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沉陆 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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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 下部-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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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况,我眼前瞬间一片血红,手中“秋水”激射而出,从那人胸前直透而过,力道犹不止,将那人带得向后直飞而起,“哧”的一声,牢牢钉在石墙之上,上下颤动。 
大厅之上霎时一片死寂,呼吸可闻。 
我用披风紧紧裹住劭的身体,他双目紧闭,脸白如纸,已然昏了过去。 
我抱起他,看向上座之人,厉声道:“李洛川,当年被你逃脱,今日你死定了。” 
李洛川是废太子座下大将,当年曾与我数次沙场交手,行军作战,颇有几分本领。而这些人全都是澜的旧部。 
李洛川缓缓站起身来,一摆手,众人抽出兵器站成一排,挡在我身前,却不敢靠得太近。 
劭悠悠转醒,茫然看了看我,突然身体一震,全身不住颤抖,却说不出话来,用羞愤绝望的眼神哀求地看着我,却没有泪,一滴都没有。 
我心中一酸,知他求我杀了他,缓缓摇头,怕他自尽,不敢解开他的穴道,咬牙道:“死不能逃开一切,看着我为你一个一个杀光他们。” 
让他靠在我身上,左臂紧紧揽住,右手一抬,一声龙吟般的翁鸣,“秋水”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落在我手中,钉在墙上之人轰然落地,已然气绝多时。 
“好一个‘隔空取物’,荐清,要我出手吗?”宗熙走过来。 
我凛然扫过众人,点头,道:“宗熙,你来得正好,帮我照看劭。”想要把劭交给宗熙,却见他惊恐的睁大眼,又开始剧烈颤抖。 
宗熙叹了口气,道:“让他靠坐在这儿,我帮你看着就好。” 
我点头,将劭放在一旁的石椅上,柔声道:“我用‘落月摇情剑’替你报仇。” 
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道:“一起来吧,我不想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一人飞身跃起,抖剑挽出炫目的剑花,笼住我全身,剑是“孤月”,剑法是“落月摇情剑”,看他被我废去的左臂僵直不动,他便是江树吗?真后悔那夜没有追去杀了他。 
我冷笑,不理会漫天晃人的剑光,挺剑直刺他左肋的破绽,他急退,我脚不动,剑脱手,他动作再快又哪里快得过我的剑,“秋水”一声长吟,从他左肋直透而过,我抬手,“隔空取物”拿回秋水,鲜血喷涌而出,他轰然倒地,再难活命。 
一招取胜,众人皆惊呼,急速退后。 
宗熙大笑,却摇头叹道:“可怜的人啊,一套功夫在叶荐清面前用过数次,还敢再用,自寻死路。荐清,你用的明明是‘长天一剑’,为何唬人家?” 
我冷笑:“兵不厌诈,谁要他相信了?李洛川,这江树可是齐澜放在劭身边的奸细?是你灭了祈月教吗?可是为那‘碧月寒烟丸’?”一连三问,一句比一句狠厉。 
陈亮招供出祈月教所有据点,却从未提“梦落”之州,想是不知。“梦落”应该是劭的退身之处,只有亲近人才知。 
他昨日放安觉飞离开,一人在此,又一心求死,显然祈月教已然遭难。我还以为是瑞暗中所为,不想竟是此人。 
李洛川点头,冷笑道:“不错,江树是太子澜的人,十年前就安排在宁王身边。至于灭祈月教却不是我一人之功。哼,你要救此人吗?可知他趁你离京,尽派教中高手,前去刺杀离开皇宫的陛下。” 
我一惊,看向劭,接触到他悲痛绝望的目光,一切了然。 
李洛川讥讽一笑:“自以为计高,不想却中了埋伏,教中高手尽数身死。若不是如此,我哪能轻易得手?” 
若论阴谋诡计,劭可比瑞差的远了,比其他皇子也是不如。 
他应该是皎洁的月,洁白的雪,高洁的竹,实在不适合权力争斗,奈何生在皇家?勉力为之,又怎能不败? 
