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1-水仙已乘鲤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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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1-水仙已乘鲤鱼去-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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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作对于来说,似乎不再是一件那样紧张的事。没有时间的限制,跳出了“情爱故事”的框框,她轻松了许多。并且她有了一个新的习惯,当脑中产生一个新的构思的时候,就会特别想要说给沉和听。她并非要让沉和给什么意见,只是那份喜悦特别想要与他分享。渐渐地,无论什么时候,她想到好的构思,如果沉和不在,她就会打电话给他。有时候是夜很深的时候,她亦不假思索地拨过去,沉和已经睡下,声音含混地应声。其实并不介意他是否在认真听,她只是想告诉他。就这样简单。有一日拨去电话时又很晚,自己说了很多,那边沉和都只是睡意蒙地应声。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沉和,对不起。我已经过多地进入了你的生活。这并非我本意。她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    
    沉和连续几天下午来的时候都见不到。他坐在不开灯的房间里等。近午夜才回来。她穿着一件水红色吊带裙,没戴什么首饰,脖子上空空的,有股清冽。大概很少穿这样的衣服,整个身体在裙子里不自在,透出小女孩的笨拙。高跟鞋也不适合她,它们令她一颠一倾的,几欲摔倒。但她是这样动人,沉和想,却又怨她:早知道留给你钱,你就去喝酒,我不会给你了。    
    黑暗中,沉和看见的眼睛中的血斑已经褪尽,而那颗瞳仁倒像是被打磨了一般,格外地亮。她有些醉了,坐下来脱鞋子,笑着说: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第一次去跳舞。你知道吗,沉和,小的时候,我妈妈常常在夜晚打扮得很漂亮出去跳舞。我透过二楼的窗户看着她走远,她很美,像一只狐狸,跳跃着不见了……我偷过她的裙子穿,还有白色蕾丝胸衣。因为我没有,又不愿意开口求她,就悄悄地拿她的来穿一穿……    
    沉和看到流出眼泪,默默地走过去,把拉起来,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哄小孩似的哑声道:嗯,我知道了。这是的第一次,不责怪。    
    挣脱开沉和:你与我走得这样近,会后悔的。    
    沉和不说话,但仍把紧紧地拉过来。抱住她。又絮絮不止地说:我不像正常的人,有爸爸有妈妈,有很多朋友,爱是分成很多份的。可是我不是的。我只有一份爱,所以如果给,就会那么紧紧地抓住别人,依赖别人。那么重的爱,你要得起吗?    
    我不知道。沉和坦白地说。他已经过了说甜言蜜语哄女孩开心的年龄。他亦不再若莽撞少年那般激进,对于没有把握的事,他就会说不。但实话总有些残忍,觉得一片凄冷,她转身走进睡觉的房间,关上了门。    
    沉和点了一根烟,又坐在沙发上。周围是一片厚实的黑暗,穿也穿不透。


第四部分只带给她无以复加的痛苦

    说,其实我常常梦到丛微。沉和心中凛然,与相处多日,好像都对丛微避而不谈,但她终于还是提起了。沉和一早便知道会提起丛微,她们像是被很多条微细的线牵着,走着走着定然会遇上。    
    梦到她什么了?    
    梦到她跟我讲陆叔叔和她的故事。    
    那故事是怎样的呢?    
    不记得了。我当时很努力想要记下来,却还是不记得了。    
    嗯。    
    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吧。忽然恳求道。    
    为什么要见她?好奇?    
    当然不。她是我少女时代的偶像。我知道陆叔叔喜欢她这样的姑娘,因此要像她一样。    
    为了让你的陆叔叔喜欢你吗?    
    嗯。    
    你和她,的确有一种神似。    
    真的吗?    
    真的,如果陆逸寒没有死,也许他会很喜欢你。沉和感慨道。    
    忽然想起最后那一晚,陆逸寒迷茫的眼神。他看着说,我觉得很熟悉。原来如此。她如愿以偿与丛微相像,但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赝品。叹了口气:但那是一个梦了。    
    忽然又问:你对丛微的感情又是怎样的呢?    
