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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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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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凌慕并未听清,问了她,却也不见有答案。他上前看一眼,只见她目极远方,正望着天边一行飞雁,雁吟声隐没在厮杀声中,想必也是极凄切哀伤的。他好像听得一声不可闻的轻叹,回眸再看向她,依旧对上那张苍白面具。
    有时他真想揭开那张面具看看,看看这个神秘的燕公子是否真如自己表现的那般冷情,或许这个人一切的情感都隐没在了那片冰冷与孤绝之下,若是揭开了它,是不是也同时可以解开这个人心里的那个结,解开所有人心里的结?
    萧翊坐于马上,并不关心前面战事,却抬头,目光紧紧锁着远处的山坡。
    他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她,那个站立在山坡上,披着紫狐裘衣的女子,那是他的女人,穿着他送的裘衣,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燕儿,除夕都过了,你还不知道回家来吗?
    他轻轻叹息。
    “少主。”黑影一闪,莫邪已跪在他马前。
    萧翊微微皱眉,道,“什么事?”
    莫邪并不回头,只是低着头,萧翊难得见他面露难色,于是下马来,“到底什么事?”
    莫邪上前,在萧翊耳边缓缓说了一句话。

04—05
    莫善立马在他们身后,心思本扑在战局上,但见莫邪不知与萧翊说了些什么,只见得萧翊听后,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久久都不曾言语。他觉出有些蹊跷,以为与战事有关,便下马想上前询问。
    “少主?”可萧翊并为理睬他,依旧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疑惑地看着莫邪,而莫邪只淡漠地回看了他一眼。
    他走上去,却发现萧翊的目光并未投在战场上,他的目光一直一瞬不瞬紧紧盯着自己的一双手,而那双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少主!?”莫善觉出不对劲来,十分慌张,忙不停上下打量他一番。难道是受了伤?
    萧翊依旧没有答他,只看着自己发颤的手发愣,眉头一点一点蹙紧起来,仿佛连他自己也看不透,为什么自己的双手会不自觉地发抖,自己的口中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善绕着看了一圈也未瞧出他身上有负伤的痕迹,抬头仍见萧翊那副模样,那样子就好像一下子失却了魂魄,觉不出自己是谁,究竟为什么在这儿一般。
    他与莫邪在萧翊年少时便跟随左右,却从未见他这般茫然无措的样子。平日的静宣王安然淡定,表面看似淡然忘世,内心却异常清明机敏的,只要他想,万事都可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高深莫测,情绪从来不会轻易流露出来,但也有例外的时候,莫善不禁叹息。
    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使他动容,这一次莫不是又是为了她?
    肩膀被人按住,他回头,却见莫邪对他摇摇头。他不明白莫邪所示何意,可这是在两军交战之时,面前之人是万万分心不得的,少主天生就是帝王之相,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是什么事,他段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这一切。
    正欲开口,面前之人却突然有了反应,“退兵——”
    莫善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让呈巾回来。”萧翊回头看他一眼,面上神色已恢复清冷,话说的虽轻,确是深思熟虑过的。
    “少主到底出了何事?”莫善大急,两军交战,势均力敌,正待决胜时刻,此时退兵可是大忌。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中寒光一瞬即逝,“莫善,传我令下,即刻撤回宣义城,违令者斩。”
    莫善一惊,心中不甘。却被他盯得低下头去,咬着牙应下。
    萧翊转身缓缓跨上马,吐出一口气,似已乏了,只望着对面山头,“去下令吧,他们很快也会退兵。”说完,便想调头策马而去。
    莫善不解地望向莫邪,莫邪张口轻轻说了一句。莫善一怔,心中却是大喜,立刻奔上去拦在他马前,跪下,大着胆子说,“这等大好机会,少主为什么还要放过?”
    萧翊坐于马上,高高地俯视着他,面上并无表情,眼神也只是冷漠,可莫善却顿时觉得周身异常冰冷,冷得似要裂开缝来。
    马上之人终于开口,“那不是机会,莫善。是我的兄长死了。”
    他不再理睬他,策马而去。
    莫善呆呆跪着,许久后突然狠捶一记地面,只得起身,心有不甘得去下令撤兵。
    “他们这是要撤兵?”凌慕望着山下局势,本有大好形势的镇南军正向山外撤去,这明明是想将胜利拱手让于他们,“可是有诈?”
