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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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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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曲还在起劲地奏,舞还在不停地跳,李煜的眼睛却不知往哪里看好。看赵匡胤?赵匡胤正想看他的窘迫呢!看钱俶?钱俶刚受了自己一句讥刺,转眼之报,岂不让他大惬胸怀?看飞琼?是啊,自己不是做梦都想见到她吗?如今她就在面前了,可自己敢看吗?有脸看吗?飞琼会报以什么样的眼神?他不知所措地埋下头,但又感到,此刻即使把头扎在几案底下,也躲不过飞琼、窈娘那哀怨目光的谴责和在座君臣暗中的讥讽!

  好不容易一曲方终,如坐针毡的李煜盼望赵匡胤能改换舞姬,好让他快要绷断的心弦稍微松一松。可赵匡胤大声喝彩之后,竟然命人将江南柔荑殿中的莲花也移到了殿中,说道:

  “朕数年前就闻听违命侯殿中有奇葩艳舞,却因一江之隔,不得亲睹其风采。如今违命侯将此物献给了朕,朕感其忠嘉之志,今日与众王侯和臣工共赏奇观!”

  这一回奏出的乐曲,恰是李煜再熟悉不过的莲花舞曲。飞琼和窈娘又换上了红、白两色舞衣,翩翩舞到莲池之下。李煜实在忍耐不住,偷偷抬眼,正好与飞琼的目光碰上,只这一碰,恰似一根长针戳进心窝,憋得他半天没有喘过气来。飞琼眼里闪动着泪花,悲哀无助的目光像在问他这个安坐的旧主: 臣妾的颜面一至于此吗?

  李煜实在看不下去了,抬起双手捂住脸,久久不敢放开。

  终于,这场撕心裂肺的乐舞结束了。赵匡胤一直在留意李煜的神态,问道:

  “看样子李侯有些不惬意?”

  李煜羞惭到了极点,恼怒到了极点,他真想一脚把几案踢翻,可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听得赵匡胤如此发问,他知道这是在当众羞辱自己,该用什么话回答呢?乞求他的怜悯?赵匡胤正等着呢,他不能!

  “禀陛下,罪臣哪有什么不惬意?只是略感不尽意而已。”

  “哦?此话怎讲?”

  “此舞在金陵时,金丝莲花砖铺地,烛光之下,方显出佳人步步生莲花。陛下这里青砖铺地,便没了光彩神韵!”

  赵匡胤哈哈大笑起来: “讲得精妙!讲得精妙!”

  钱俶听出两人话中的意思,连忙出语调和:

  “臣以为华夏自古有南北土风之异,所以历代圣王才将混一天下为最急之务,南莲北舞,普天同乐,合于尧舜之心,顺于禹汤之意。”

  钱俶在汴京逗留了将近一月,才与赵匡胤辞别回国。赵匡胤为他饯别之后,还亲自为他送行。

  这天清早,钱氏一行备好车马,赵匡胤带着众臣来到礼贤宅。

  “陛下,此次北伐应天顺人,臣祝愿陛下一鼓而下太原,那时臣定要重来汴梁,为陛下再贺辉煌!”

  “钱王讲得好,到那时朕还在崇政殿为钱王设宴,还在长春殿请钱王赏乐!”赵匡胤朗然说道。“钱王给朕送了那么多礼物,朕若再回敬钱王金珠美玉显得太俗,想来想去,不如送些能让钱王怡情的东西。”说罢回身吩咐阎承翰,“将锦笼搬过来!”

  阎承翰一挥手,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锦笼来到钱俶面前。

  “钱王,此刻不便开笼,到了路上,尽可打开细看!”

  “谢陛下!臣上路了。”钱俶再次行了跪叩礼。

  这位吴越王战战兢兢地离开汴京,他想不出赵匡胤给他的锦笼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心中忐忐忑忑。直走出汴京几十里,他才忍不住命人打开,定睛看时,只见里边装的是几十封大臣的奏折!

  钱俶心中惊了一阵,慢慢取过一折,上面赫然写道:

  依臣之见,命钱氏来朝,羁留不遣,迫其归国,方为良策……

  再看日期,是一封开宝三年写的,距今已六年了!

  他又取过一折打开,上面写道:

  李煜既降,岂能容钱氏鼾睡于杭州……

  一连打开几十本,无一例外都是劝赵匡胤扣留自己的内容。钱俶越看越是心惊肉跳,记不清吓出了几身冷汗。他豁然明白了赵匡胤送给自己这些“礼物”的深意。看来这次到汴京来真是上上之策,若等到赵匡胤吆喝自己的时候,那下场大概就和长春殿观舞的李煜相差不多了!





