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1-美元硬过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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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1-美元硬过人民币-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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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自己。所有的人都浑然无觉,他欺骗和利用了他们。王舒想像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道德错误(欺骗和利用群众),然而这都是为了费嘉。这样想,他的情绪就更加激越和澎湃了。为了她他甘愿做一个坏人,和家庭决裂、抛妻别子、与朋友反目,甚至利用群众……    
    她是下午走进他的办公室的。当时天气阴沉,光线很暗(没有开灯),有四五个学生围着他磨蹭,想把成绩从良好提高到优秀。门外的走廊上另有一批学生,大声地喧哗着,随时等待他的召见。她既不属于外面一伙也不属于里面的,夹着书包溜进办公室(在点到名字之后)。她没有加入那些围绕着他的学生,而是来到一张空着的办公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费嘉耐心地等待着纠缠王舒的学生离去,后者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她优美的阅读背影,感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默契。这时候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想让那些争取提高成绩的学生尽快离去,以便他们早点开始。    
    终于,他们(纠缠他的学生)在愿望得到部分满足后离开了,她来到他的桌前,在椅子上坐下。办公室的门被带上,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除了王舒的办公桌外另有五张办公桌空着。他选择了一个既不是政治学习也不是业务学习的下午,并与教研组长打过了招呼,办公室将归他使用到天黑,不会有任何同事进来打扰。这是空间情况。时间,仅有五分钟,王舒心中有数,也许可以适当延长,那也不得超过十分钟。十分种是极限,极限一过就会引起怀疑。他公事公办地向她提出一些问题,声音刻板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对方一一作答。他注意到她的紧张,那也是学生面对一个严肃的老师时惯有的紧张,况且,这是在考试。她并没有紧张得过分,以至于失态。总的说来她的紧张不过是对他紧张的反应,是他不能让她放松下来。他背对窗户而坐,面孔处于阴影中,那阴影给他以必要的安全之感,使他可以稍稍放肆地盯着她相对苍白的面容。她的脸迎光,与他的脸近在咫尺,他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看见过她,他觉得因此而更喜欢她了。她不再那么抽象,就像是从纸面上凸现出来,变得那么具体。他分明看清了她说话时嘴唇弯曲和移动的形状。他看见了她脸上的青春痘和时而出现的笑纹。她的脸并不像远看时那么光洁明亮,这样更好,更能打动他的心。    
    他向她提出诸如“社会主义建设的总路线是什么?”这样的问题,一面无限温柔地盯着她。他的眼睛和嘴巴封闭在各自的领域里,并不相互配合,但也不相妨碍,它们向费嘉发出两套不同的信息,她用她的目光和话语分别承接着。她一面回答他的问题,一面迎击他的目光,丝毫也没有示弱的表示。倒是他,内心惶惑不安。也许,他的目光过于坦露了?也许是他的那些问题不够尖锐。他很想将它们(目光和提问)合而为一,以确立自己完整而可信的形象。可它们继续分裂着,沿着各自的轨道奔驰而去(他约束不住),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口试结束以后王舒很想说点别的什么。这是一个机会,使他有可能整合自己。    
    他说:“我给了你一个优。”又说:“实际上你回答得并不好,也没有好好地准备。”    
    虽说他仍在谈考试的事,但态度已有明显变化。他明显地在讨好她,并要让她知道这一点。他在徇私舞弊,并向她坦白无遗,因此在他们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秘密。为维护自己的好成绩费嘉自然不会说出他舞弊的事,他当然更不会。 此番坦白以后他看见她收拾书本装进书包,并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她一直没有回答他的话,似乎也没有使谈话继续深入的打算。就这样她退到门边,在离开房间的一瞬间突然回应了他的目光。    
    费嘉微微转身身体稍倾,她对王舒说:“既然我回答得不好,你为什么要给我优呢?”    
