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红遇见挪威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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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红遇见挪威蓝-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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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开始下雪了!街上静静的,一排排的路灯,照着白花花的雪,美丽极了。我站在路灯下用手接雪花,雪飘在我手上立刻化了,想必是身体里红酒的热量。瑞士的雪花大朵大朵的,第一次在深夜路灯下看飘雪,雪花飘得很猛,穿穿插插地飘,穿穿叉叉地落,看得我每5 分钟要合一下眼,要不就会眼花心跳,好开心地靠在路灯下任凭雪花飘落在我的头发上,眉毛上,手上。心想,一定要等到站成一个雪人以后再回家。站着站着,突然想起3 年前一个傍晚,我在北京外交公寓替意大利女朋友照看她两岁半的宝贝儿子小白石,小白石一口流利的中文,而且口齿伶俐,想着这么好的口齿,教他念首诗吧。

    我说:“白石,坐好了吗?我给你念首诗。从前,有一位老先生要和他的学生对诗,先生说上段,要学生接下段。先生就开始读道:老天下雪不下雨,雪到地里变成雨,变成雨来多麻烦,老天不如就下雨。”然后我又很耐心地教这个小蓝眼睛说学生回先生的下一段:“先生吃饭不吃屎,饭到肚里变成屎,变成屎来多麻烦,先生不如就吃屎。”小白石一流的聪明没两下就背熟了,尤其“吃屎”二个字,正宗北京腔,嘴巴翘起来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小白石妈妈的电话:“娜姆,麻烦你以后不要对小孩子讲什么先生不如就吃屎这样的话啦!”电话这边自知理亏,使劲道歉,挂了电话,笑痛了肚子。

    第二天,为了缓和气氛,假装去借几包茶袋,等他妈妈去厨房取茶袋时,我对着小白石竖起大拇指,说了句:“喂,小白石你真是小天才。”

    来瑞士快一年了,非常想念在北京的小白石。电话里面说小白石现在已经可以讲很流利的中文、英文、意大利文和法文。

    第一次滑雪

    我虽然是一个喜欢海角天涯乱走的人,胆子不算小,但对所有空高运动项目从来都拒绝参与,我的挪威王子石丹梧是雪地里长大的孩子,对雪的情就像我对故乡的酥油、糌粑的情一样深厚。

    当他在北京得到通知要去瑞士3 年时,兴奋地拿着有关瑞士雪山滑雪的书一页页地读给我听,恨不得那一刻就到他向往已久的阿尔卑斯山上去风驰电掣,刺激一番!看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非常孩子气。2000年我们选择了阿尔卑斯一个著名的山峰“策尔马特”去过个雪白的新年,满足石丹梧的愿望。

    我们在电脑上找了一家带厨房、桑拿、蒸气浴、阳光浴的旅馆,就开车3 个小时到了“策尔马特”山下,在停车场内有专门为旅客装行李的小推车,推着行李车可进到火车里,火车可一直到半山腰的小镇里,也是我们要留宿的地方。一出站台,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爱雪的人们个个喜气洋洋,气氛很是欢乐。在出站口有几排玻璃做的广告牌,里面有所有镇上的旅馆、公寓的照片、地址、电话号码、房屋设施和价目表,游人们来到这里可以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看表上的价格选择旅馆,在广告牌上没有找到我们要去的旅馆,我心里很纳闷,会不会是一个很差的旅馆,都没好意思放在广告牌上,石丹梧告诉我别乱想,先去看了再说,在这个黄金时段,人家把旅馆预订给你,你完全不露面,这样做不礼貌。

第十四章

    我们搭了一辆在雪地里开的电气出租车,这种车开起来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坐在里面怪怪的感觉。司机不声不响按照我们给的地址,把我们送到一个很普通的木板房门口,我立刻告诉石丹梧如果这家旅馆太差劲,我们就换旅馆。2000年这么一个特别的日子,怎么奢侈都不过分。我们拉开木板门一看,这个司机把我们送到一个圆形的、很长的地下通道口,我以为司机带错地方了,司机却笑着用手往隧道口里指,在到底的隧道口,我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电梯门,推着行李车进了电梯,在电梯里一张纸条上看到了我们的名字和房间的号码,找到了我们的房间,二室一厅,房间很宽大、很舒适、很温暧,我开心坏了!桌上留着主人家送的—瓶葡萄酒和一张新年贺卡!

