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碌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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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碌岁月-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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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父亲原谅了他,当父亲从监狱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当千万缕灿烂阳光照射在父亲身上的那一刻,父亲那坚毅的脸上泪水纵横,父亲的脸瘦,明亮的眸子深陷。他哭了,十年里,他的父亲老了,头上有白发了,十年里父亲,坐过多次监禁让父亲的心都快破碎了。
    当他回想起那段岁月,他的心就莫名的烦燥,他就难以平静,在后来的日子里那段岁月成为他心灵里最深的伤痕。
    那是一个不平静的痛苦的年代。
     
12
    阿光走过那片土岗子去,他的心像被捕的鱼一般乱跳,西边的夕阳若樱桃般鲜艳、田野里吹着晚来的凉风,玉米苗儿翠绿,被风一吹像火苗子一样飘动。他走过土岗子去,在那个大水坑边的野苇丛边,他要见到春梅。
    春梅咯咯的笑着,她笑什么呢?那个春天,温暖的阳光像瀑布一样,她的眸子也若瀑布一样秀美满布活力,他靠近春梅,他问:“你笑什么呢?”她指着他的头,他笑个不停,他便很疑惑地伸手摸摸头顶,竟摸下了许多桃花瓣儿,他也笑了,脸上涨出一大片红来,想不到那桃林的花儿竟落了他一头。她的眸子若瀑布般秀美,在那个月色如水的春夜里,她投进了他的怀抱。他们相爱了。在这个夏日黄昏,她约他到这片芦苇丛边。他望着她、他的心还在怦怦的跳。他问她;“你爹娘让你出来了么?”她摇头,她说:“我偷偷来的、爹娘知道了会打骂我的”他抓住她的手,她说:“那怎么办呢?不能总偷偷摸摸的呀。”她叹了一口气,眉头皱了皱。她说:“这样吧,你们差人到我家求婚吧。”他想了想,便点头,然后把她抱在了怀里。这时候他们彼此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可以嗅到对方的气息,可以解摸到对方的渴望,他吻她颤栗的芬芳诱人的唇,吻她的颈与胸,她要摆脱但怎么也摆脱不掉,她几乎是在挣扎但又是在迎合。他慢慢解掉了她的上衣纽扣。他们翻滚着躺在芦苇丛里……谁也无法忘记好一天,那一天土地承包给了每个人。那一天纪德望着天空笑了,儿子阿光也笑了。纪德拍着阿光结实的肩膀说:“小子,好好好干吧,只要,只要、上面政……政策不变,我,我们就好过了。”
    阿光是在那一个春天认识了春梅,邻村的春梅,水灵灵若春葱的春梅。
    阿光的生活中另有了一种温馨和向往,有了一种甜滋滋的幸福。
    阿光地里的麦苗长势很好,他心就像那麦苗一样向上狂长。
    白天他在里拼命的干活,晚上他会等她,在小河边,在林子里,在村后的土岗子上都留下了他们携手并肩身影。
    但后来春梅的爹娘发现了他们,村里的人开始议论他们。
    他们被限制了,他们无法再见面。
    而这个黄昏他们彼此彻底献给了对方,灵与肉没有丝毫的保留。
    当月亮慢慢升起的时候,月光若银练一下洒在了田野里,洒在了水面,洒在了芦苇丛里,洒在他们的躯体上。
    黄昏是那么宁静,只有风窃窃地拂过。
    他们穿好衣服,她躺在他怀里,她说:“阿光,我的人都成了你的,我一辈子都跟定你了。”他说:“我会娶你,我一辈子都要你。”她幸福地笑了。他再次亲吻她光洁细嫩的脸庞。如同精心呵护他的花朵,唯恐她会被风雨打碎。
    但是他求婚没有成功,他的媒人被春梅爹娘驱赶出了家门。
    他有多么恨,阳光是照射在庭园里,但竟若一缕缕火焰燃烧,哔哔剥剥的声音在满世界里爆响。
    他围着村子乱转,而他的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