    秦燕细细看着,摇了摇头,“他们撤得很急,不像是有诈,反而像是被人追的。”
    她猜不透,这还是她第一次不明白那人的用意。那个人从未输过,难道是怕输给自己,所以干脆逃了?不,不,不,决不是这样的。或许是真的有诈?
    “报,京城急件到。”不知是谁跑到他们跟前。
    凌慕取了信,展开来看。秦燕见他一看之下,双目立刻瞪得滚圆,嘴角竟也哆嗦起来。向她转过头,张开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秦燕眉头一皱,上前一把夺过信,转目一看。
    她这一看便看了许久,动作不曾变过,周边的声响骤静,所有人都查出不对劲来。
    “将军,大凌将军请将军示下。”前方有人来问。
    凌慕在一旁已是老泪纵横,扶着马背对他们,没有人回答他们。
    旁人不明所以,只是呆呆看着他们一哭一呆。不过,还是秦燕最先回过神了,步过去,将信交于身旁的将士,静静对底下那人吩咐道,“让他们都回来吧。”

06—07
    夜里风冷,更何况是在三九严寒天里的山野里,寒风呼啸着,就是裹着厚实大袄,也叫人冻得直哆嗦。两个执勤的士兵正躲在帐营后面聊天,面前的篝火扭得妖冶异常。
    “听人说,那日云霄宫的火大得都要燃到天边去了——”
    “火着起来的时候宜妃娘娘的歌声就一直绕啊绕的,后来火燃得大了就没了声了,哎呦,可怜呀,没有人不抹眼泪的——”
    “皇后娘娘当日就提了遗旨,可是听说太子殿下如今病的不轻,国相在宫里都守了好几日——”
    “我听说北面倒是打了胜仗——”
    “咱们都作整了十多日了,镇南军倒也不见动静?”
    “我看静宣王也是讲情义的,不像那安业王,之前说什么伤重休养逃回了京城,可皇上才去了几日,就急不可待要——”
    “可不是,听说安业王在宫外求了几日,禁军一直把他挡在外面,我看他是等不及了——”
    “嘘……”
    两人正说得火朝天,见远远的有人提着灯笼走过来,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那人一点一点地走进,灯笼引着微弱的光映在那人周身上。两人探着脑袋打量,先前他们还看不清,等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时,顿时被吓了一跳。
    “燕……燕公子——”两人忙站起来。
    秦燕对他们点了点头,道,“我出来透透气,不碍着你们吧?”
    两人都摇摇头。
    她似是笑了,慢慢提着灯笼从旁边走过去。
    走过没多远,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唤她,回头却见是一个矮小的士兵急急地赶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黑忽忽的东西。
    “公子,您今天的汤药还没喝呢?”
    秦燕定定地看着那碗汤药半宿,那士兵十分奇怪,歪着头看她,“公子?”
    可她一双清澈的眼眸却只平静得看着那只碗。
    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这碗里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是当初皇帝亲自吩咐下来的,燕公子体弱,每日必服此药,切记。别人只当她是真的有病,离不得这药,又是皇帝下的令,谁会不听。她随军这些日子,这药每日必到,可谁又知道,这药饮下去却不是为了治她的“病”,这是软灵散呀,喝了只会让人全身无力,纵是武功再强的人喝了这东西,怕是连提起一把椅子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哪是为了她好,不过是怕她逃了罢了。

    面前的士兵见她不动,也不知如何是好,正踌躇着,却见她伸手过来接过碗,又回身揭开面具,抬首将汤药一饮而尽。
    “好了,你去吧,我还要走走。”将碗交还与他,她伸手将面具拢拢好。
    士兵应声下去后,她忍不住咳了几声,继续朝前走。
    路过一处营帐,见了帐前挂起的白布,她停了脚步,出神得看了一会儿。
    紫云山一战后,镇南军退守宣义城,自此再无动静。而那日前朝噩耗传来,皇帝崩于云霄宫,尸骨没与火海,凌家军上下悲痛,凌慕更是老泪纵横,无心应战,便下令全军在紫云山下休整,如今算来也已过了十日。
    她忍不住叹气。
    到底是造化弄人,那人一生所得本是别人想也想不来的,可他偏偏那么贪心,还想要得更多,以至于在付出众多代价后,终是一无所得,到死怕也不曾明目吧。
    你为何不能知足呢?为何到死也不曾信过他呢?
