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锡良愣了一下。杨局说：“按说你调到省里另有高就是好事，我不该拦你；你能力强 ，可一直在这儿窝着，不公平，要走，我也不该拦你！虽说从情理上不通，可这个字我不能 签，拦你我是拦定了。”
“杨局……”沈锡良刚想解释。
杨局长伸手示意不让他说话：“我知道你爱刑警这行，你能提出走，一定有一千个合理 合法的理由，可现在不是时候啊，老沈！”
沈锡良不知说什么好。杨局语重心长：“咱们这行，挂起几个案子是很正常的事，但是 我不知道你自己还记不记得，反正我是记得清清楚楚，经你的手没有一个案子被挂起来，没 有一个案子的罪犯现在逍遥法外！”
姜处听着不禁也有些动容了。
第九篇第八章
8
杨局感慨地说：“你知道吗，老沈，每一届警校毕业生分到咱们这儿，我跟他们讲的第 一句话就是我这里有个好警察，叫沈锡良！因为他明白什么叫锲而不舍，什么叫警察的天职 ！经手的
案子全部破案，这不光是你的荣誉，也是我们所有警察的荣誉！是鞭策这里每一个 人的动力！”
沈锡良很感动，低下了头。杨局问：“现在，你就想在自己的这份履历上加入一个未破 案件吗？！”
沈锡良咬着嘴唇。杨局劝道：“再等等，好不好？破了这个案子。破了这个案子，我立 即签字，庆功会和欢送会我给你一起开！”
杨局看着沈锡良，沈锡良表情复杂。姜处也开口说：“老沈，我知道你有很多地方对我 有意见，但是现在案子正在吃紧的时候，你走了，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心里没 底。”
沈锡良意外地看姜处，姜处也看着他，诚心诚意地挽留：“我希望你留下来！”
两人都殷殷地看着沈锡良，沈锡良终于点点头。
又一天开始了，旭日东升，普照着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沈笑骑着自行车，从一条巷子 里出来，拐弯上了马路。停在路边不显眼处的一辆轿车，这时也缓缓驶上公路。车上的人一 直盯着沈笑。沈笑拐了个弯，又拐了个弯，汇入上班的自行车流。轿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沈笑一直骑到医科大学校门口，下来推车进去。轿车也到了，停在外面。车窗里，有人 一直目送着沈笑重新上车，骑进校园深处。
司机问：“何院长，进去吗？”
何霖冲他摆摆手，轿车沿着马路开走了。
已经是傍晚，医科大学食堂门里门外，就餐的人进进出出。
沈笑站在树阴下，盯着门口。
一天的日晒风吹，使她的脸有些泛红。
始终没有见到钟华的影子，沈笑执著地等待着。
天空布满了乌云，雷声一阵阵响起，不一会儿，大雨瓢泼而下。医科大学钟华宿舍楼前 的人行道上，几乎不见人影，偶尔有个同学拿本书顶在脑袋上，在雨中狂奔。沈笑站在电话 亭旁，失望地挂上电话，无助地仰脸看着钟华宿舍灯光明亮的窗户。
雨水顺着她美丽的脸庞向下流，头发湿透了，衣服也快湿透了。
钟华打着雨伞，向宿舍疾步而来。雨中电话亭下站着的沈笑看到了钟华，眼中顿时闪现 出激动的泪光。
钟华从昏黄的路灯下走过来，一眼看见全身湿透的沈笑，愣了：“笑笑？……你怎么在 这儿？”
沈笑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我在等你。”
不远处，何霖打着伞站在楼拐角，望着女儿，她很心疼。
她正决定把女儿叫回来，见到这一幕，犹豫了一下，最后停在人行道上。
钟华和沈笑不知说了什么，沈笑流泪点头，钟华把伞打在她头上，拥着她走进宿舍楼。
何霖无言地望着他们消失在楼门内。
钟华拉着沈笑快步走到宿舍门口，沈笑突然站住：“钟华，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一 句话……”
钟华看着沈笑为难的样子，有些紧张，他打断沈笑：“好，什么话一会儿再说，你先跟 我回屋，把湿衣服换了。”
沈笑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钟华推开门，忽然里面一大群人拥在门口冲他大叫：“HAPPY BIRTHDAY！”
宿舍里，焕然一新，洋溢着生日的喜庆气氛。最显眼的是正中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蛋糕。 钟华和沈笑都吓了一跳。
陆小米在人群的最前面，她扑上来拥抱住钟华，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再生我的气了， 生日快乐！”
钟华有些愕然：“谢谢！”
大家怪叫着起哄。一位男同学羡慕地说：“钟华，你也太有福气了，小米拉着我们为你 忙活了一下午！”
陆小米羞涩地低下头，不说话。
沈笑看着她。钟华反应过来：“哦，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女朋友陆小米。这是我，妹妹 ，沈笑。”
陆小米大方地拉过沈笑：“哦，你就是沈笑，听钟华提起过无数次。哎呀，你衣服全湿 了……”
她马上指着一屋子男生：“拜托，你们出去一下，小姑娘要换个衣服。”
钟华从柜子里拿出一件T恤衫：“穿这件吧。”随后他拉着同宿舍的男生出去，关上房 门。
陆小米像女主人一样，闻闻那件衣服；“还好，洗干净的，这群男生，天天都搞得馊烘 烘的。”
沈笑没说话，接过衣服，到房间的里面去换衣服，沈笑脱下湿衣服，只穿内衣。陆小米 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瞥了几眼沈笑的侧影。
沈笑换好了衣服。陆小米拉开门，招呼大家进来。
钟华带着男生进来了。陆小米热情地招呼大家：“来来来，吃蛋糕了！点蜡烛，钟华你 要许一个愿的！”
第九篇第九章
9
一位同学开玩笑地叫：“哎哟，这么复杂？我们都快饿死了！”
陆小米忙着点蜡烛：“那你们还都看着？过来，帮帮忙！”
钟华看到沈笑在旁边一直站着，招呼她一起吃蛋糕。