    王舒无言以对。五秒种的停顿以后费嘉真的离开了。    
    她没有给他足够的反应时间,是否是怕他将成绩更改过来?从优变成良,那是她应得的成绩。她没有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这就使她的优成为不可动摇的事实了。并且,她不愿为此负责,她从没有过如此要求,甚至还表示了反对──全怪他一意孤行。如果说这里面有什么差错那也是他造成的,她要让他明白这一点。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总之,她的优是一个美好的错误,不可更改,也另有人负责,她只是比较幸运罢了。    
    也许她的意思并不是这样的。她问他为什么给了她一个优是想深入某个暧昧的话题,她给了他一个继续表达和说明的机会。在这个机会里他可以说:“我给你优,是因为我喜欢你。”当然他也可以这样回答她:“既然你不想要优,那就给你良吧。”实际上王舒什么都没有说,面对费嘉提出的问题他张口结舌,僵在了那把椅子上。


我的柏拉图我的柏拉图 四

    好在她留给他的时间不长,片刻之后她便离开了。假如她坚持不走,非要王舒回答不可,那他极有可能用第一种方式回答她,当然也可能以第二种方式。总之他非得回答,不可能长久地保持沉默。如果他回答她,只可能是两种方式中的一种,王舒设想不出还有两种方式之外的第三种方式。可能延续的对话有多种不同的方向,让我们与王舒一道梳理如下。    
    其一──    
    王舒:我给了你一个优。实际上你回答得并不好,也没有好好地准备。    
    费嘉:既然我回答得不好,你为什么要给我优呢?    
    王舒:(永远的沉默)。    
    既然永远的沉默是不可能的,因此这一情形并不能成立。    
    其二──    
    王舒:我给了你一个优。实际上你回答得并不好,也没有好好地准备。    
    费嘉:既然我回答得不好,你为什么要给我优呢?    
    王舒:既然你不想要优,那就改成良吧!    
    费嘉:我想要优,你就别改了吧。    
    或者:那就改成良吧,我不在乎!    
    无论是哪种情况,谈话都不大可能再继续下去,因为很快就有了结果,这结果不是优就是良。对话者由于心理上的障碍将谈话局限于优良之间的选择,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样的谈话趋向于退缩和保守,话题越来越窄,最后进入一个死胡同。    
    其三──    
    王舒:我给了你一个优。实际上你回答得并不好,也没有好好地准备。    
    费嘉:既然我回答得不好,你为什么要给我优呢?    
    王舒:我给你优,是因为我喜欢你。    
    费嘉:是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王舒: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喜欢你,老是想见到你。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费嘉:我有什么可爱的?比我好的女孩多着呢!    
    王舒:你不一样,和她们都不一样。我对你一见钟情。    
    费嘉:可你是我的老师啊!    
    王舒:那又怎么样?爱的力量是巨大的,可以冲破一切阻力。    
    …………    
    若不是时间有限(还有学生在门外等着),谈话会一直持续下去。在王舒向费嘉诉说自己的感情之后,费嘉也向对方倾诉了同样的感情。他们谈论了彼此的情况,父母和家庭,王舒还谈到了他的妻子──他不打算向她隐瞒任何事情。然而所有的这些话题如果展开得从容深入的话就是将全部的口试时间用上也还是不够,他们得另找时间。于是约定了联系方式,互留了地址。    
    这些都切实地发生在王舒的想像中,在他看来这是惟一的一种湮灭了现实。事情并未如此发生,并不说明它是没有根据的。只是,他又一次错过了机会。开始时一切正常充满希望,只是在一个地方他没有坚持住,之后情况便急转直下,再也无可挽回了。    
    他说:“我给了你一个优。实际上你回答得并不好,也没有好好地准备。”显然,是他迈出了试探性的第一步,这真是难能可贵。而她也有相当的勇气进行回应。她说:“既然我回答得不好,你为什么要给我优呢?”下面又该轮到他了,她把球再次踢回来。如果当时他回答说:“我给你优,是因为我喜欢你。”他们就将踏上另一条光明无比的前途。可他的力量突然间消耗殆尽,变得呆若木鸡,脑袋转不动了。那短短几秒的沉默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她没有给他留下足够的反应时间,恰好说明了她的紧张,心中有鬼,和他一样。“既然我回答得不好,你为什么要给我优呢?”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她明显在引诱他,逼着他说:“我给你优,是因为我喜欢你。”然而她并没有把握能够承受他的表白,等待回答的时间里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因此没等他有所反应赶紧避开了。过于紧张,压力过大,对于双方都是如此。这便是相互错过的根本原因。    
