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疼 陈家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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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疼 陈家桥-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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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在爱情上,他支持了我。我知道他占据一个高尚的位置,而我毫不费力以虚假的姿态坐了上去。爱情不是语言,是游戏中的一种症结。它已经发生,为他者所掌握。他或为死者,或为能引起生者注意的某一类死者。 
  血,暗红,静默,不伸张,这种原则性的状态弃未改变。他们能查出什么了。
  当然,邢医生怕刮出更多的汹涌的血。
  它们不会汹涌澎湃起来。
  暗红,色调,纯情,都反映了性生活之外平常的悲观论调。尤其,以爱情为前提的青春,只是一种阴影,可望而不可及,甚至正在失去。
  激情和青春之间已有了距离,激情,某方面的,属于我的,还想征用思想上的暴力,可怕地剌进去。
  尽快做掉孩子吧,我说。
  你真的怕他回来?
  谁?我问。
  吴总啊。她说。
  不,我说,我是怕王涛。 
  一排排装着半截抽血的小管子竖直地立着。我们像两具白色的被单忽然就飘掉了,不存在了,我想,死者给了我们充分的动力,与这个世界保持很权威的对立。我们是我们自己的那个我们。 
  你想他会回来?她问。
  这个我不敢明说,其实暗红的血啊,与死者的灵魂没有两样,所谓的死去只是一种临时性的说法,在另一个地方,他仍会存在,看见我们? 
  这个,我们倒不用刻意地去搜寻,应该离我们很近,距离不是问题,既然我们记住他,仍能形容他,那么他也一定以相同的方式记住我们,为我们所拥有,他纪念着我们正在发生的一切。 
  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春天快要完了,夏天马上就会来,那时,我们即使在外边,在公园,电影院,或者路上,也可以轻易地脱掉裤子,很快地干。
  胡思乱想。
  我们受到了死者的影响。为什么现在提死者呢?
  因为生命。
  堕胎,或者说,因为我们保护了生存。一致地,一惯地,忠诚地坦白。
  打个比方吧,我说,就在你的子宫中。
  怎么这样想?她问。什么时候想到的?
  临时,临时住所。
  假如他不反对。
  你是说灵魂?
  不,我是说包含生殖器在内的他本人,王涛本人! 
  王涛本人请你听着,你还在。我们以为你在,你就在。许多暗红的血影从空中飞过,弥漫在房间,过道和窗口上,但验单还没有出来之前,春天正在唯一的刻度上消退,时间在飞越,没有任何关于生命绝对的理论,我们都在体验中失去对自身的遗忘。换句话说,我们只能认为自己是重要的。
  椅子热了些,空气也暖了,便暗红的血从此流着不停,总在眼前冲过,明明很慢,却又如同瞬间的置换,攸地闪过,一片又一片地落入黑暗的看不到的地方。
  果然化验单有问题。这就必然把我们每一个人都带回过去。
  鲁英没有惊奇,她相信通过堕胎会使她更清晰,今后的冲动会更有力。死者使我们丧失对现实的警惕,也许不怀孕,没有邢医生,那我们现在就能来一次。医院快要下班,过道灯已灭,只要拐过那个楼口,就有一个有床的观察室,凭什么不能睡?
  会更好,我相信会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好。
  别再提王涛了,她说,至少少提,或者认真地提,不要随便地说他。
  那我们呢?
  我们就是我和你的意思,她说。
  她使劲推开双向的白色漆门。邢医生正在里边安排事情。邢医生看见我们时,眼睛闪着亮光,我想也许我们不仅仅是我和鲁英,可能有另外的人。
  邢医生看见什么了?
  除非我已裸开,苍白、晦涩。
  任何人都心疼地看着恍惚中的我们。
  化验单出来了。
  拿来,我是要看的。邢医生说。 