    打开睡房,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户,正对着世界著名的“策尔马特”山峰,非常的有气势。石丹梧激动得像个大孩子,在房间里以不同角度拍摄他梦寐以求的“策尔马特”山峰。他边拍边给他挪威的哥们儿打电话,看他那么开心、那么激动、那么忘我,我就去厨房为他温一杯烧酒,宠宠这个大男孩!

    旅馆里的厨具比我们家的都齐全,样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我一面为石丹梧温着烧酒,一面也在心里想着,滑雪真有这么好玩吗?明天我是第一次滑雪,我今晚得好好烧炷香,求活佛保佑,明天千万不要出什么状况。

    第二天一早,我和石丹梧都迫不及待地穿上滑雪衣,去租滑雪鞋。买了门票,坐着缆车到了山顶。我对石丹梧说:“我先跟你一块到山顶看风景,然后再坐缆车下山,再去找一个不是太高的地方去习惯一下怎样用雪橇。”我没有看到石丹梧脸上的表情就跟他到了山顶。下了缆车,才知道自己上当了!石丹梧根本就已经准备好了让我硬学滑雪。下山的缆车已经离开了!一起下车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转眼间一下子滑到了半山腰去了!

    看着山下这么深的山谷,我怎么都迈不开步,腿像棉花一样发软,埋怨石丹梧已经来不及了!就请他教了我一些基本的滑雪知识。他在前面,我就半闭着眼睛跟着往下滑。倒真滑起来的感觉还是蛮享受的!在一片片厚厚的白雪中飞奔,很有一种征服大自然的自豪感!

    石丹梧简直吃惊极了!他不停地夸奖我、鼓励我!我的自信开始建立。我使劲往下滑,决心超过石丹梧。事实证明,还没有完全学会爬就想学会走路的贪心是不会有好报的。我心太急,身体失控,噼里啪啦连人带雪橇从山上摔下来。吓得我闭着眼睛使劲乱叫,我以为我手伤了,脚也伤了。我那高八度的民歌嗓子使劲乱喊乱叫,整个雪山上只有我这样的嗓子,惊动了很多人!很多好心人都滑过来救我。还好雪太厚,没有伤着我,倒是听见旁边的几个声音在说,她可能是香港来的,那里的人未见过雪,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这些话听来,心里很不服气。

    请石丹梧帮我调整好一切,一口气滑到山下。脱了滑雪鞋,往后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可以从这么高的山顶上滑下来,而且是平生第一次滑雪。

    回到旅馆,我们开了一瓶香槟,庆贺我第一次滑雪,然后准备享受一会儿阳光浴,再去餐厅庆贺2000新年,我先喝完了香槟便下楼去占位子。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风景把我吓得缩了回去。日光浴和桑拿浴在同一大厅里,里面有十几位北欧女人,全身赤裸裸地躺着,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北欧女人在性方面的开放是有名的。我立即返回房间,对着正要出门的石丹梧说,里面人太多了,都是一些老头子在里面,还挺挤的,咱们晚一点再去吧!骗了人家,心里有点愧疚,替他打开电视,到厨房去替他再温一杯烧酒。

    兰诗田的追问

    瑞士的家安顿好,我便回美国为我的英文版自传工作,我和为我记录整理资料的澳大利亚籍人类学家兰诗田女士一起,整整3 个月的日子,头靠头,肩靠肩一起把回忆拉回了我童年在泸沽湖的日子。写英文书和中文书是很不同的。中文书国内读者有兴趣的是泸沽湖、女儿国和海外的生活!而英文书尤其是和人类学家一起工作,内容就深刻多了。

    兰诗田是我多年的朋友,她和她的美国籍墨西哥犹太人先生是在我的家乡泸沽湖相恋的。他们在云南的旅途中相识,到了泸沽湖觉得太美了,不谈场恋爱太可惜了,就这样她和比她小的英俊电脑专家相爱,结婚,移居来到美国。因为有泸沽湖的缘分,她又是我初恋情人拉木哽吐撒的好朋友,我们又都住在旧金山,这么多缘分加起来,我俩就干脆认做亲戚。

    兰诗田的中文普通话听力比口语好,摩梭话也会几句调情的,相信是摩梭男人说起女人时的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教会的。我发现所有的老外学中文,首先对情话、骂人话精通,就像我们家石丹梧在中国工作3 年,最初学会的几句中国话就是:中国姑娘漂亮,跟我回家,关灯!要不就是:哎呀!太贵啦,便宜一点!5 个扎啤,宫爆鸡丁,我登上了长城!回到瑞士,每次外交官聚会一起喝啤酒,知道他在中国3 年,就问他会否讲中文,他一定又重复一遍这几句话!开玩笑地说在中国只要学会这几句中国话就差不多可以出门了。

