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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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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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之又慎!李从善反反复复地寻思了一夜,才把最后的方案定下来。

 
 
 
  再说卢多逊所言不爽,第二天,果然请求面见赵匡胤。

  “朕正有事要找你。”赵匡胤让卢多逊坐在一边。

  “敬听陛下圣谕!”

  “你前两日呈上的奏折朕已看过,把诸道转运使改为诸道按察转运使的方案甚好,‘按察’二字,用意很深,各转运使头上顶着这么两个字,就如同给他戴上了紧箍咒,一任之中无按察之实,他就要想一想官帽还能戴多久。朕想如此一来,州县官吏望风敛手,国家就会稳定得多。不过你拟旨时还要加上一条: 按察业绩尤异者,任满之后加官一阶;州县官吏其尤廉者,任满之后也加官一阶,有惩也有奖嘛!”

  “遵旨。”卢多逊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他心中十分高兴,因为这种治国大计被皇帝采纳,说明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又大大地前进了一步。

  “还有一件事,朕也要命你去办。”赵匡胤又说。“眼看年节将至,朕也不想对陪邻之国太显狂傲。朕昨日已命曹彬出使吴越,给钱俶贺元旦、颁新历。李煜那里,你跑一趟。”

  “陛下宏图远略,臣当尽心力而为之!”卢多逊铿锵答道。

  “哦?此话怎讲?”赵匡胤轻松问道。

  卢多逊稍作沉吟,答道: “陛下对陪邻先之以礼,后之以兵。陛下一统天下的宏图远略,与臣此次出使有极大关系,所以臣知所系甚重,能不尽心力而为之?”

  赵匡胤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卢多逊和自己想到一起了,无须再多嘱咐,只说了句:

  “两日后出发吧。”

  “遵旨!”卢多逊深拱之后,却不退下。“陛下,臣还有一件事要禀奏。江南使者李从善之妃确已亡故,臣已见到了金陵送来的告哀之词。”

  “那就让他归国吧。按卢学士的意思,此人留在汴京也没什么大用了。不过此行你要与他讲明利害,日后或许朕还要用他一用呢!”

  “臣明白!”





第五十一回 卢多逊奉使江南

  两天之后,卢多逊命人来找李从善,请他入府叙话。李从善一听便猜到卢多逊把自己回国的事运筹妥当了,忙不迭整好装束,再次来到卢府。

  厅里燃着几盆炭火,暖烘烘的。李从善与卢多逊见过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锦囊,双手呈给卢多逊。卢多逊会意,将锦囊顺手往案上一放,说道:

 
 
 
  “看来卢某与楚公真是君子之交啊!”

  “多谢卢学士!”李从善笑容可掬。

  卢多逊谦逊了一句,问道: “楚公打点好了吗?明日离开汴京,如何?”

  “这么快?”李从善喜出望外。“有劳卢学士如此费心,下官不知何以为报!”

  “还有更让楚公高兴的事呢。卢某向皇上苦苦求情,皇上哀国公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怕你一路上过于悲切,故命卢某与楚公同路而行,顺便赴江南贺元旦、颁新历。”

  “学士的恩情,下官铭记在心,不敢毫忽有忘。学士到了金陵,下官一定百倍效力,让学士乘兴而去,乘兴而归。”李从善满怀感激。片刻,又换了副口气,不无忧心地说:“下官还有一件小事拜托。”

  “何事?楚公尽管讲。”

  “方才下官呈给学士的那个锦囊,能否等学士从江南回来后再打开?”

  卢多逊立刻明白: 李从善怕他立即打开会引起麻烦,耽误他尽快归国。呵呵,这个小心眼儿的家伙!他朗朗一笑,说道:

  “楚公放心,此事卢某自会慎而又慎。”

  第二天,卢多逊与李从善联辔出城,一路上不时说些不疼不痒的典故闲话,年前赶到了金陵。

  卢多逊以大朝使节的身份拜过李煜,又到李从善府上为姚妃吊唁。忙了两天,已至年根,李煜照例要举行大宴,犒赏群臣,卢多逊被奉为座上之宾。

  卢多逊原以为此宴一定盛况空前,谁知不过是在宫中一间偏殿里设了几桌酒席,主座上是李煜和他的几个弟弟,两旁大臣席上人也不多。李从善紧挨在卢多逊旁边坐着,不时地为他介绍:

  “对面那位是陈乔枢密,也是我江南的三军总帅。”

  卢多逊隔着几案朝陈乔拱手施礼,陈乔也还了礼,不过卢多逊感到那礼还得十分勉强。

  “那位是翰林学士承旨张洎。”

  “张大人卢某认得,听说他出使南汉,因祸得福,带回来一位公主夫人?”卢多逊微微笑道。“这真称得上千古佳话了!”

