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沉陆 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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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 下部-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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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激将法了,看来他铁心要说,南越宗熙若想开口,谁能阻止得了? 
我缓缓起身,月光如银,清辉淡洒,花木轻摇,疏影横斜,颇有几分花前月下的感觉。 
宗熙斜靠在廊柱之上,面容隐在廊檐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双手横抱,抬头望月,潇洒不羁之态分外彰显。悠悠开口:“月之清辉怎比得上日之绚烂?他是日,可以灼热炫目如正午烈阳,也可以温暖明耀如初生旭日。” 
我迈下青石台阶,负手站在院中,感受那春夜清凉的微风。宗熙缓步过来,伸手拨开被风动,轻拂着,挡在我脸前的束发丝带,微笑着开口:“他是风,可以横扫一切,凌厉狂烈,也可以缓吹轻拂,舒爽宜人。” 
豪爽狂放的宗熙原来也能有这般入骨柔情。我皱眉,退开一步,举头看向那深沉空静的夜色下,如莹蓝丝绒般的万里长空。 
宗熙朗声大笑,双目晶亮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一扫方才的柔和,抬手上扬,直指夜空,豪情万丈地道:“他是那长空,可以一碧如洗,浩瀚无垠,也可以彤云密布,雷狂闪厉。” 
我不禁叹气,宗熙不仅雄霸一方,武功盖世,文才亦可与七步成诗的曹子建相较。我望月他便说月,临风便说风,看天便说天。若我见水、观花、弄草、摇木,他大概也有说辞。 
“他狂傲刚烈,有撼天动地之能,经天纬地之才,却有一颗对感情极端迟钝的心和——” 
他顿住,英挺剑眉微挑,坚毅双唇轻弯,豪放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魅惑的笑容,星目却闪过一丝狡黠:“和——举世无双的美貌。” 
“你——”我惊跳,恼怒万分,却不得不压下,倘若发怒,岂不承认他说的是自己? 
宗熙肩头耸动,胸膛剧震,似想极力忍笑,却还是不可遏制,闷笑出声:“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恼羞成怒,却又感激他没有真正说开为难于我。诸多感触涌上心头,震荡不已,烦乱不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转身便走。 
听得宗熙在身后断然道:“世间有这样的人,宗熙眼里岂容他人?你不要白费心机了。” 
我苦笑,加快脚步,却听他长叹一声,喃喃道:“还说我凉薄,若论凉薄天下谁比得过你啊。” 
缓步穿过迂回长廊,静谧院落。一进门,不禁愣了一下,那月白色的身影,如玉树临风一般,凭窗而立,不正是日间将我拒之门外那人。 
他缓缓回头,眼波流转,脸上柔情横溢,笑容温和却微带苦涩,幽幽开口:“我一直在等你,在宫里等你不来,到这里竟还是不在。清,你真的生气了吗?我只是,只是——”顿住,皓齿轻咬下唇,微微转开头,眼中似有水光浮动。 
看着他清逸孤寂的身影,略显清瘦的面容,一股热流直涌上来,多日的奔波劳顿,日间的屈辱恼怒,方才的烦躁无措都被他含着哀怨,笼着轻愁,又透出无限相思的话语驱散,消失无踪。 
叹了口气,伸开双臂,他双目骤然一亮,瞬间光华四溢,纵体入怀,柔软细滑的脸颊紧紧贴住我的脸,无声地笑着。然后微微噘嘴,略带酸意地说:“新人美如玉,你大概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清,这些日子,有没有想过我?” 
我收紧双臂,似要将这柔韧的身体嵌入体内才罢休,却坚决地摇头,干脆说道:“没有。” 
他被我勒得低喘一声,却不挣扎,温和一笑,轻吻着我的唇,柔声道:“这般美丽又甜蜜的唇,为何吐出的话总要气死人?” 
我不禁失笑,微微松开手臂:“若论气人,谁比得过你啊?” 
想到那古怪的萧雨霁,他从未提过此人,而那人却有和我同样的不奉诏便可进宫的金牌,心中顿时不痛快起来。 
迅猛的吻他,发狠一般的啃咬缠绕,勒紧双臂,恨不得将这细瘦腰身折断、揉碎。他模糊的呻吟了几声,便再也发不出声音,连喘息都费力,心跳如擂鼓一般,光润细白的脸上现出玫瑰般的嫣红,煞是动人。 
越吻越深,我的身体渐渐火热起来,手一拽,将他腰带松开,刚扯下外衣,他却突然惊跳,一把推开我,后退几步,剧烈喘息道:“清,别——” 
我愣了片刻,不禁皱眉,对我少有的主动,他总是兴奋异常,欣然接受,从未有过推拒。而这次久别重逢,本该热情似火,激情缠绵,为何竟会拒绝? 
