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1-美元硬过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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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1-美元硬过人民币-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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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柏拉图我的柏拉图 五

    以前他总是单独想到费嘉,为思念她而思念她。自从离婚的事插进来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只是想着她了。更多的时候他想到多多,想到她的离去和背叛,想到她的那个男人。他想了很多之后才会想起费嘉。而一旦他想起费嘉便勇气倍增,她成了他克服危机的力量源泉和法宝。倘若没有对费嘉的思念碰到这样可怕的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因此有时他觉得思念费嘉不过是一种手段,其目的在于建立某种必要的平衡。王舒开始思考他和费嘉爱情的真实性。他对她的爱开始于与多多婚姻的最后阶段。如果没有他与多多婚姻的危机,如果他不是过得那么糟糕和空虚,他会爱上费嘉吗?或者会觉得自己爱上她了吗?脱离所有的这些背景费嘉还是一个值得他爱的姑娘吗?他对她毫无了解,多半是她的长相吸引了他。以往的讲课过程中他不也会觉得自己爱上了班上的某个姑娘吗?只不过那时他知道是一种幻觉,一种维持讲课兴趣的必要的游戏。那时他与多多的关系正常,还没有遇到不可解决的难题。    
    作为分手的仪式王舒与多多最后一次一块儿吃饭并不在计划之列。他们相约去区政府领取离婚证书,出来后同行了一段路。大事告一段落,两人倍感轻松,正遇上午餐时间,反正都要吃饭,于是他们走进路边的一家国营餐馆。上了二楼,他们在一张餐桌前坐下,店堂里几乎就他们一桌。七八个服务员伺候他们吃喝,更多的时间里他们挤在柜台前说说笑笑,同时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显然这不是密谈交心的环境,好在他们已不再需要私下接触的机会了。    
    在那张铺着皱巴巴的油腻得看不出何种颜色的塑料桌布的餐桌前多多谈起了她对王舒的不忠。她谈笑自若,表达风趣幽默。令王舒吃惊的并不是导致他们离婚的她与那个男人的关系,即便对那个男人而言多多也毫无忠诚可言。这并不是指在与那男人通奸的半年里她仍与王舒睡觉(那时他们尚未离婚,她与他睡觉是尽做妻子的义务),除王舒与那男人之外多多另有别人。    
    得知此事后王舒的痛苦是否有所减轻?抑或使他更加痛心不已了?这得看怎么看待问题了。至少此刻,王舒怀揣着离婚证书,并因此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那人(那个男人)还一直蒙在鼓里。对王舒来说多多已无任何秘密可言,甚至她还表示愿意饭后跟他回去睡午觉──她不惜在他们之间制造一个针对那男人的秘密。一切全都颠倒过来了。这么可能呢?王舒百思不得其解。    
    桌子上的空啤酒瓶已经增加到四个。多多面色酡红,显得很兴奋,她历数那些王舒认识和不认识的男人,既像是炫耀,又像在引诱对方,同时也出于道德上一吐为快的需要。如果说她是一个不忠的女人(多多自己也这么认为),至少还是诚实的,虽然这诚实来得稍晚了一些。    
    几只苍蝇在碗盏的边沿上起落,王舒注视着它们绕出的十分复杂的线条,思绪也随之飘曳不定。他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着烟,吃得很少。多多咄咄逼人的目光和滔滔不绝的谈话在他的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她重又变得光彩夺目,王舒感到自己渐渐落于下风。的确,他对她并无不忠之举,和她的做为相比他是忠诚的。但在这张狼藉一片的餐桌上忠诚又算得了什么?在这里,此时此地,坦白才是一切,诚实在此有无可比拟的优越地位。相形之下他的所谓忠诚不过是迫不得已、猥琐和原则上无足轻重的。她一直在暗示他这一点。由于他始终保持沉默,面孔裹在面纱似的雾障中,她不得不突入其间尖锐地问道:在他们长达三年的婚姻生活中他是否也有过对她的不忠行为?他回答说没有。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蔑地说:“我就知道你没有。”言下之意这完全是因为他的无能造成的,而她对他的无能早已了如指掌。    