沈笑没说话，点点头，看着他们点蜡烛。陆小米腾出手，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叫钟华： “给，生日礼物。”
钟华道谢。陆小米拆开包装，从里面拿出一只手表，为钟华戴上。钟华说：“太贵重了 吧。”
陆小米说：“我今天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
钟华说：“祝贺你。”
沈笑看着这一切，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灯灭了，钟华凑在蜡烛前。陆小米问：“想好没有？好了我们开始数了，一、二、三… …”
在大家的欢呼声中，钟华使劲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房间里一片漆黑。
片刻后，灯亮了，钟华招呼大家：“来来，我切蛋糕……”
他再抬头看，沈笑不见了。
雨还在下着。校园路灯下，陆小米和钟华并排坐在宽敞的阳台上。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陆小米说。
钟华看了看陆小米，点头承认。
“我知道看见我，她心里会不舒服。”
钟华没说话。
“我觉得沈笑挺可怜的。我是说，爱一个人得不到回报。”
“我知道，可我还能怎么做呢？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当然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
“她也许会恨我的。”陆小米轻声说。
“她应该恨的，是我。”钟华低沉地说。
陆小米不解：“你又没承诺她什么，这只是她的单相思。每个女孩子可能都有这个过程 ，过一段就会过去的。”
钟华苦笑一下：“我和沈笑不只如此，在我心里我总觉得愧对她。”
陆小米吃惊地望着钟华。钟华问：“你还记得陈尘吗？”
“当然记得。”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说要找出告密的人，陈尘甚至为这个事去自杀，你知道那个告密的 是谁吗？”
“不知道。”
“是我。是我把这些事告诉了我妈，沈笑曾经来告诉过我，她希望从我这儿得到一些建 议，帮助她去处理这个问题。”钟华难过地说。
陆小米有些惊讶，半晌才说：“那现在沈笑知道这件事吗？”
钟华摇头：“我一直不敢告诉她，撒过一次谎，你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遮盖。……我曾 经答应沈笑严守秘密，可我没做到，后来，每次见到我妈，见到沈笑，我都会想起陈尘。我 不知道如果沈笑知道了这一切她会怎么看我。”
两人沉默着，片刻后陆小米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这也是你要去云南的原因之一？”
“可能吧。”
“你这是逃避。”
“当人无法面对的时候，只能选择逃避。”
“这次你去省里，手续办了吗？”
“基本办了。”
陆小米没有再说话。
林季红卧室的墙上现在挂着一大张纸，上面写满公式表，林季红正站在前面，像小和尚 念经一样背着Sin、Cos三角函数之类的公式，一脸烦躁。
林季军敲门进来，他身后跟着何霖。
“季红，何阿姨找你。”
林季红有些意外：“哦，阿姨啊，你坐，你怎么来了？”
“哦，也没什么事……”
林季军看出何霖有话要说，对何霖说：“阿姨你坐，我网吧还得有人看着。”
“你去忙，你去忙。”
林季军又对妹妹说：“红红，阿姨问你什么，你都给我老实说，听见没有！”说完，冲 何霖点点头出去了。
第九篇第十章
10
屋里只剩林季红、何霖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何霖看着四周，没话找话地说：“这 屋子布置得真不错……”
林季红看着何霖，终于忍不住问：“阿姨，你来不是夸屋子的吧？”
何霖愣一下，随即点点头：“你说对了，季红，阿姨来，是想问问你，沈笑和钟华到底 是怎么回事？”
林季红低声说：“没怎么回事。”
何霖说：“我知道这可能是你们之间的秘密，但是如果你是她的好朋友，你该注意到笑 笑这些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觉得她这种状态，能高考吗？！”
林季红不说话。何霖看着她：“你们是好朋友，我相信你一定也不愿意看到她现在这样 ！”
林季红停了半晌，终于抬起头，看着何霖：“阿姨，如果你听我的，你们就别再逼沈笑 ，也别再问这问那的了，沈笑喜欢钟华，这是没办法的事，她告诉我她从十五岁就喜欢他了 。”
何霖有些震惊。林季红看出来了，宽慰她：“这种事其实挺正常的，以前一直没事，可 现在你们还有彭老师那么一逼，倒全都搞糟了……”停了一会儿，她认真地说，“……阿姨 ，现在沈笑和你们挺对立的，她说你们把她逼急了，她就去把第一次给钟华。”
何霖嘴张合了几下，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林季红有些后悔：“我知道沈笑要是知道我把 这些告诉你了，她说不定会和我绝交的，可是，阿姨，你们要是真对沈笑好，就不要再去骂 她，说她，监视她，那样只会让她更烦你们的。”
何霖告别了林季红兄妹，回到家，先进了沈笑的房间。她忧心重重地坐在床上，环顾四 周，似乎想从女儿房间的摆设发现些什么。
葫芦笙和沈笑的照片醒目地挂在墙上，照片上沈笑一脸崇拜、幸福地微笑着，似乎在看 着那个葫芦笙。何霖深深叹了口气。
门铃响了，何霖一激灵，忙去打开门，沈笑出现在门口。她穿着钟华的衣服，拎着书包 ，浑身精湿。
沈笑低声地：“妈。”
何霖急忙说：“哎，快去洗个澡吧，都湿透了！”
沈笑进了卫生间，打开水，淋浴哗哗地流下，她的泪水也随之哗哗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