第五十八回 徐妃小诗诉愁肠

  钱俶归国后没几天,赵匡胤便将赵光义、沈伦、曹彬等人宣到偏殿。

  “曹枢密,军备之事操持如何?”

  “回陛下,一应军事皆已调配停当。臣已命党进开赴真定,崔彦进屯兵泽州,王彦升北行忻、代,还有西北定难节度李光睿那里,臣也已派去使臣。李光睿虽然索要钱粮甚多,但 
 
 
答应亲率大军开赴黄河西岸天朝、定朝二关之地,待黄河冰冻之后,即入北汉,协力克敌。岭南的王侁前几天回到汴京,请求独领一军,臣以为不如编在潘美帐下,以成最精锐之师,直冲潞州,北入团柏谷。现在单等陛下降旨讨逆了。”曹彬一一禀奏。

  赵匡胤见曹彬一脸的自信,说道:

  “既已如此,朕拟过了中秋,即行出兵。此番征北,朕已经下定决心,不克太原,誓不班师!曹枢密,你以为还有何事可虞?”

  曹彬应声回奏: “若依陛下的锐气和将士的决心,不应出现过大失误。臣现在惟一担心的是契丹人倘再发兵,便会搅乱我军之方略。”

  “契丹人今年年初时不是遣使前来与我修好了吗?”

  “契丹乃无信无义之国,一向反复多变,他们的话不能全信。”曹彬不无忧虑地分析。

  赵匡胤没再说什么,他在考虑曹彬的话。契丹不出兵固然好,如果真出兵,难道这一战就不打了?还要容留小小的河东在心腹之间?那还算什么一统天下!那还算什么千古圣王!既然大臣和将帅们都提议御驾亲征,为了统一大业,就是再凶险,也要亲自挂帅,拿下北汉。

  “党进有多少兵马?”

  “河北禁军皆在其手中。”曹彬懂得赵匡胤这话的意思,因为此次数路大军皆自南而进,只有党进一军,当西面北汉和北面契丹两路,一旦契丹发兵,首当其冲的便是党进。这一点他也考虑到了,他之所以强调党进之军为数众多,也有让赵匡胤放心的意思。

  “好。曹枢密随后即可通令诸军,按原定方略出兵。”赵匡胤最后拍了案子。“朕这次随潘美一军再上河东,以励士气。沈丞相,你还有话要说吗?”

  沈伦应声禀道: “陛下此行,务须珍重,臣与卢参政在京,百司庶务,请陛下放心!”

  “朕放心。”赵匡胤对沈伦一直十分信任,他处事虽然不像赵普那样大刀阔斧,但四平八稳,大事化小,也有自己的风格。

  赵匡胤又与臣僚议了些具体军事,直到天色向晚,才环视众臣,像是在问还有何言。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赵光义禀道:

  “陛下只说了要御驾亲征,臣弟早已请求随驾,望陛下恩准,共扫强梁!”

  “你的事朕岂能不加考虑?正想留你单独再议呢!”

  曹彬听出赵匡胤的意思,连忙朝沈伦等递了个眼色,几人同声奏道:

  “陛下,臣等先行告退。”

  群臣退后,殿里只剩下弟兄二人。赵匡胤开口说道: “朕此次出征,不知要在外待上多久,你我兄弟两人不能一起离开京城啊!”

  “臣弟决心早已下定!”光义低头深拱,语调十分坚定。

  “你的心意朕岂能不知道?可是国家社稷非同儿戏。朕打算让你担任京城都留守、大内都检点、监国事。你要替朕看好这个家,勿负朕意!”赵匡胤语重心长地说。

  赵光义听罢此话,心中一阵狂喜,真是皇天垂佑啊!虽然他一直表示要随赵匡胤一同出征,但那不过是鼓动赵匡胤出征而已,自己并没有真想出京。如今这个安排正是求之不得的,他终于可以在没有帝王阴影的京城里自在些时候,体会一下无人拘管的滋味了。然而这只是心中所想,他必须要作出更坚决的请求:

  “陛下,臣弟坐享荣禄十多年,没能替陛下分多少忧烦。如今有这样一个效死的机会,陛下又如此阻拦,让臣弟心中如何能安?”

