怕了?早上命都差点儿丢了,你不是也挺过来了?这会儿反倒怕了。走吧。”说完他看也不看我,转身就走。他这几句话又象嘲笑又象安慰,我一时拿不准到底是哪一层,或者兼而有之,只得磕头道:“是。”
  康熙住的庭院三面环水,清风徐来,凉意袭人,我候在门外却浑身冒汗。好容易等到里头公公来传,我一踏进门就瞥见胤禟低头跪在庭院中央。听到脚步声,他倏地抬起头,丢给我一个极快极浅的笑。看他若无其事的神情我稍稍定下心,暗想也许老康只是要教训我一顿呢。再望过去,我心里“咯噔”一下:胤祯呢?
  我缓下脚步,往院子中细细搜寻,还是没有看到胤祯的影子。我思疑不定,努力回想晕过去之前的情形,但脑子里一片模糊。胤祯来时路上的话从心底冒出来,又被我强压下去。他是要做大将军王的,哪这么容易说死就死,我安慰自己。
  四阿哥走到正殿门外,向门口的公公通报了,见我没有跟上,轻轻的催了一声:“兰齐?”我踯躅着挪到门里,可怜巴巴的又扫了胤禟一眼,这次他却丢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奸诈,奸诈!我气得想哆嗦,一扭头,大步流星赶上四阿哥。好歹我也算救过老康,就不信他真杀我。
  老康坐在正殿西边的阁子里。他换过了服饰,我还依稀记得他的模样。此时他端坐案前,几十年的生杀予夺给他在威严中揉进几分刚愎。四阿哥给他请了安,见我还象木桩子一样立着,回头恨了我一眼。我的腿很不争气的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去:“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四阿哥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他都被吓成这样,我伏到地上,根本不敢看老康的脸色,慌张的说:“奴婢,奴婢,皇上……”我紧张得昏了头,把四阿哥的话有样学样的照搬,连称呼都没改。君前失仪,又是一罪。我的汗水沁出来,一滴一滴缓缓的沿着脊背往下流,我想整衣服又不敢,更添了十二万分的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平平问道:“瓜尔佳 兰齐?”
  我稳住心神,尽量用温顺的声音回答:“是。”
  康熙挑了一下眉毛,我猜我大概错了奏对格局,但也没人教过我在皇帝面前如何应对。我偷眼去望四阿哥,他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淡然。我沮丧的收回目光,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指望他帮我。
  好在老康并不十分计较,接着往下问了些琐碎小事,无非是年纪多大,父母何人,诸如此类。我一边答一边奇怪,我以为在我昏迷的时候,他应该都打听清楚了。
  “你瞧野猪是从哪里来的?”老康冷不丁扔出来一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的抬起头:“啊?”这算什么,脑筋急转弯么?本小姐一向不擅长这种游戏,莫非这老小子喜欢,可看他的样子又不象在开玩笑。我困惑的望着康熙。
  四阿哥在老康身后又恨了我一眼,我猛醒我的小命还捏在老康手里呢,赶紧规规矩矩答道:“回皇上,奴婢是初次来,瞧不出。”
  老康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的眼睛不做声。我惊奇的想,围场上自有专人管辖,老康想知道野猪养在哪里叫人报上来就是了,做什么来问我。半晌老康又开口了:“谁带你来的?”
  我犯了难。我自然是跟着胤祯来的,胤禟受罚是因为知情不报么?怎么又漏了胤祯?我捉摸自己被老康抓住的时候,并没有和胤祯在一起,此时忽然有些吃不准是胤祯没暴露,还是已经糊弄过关。我目光游移,最后停在四阿哥脸上,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提示。我仍然只是徒劳。胤禟,胤祯;胤祯,胤禟……我把心一横:“回皇上,奴婢自己混进来的。”老康肯定不会信,我只是谁都不愿攀扯。
  老康回头向四阿哥笑了笑,无不讥讽的说:“瞧瞧,朕的侍卫竟是一群废物,什么人都能往里混。亏得这次是你八弟的小姨妹,要来别的人,才真叫朕悬心哪。”
  我手心里全是汗,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倔脾气慢慢被激起来了。我又不是来谋逆行刺,老康如此小题大做,可见是个糊涂蛋,竟还想跟自己儿子过不去么?
  老康鼻孔里冷哼一声,脸色变得森然:“朕只是奇怪,怎么老九和你说的不一样呢?你们,谁在骗朕!”