  李从善随声附和: “是啊是啊。”又指着对面再远一点的一个人说:“那位铁甲将军便是朱元。”

  卢多逊朝朱元看去,正与他目光相撞。朱元的名字他已听过多次,此人看上去一副英武之气,怪不得在汴京时,赵匡胤总说江南只有林仁肇和朱元两员虎将,其余无足论矣。看来赵匡胤对唐国武人十分了解。他凑近李从善,轻声说道:

  “卢某想找个机会拜访朱将军,不知楚公能否为卢某撮合?”

  “卢学士有言,本公岂有不效力之理?”李从善爽快地答应了。

  人已到齐,李煜举酒贺春,又请卢多逊也说几句。卢多逊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李煜施礼,又朝众臣施礼,说道:

  “卢某此番南来,是替大宋皇帝向国主及群工百僚致上新春问候!大宋皇帝之于诸国,从来把江南置于最先之位,江南有水旱,皇帝其忧之;江南有义举,皇帝其喜之。皇帝常说: 江南乃人文荟萃之地,沃壤千里之邦,愿江南之民享其丰饶,度其欢乐,世世代代,亿万斯年!”

  一席话说得李煜和众大臣目瞪口呆。李煜前此接待的宋朝使节,包括饱学的李穆在内,总是带着一派大国傲气,言语之间也毫无逊让。不想卢多逊竟能说出如此蔼若春风的话。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卢多逊,有的疑惑,有的茫然: 难道宋朝皇帝打算改恶归善,不再威胁唐国了?

  不管是信还是不信,卢多逊的话使宴会气氛大为融洽欢愉,一时间将相们交杯换盏,卢多逊也离席来到李煜面前,与李煜及各位亲王一一敬酒,一直闹了一个多时辰。李煜饮得醉颜滂沱,太监温进凑近他身边问道:

  “国主,大臣们都尽兴了,散了吧?”

  “嗯,散吧。”

  卢多逊一直在留意何时罢宴,温进凑近李煜时,他也随之跟了过去:

  “国主,本使还有一事要禀。”

  “学士但讲无妨。”

  “那就烦请国主稍稍耽搁。”卢多逊拿起案上的酒壶,将李煜面前的酒盏斟满,自己也擎起杯来。“本使半年以前,被皇帝命为图经局主管官,重修天下图经,这不但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而且让本使十分为难,因为本使于江南、吴越二国地理版籍所知甚少,秘书省所存旧籍,也都是陈旧无用之物。故而本使今来,王命之外,还想为自己的职事增些彩头。望国主能助一臂之力,好让本使交上这个苦差。”

  “你要索我江南的地理舆图?”李煜心里一颤,瞅着卢多逊,半晌,才问道:“大宋皇帝是何意啊?”

  “国主无须想得太多,莫说是当今皇帝陛下,就是晋、汉、周数朝,不也是视海内为一体吗?家是家,国是国,天下是天下,这个道理国主还不明白?当年周天子拥有天下,但秦还是秦,楚还是楚,魏还是魏,齐还是齐。周天子驾八骏以游西极,汉高祖骋单骑而会诸国,诸侯总不能不礼敬周王、高祖吧?然周天子衰而楚国问鼎,淮阴侯济阳王叛而高祖平之,其情况又各有不同。如今宋朝皇帝不过修图经以彰文治,并不伤及国主之一毛,难道国主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那岂不是太生分了?”

  李煜见卢多逊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又说得不容置辩,心里虽然老大不乐意,也只能应承下来。他扭头吩咐温进:

  “告诉张洎,宴罢与卢学士一晤。”

  “谢国主!”卢多逊心中得意,表面上仍旧是一团礼敬。

 
 
 
  遵从李煜的教命,翰林学士承旨张洎把卢多逊破例请进学士院,命人将以往唐国舆地图和相关书籍都翻检出来。卢多逊一目十行地看了数部,都是李璟在位时所制,早已归宋的淮南十余州还在他版图之内呢。“这个李煜,除了礼佛赏乐,连这么点正事都没干?这样的国主,能有什么大出息!”卢多逊心中暗道。张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其实徐铉去年修过一个图经,有些细目还曾与自己商议过。但这个图经上所标的山川地势、户籍人口、兵防关隘都很清晰,倘若把这份图交给卢多逊,岂不等于拱手把六千里江山白白送入他人之口?他迟疑一阵,没敢开口。

  “张大人。”卢多逊说话了。“以此搪塞宋朝皇帝,本使怕皇帝一怒,怪到你张大人头上,日后交往,岂非不便?”