    他的父母变的沉默无言,他们不想说些什么。
    他哭了,他发现自己的泪珠竟若乒乓球一般大,满地的乒乒乓乓。倔的心乱了,他列心干活了。
    只到有一天他发现村口的老井被人埋掉了、发现别人的庭院里有了压水井,他了现别人骑着闪亮的自行车在眼前晃了。
    他的心有一种莫名的浮躁。
    他好像在做着梦,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谁家的向日葵在墙内艳艳的举出来,如幸福灿烂的笑,他笑,他却骂了一句,然后他又睡去。
    他睡去了,他看见春梅一个人走在一条小路上,那路窄窄的就是铁丝一般。路两边是滔滔浊水,他惊呼,春梅回头看,却一下落到水里去了。他到处乱抓,终于似乎抓到了什么,是春梅的头发,但仔细看时又没有。他只闻到了一股香气,像兰花一样幽幽地,像满含凄怨的瞳孔,而那瞳孔扩大扩大,直把他的心笼罩了。他就一下醒来,他只看到天空中高高的太阳,若同一把毒伞般罩着。
    他翻身下床走出门去、看见年老多病的娘从田间背着一筐草歪歪斜斜地走回来,他心就要碎了。他替娘接过那筐,默默地,他叹了一口气。而娘说:“阿光啊!你别呕气了,地里的活还得你干呀、我们老了,没有用了……你与春梅那妮子就散了吧,哪有那么如意的事呢?我与你爹也不是一辈子过来了吗,人就是这样的,哪有那么多纠缠不清呢?
    阿光望娘,他仍然不说话、仍然叹气。?
    “阿光、你不要叹气了吗,”娘说,“你要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
    他便哭了出来,泪水俨若河水般控制不住,他发现自己像风中的枯草了,没有了根基似的,摇摆不定了。
    他只感到有一阵风吹来,风吹来了、他顺着那嘶嘶的风声走去,他走在田野里闻无人迹,人呢,人呢?他问。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去了风,还是风在吹,但树与草都没有摇动。他一个人走着,没有任何目的、他的心是空的、空洞洞口的,他只是向前走,他向前走去,走过那岗子,他的脚竟一下陷进泥泞里,他用力抽了抽,没有抽出 ;他咬了咬牙、竟把脚“喀嚓”一下掰断了,他还是能走、他奇怪的是竟没流一滴血。他径直走到一片林子里、林子里结一种果实,红的如女人的樱唇、用手抚摸时光洁滑腻,那不是人的皮肤么?尝一口却苦的让人翻肠倒胃。他抬头看时,就看到一个人挂在树枝上,那身影很熟悉,竟似春梅,他叫“春梅,春梅。”但并没有回应,他就爬上树去,这时他的脚就流出血来,从树上直流到地下去,但他并没感到痛苦也没有害怕,直到他把那人缺下来,看清了那人是谁,他的眼泪就淌下来,那是春梅,但她死了,脸上挂着冷冷的笑。
    春梅死了,年轻的美若花玉的春梅死了。
    阿光抱着她的尸体走在田野里,田野里闻无人迹。只有风在吹,但草与树都没有摇动,一种悲哀就在阿光的心里硕大,硕大……直要把他的胸腔胀破了。阿光流着泪望娘,他说:“春梅死了。娘的心一跳,脸上流露出一片噩然。”“你怎么知道?”娘问。“我看到了,”他说,“吊死在林子里了。”娘有些疑惑。见他泪若雨下的样子,便只有劝慰他。但他没有错。春梅确实死了,在那片土岗子上的一棵枣树上吊死了,悲愤自缢了。为她的爱情自殉了。
    死了死了,一个人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留下什么,留下的去了痛苦便是破碎。是心的痛苦心的破碎。
    没有人忏悔,因为没有知道是谁让春梅走上了死之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犯下了错误。
    但是春梅死的时候正值国家改革开放的春天。那一年就有人带领一班人马在镇上置办了一个厂子,那一年阿光失去了自己心爱的恋人。
    春梅死了,没有人忏悔,却给人感触,一种潮流正若滚滚江水,有些东西总是不可抵挡。
    春梅死了,但像春梅那样的女子却越来越多,但她们又与春梅不同,她们不去寻死,她们坚强地活着,就如地里的野草,春天一到她们就疯狂地生长。
    有一种潮流已经不可抵挡。
    
13
    阿光望着天空,阿光的心一片茫然,他坐在小河边。他恰似河水中孤独的鱼,他游来游去,不知道自己游向了哪里?
