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龙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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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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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小时才好歹起来,与徐茵茵一起进了小餐厅。
  小餐厅里意外地站起了谢清。
  “你?你怎么来了?”展重阳的眼珠子差点蹦上脑门。
  谢清只是把眼睛盯到徐茵茵身上。从进门时展重阳搂着徐茵茵腰的那只手上,谢清已经读懂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他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问:“这位漂亮小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呢?”
  展重阳说:“徐总,宾馆的,让我帮着要钱的。”
  谢清递过一张名片,说:“谢清,展市长的老部下。”
  徐茵茵说:“哎哟谢书记呀!早就想见一直没得机会。这可太好啦!你还没吃饭吧?正好,展市长我就交给你了。”
  谢清是接过展重阳的电话,先与市政府办公室联系,又与东沧造船厂联系才找来的。徐茵茵一走,真的就陪着展重阳吃起饭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总得讲清楚。前天我才把乔海运骂得狗血喷头,今天就让我去赔礼道歉,不要说我变不过脸,乔海运也肯定以为我们怕他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谢清半是牢骚半是申诉。展重阳承认他说得不无道理,但对他贸然找到这儿还是有点不愉快——即使对谢清,他也不想暴露自己与徐茵茵的关系的。
  “叫你办肯定是有理由,没有理由能叫你办吗?你是弯不下身子去说那几句软和话吧?”
  “怎么叫弯下身子说软和话?我就说原先抓错了,展市长来电话说要给你安排工作,以后你千万不要告了行吧?那乔海运要是说他还非告不可,你让我说什么?给他跪下来?”
  展重阳这才不得不换了口气说:“其实确实没什么,就是范书记叫我小心点儿,不要惹出麻烦。”
  “范书记?该不是你又有什么好事了吧?”
  “我能有什么好事,是范书记可能高升——这是我猜的啊,范书记可是一字没露。”
  “范书记……”谢清思忖着:“该不是范书记高升你也随着高升,要当市长或者副书记了吧?”
  谢清的政治嗅觉绝对是第一流的,展重阳禁不住露出了几分惊慌,说:“你别瞎说!这可不是瞎说的事儿啊!”
  谢清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大松一口气说:“这可太好啦!太好啦!”
  展重阳知道再说什么就多余了,只得笑笑说:“范书记可是交待谁也不准露,你小子那嘴把严了,泄出去我能饶了你才怪!”
  “叫你说我一钱不值了!你和范书记的事儿我什么时候漏过汤?什么时候?”谢清一肚子委屈。他知道,自己的前程越发地与展重阳分不开了。
  展重阳说:“这是对你信得过信不过的事吗!行了,别的也别说,你就说乔海运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我亲自去找呗,愿打愿骂我挨着就是了——哎”谢清忽生一念:“不是说年传亮原先跟他挺有交情吗,要不让年传亮出出面,只要能保证他这一段不上告,要求什么答应他什么不就是了,别的等你和范书记上去了也来得及呀。”
  展重阳说:“行,这个办法行。年传亮那儿你去跑一趟,就说我和范书记希望他能帮着做做工作就行了。”