见我不满,他略带歉意的一笑,走过来,轻轻抱住我道:“别这样,我只是累得没有情绪罢了。”用力亲我一下,又道:“以后补偿你好不好?” 
撒谎,那里明明已经硬了,怎会没有情绪?刚要拆穿,却迎着月光,看清他的脸,明显憔悴消瘦的面容,下眼睑淡淡的黑圈,眼中隐隐的疲惫,昭示他是真的很累。 
不愿为难他,轻轻点头。 
他又亲了我一下,伸了个懒腰,笑道:“我不回宫了,明早也不要叫我上朝,好容易盼到你回来,我要好好歇息几天。” 
说罢,倒头便睡。我将他往里挪了挪,也躺下。怕影响他休息,不敢稍动,他却翻身偎进我怀里,叹道:“明明很累,却睡不着。” 
我搂住他,轻问:“为何把自己搞的这么累?” 
他低笑出声,却嗔道:“要有时间和情敌竞争啊,当然必须抓紧处理政事,从早到晚的忙,能不累吗?” 
想到一路上百姓对他的称赞,我既高兴又心疼,面对先帝留下的烂摊子,登基刚刚两年,便能做到这般地步,着实不易,其中的辛劳苦楚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轻抚着他的发,柔声道:“不要太勉强,你做得很好,超乎想象的好。” 
“也超乎你的想象吗?” 
“是啊,也超乎我的想象。” 
他埋首在我怀里,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可是还是不如南越宗熙,他能够一走几个月,南越朝廷仍泰然有序,丝毫无事,而我却一步也走不开。” 
我叹道:“那绝非一时之功,你太心急了。而且,你不用和任何人比。”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事,道:“瑞,我给你带回一件东西,你——” 
没有动静,低头一看,不由好笑,还说睡不着,这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本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可是,天方见白,几只小鸟便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扰人睡眠,着实可恨。 
我皱眉,看看怀里仍熟睡的人,悄然起身,站在院中,运功手中石子弹出,让那恼人的鸣叫消失。 
“这些鸟怎么惹你了?”宗熙施施然走过来,挑眉问道。 
我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喝道:“走。” 
拉起他向外走去,抬头却见劭走过来,行至院门口,静静伫立。 
身后的安觉飞上前两步,深深施礼,道:“我家主人让我代他拜别将军,这些日子承蒙照顾,大恩不言谢,就此告辞。” 
“劭,”我走近他,轻问:“是因为我昨晚的话吗?” 
清冷空寂的眸光从我脸上转开,投到不知名的角落,眼波流转之间,流泻出无尽的哀伤,轻轻摇头。 
我断然道:“若你有好的去处,我不拦着,但若是因为那句话,便要匆忙离去,我不能答应。” 
安觉飞张口欲言,被他眸光一扫,又吞回去,低头不语。 
我刚要开口,却听身后房门一响,慵懒柔和的声音传来:“三皇兄不见见为弟便要走吗?” 
第七章 
我断然道:“若你有好的去处,我不拦着,但若是因为那句话,便要匆忙离去,我不能答应。” 
安觉飞张口欲言,被他眸光一扫,又吞回去,低头不语。 
我刚要开口,却听身后房门一响,慵懒柔和的声音传来:“三皇兄不见见为弟便要走吗?” 
清冷的眼中寒芒一闪,瞬间又飘散,玉颜惨淡,温润双唇微微颤抖,却仍是无言。 
安觉飞紧握剑柄,手上青筋突突跳动,双目圆睁,牙关紧咬,神情可怖,似恨不得扑过去撕咬。 
我警告的扫了他一眼,他神情一凛,低下头去。 
宗熙目光幽深暗淡,定定看着我,脸色难看之极,喃喃道:“原来竟是因此而射杀那些鸟。” 
听他如此一说,我不禁脸上发热,心中却着实不满。我的陛下,你连身份也不顾了吗? 
群臣眼中的英明圣主,百姓口中的圣明天子,在本该早朝的时刻,神情慵懒、睡眼迷蒙的出现在其臣子卧室之内,实在是大失体统。 
今日的行为倘若传出去,要将我置于何地? 