    很多年的好朋友。    
    你一定也喜欢她,因此你收留了我。似玩笑非玩笑地说。    
    她比我大七岁,我很敬重她,也很珍惜她的才华。沉和没有生气,淡淡地回答。    
    她是你一个没有抓住的梦。    
    渐渐进入冬天,这座城市的污染很严重,早上那黏稠的冬雾让人绝望。偶尔去学校——已是最后一年,同学们已然开始各觅出路,亦看到过林妙仪,有一群低年级的学妹跑过来让她签名,她一脸好脾气,柔声细语。那几个女孩在和她讨论《 笑靥如花 》中的情节,说她们很喜欢喜然,纵然处于逆境,也总是很坦然,心中没有记怨。缓缓走过去,她只是微笑地站在她们旁边。待到她们尽数散去,林妙仪立刻转了一张凶狠的脸,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笑着说,其实我只是想听听她们是怎么评价那些小说中的人物的。你知道吗,这是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可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说完便怡然而去。    
    而和沉和,他们除却写作之外,似乎只剩下有关陆逸寒和丛微这一个话题。和沉和都感到了那重令他们不能靠近的阻隔。他们中间总是有陆逸寒和丛微,沉和总是觉得仍旧紧紧抓住有关陆逸寒的记忆不放,而觉得自己无论对于陆逸寒还是沉和,都是一个可悲的替代品。骄傲令他们轻视彼此的感情。于是他们有时因为这份计较就吵起来。    
    比如一个好好的晚上,念这些天写过的小说给沉和听。沉和称赞道,不错,这些写得很好,让我想起了丛微写过的……    
    打断他,冷冷地说,你只会喜欢写得酷似丛微小说的小说,对吗?    
    沉和怔了一下,没有,我只是说出我的感受。    
    说,是的,这感觉是最真实的。你首先想到的就是她。    
    沉和说,你有些不讲道理了。你不是也很喜欢丛微吗?    
    赝品没有权利不喜欢真品,不是吗?    
    沉和觉得再说下去亦不过是更加伤人。他站起来,夺门而去。他接连几天都不再来。亦不怎么出门,她有时告诫自己说,,你要写一本比丛微还要好的书。可是她对着电脑,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渐渐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到了下午,她常常跑出家门,坐在楼梯处孤单地抽烟。地上是黄色白色长长短短的烟蒂,像是雨后冒出的一片毒蘑菇。    
    沉和几天后再来,不在。他坐下等她,过了不久,便提着蔬菜、鱼和熟食从外面回来了。好像知道他会来一样。她亦好像忘记了吵架的事情,笑吟吟的,认真告诉他,晚餐打算做什么菜。那样的时候,沉和亦觉得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丛微陆逸寒书稿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不过是世间一对寻常的小夫妻,日子充满了油烟味和小口角。    
    但她不与他做爱。每一次他吻她,都这样长久,像是要把从前她所欠缺的都补回来。他带领着她,穿过荆棘,遨游云际。并且,他还想要她。可是他们来到床边,她忽然非常恐慌。她的脑中如一闪一闪的闪电,掠过曼和陆逸寒做爱的情景,小卓和小颜睡在一起的情景。那些肉身碰撞出的欢愉只带给她无以复加的痛苦。她的眼睛已经被那些白光所伤。伤口像是沟壑一般无法填平。她忽然好像被击中一般,猛地挣脱开沉和。她连连后退,缩在墙角哭泣。沉和无限怜惜,只是慢慢地伸出手,把她拉起来。然后让她在床边坐下来。他轻轻地抚着她的头,让她不要害怕。她把头藏在他的怀里哭泣。夜晚他们只是相拥而睡,抵足取暖。    
    的性情越来越阴晴难料。也许是因着童年少年时一直都在压抑,而今却不再需要,便漫纵地生长。沉和必须承认,这漫纵,自是最令人着迷的地方,然而却亦毫无章法,完全都在掌控之外。有一次吵架,沉和发现用刀片在手臂上画上了记号。他心痛地问她为什么,却笑嘻嘻地说,丛微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干的呀——她是指丛微小说里的将名字刻在手臂上的事。沉和非常忧心,他感到和丛微越来越像,不仅迷人的地方像,就连这骇人的地方,也如此相像。沉和终于对说,我想我应该带你去见丛微。等到你写完这本小说,我们就去。


第五部分这是有奇效的爱