  第二部分

  空气中,身体盛开

  邢医生的小腿掩桌子下边,一包很好看的巧克力盒子摆在听诊器边上,晚上的门诊部安静极了。我起初以为邢的眼光含有对一个男人的某种特殊情绪,但随着谈话的进展,我失望了,这种心情引起我的不安和焦躁,这也令我意识到自身的虚伪,我对鲁英的爱终究是有限的,它发生在别人能判断的视野里,躲藏没有用,消灭孩子也体现不了任何秘密的向往。对于肉体,在邢医生说来,已成单纯的肉体,可以在有生之年尽情地使用。而感情问题,决定了她对我的严格的警醒。我此时感到我在无意中被迫对鲁英负责了。这也难怪,王涛在心灵里扒开了一小扇窗口,以抽象的影态摇晃着,动摇了我整个人看待世界的视角。 
  春末的风不再有任何寒意,它们猛然把生长的馨香在浸染的弥漫的气流中播散开来,身体完全敞开,不仅仅皮肤烂掉,还有血管和肉。邢医生把化验单看了几遍,我相信这次验血一定使整个生活发生了重要的转折。它将作用于肉体,影响从今之后的力量。
  她是你的什么人?邢医生问。
  情人,我说。
  一直都是?她问。
  或者是,或者就是,当然,是的,我说。我想这是重要的。
  我也看不懂,至少不能完全看懂这个单子,邢医生说。 
  我看见了暗红的样子,我说,在邢医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认为我可能是在形容鲁英身体口的色调,然后,叙述不会往里,而是漫到腿上,身上,唇上,之后跃上空的地方,附在另一些人身上,比如邢医生。 
  你说我的唇?邢医生忽然问。我一定在恍惚中说了邢医生的什么。这是误会,我必须改掉。
  你跟鲁英说什么了?我问。
  邢医生没有跟她说什么,因为她的身子以这暗红的血为煽动性的阴影,越发地扁了,随后在飘扬。
  我也可以不存在。现在让我们回到问题的本质上来,到底能刮吗?
  现在不是能不能刮,而是必须要刮,也可以讲她永远都不能要孩子,从血上可以看出她是有特别严重的缺陷,以至于孩子的安全,甚至畸形。
  那么,你看到孩子什么不对了? 
  现在,我们已无聊到要来研究孩子的地步。在主观上,我承认孩子已经分散,裂掉,成为任何一种我所怀疑过的存在方式。幻想中的子宫如同我的心,它们在假相中紧密地浓缩,试图保护更重要的核心,但一切都已不可能。我只有把这种子宫内部异变的东西当成我永远也不能结识的部分,尽管那是我生命中的孩子,可他不属于我,他已被鲁英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去改变。 
  只有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认真地弄清楚这个东西,邢医生说。
  什么?
  弄清鲁英。
  她再不能生孩子,如果她以前就没有生过孩子,那么她以后就没有孩子了,这是种负责任的态度,你说,她会难受吗?
  邢医生问话时,推开了窗子。窗外的景色在黯然的光影中浮动,一些温热的记忆在心灵中爬着。我们没有援助,孤立地听任事态的发展。
  我突然说,她按紧了外边,暗红的。
  这一次我不会引向任何人的唇儿,而只指向她自己的身体。 
  邢医生的小腹饱饱的,情绪带着哀伤,看来她是喜欢鲁英的。也许她想向我打听我们性生活的情况,但我即时地禁止了,我以为我本来可以跟邢医生也有一手的,只要她愿意。我没有必要跟她去讨论鲁英与我的性交,因为我们充分拥有各自的器官。 
  她看见过很多人的身体。
  窗子里还有小孔,小孔里还有小孔,尽头不是子宫内的肉芽,而是悠远飘扬的灵魂。我欲代替他们说话。 
  代替王涛,一个对我有意义的死者。我感到了他相似于另一个人的处境。
  邢医生认为她可以和我一起就化验单上的一些问题继续去努力。没有什么原因,仅仅我们都与鲁英有关,后来我们在玩笑中谈到美乳中心。
  我问邢医生是不是对自己的乳房有意见。 
  邢医生没有当场掀开她的衣服,但她完全有可能这么去做。一定是鲁英的美征服了邢医生,所以她对我非常的尊重,那么我就作为一件插在鲁英身上的长长的物体。 
  邢医生站在窗前,双手扶着木格子,我也站起来,我们都忧郁至极,如果有巨大的力量推着我们,我们会从窗子那儿飞向更深的暗处。我和邢医生的联系处于相同的道路上,那就是看到了一个孩子消失的虚假过程。 
  他一定永存。和其他我们所怀疑过的人一样,永存。
  我的身体向前撑了一下,邢医生的身体收缩了吗? 
  看医生的眼睛,闪着清脆的暗光,吸收黑处的精灵,向心里递送她观察中的温情,那些小小的火,那些由鲁英的子宫、身体所喷发的气流而助燃的对方的脸孔,在微小的火光中闪现,定型,表达慈和的亲情。动作如出一辙,扑上去,一脸的,或直接的生殖器扑上去。 
  灼热瞬间。
  追求永恒。
  幻觉中,我就像抱住了邢医生。我盼望她帮助我刮掉对方的孩子,我害怕邢医生与我不是重合,她的脸,手,手指和我的只能一样,我们都接触过她。
  她说,你这人很好,气质好,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受到邢医生这样的评介令我冲动。不过,我忍受着自身的不幸。
  马上就刮吧。
  像风一样。 
  邢医生的屁股从开叉的白大褂的后边敞出一半,那丰硕的劲儿全部都变成力量,我感到她会在飞扬中取掉神秘子宫里的孩子。以后会更加空荡。她的嘴儿抿起来,脸庞也酷似暗红深处的冥红,幻化成多数的长相,而两只耳朵伸出来,带动侧面的脖子,长出粘稠的灰白的根子,再变成两条腿,倒立着,黑绒绒的毛发短了些,围一个三角形的顶部。沟壑在完成,力量的水从上唇,向下轻轻地淌着。空气中死亡的幻影扑上去吻着。我站在不远处看见医生的手也扒下下颌,再反过来顶着。空气中,身体盛开。 