  “卢大人说得是。张某不才,未能及时更新舆图,惹大人见笑。这么办吧: 卢大人看中哪份图目,张某立即在此图上重新圈点增删,力求与实相符。”

  卢多逊摇摇头说道: “张大人分明是在戏耍卢某。你我都是翰林学士承旨,谁不知道户部和学士院每一两年便要增删图经,否则国家凭什么课税?将帅凭什么调兵?既然张大人为难,卢某不敢强求,如实禀奏天子就是了。”

  张洎心里十分矛盾,弄不清李煜心里怎么想。可这个卢多逊太精明,眼看这些图经搪他不住,到底应该怎么办?倘若因此而得罪了宋朝,怕在李煜那里也不好交待。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徐铉绘制的那一份图找出来。

  就在张洎到书阁寻找的时候,卢多逊已把旧图经仔细翻阅了一过,其中不少与兵防、关隘、湖河、戍口有关的标识,他都默记在心。这样看过,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张洎找到新图,他可以凭记忆两相核实,若找不到新图,有这些旧的,也能了解十之七八。

  卢多逊看完最后一卷,张洎手拿一个长卷回到他面前:

  “卢学士,此图乃江南命运所系,张某将它交到你手里,就如同把江南一国交到你手里,也就如同把张某的身家性命交到了你手里啊!”

  卢多逊听出了张洎的怯懦和无奈,借机讽道:

  “张大人此言未必全对,此图交与不交,和江南的命运毫无关系,因为这不是卢某所能左右。可是此图将出,于你张大人未必是件坏事。卢某长着一张嘴,总不能把张大人对宋朝皇帝的忠诚无端抹煞吧!”

  张洎也听出了其中味道,将图一层层展开在案上,对卢多逊说:

  “卢大人虽不是当年季布,在张某掂来,也是一语千金,张某就此牢记在心,卢大人日后可别忘在脑后哦?不过这张图你不能带走,你想要的东西可以标在旧图上,不然张某没法交待。”

  卢多逊笑道: “张大人放心,卢某自然懂得。日后江南与大朝不分彼此时,只要卢某一息尚存,总有张大人和两位尊夫人避雨遮风之所!”

  张洎感到此时与卢多逊拉近关系,应该是件对自己十分有利的事。他知道卢多逊在酒宴上说的什么“愿江南之民享其丰饶”,什么“亿万斯年”之类,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宋朝已经灭掉了荆湖蜀汉数国,岂能容李煜仍旧坐在江南自享清福?攻取江南不过是迟早的事,为此预先给自己营造一番,是十分必要的。既然已与卢多逊达成默契,剩下的就是继续经营,相机而动了。听卢多逊说有他“和两位尊夫人避雨遮风之所”,不由问了句:

  “张某把刘之女带回金陵的事,卢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卢多逊大笑一声。“此等佳话何其妙也,将来如果卢某担任修史之官,定会把它写入史册!那刘系颈入汴,怨恨自己的妻妾都被太监拐到南海,惟一庆幸的,就是将芭蕉公主交到你手里,才得以脱出厄运,他对你感激涕零呢!”

  “唉!他倒是庆幸了,张某却十分为难。卢大人试想: 张某本有结发之妻,半路里又跑出个芭蕉公主,又绝不肯居于夫人之下,张某莫非要劈成两爿不成?张某原想刘入汴京后将公主交还与他,可这位公主死活不肯,再说她又有了身孕,如今还也还不得了。卢大人有何妙策,能否帮张某一把?”

  “鹊尚在巢,鸠占鹊巢,这等烦难之事,卢某能有什么良策?”卢多逊与张洎说笑如故人。“依卢某之见,眼下鸠鹊相争,必无结果,不如装聋作哑,左右支吾,时日既久,必有变故。人世间不问大事小事,有时太精明,太好强,太不能忍耐,太不想糊涂,反而不能遂愿;得糊涂时且糊涂,才是一剂良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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