    是你太爱猜忌,逼迫了我们,逼迫了自己,又或是那个爱着你的人。如今你死了,又怨得了谁呢?
    秦燕轻轻摇头,手扶住面具,而面具内竟有泪水无声地淌落下来。

08—10
    她又走了很久,也不知走到了什么时辰,军营内已经鲜有人走动,值勤的士兵都窝在能避风的角落里。她提着灯笼,夜深得只让人看清脚下的路,头顶上,黑压压的山头连着黑漆漆的天,不远处那原本一层层连绵的山峦几乎都看不见。
    寒风冷得让人挺不起腰,她直了直身子,哈了口气,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也不知路过了哪个营帐,突然隐隐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救……命——”
    很微弱的一声呼喊,声音其实很轻,响了一次便没了,若不是她耳朵敏锐异于常人,怕是早被风声盖过去了。
    她是不会听错的,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可这是在军营之内,女眷不得擅入,这会儿又哪来的女人?
    她提起灯笼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人,也未看见在这边值勤的士兵,不远处正是凌息袁的营帐,帐里的灯火还亮着。
    “嘘嘘!别吵——”
    “唔……唔唔……”
    “我救你在先,如今你以身相许,难道不该吗?”
    “唔……”
    “乖乖……放心吧,本将军回去就纳你为妾——”
    冷风微微吹起帐帘,一双叠加在帐营床榻上的人影隐约显露出来。
    “呦,瞧这夜深人静的,大凌将军好兴致呀!”秦燕倚在帐前看着床榻上的两人,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床榻上的两人都是一惊,凌息袁身下之人本被桎梏了双手,捂住了嘴。见了她,便像见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挣扎着,嘴中哼哼唔唔的,眼泪更是一个劲地往下淌。
    秦燕倚着不动,作势歪头瞧了一眼,见那人身上穿的是军中士兵的衣服,两眼一弯笑起来,“没想到将军还有此癖好。”
    凌息袁手中一松,坐起身狠狠地瞪着她,目光凶猛得像要杀人。他身下那人立刻逃脱开来,爬到角落里把衣服拉好,抱着膝盖嘤嘤地哭起来,那人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肩头,乱得像草。
    她又歪了一下头,“哦,原来不是。”
    凌息袁哼了一声,想站起来,脚下却又些软,踢走脚边的一只酒瓶,“大半夜的燕公子怎么还不去休息?”
    秦燕走近了几步,闻着满帐子的酒味,又低头见脚边到处都是酒瓶子,不免嫌弃般地摆了摆手道,“本公子睡不着就爱随处逛逛,不过,看来将军你也是睡不着,瞧瞧,将军这解乏的方子可比我高明多了。”
    捡起一只瓶子,瞧了一眼又看向他,“不过,喝酒伤身,将军是要领兵打仗的人,酒是要喝的,但还是少喝几杯,免得喝多了,又犯下什么错来,将军是尝过那军棍味道的人,那滋味……不好受吧。”说罢把那酒瓶子往身后一扔。
    被她这么一提,凌息袁只觉身上隐隐地疼痛起来,回头看了角落边的人儿一眼,心下便是一沉,“你要去告密?”
    “说不准,我的嘴可不紧。”
    谁知话刚说完,凌息袁已扑了过来,秦燕闪身,出手与他过了几招,但他来势凶猛,力气大得惊人。她先前就服了软灵散,手中无力,虽可挡他几招,却全然拼不过他的力气,她回身向外躲,哪知却被他一个猛劲,合身扑倒在地上。
    她面朝着地摔下,“啪嗒”一声,面上的面具被甩了出去。
    她伸手去拿,却被背上的人制住了双手,一把把她翻了过来。
    “你……”她听得凌息袁倒抽了一口气。
    凌息袁盯着面前这张脸,愣住了。
    华阳公主刚入宫时,见着的人都说这位长公主呀长得比天仙还美,不光是那脸蛋,还有那仪姿,看着呀整个人像镶了一道金边似的,就连当朝的第一美人纪如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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