  乔海运那边有了着落,晚上回不回家成了展重阳必须面对的一大难题。回家按说是应该回、必须回,把范江南的话转达给柳楠还在其次,关键是那个“特别小心”和“不要惹出麻烦”;关键时刻一天等于十年,晚一天甚至于一小时都可能后悔一辈子。那就只有回。可回了,把要当市长的话说了,接下那个“庆祝”可就难了。四十七八岁的人,一天一回,连着来上几天、十几天勉强还可应付;一天两回或多回是好多年前就断了,今天是因为特殊情况和徐茵茵主动出击才破了例的。晚上回去,如果不让柳楠也“庆祝庆祝”就实在说不过去,甚至于要引出怀疑来了。但要“庆祝”他哪儿还有本钱?即使把骨髓榨出来怕也办不到了。他几次拨通柳楠的电话想先说几句,又只得放下了:这种话电话里怎么说得清?闹不好更要惹出麻烦来的。认定非回不可,晚饭时展重阳一滴酒没沾,只是尽着肚子吃了几只大对虾和一盘海参;回家前又专门去了趟办公室,从保密柜里找出一盒威哥王揣进兜里。接下的事儿就可以想象了,喜讯一说柳楠一高兴,庆祝活动就得进入高潮。展重阳因为提前吃了两粒威哥王,小鸟儿勉勉强强进了家门。好在柳楠寂寞日久,小鸟儿只扑腾了几下就激情迸发跳上了浪尖。徐茵茵是即使激情迸发跳上浪尖,男人再运动也还有快感,柳楠则激情一发浪尖一跳,任你怎样折腾与她全没了关系。有了这一条,展重阳提前撤出战斗也就引不起注意了。
  乘着庆祝活动的高兴劲儿,展重阳才告诉柳楠说,最近一段时间除非上边来的领导,无论谁、为着什么事儿找一律请到办公室;不管是谁、送的是什么礼一律婉言谢绝,就是一尊金佛也决不能看一眼或者碰一指头;特别是中秋节、国庆节期间,一定要门清户静两袖清风,不让任何人抓住蛛丝蚂迹。夫贵妻荣是世界通行的法则,柳楠自然难于免俗,展家的门脸子也就骤然间冷峻起来了。
  第一个撞了冷门脸子的是卓守则。
  卓守则最近一段很不轻松。“卓氏中兴”成立伊始,一个副董事长兼总经理把他推上前台。但公司生产的是高科技产品,他既不懂生产也不懂销售,没几天就不得不把总经理的位子让了出去。副董事长是个闲职,主要是协调与当地的关系,特别是与银行的关系。可自从经济调整、银根紧缩银行的钱再也贷不出来了。这急坏了海外的几位兄弟,卓守则无可奈何之下想起展重阳来了。
  展重阳的家最早是在县委二宿舍三层的一个小两室,到海牛镇当了一年书记,谢清就以经济大镇的书记住这种房子有损声誉为由,让建筑公司在东沧城里给他盖了一座五间正屋两间厢屋的新居。升任常务副市长后,市里在常委院给他分了一座不下二百平米的小楼,镇上盖的那一套就卖了,做了展涛涛出国留学的预备金。新房位于东沧城外一座小山上,远可观海近可爬山,是一般百姓想也不敢想的风水宝地。新家搬了不过一年卓守则早已是熟门熟路,奇怪的是卓守则一连两次登门都吃了闭门羹。第一次卓守则以为家里没人,走了。第二次看准屋里亮着灯,也还是没进得去门。这是八月十四日的事儿。他心想八月十五再怎么说也扑不了空的,一进常委院却被传达室的两个值班员拦住了,说柳主席有交待,不管什么人找展市长一律说不在家,有什么事儿请到办公室去。
  “那是为什么呢?”平白无故拒绝客人来访,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站不住脚的呀。
  “这你就得去问柳主席了,我们一个看门的哪儿说得清!”嘴上这么说,两个值班员却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上了。一个说:“这当官的就是怪,越是要向上走了怎么越是怕见人了呢?”另一个说:“这还不简单,头上小辫子多,怕被人抓住了呗。”一个又说:“那平时怎么大车进小车进不怕人抓住呢?”另一个又说:“那不是平时吗,平时谁抓谁呀,这到了要紧的时候可就……”
  卓守则这才知道展重阳要高升了。心想你高升好啊!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支持你呀!这一来要见展重阳的心越发急切,掏出大哥大又给展重阳家里打起电话。电话还是一打就通就是没人接。不接就再打。还不接就还打。一连打了六七次,电话里才传出柳楠压低的声音:“喂,谁呀?”
  “柳主席,我是老卓——卓守则呀!”卓守则连忙自报家门。他心想只要报了名姓,就凭那颗祖母绿和帮助你女儿去美国的情分,你也说不出不让进门的话来吧!
  “哦,是她卓伯伯呀,你有什么事儿吗?今天不是都过十五吗?”柳楠明显带着应付的腔调。
  “我现在在你大门口,”卓守则直截了当,“我有点急事要见展市长,你跟传达室说一声行吧?”