    多多以自己女人的魅力制造出某种迷惑性的气氛,在那样的气氛中他们回顾婚姻的历史,似乎忠诚才是道德败坏的。王舒明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无法从中摆脱,因此神情越发暗淡,感到内心有愧。多多并不让他有任何另作它想的机会,进一步问道:“你没有和别的女人睡过觉,但你想过吗?”“这当然是不言而喻的,每个健康的男人都会有丰富的性幻想。”她不理睬他的搪塞,追问说:“你有没有想过和一个具体的女人睡觉?一个具体的女人你很想得到她,对她的身体垂涎三尺?”这个女人当然是有的,而且只能是费嘉。王舒拿不定主意是否将她和盘托出,以争取一时半刻的主动地位。他既怕无辜的费嘉遭到来自多多的恶语中伤,同时也担心作为相应的坦白为时已晚。他踌躇着,一脸的难言之隐。多多满面含笑,循循善诱地说:“你是不是爱上了什么人?是不是你们班上的某个女学生?”王舒点头称是。“哈──”多多不禁要抚掌大笑了,她为自己的意外言中而手舞足蹈起来。    
    由于时光的流逝,一切毕竟已不再相同,包括人们对事物的反应。要是在以前多多准会破口大骂,或者掀翻吃饭的桌子,她会做出种种极端之举。可此刻她却十分镇定,只是略显好奇罢了。她说:“怎么样,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她的确比刚才更加激动,然而这是为了她的预知能力,为了她的聪明才智。接下来她喋喋不休地大谈自己的直觉、预感,有种种事实证明她在这些方面的超凡出众。王舒小心翼翼地强调说他从没有与费嘉做过爱,他只不过觉得自己喜欢她,对她有某种感觉。他试图纠正多多的理解,认为事情并不是像她认为的那样。也许是他多虑了,多多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可接受之处。她表现得那样正常大度,甚至友善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关切之色。    
    也许费嘉的公开卸去了多多心头良心上的负担。也许,由于旧情依在她的确关心分手后王舒的着落。当然,这一高尚的情感是建立在她自己前程似锦的前提之上的。她即将与那个王舒未曾谋面的男人办理结婚手续(因此离婚才如此仓促),并奔赴大洋彼岸陪读,留下孤零零的王舒就交与那叫做费嘉的小姑娘照顾吧,多多也好放心。这是善后工作的一部分。由于有诸多的细节需要讨论他们延长了这顿午餐的时间,多多又叫了许多酒菜,并表示她来买单,她请王舒(在此之前并未说明由谁付账)。    
    多多开始盘问费嘉的年龄、长相、专业和家庭,以及他们接触的情形,并非出于嫉妒,而是要解决问题。王舒就其所知一一道出,毫无隐讳。长期以来他太需要一个人和他谈论此事了,作为一个了解自己的女人再也没有比多多更合适的人选了。她不仅了解王舒,作为一个女人也能洞察女人的心理,况且在智力方面王舒一直是十分推崇多多的。她的聪明无以伦比,即便是费嘉也不可企及(王舒相信)。    
    在行动的具体步骤上他表现出很大的畏难情绪,多多微微而笑,话语越发温和,给了他极大的鼓励和安慰。她开始赞扬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魅力,不然,像她这样出色的女人当年怎么会爱上他的呢?他们之所以分手是由于其他原因(比如婚姻生活固有的沉闷、她的个性以及工作上不顺心),并不是由于他的不济。何况二十七岁是男人最好的时候(她的未婚夫也正好二十七岁),对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尤其有吸引力(虽然她本人已不再是一个小姑娘了,但她是打小姑娘过来的)。她一面吃喝一面歌颂着他,王舒权且把这当做对眼前美味佳肴的歌颂吧,否则的话,如果是在歌颂他他还真的会感到不好意思,并且会产生某种怪诞之感。    
    王舒决定对费嘉采取行动。一来,障碍已经拆除,他和多多已经离婚。二来,离婚之后他也的确没有别的什么目标了。更关键的原因当然还是多多给了他信心,在她的教导和激励下他觉得费嘉其人简直就是垂手可得,这与他当初的想像(“一层纸一捅就破”)不谋而合。    
    多多并不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在制定具体行动方案时她反复告诫王舒须小心从事。第一步首先是了解对方的情况,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嘛!    