李洛川却突然对我深施一礼,谦恭的说:“我剿灭祈月教也算帮了将军的忙,叶将军,你我当年曾同殿为臣,我对将军一直极为敬佩,只是各为其主,这两年我见识到皇上的英明睿智,心中叹服,想用余生为皇上效力。所以才要擒住此人,找到那‘碧月寒烟丸’献给皇上,将功折罪。请将军明察。” 
我佯装沉思,暗自冷笑,想骗过叶荐清,没那么容易。就算是真的,他们这样侮辱连我也不忍伤害的人,就该死。 
突然飞掠向前,飘然如风中之柳,快捷如猎食之豹,摆剑横扫,攻其不备,将前方一人斩为两截,道:“这才是‘落月摇情剑’。” 
李洛川怒瞪着我,大吼一声,拔刀疾攻,其余的人也冲上来,将我围在当中。 
我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身,见众人兵器齐向上指,长啸一声,将“秋水”旋转起来,向下俯冲,迎向众人的兵刃,中着立断,有两人躲闪不及,连头颅也被削去一半,倒地而亡,脑浆撒了一地。 
叫一声:“劭,闭上眼。”翩然落地,道:“这一招是我现想出来的,还没有名字。” 
宗熙拍手,高声叫好:“四招杀了五人,不愧是‘战神’。荐清,我手痒了,还有五人,交给我如何?” 
一人趁我们说话分神,转身向出口跑去,我冷然一笑,长剑出手,直透他后心,正是当初袭击陈亮的那一招。 
转头对宗熙道:“还不动手,否则我就杀光了。‘秋水’借你。” 
李洛川怒吼一声,挥掌向我袭来,宗熙也用‘隔空取物’,拿得‘秋水’,挥剑斩向他的手掌,笑道:“你现在是我的。” 
李洛川急忙缩掌,不想这一招是虚的,剑峰一转,刺入他胸腹之间。 
我笑道:“长天一剑,宗熙,这就是你昨日非让萧雨霁出手的原因吗?” 
宗熙大笑:“不错,新学的功夫,总要演练演练。这么快就死了,真是不济。” 
这些人都是怕死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背主逃走,自我方才出其不意杀了几人,他们胆都吓破了,又深惧我和宗熙的威名,心折骨惊、魂飞魄散之下,十成武功,能发挥三成就不错。 
那三人互看一眼,一齐攻来,宗熙挺剑迎上去。 
知他不演练完新学的剑法是不会杀他们的,宗熙在想偷学功夫或是演练武功时最有耐心,而我只看重前者,杀人时向来快刀斩乱麻,从不多费力气。 
不再看他们,抱起劭,道:“我带你离开。” 
刚刚将劭放在湖边,就见宗熙也露出水面,苦着脸道:“我只杀了两人,最后一人想留着演练功夫,他竟自己抹脖子了。” 
我摇头叹气,一定是宗熙杀那二人的手法极为恐怖,那人才会自杀的吧? 
“安觉飞呢?” 
“在树上。” 
“去拿伤药来。” 
宗熙点头去了。 
低头看去,玉颜灰败死寂,美丽的眼睛空洞而绝望,直直的看着浩瀚苍穹。 
“劭,看着我。” 
乌黑的眼珠动也不动。 
“劭,让我为你疗伤。” 
还是没有动静,我焦灼起来,一把抓起他,用力摇晃,吼道:“当年你选择不死,现在又想死了吗?休想,你给我好好活下去,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再艰难也要走下去,听到没有——。” 
死一般的寂静,似没有悲,没有痛,没有丝毫感觉。 
我喟然放下他,泪却滑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他脸上,轻轻开口:“劭,你永远最美丽,最高贵,最洁净,没有人能玷污。任何人见到你都会自惭形秽,我也一样,我因你而再不敢穿青衣,只怕落得东施效颦。不敢再吹箫,自见你之日,只吹奏过两次,一次两年前,一次是昨日。劭,你害我不浅呢。还有,我——” 
他的眼睛突然闭上,晶莹的泪涌出来,柔软的身体颤抖如风中秋叶。 
我松了口气,解开他的穴道。宗熙将伤药递给我,转身走开。 
我默默为他疗伤,他一直流泪,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自那以后,他活下来,却再不开口说话,不知是不肯,还是不能。 
劭将“碧月寒烟丸”藏在湖底某处,宗熙水性甚好,按照劭所绘之图,潜下去将它打捞上来。 
原来这“碧月寒烟丸”本就是祈月教之物。此物要配着另一样药物才会有作用。若配“金毛灵狐”的血便能增长功力,而“金毛灵狐”生长在北部极寒之地,数量又少,难以寻觅。而且得到“碧月寒烟丸”的人怕是没有时间去寻觅,就会死于非命。 
此物还有另一种作用,世人却都不知,就是若配“天山雪莲”服用便能百毒不侵。 
瑞当日说若将“碧月寒烟丸”取回,便会饶过劭,正好给他带去。 
我要宗熙直接回南越,他却不肯,执意要陪我回京后再走,我无奈,只得答应,想着这些日子忙着赶路,没有时间和宗熙好好切磋武艺,这一路正可学得那“缩骨功”。 
返回中原时已是春暖花开。一路之上,听得百姓对瑞铲除各个家族以来所施行的新政交口称赞,都道年轻温和的皇帝是古来少有的英明圣主,不由心中得意。 
宗熙见我喜形于色,要么撇嘴,要么出言讥讽,我但笑不语。 
而劭每次听到,只是用清冷的眸光一扫,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头,静静看着远方,纤瘦的身形孤寂得令人心酸,让我不由自主地收敛起笑意。暗自叹气,把他带回来,瑞不知会如何愤怒。可是他武功被我废去一半,又因我送的“碧月寒烟丸”招致如此大辱,还被朝廷和武林同时追捕,我怎能置之不理? 