  没有丝毫犹豫,电话里传出的是展重阳不在家,有什么事明天到他办公室找的话。
  卓守则心想我找展重阳为的是让他帮着拉关系施加影响,到办公室怎么讲啊?再说办公室人来人往,一会儿开会一会儿下乡下厂,能不能见上、见上说得了事说不了事儿鬼才知道!就说:“柳主席柳主席,我知道展市长最近大喜。这展市长大喜我能不喜吗!我跟展市长就说几句话,说完了马上就走行吧?”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显然是在征询什么人的意见。卓守则认定自己还是有面子,没想接下的话越发地绝了:“她卓伯,老展的确没在家,今晚上不但是你,连我也找不着他的影儿。你还是明天到他办公室吧!”说完不等回声,先自把电话撂了。
  卓守则一肚子的火忽地冲上脑门。八月十五明月夜,他一个省政协委员和卓氏公司副董事长,一个曾经帮助和支持过展重阳的人,竟然被撂在这位副市长院外的月光地里,连大门也踏不进半步了!
  “小人!展重阳你他妈真是一个小人!”卓守则破口大骂。“你不就是要当个市长吗?这市长还没当上就先把老朋友踩到脚底下了?你他妈是个什么玩艺儿!以后叫汽车撞进沟里,有人拉你一把就是狗娘养的,不信你就等着瞧!”
  展重阳出任代市长的消息传来时,年传亮正为一个难题在犯着寻思。所谓难题原本倒也平常。渔船出海,在公海上时常会遇到一些伪装的走私船,向渔民们推销香烟、电视机、收录机一类的东西。因为价格便宜当地又买不着,船上便时常带回一些,专等上岸后倒倒手赚上一笔外快。这是好多年一直没有断过的事儿,村里或者镇上、市里知道了,顶多也就是跟着买点便宜货什么的。难题是让大鲶鱼给做出来的。那次出海两天打的鱼没超过一百斤,大鲶鱼就把眼睛盯到了走私船上。这样就有了第一次。第一次小打小闹,按照船上每人一份的标准,把十二台电视机、十二台收录机、十二箱万宝路香烟、十二箱三五牌香烟全藏在舱里,上面再盖上鱼网帆布。上岸赶的是傍晚,一辆拖拉机开到船前,装上后一溜烟儿地出了大门。东西转卖,一下子顶了三个月的工钱。尝到甜头第二次就大气多了,盯准“万宝路”和“三五”,一下子把舱面以下的空间填了个满满当当。这一来就牵扯到卸货和出港了:那么两大船货物,还像第一次那样溜是不可想象的。船到港外,大鲶鱼只得通过高频电话把情况跟船队经理小麻子说了。小麻子连忙找到年传亮面前,这一来难题就算是出现了。
  年传亮其时正在院子里一边剔着牙缝一边看着假山花草,听过小麻子的报告说:“这可是犯法,大鲶鱼是想进去蹲几年了怎么着?”
  小麻子说:“这不是海上越来越空了嘛!”
  “两船烟能值多少你问了吗?”
  “没,不过估摸着,怎么也下不了六七十箱、二十万块钱。”
  “那总公司和船队能得多少呢?”
  “这就看你老板怎么定了。”小麻子和村里、总公司里的干部从几年前就把“书记”改成了“老板”,年传亮也乐得让他们叫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明他在村和总公司里的地位。“他进港得交钱,卸船和出大门得交钱,要是再榨他们小子们一点……”
  “就说你准备拿多少吧!”
  小麻子眼睛打了几个忽闪,说:“怎么着也少不了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年传亮摇了摇头,“别忘了货是从你码头上的,出了事儿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那就平分!不能咱们担风险,让那些小子们……”
  年传亮咂咂嘴,又说:“我可告诉你,论起来这可是走私,让边防和海关抓着了够你们喝一壶的!到时候可别怨我没提醒你们!”
  小麻子明白年传亮的意思,连忙出门去了。当晚十二点,大鲶鱼的一对船人不知鬼不晓地卸了货;第二天,两船“万宝路”和“三五”赚的十八万块钱就摆到年传亮的老板桌上。二一添作五,大鲶鱼他们得了九万,总公司和村里得了九万。总公司和村里的九万给了船队三万,另外六万落进年传亮的小金库。六万块钱在年传亮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然而却是现成的、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更重要的是银根紧缩,整天应付的多是催债逼债,而这则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年传亮便无形中多出了一份惊喜,并且带到了庆贺代市长上任的酒宴上。
  酒宴正式的贵宾只有展重阳、谢清,大路和老五哥算是作陪。展重阳春风满面却也忧心忡忡。那忧,一是因为苏安全作梗,好好的市长变成了代市长,好好的市委第一副书记变成了排名在苏安全之后的第二副书记。二就是压力大。说是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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