寒着脸,回头瞪视他。接触到我愤怒的目光,他眼神一黯,眼帘低垂,很快又抬起,却稍稍偏开头。 
见他的脸色虽比之昨晚好多了,眉梢眼底的疲惫也已消退,但是明显清瘦的脸上还是带出难掩的憔悴,原本细嫩温润的光泽也暗淡了许多。 
不由心中一软,他是英明睿智、温和勤政的君主,却并非宽厚大度的情人。何况有人早回来几天,怕是将这一路上的情形“如实”上奏,所以福公公才会说他气得不轻。 
若这样幼稚的行为皆因不能安心,那么让他安心又何妨?而且宗熙此次来意不善,昨夜的话也表示出他的不甘心,也正可让他知道我情之所系,不可动摇,也好早日死心。 
疾步走到他面前,拉紧他有意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外衣,柔声道:“天色尚早,怎不多睡一会儿?” 
他呆愣了一下,含情凤目瞬间光彩崭然,身子轻颤,眼中闪动着难抑的激狂和浓浓的喜悦,其间似乎还含有些许的难为情,悄悄拉住我的手。 
原来我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过去是我轻忽了。 
我的陛下,你也知道难为情啊。反手相握,用力一捏,以示不满。 
他粲然一笑,目光转向树旁散落的羽毛和鸟尸,嗔道:“再睡下去,你不晓得还要涂炭多少生灵。” 
宗熙冷哼一声:“好一个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一笑,放开瑞的手,走开两步。 
以瑞的个性,定不会轻易放过宗熙,而宗熙也是不吃亏的人,争斗怕是难免。只要不过分,随他们去吧。 
瑞抬眼看看宗熙,温和一笑,谦然道:“君上也在啊?朕与三皇兄好久未见,闻听他在此,心情激动,竟没看到君上,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君上见谅。” 
又看向劭,温言道:“皇兄一向可好?这些年让为弟好生挂念。” 
劭抿了抿苍白的双唇,默默看了我一眼,清冷双眸似带着难言的痛楚,玉颜凝霜,优雅地欠身,矜持而尊贵,微一点头,却不行礼。 
宗熙恢复了惯常的满不在乎,高声笑道:“陛下特地来见令兄吗?都道皇家之人冷酷无情,今天见到陛下兄弟二人如此和睦友爱,感情深厚,真让宗熙感动,看来传言大谬。” 
他二人又都戴上假面,一个温和柔雅,一个粗豪狂放,同样的无懈可击,周围却泛起阵阵寒意。 
我暗自叹服这二人变脸的本领,不愿看他们惺惺作态,一拉劭的衣袖,道:“来,我有话说。” 
温和的面具流泻出一丝冰寒,含怒的眸光如箭一般射在我手上,温言轻责:“清,你真的要让皇兄走吗?江湖险恶,皇兄又是这般相貌人品,离开这里必定危险重重,又要让我日夜牵挂了。” 
宗熙点头赞同,挑眉笑道:“此言极是,荐清,宁王若离开,再有什么——危险怕都救不及。”眼光若有似无的瞟过瑞,又加上一句:“有人惦念有时也并非好事。” 
纤瘦的身子一颤,如黑珍珠般幽黑璀璨的眼眸流泻出浓重的悲怆和绝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发出无声的控诉。 
我心头一震,知他又想起当日之事,才会如此悲愤欲绝。 
不由狠狠瞪了宗熙一眼,瑞不知道情况还则罢了,而他明知劭所受的伤害还要这么说。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样,做事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知道他的性情,当他是好友,从不在乎他带给我的难堪和麻烦。可是敏感纤细的劭哪里受得了他的癫狂,还好昨夜他二人都拒绝了我的提议,否则真会害了劭。 
我冷冷说道:“二位君主难得相见,正该好好叙谈,恕我不奉陪了。” 
拉着劭纵身而起,几个起落便跃出庭院,刚一落地,一把剑却从斜里穿出来,挡在我身前,正是萧雨霁。 
我皱眉,回头看向跟过来的瑞。他目光凌厉,冷声道:“清,他派人刺杀我,你还要护着他吗?” 
说着出掌直击劭的后心,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向旁边一带,忽觉不对,未及缩手,他突然痛叫一声,肩头之上,一点嫣红从月白色的衣衫之内渗出,渐渐蔓延开来。 
我大惊,赶忙去扶,他甩开我的手,退后一步,用悲伤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咬牙道:“他伤我至此,你竟然——” 话未说完,恨恨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宗熙,转身疾奔而去。 
萧雨霁冷冷看我一眼,起身追过去。 
金黄的光线东方的地平线斜斜地铺过来,穿过树叶的缝隙,温暖柔和地洒下,驱走夜露的幽寒,光影交织,和风徐吹,花香阵阵。 
昨夜的两情缱绻,柔情蜜意,竟在这样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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