  “好了,朕为太后长子,又是一国之君,于家于国,护庇兄弟宗族,都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朕也不苛求你和光美替朕分多少忧烦,共保太平富贵足矣。”

  “这……”

  赵匡胤站起身来又说: “别这了那了,你且回府,朕也该歇息了。”

  从殿里出来,阎承翰问道: “皇上,今晚在哪一宫歇着?”

  赵匡胤稍稍一怔,想了想,说: “去传徐妃候驾吧。”

  “是是。”阎承翰碎步朝花蕊夫人宫中跑去。

  赵匡胤进得宫来,看了看花蕊夫人,随口命青杏道: “多燃几枝红烛,朕今日要在这里与贵妃说话。”

  花蕊夫人嫣然一笑,说道: “皇上真有趣,与臣妾说话与灯烛多少有什么关涉?”

  赵匡胤想说她的面色不大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说了几句笑话:

  “朕喜欢光明透亮。贵妃不知道,当年重修大内的时候,不少大臣都要在正殿前头建一道屏墙,朕硬是不同意。朕对他们说,不要以为那只是一堵墙,它能隔断朕与天下人的联系。朕这一辈子心怀敞亮,就想让天下人都看见大宋朝的皇帝是怎么忧心国事的,用得着藏着掖着吗?”

  “皇上这话说得真好!”花蕊夫人大为赞赏。“眼前光明心就踏实,若是久居昏暗,就会烦躁不安,神志不宁。”

  赵匡胤坐在花蕊夫人身边,两人一齐瞅着青杏将一枝枝蜡烛点起来。

  “贵妃现在感觉如何?”

  花蕊夫人与赵匡胤深情对视,说道:

  “现在宫里明如白昼,又加上皇上驾临,心中本该是一泓清水,可不知为什么,臣妾今天一直感到有些心悸。”

 
 
 
  “是不是病了?”

  “皇上。”花蕊夫人叫了一声。这称呼赵匡胤听了不下千遍,可今天听来,却感到有点说不出的特别,还没来得及问,花蕊夫人先问他了:“臣妾听说皇上过几天要御驾亲征去讨河东?”

  “你怎么这么鬼头?”

  “多少人都知道了,皇上为什么要瞒着臣妾?”

  “朕这不是来告诉你嘛!”赵匡胤习惯地握起花蕊夫人一只手。

  “皇上!”花蕊夫人又叫了一声,听起来像带着些不安。“臣妾虽然依在皇上身上,还是有点儿心神不定呢。”

  “贵妃像是有心事要说?”

  “啊,臣妾想起一件事。还记得孟昶老母临终之前请求皇上,一旦河东归服宋朝,请皇上把她的遗骨迁到河东,皇上当时可是答应了呀!”

  “这有何难?”赵匡胤不以为然地说。又问:“你不仅仅想说这件事吧?”

  “皇上别问了,臣妾也说不清楚。这么些年来,像今天这样的烦闷,还真不多呢。若说是臣妾希宠舍不得让皇上远征,臣妾又不是那般不识大体的人,可臣妾确实有些不祥的预感,越是这么想,就越怕万一等不到皇上回来……”

  赵匡胤打断花蕊夫人的话,说道:

  “你一向深明事理,今天怎么胡思乱想起来?朕已数日没到你这里了,就不能说些让朕高兴的话吗?”

  “皇上千万不要生气,臣妾决非有意扫皇上的兴,只是心中所思,不和皇上倾吐,还能和谁去说呢?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对臣妾充满了敌意?”

  赵匡胤很少想这类事,也很少听到花蕊夫人说这样的话。不过她的话是对的,这个失去了国家的女人自从进了后宫,就很少得到这里人的关爱,甚至连不少大臣都觉得她在宫中受宠大不应该。或许是压抑太久她想倾诉?可女人需要倾吐的大多是怨愤,为什么她却几次三番强调自己心神不宁呢?女人的心真难摸透。当今战事将开之时,他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于是又和她开了个玩笑:

  “看来你也要去听听了一大师说法了?”

  谁知花蕊夫人并没有笑,神色黯然地说: “只怕臣妾连这点福气都未必有呢。”

  “爱妃何必如此?朕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十多年来,朕对你一如既往,为了你把皇后和晋王都得罪了。好啦,近日有何新作,读来朕听。”

  赵匡胤感觉到花蕊夫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再看时,她已经起身走到案边,将一小方纸取了过来:

  “这是臣妾今天胡诌的一绝,皇上见笑了。”

  赵匡胤接过来,见清清丽丽的四行小字写道:

  君恩一似雨中暘,解我千回百转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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