  第二部分

  我沉默了,不能讲王涛,还是不能

  我一看见她,就不得不喜欢她。你知道我们女人最喜欢什么,那就是美丽的忧郁的东西,邢医生脱掉白大衣对我说。
  她还不太老。她对鲁英的好感使我的冲动变得更加暧昧。而刮掉孩子,对邢医生来说,与鲁英会更近。鲁英本来就可以不要孩子的。
  虽然我拒绝跟她讨论自己与鲁英的性生活,但单纯的评述鲁英的美,还是令我幸福的。
  她叹了口气,她长得太好了。
  你会不会下不了手?我问。
  邢医生说,不可能。她表现得相当果断。
  你要记住,你不是一根木头,你是个男人,那是你的孩子,真的是吗?如果是,那么,你失去她了。她说。
  失去谁?失去鲁英。
  失去她,我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道呢,也许那不是你的孩子?
  我觉得邢医生污辱了我。
  其实,我是说,也许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
  仅仅只成为了肉芽儿。
  那么多,细小的,那么多头,那么多往外冒的东西,还能是什么?一个又一个灵魂?
  都能爬出身体,向外观望正在靠近的身体?
  和每一种爱?
  邢医生说,我们最终会弄明白她的。她到底还是接近了鲁英黑暗的部分。鲁英的心灵在某个方向上是敞开的。
  我和邢医生离得很近,但我受到了潜在的威胁。
  我想邢医生喜欢她的身体。有朝一日,她会在死神的感召下坐在鲁英的子宫内,回忆她为她堕胎的任何一个细节。 
  晚一些时候,我送邢医生回去,邢医生执意不肯,可我死活不让,我现在有点想粘住她。我对她的兴趣带有某种很奇妙的玄耀情绪。除非她不认为我一直插在鲁英身上。这种亲情我告于全世,她是个带走了许多孩子生命的医生,她应该理解生命的珍贵。更何况,通过对鲁英的触摸,我们在某个地方也连在一块儿。 
  她从清凉山公园下车,我也下来陪着她走。她的力量给了我信心,似乎什么也不怕。许多树叶子在空中拨动着,耳边响着怪异的声音。其实,我伸手就可以摸她,但我没有,我觉得以后会有更好的机会。 
  记住,一定要把这个单子查下去,顺着往下。
  就像是顺着最里边的血。
  那么,什么使人兴奋,皮层里的神经?如果是神经,那么神经又是什么?它怎么了?会让浑身颤抖,摸了还想再摸,做了还想再做?
  孩子会止住你的脚步。
  你也会。
  孩子和别人一样,不能容忍,那是一个母体。
  她自己没这样说。
  我沉默了,不能讲王涛,还是不能。
  她丰满极了。从她在空气中分隔的部分可以判定她的武力很好。刹那间,我想邢医生应该洗一洗身子。
  洗,滤、滴。
  舌尖子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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