回到京城安顿好他们,赶忙进宫复命,却被挡在宫外。 
大内总管福公公亲自守在皇宫门口,惶恐又无奈的说:“皇上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见将军。将军请回吧。”又悄悄把我拉到一边,道:“皇上气得不轻,将军不如晚上再来,我会安排旁人离开。” 
第六章 
回到京城安顿好他们,赶忙进宫复命,却被挡在宫外。 
大内总管福公公亲自守在皇城宫门之外,惶恐又无奈的说:“皇上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见将军。将军请回吧。”又悄悄把我拉到一边,谄笑道:“皇上气得不轻,将军不如晚上再来,我会安排旁人离开。” 
正在此时,一人策马而来,行至门口,一亮金牌,竟连马也不下,径自入宫。神色泰然之中略见急切,打马而过,旁若无人一般。 
萧雨霁!我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想我千里奔波,日夜劳顿,刚一回来,等不及接回稚子,无暇理会好友嗤笑讥讽,甚至不肯稍事喘息,便急忙赶来,却遭这等冷遇。摸了摸怀中的“碧月寒烟丸”,更加气恼。满腔殷切渴盼如冷水当头,再泛不起一丝热度。 
哼,不见便不见,难道还要我求你不成? 
径自去师傅那里接璇儿和明殊,消磨到晚饭后才回到府中,谁也不理,蒙头便睡,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幽咽的箫声隐隐传来,凄凉酸楚,如泣如诉。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一曲《声声慢》,听得人如醉如痴,心碎神伤。烦乱躁动的心境渐渐融入那莫可名状的凄凉苦味,更难将息,起身寻声而去。 
“遍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纤瘦的身影独坐廊下,眼帘低垂,听到我的脚步,俏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却未抬起。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弟,怎一个愁字了得?” 
我轻轻坐下,静静聆听,等箫声停了,才缓缓开口:“劭,过几日和宗熙一起去南越可好?他的本事定可护你周全。而我,我怕不能——” 
皓腕一抖,眼帘忽抬,清冷眸光投注到我脸上,如夜般空寂,玉颜似凝着霜雪,默默看了我片刻,骤然站起,转身便行,僵直的背影越发显得赢弱堪怜。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我没有动,枯坐了片刻,却听身后有人冷声道:“这世上原没有净土,南越也不是,别说他不愿,就算愿意,我宗熙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守护的。” 
我摇头叹道:“虽素知你没什么恻隐之心,却想不到竟凉薄至此。连这月般皎洁清润之人也不能让你心生怜爱吗?是谁说自己最是怜香惜玉的?” 
宗熙傲然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最少也要知道能做什么。连自己该怎样活着都不知道,净做些不愿做,也做不到的事,这样的人,纵然遭遇凄惨也是自找的。只有你才对这种娇切切、软绵绵的人没辙,我可是软硬不吃。他和我做不了朋友,正如和那皇城中高坐之人当不了兄弟一样。” 
是啊,宗熙向来只看重强者,对不够强的人,大概看一眼都嫌麻烦,他才真是心冷如铁啊。 
“真不知什么人才值得你去守护?” 
宗熙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我想守护的人只有一个,可他偏偏是这世上最不需守护之人。” 
世上最不需守护之人,谁能当此称号? 
我淡淡说道:“天色已晚,该去休息了。” 
宗熙高声笑道:“你果然是不同了,荐清不想知道是何人吗?还是你不敢听我说?” 
用激将法了,看来他铁心要说,南越宗熙若想开口,谁能阻止得了? 
我缓缓起身,月光如银,清辉淡洒,花木轻摇,疏影横斜,颇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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