    十二月,终于完成了她的“第一本”书,《 良辰好景 》。里面的男主人公叫梁辰,女主人公叫郝景。其实,“景”和“辰”是分别取自她和沉和的名字。沉和很聪明,立刻参透了取名的用心。然而有诗词云“良辰好景,只是虚设”,“良辰好景奈何天”,念起来,心中一片怅惘,觉得这是冥冥中对她的暗示。    
    沉和对《 良辰好景 》亦是倾注了颇多心血。他总是很尖锐地指出一些缺点,嘴上虽不服气,心中却是认同——最懂得她的,还是沉和。一直到书稿送去印刷厂,他们才松了一口气。那天他们狂欢庆祝,夜晚走到了桃李街3号。和沉和站在铁门外面。这房子已经很多年,现在有些破旧了。看到二楼亮着的灯,那曾经是陆逸寒和曼的房间。对沉和说,你相不相信,一个人的灵魂会被种在一处,绕来绕去,都离不开。又说,迟早,我要把这房子要回来。忽然想起房子背面墙上的缺口,那里葬送了优弥的前程。她一阵心痛,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用力向着那白色的楼砸过去,玻璃哗啦地碎了一地。拉起沉和的手说,快跑。他们像是逃犯一样地拼命奔跑,这才注意到,桃李街已经矗立着很多座金融大厦,她的中学夹在中间像个沮丧的矮子。    
    觉得这样的奔跑很熟悉,与几年前的一样。她好像一直在奔跑,只是周围景物变迁,牵着的那只手,亦不再是同一个人的了。    
    这本书收到好的反响,虽然是在沉和意料之中,可是反响之强烈,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良辰好景 》讲述了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他们童年的时候都经历了一些不寻常的经历,给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创伤。而这创伤一直在,等到他们长大成人了亦时时出来作怪。他们两个彼此疗伤,自幼,直到成年之后。“也许这不是最奇妙的爱,可是对于一些幼年受创的人来说,这是有奇效的爱。”沉和知道,这本书其实暗藏着的一个梦:她曾以为会和小卓交换能够疗救的爱,亲密无间地一起长大。把两个孩子因童年受创而改变的性格写得细腻感人,每一分心灵小小的触动、感伤都那样动人,没有如此经历的人,恐怕永远也不能写得如此真切。沉和觉得,如果说丛微像是傲慢自恋的水仙,那么就像夹竹桃,在野地中,即便无人关怀,亦能艳放。    
    读者和评论家一片盛赞,一夜间变成最引人注目的文学新人。全国的报刊、杂志都在竞相介绍,很多出版社找上门来,希望与她合作出版下一本书。变得很忙,她需要接受采访、参加座谈会、到各地签售……    
    终于可以带着这份礼物去看优弥,她知道优弥一定很开心。    
    优弥果然很开心,她的手一遍遍摩挲着封面。那个时候太高兴,忽略了优弥的感受。她急于把此刻她心中那份巨大的成就感告诉优弥,特别是她获得的荣誉,她拿出那些介绍自己的报纸、杂志,跟她说自己都参加了如何盛大的活动……她太急于分享,却忘记对优弥说之前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发生了多少事。她们太久没有见,优弥不会知道,的第一本小说被剽窃时的绝望,她也不会知道离开小卓时的心灰意懒,她对于这段时间的一无所知。她只道是太忙碌,无暇来看她。可是那么多日的毫不联络,优弥是多么为担心啊。完全忽略了一个毫无人身自由、把她当作精神支柱的姑娘,多么盼望能得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如今的变得那样高,宛若在最耀眼的塔楼顶端,并且无可攀援走近之路,优弥只能仰望,对于这样一个光鲜动人的,她一无所知,惟一可以确定的是,如今的不再需要她。那便是最后一次在监狱里见到优弥。优弥坐在的对面,还是齐耳短发,还是那样瘦小,穿着一件蓝色褂子,套在原来那件土黄色毛衣的外面。毛衣洗得很旧,线络已经不能分辨,倒似硬邦邦的麻片。觉得非常难受,对她说:我下一次来看你给你买件新毛衣。优弥摇摇头,笑着说:不用的,反正是套在里面穿。如果你真要买,就给我买些毛线吧。我在这里太空闲,自己织还可以打发时间。    
    说好。又兴奋地对优弥说:我现在住的房子很好,十一层,能看见很远以外的景色。等你出狱,我接你去住。并且,迟早我要把桃李街3号要回来。还有还有……我很快我就能见到丛微了,现在我终于能以一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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