  老康声色俱厉,有那么一阵儿我疑心他马上就要下令砍我的头。他却只是看着我,目光先是愤怒的,随即变得空洞起来,他心不在焉的说了句:“跪到外头去。”
  我象梦游一样让公公领到殿外,胤禟兴趣盎然的研究着我的表情。我的目光和他一接,他唇边闪过一个笑。我都往鬼门关上走一遭了,他竟然还笑得出。他到底和老康说的什么?我现在不能也不想去问,便无精打采的跪到他对面,不再理会他。
  刚跪好,就有公公传胤祥。我不仅咋舌,老康的效率实在令人佩服,这么快就一网打尽。我只是弄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兴师动众。胤祥进出都很快。我正在考虑是不是给他腾个地方,他向我安慰般的笑了笑就出门去了。看来胤祥是老实孩子,总算少害一个,我略略松了口气。
  里头的公公又出来叫道:“传——十四阿哥。”我精神一振,委实按捺不住焦急之情,抬头往大门的方向张望。胤祯风风火火从外面冲进来。我暗叫不妙,使劲给他做眼色,他却根本不看我,梗着脖子就进了门。完了,我在心中哀叹,恐怕老康马上就要听到第三个版本了。我失魂落魄的回过头,胤禟又在笑,我满腹怨气无从发泄,只能乘别人不注意,下死命掐了他一把。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殿里传来争执咆哮声和乒乒乓乓的声音。我伸长脖子死命往门里看,什么都看不见。正在担忧,胤祯跟在四阿哥身后走出来。四阿哥皱着眉头,脸色难看,胤祯满脸倔强,还隐约挂着怒气。胤祯和来时一样,看也不看我就出去了。我的目光一直粘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我还在发怔。胤禟轻轻咳了一声,我回过神来,立刻瞥到身边有一双龙纹皂靴。
  胤禟不说话磕了个头,垂首跪好。我学他的样儿也磕了头垂首跪好。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动弹,跪得全身僵直。老康挥退了左右,沉声道:“你们都打量朕什么也不知道,都在给朕撒谎……”他莫名其妙换成了感慨语气。我偷瞟胤禟,他跟老僧入定似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是混进来一个闲人,窜出来一只野猪,逼出来一段谎话,老康哪得这么多愁善感。相比他的心情,我更关心胤祯的下落。我等老康感慨完,估摸着他已经平静下来,又磕了一个头,战战兢兢的说:“皇上息怒,此事是奴婢任性妄为,欺君罔上,和阿哥们无关。求皇上,求皇上饶过几位阿哥。”这几句求情话苍白无力,急切间我也编不来舌灿莲花的说辞。
  康熙不言声,我也不敢抬头看他。又等了半天,等来老康一声叹息:“反了,反了!”什么东西反了?是说我要谋反?我一个激灵,吓得魂不附体。这可是大罪,只怕胤祯第一个脱不了干系,八阿哥和姐姐也要受牵连。
  谁知老康并没有继续发作。他冷冷一笑,拂袖而去。我只好抬眼向胤禟求解,他竟然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气。我揉了揉眼睛:人人都很奇怪,莫非老康这一家,今天全疯了?

  第23章

  已过了立秋,白昼虽闷热,一入夜便天凉如水。老康回了寝宫,值夜的侍卫们守在大门外,空荡荡的院落中只剩我和胤禟还在面对面跪着。虽然无人看守,我吃了下午的教训,老老实实不敢站起身。我又冷又饿,跪在青砖地上硌得膝盖生痛,便不停的扭来扭去,让重心交替落在两边。看胤禟,他气定神闲。我拨弄着手上缠的布,联想起罪魁祸首——野猪!我小声问胤禟:“你说,野猪是从哪里来的?”
  胤禟向我脸上细细的检视。我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脸,没发现脸上有东西啊。
  他半闭上眼睛,干脆的回答:“不知道。”
  我很纳闷儿:“可不是,你也不知道。皇上竟问我,真是……古怪。”我这话说得是大大的不敬,胤禟抿嘴笑着不吭声。我又问他:“你见皇上的时候说什么了?”
  他咧了咧嘴,神情半真半假:“我说野猪不是你养的……”
  我扇了他一巴掌,简直是废话。我看他似乎不愿沿着这个题目往下说,就换了话题:“皇上让四爷把胤祯弄到哪里去了?”
  胤禟仍然半闭着眼说:“死不了。”
  我心里没来由的一紧,跟着巴掌又拍了过去:“别胡扯。说真格儿的,皇上会怎么罚他?”
  胤禟睁眼向我一张,眼珠滴溜溜乱转,又半闭起来。他微微牵了下嘴角,慢吞吞的说:“前一阵儿蒙古王爷们带了格格来觐见皇上。几位格格我都见了,模样生得好,就是性子都太烈些……”
  我气得发昏,这个时候他竟还有心思对蒙古格格品头论足。我不由得提高嗓门:“我要胤祯……”
  “我知道。” 胤禟露出恶作剧的笑,打断我说,“我是想,说不定皇阿玛打算给他娶个蒙古福晋,正好治治他的野性儿。”
  我张口结舌,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明知道胤禟是在鬼扯,我却不愿他提起。此刻想来,前一阵儿老康频频招了胤祯去,也许真有给他挑蒙古福晋的念头。蒙古格格有多漂亮,胤祯可有中意的,蒙古人里面也有姓完颜的吗?我还从未真正想过胤祯要娶亲的事,总一厢情愿的骗自己,日子会永远跟现在一样过下去,不会再有任何改变。娶亲了,长大了,然后呢?一年一年,以往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我压下心头翻涌上来的不安,勉强说道:“那可不一定。胤祥比胤祯年纪大,不是也还没娶吗?兴许,兴许皇上是想让胤祯学学蒙古话……”我还没说完,胤禟就吃吃笑起来。我暗骂自己说话不长脑子,悻悻说:“你千万别娶这样烈性儿的,省得别的性儿给治住了,吊死在一棵树上。”
  胤禟的眸子闪了闪,装出很虚心的样子答道:“受教,受教。”说完又吃吃的笑。我无语,只觉得膝盖越发疼,便加倍扭起来。
  “疼了?” 胤禟收了笑,懒洋洋的问。
  我心中恼恨,别转头不答理他。几步外的台阶上,正殿的大门紧闭,门后黑黝黝的透出一股森森寒意。
  “……
  你看那风起玉尘砂,
  猛可里那一层云下,
  抵多少门外即天涯。
  ……”
  这是在哪里听过的曲子,蓦然间浮上我心头?
  我怔怔的回想,冷不防胤禟把手塞到我膝盖下面。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外拽他的手,道:“你做什么?”
  “拿手垫着就没那么疼。”他朝我眨眨眼睛,嬉皮笑脸的说,“这可是我跪了十几年上书房捉摸出来的。”
  我脸上微微发红,又把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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