    那天他们从饭店里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多多温柔地挽着他的胳膊,后者发现楼梯上铺着深红色的化纤地毯。那地毯虽然被油烟污染得不堪入目,但在王舒看来却是一个征兆:他正行走了一条充满希望的道路上。    
    发动群众也属多多的教诲之一。如若单凭王舒有限的接触如何能了解到对方的真实情况?智慧的多多告诉王舒:在这个广大的世界上你想认识任何一个人都不难办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张鱼网,人们彼此联系就像那网上的绳结。认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中间最多通过六七个人,那人必定是你熟人的熟人的熟人的熟人……就是你想认识美国总统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况且费嘉生长于本市,又在王舒任教的学校读书,在王舒与费嘉之间一定存在着了解对方底细的人,这个人简直已呼之欲出。    
    问题是王舒不想求助于他的同事、领导和所教班上的学生。如若向他们打听费嘉等于不打自招,他的心思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以后就别想在学校混了。即便如此也不碍事,多多对她的理论充满了信心。即便不求助于那些直接了解费嘉情况的人也照样能得到所需的情报,只不过多费一些周折罢了。    
    一天晚上王舒去了另一所大学,他有几个朋友在那里读书。他们是本科在校生,普遍比他要小六七岁,年龄与费嘉相仿。由于这个原因他们或许认识费嘉,或者与费嘉之间存在着共同的熟人(按多多的理论)。这几个朋友都毕业于本市的中学(和费嘉一样),他们与王舒交往是因为文学,因此虽说年龄差距较大但彼此间并无师生关系。他将他们从自修教室里叫出来,在外面的草坪上席地而坐。他的来访有些突兀,显得心事重重,好在由于夜色的掩护他们看不出此刻他脸上激动的表情。    
    一番关于第三代诗歌运动的讨论后他将费嘉的事和盘托出。这是他第一次向朋友们谈论自己隐秘的感情,由于他的信任他们深受感动,开始时交谈尤其郑重其事。王舒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开阔的草地上紧张得发抖,那时他们还未加入进来。后来他们参加进来,并渐渐地抛弃了他。大家各抒己见,相互之间争论不休,逐渐地有了好胜心和表现欲。在女人方面谁都觉得自己是老手,经验丰富。他们举出大量的事例,力图向对方证明这一点,并希望得到认可。后来话题被进一步偏离,他们开始谈论遗精、处女膜之类的问题,其间加入了一些王舒听说和未听说过的男女生的名字──显然,谈话进入了他们所熟悉的轨道。    
    此刻王舒完全可以悄然离去了,但他只是由坐姿变成了仰躺。他们中的一个提醒他草地上有露水,小心着凉,说完之后又回到交谈中。他叫黄强,是他们中惟一带着女朋友的人,因此在争论中显得更有权威和说服力,待人接物也因此比别人周到。即便如此王舒仍感到迷惑:他们毕竟比他小了许多,来向他们讨教和谈论自己的事也许是一个错误。另一方面他也真愿意是他们中的一员,和他们一般大小,生活在校园之中,这样接近起费嘉来就不是一件违情悖理的事了。他们谈论着自己的业绩,不无吹嘘夸大的成分,但他并无资格笑话他们。他们只是不能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谁让他是那样的特别和古怪呢(与心身健康的他们相比)?他安慰自己说:他并不是来找他们商量问题和寻求支持的。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想通过他们了解一些费嘉的情况。也许他们会意错了,也许只是想借机表现一番。他们为他设计的行动方案可谓五花八门,其中也不乏巧妙与诗意(如献花、借书、在必经之路上守候等等),但除了适合他们自己并不适合于王舒。


我的柏拉图我的柏拉图 六

    比较而言黄强更加务实,他无情地嘲弄了同伴们的幼稚与愚昧。在他看来惟一可靠的方法是设法接近费嘉,而后见缝插针。作为该校老师的王舒可堂而皇之地采用课后辅导、走访女生宿舍等办法,与学生打成一片。    
    王舒十分感激黄强能部分地考虑到他的处境,这已属不易。他无法说明的是自己并非是一个通常的老师(否则就不会狂热地爱上自己的学生了),可以方便地做到以校为家。他是那种除了讲课对学校的一切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突然之间热衷起学校的事务来怎能不令人起疑?别提什么堂而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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