    兰诗田是3 个大孩子的母亲,个人经历也很丰富,她从小因为父母工作忙,被寄养在阿姨家。以后回到母亲身边生活时,因为不在一起的日子太长,又太少的交流、沟通,她们母女总是无法亲密起来。15岁时她一个人离开法国去了苏格兰,17岁在当地结婚,后移居澳大利亚。在念博士的过程中完成了3 个孩子的生育工作。

    因为她是一个什么都经历过的女人,她会从细节方面问我问题,看着自己的童年在英文打字机里出现,我才后悔我的中文书写得太浅!因为长时间的浪迹天涯,太想家了!写东西总想写美的一面!她问我,你母亲对你说过她爱你吗?你对你的母亲说过你爱她吗?你和你母亲有过长谈吗?你对你的母亲知道有多少?你有向你的母亲道过歉吗?这些问题问得我心直颤抖。

第十五章

    我和母亲

    我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我一直藏在心底深处,很害怕去触摸!每次在国外看到有母女俩在餐厅里,长时间面带笑容的交流闲谈,我都会看着,想她们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的关系,想她们哪里有那么多开心的话可以聊!虽然对母亲说“我爱你”,见面拥抱,这些方式不是我们中国文化的习惯,但我就是不记得从小长大和母亲有过15分钟以上的对话,我从小对我妈妈的记忆就是她每天起早摸黑地闪着她的那两条油黑的粗辫子忙进忙出……因为是一个人管家,她又非常能干,做事麻利、爽快。

    人像一股风,山上、田里、院子里、厨房里飘来飘去!我和她的对话就是:“娜姆,帮我拿这个,替我做这个,去隔壁家送这个!”小时候长得不好看,因为是老三,跟着哥哥姐姐睡觉,跟着哥哥姐姐干活,夹在兄弟姐妹的中间,在平庸中一天天长大。直到左右邻居的人说我聪明,嘴巴甜,很礼貌,勤快的好名声传到母亲耳朵里,我被母亲使唤的次数也只是更多了一些!

    因为太忙了,一个家这么多鸡、羊,再加上6 个孩子的嘴要吃东西,她连喘气的机会都不多!我们干活每天都干下去,误会每天都继续误会下去,压抑每天也继续压抑,爱字含在口里就继续含在口里!每次回老家的路途中就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拥抱母亲,和母亲做朋友!我希望我的母亲对我说,她是很爱我的!我希望知道我当时听完这种话的心情,但每次千山万水回到家里,进了家门,我就是伸不出手臂去拥抱我的母亲,因为我看见她的眼睛在躲避我的热情。桌上都是我爱吃的食品,是母亲辛辛苦苦为我准备的。这一桌满满的菜都是母亲对我满满的爱,但互相就是说不出来。

    有时我会在心里大叫:我们的语言怎么了,就这么一句话,却可以折磨人一辈子。我知道将来有一天母亲老了,走了,我心里一定会很辛酸,她一直不能对我们表达她的心境!我同样也会因为没有一次得到母亲的拥抱而在心底里辛酸一辈子!

    听一个去过泸沽湖看望过妈妈的美国朋友回来对我说,你母亲每天忙完家务,黄昏时就拿包烟,坐在房子中央,看着满墙壁你的照片,仿佛活在你的光芒中。英文书往深一步写,我前额的头发一把把地变白!我和兰诗田因为有类似的经历,两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同的国家,不同的人种,不同的文化,却有着类似的辛酸,相同的需求,看着母亲辛苦地操劳,却没有办法看着母亲的眼睛对她说声:“谢谢!”

    初稿好歹完成了,我带着疲惫回到瑞士,回到我清雅、温暖的家里,睡足一周的觉,再把被揭开的伤疤抚平,藏回到心底去!

    我每天花3 个小时去健身房,然后去学习法语,晚上和石丹梧参加外事餐会。我忙着一切,心里很明白伤疤被掀开一次后,再怎么抚平也不是原样了!我突然很想我的家,很想念我的母亲。

    香烟派对

    我不会抽烟,也不怎么喝酒,舞厅也不常去。搬来瑞士后,无论什么样的派对邀请我。在出门前,我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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