    王舒认为费嘉喜欢他,这不过是几种可能性中的一种,到后来他竟将这作为一种现实接受下来。他不再考虑其他的可能性。他认为他的错误只是没有将事情挑明,而他们彼此早已是心知肚明了。也许没有挑明并不能算是一个错误。他和多多尚未离婚,还有一大堆问题未及处理,此时挑明反倒不便。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完成此事(挑明),然而他不希望让纯洁的费嘉卷进他与妻子的冲突中来,通奸这样的事对如此美好的姑娘而言显然是不公平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尽快地赎过自己的自由之身。    
    于是王舒加紧开列名单,与那些或贫或富关系或亲或疏的朋友们书信往来不歇。他公开向他们借债,遭到拒绝或得到口头承诺,不予回答的也大有人在。王舒顽强地坚持着。一位朋友为了他的事准备挪用公款,王舒知道后深受感动,但并没有阻止对方这样做。他不惜冒将多年好友送入监狱的危险,考虑到他并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可见事情急迫到了怎样的程度。他不仅不去阻止他的朋友挪用公款,还将这事到处宣扬,以便给那些潜在的债主做个榜样。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王舒的预料,夏天开始的时候他终于和多多分手了,后者并没有去什么澳大利亚。他们离了婚,分得十分干净彻底。之后,多多搬出了王舒的套间,自己去外面租房子住了。多多离王舒而去,丝毫也没有借助他的力量。她没有要他一分钱,并将所有的家具和破烂都留给了他。她在外面另有依靠。有一个男人出国留学,邀请她去陪读(以他妻子的身份)。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名义问题,实际上他们在一起同居已经半年多了。王舒不便深究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半年前多多和他还没有离婚,甚至一点征兆也没有(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写那些借债的信了)。再比如他爱上费嘉也恰好是在半年以前。    
    多多说:“这不正好省了你的事儿吗?省得你借债,还要还。省得我们先分居,以后还要离。”    
    王舒说:“是啊,这大大地节约了时间,一步到位,省得你以后还要找男人。”    
    多多说:“可不?省心省力,省得你还要曲线救国。”    
    然而这里存在着明显的不平衡。多多一步到位投靠了一个男人,并将跟随他奔赴远方。而王舒,却没有另一个女人。从理论上说他还得仔细寻觅、培养感情,而后再婚。因此离婚对他而言并非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当然啦,在他的心里有一个费嘉,这多多并不知道。可她从来都只是一个幻影,而多多却实实在在地去和那个男人睡觉(无论是离婚前或离婚以后)。每当想到这些王舒的心里就会很难过。    
    当然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安慰自己。比如,和多多之间早就貌合神离了,早就想分(因此他才会荒谬地去借债)。比如,早在离婚以前他的心里就有了费嘉,而心里有了就等于一切都有了。他对费嘉的爱足以构成对多多的背叛,而且是根本的灵魂的背叛,它的严重程度绝不亚于多多与那男人间的肉体结合。况且,他只是没有机会,若有机会他也是不会拒绝费嘉的身体的。他并非是为了多多而保持着忠诚。当然,没有那样的事更好,这是某种意外获得的纯洁之感。与多多和那男人通奸相比,他与费嘉的精神之恋要高尚纯粹许多。在这一点上他尽可以去蔑视她和他们。


我的柏拉图我的柏拉图 五

    以前他总是单独想到费嘉,为思念她而思念她。自从离婚的事插进来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只是想着她了。更多的时候他想到多多,想到她的离去和背叛,想到她的那个男人。他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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