    又一个春天来了,满野的碧绿又一次如风中飘飞的旗子。阿光走在小河边,他的心也若那风中的草般飘飘春梅死了,阿光的心灵已经麻木,他不言不语,他好像变成了哑巴。
    白天他在田野里干活,晚上躺在床上睡觉。他不言不语,他似乎变成了哑巴。
    花开的时候,他脸上露些笑,花落的时候,他脸上满是泪。
    他是那样的沉默与孤独,就像一株可怜的草。
    他没有了幻想,他走到春梅的墓前,他满眼含泪,他跪在那里,默默地跪了很久。
    他要告诉她,他要娶妻了,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就跪在那里。
    那时的太阳毒辣辣的,就像一句恶毒的咒语。
    他在诅咒那几乎被太阳烤的乌黑发焦的天空。
    但不管他怎么痛苦,他还是在那个夜晚与他并不熟悉的妻子走进了新房。
    那个夜晚天空阴黑,风冷冷地吹,房子里的红烛揺曳。
    他坐在椅子上喝茶水,闹洞房的人已经散去。
    他望着妻子,他说:“秀琴,你喝水么?”而妻子并没有回应。他便走过去,见她倚在床边的墙上竟合上了眼睛。经过一天的折腾,她是疲惫了。
    她望着她灯烛下柔艳美丽的脸腮,她长长的睫毛,鲜红的唇。有一股冲人命使他全身发烫。他抓过她的手轻轻呼唤她:“秀芹、秀芹……”她便惊醒,一眼看到他贴自己那么近。便下意识地躲,且挣脱了他的手。她说:“你,你要做什么?”
    阿光一愣了,然后笑了,“秀琴,你累了,睡吧。”
    她望他,怯怯地点头,然后又说:“你呢,你睡么?”
    他便上前来抓她的手,她有些害怕,但没有躲避。
    这时他们就靠的很近,她嗅到了他身上的男人特有的气味,她险些没有晕厥过去。
    “不,”她说,“我,我有了心上人的。”
    她开始挣扎。但他却一把抱住了她,并且开始猛烈地吻她。
    “不,不,”她说。
    而他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他已丧失了理智,他渴望,他太需要了……现在他已完全忘记了春梅,忘记了他真爱的春梅。他只想占据面前的女人。他甚至不管她同意不同意。
    而她是在挣扎着,“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不要这样。”她在乞求。
    他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衫,把她压在身下。
    她明净的眸子里涌出了泪水,布满了痛苦,她还在哀哀求饶:“放了我吧,我求求你。”
    但是他并不理会她。她绝望了,她不在挣扎,她任由他摆布了,但她内心的恨却若烈火般燃烧,她眼中的泪若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
    她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他们不顾她的反对就把她嫁给了阿光,而阿光竟这么残酷的对待她。
    她望着房顶静静的发呆,她想起邻居家的水根,她是爱水根的,可是那已成了幻想,已成了无法实现的梦。但这梦会纠缠她一生的,会使她一生都不得安宁。
    她想水根,她的心就更痛,她躺在床上,像一根僵硬的木,她的目光都僵直了。
    她痛苦的呻吟着,如一滴滴含血的泪。
    她等阿光从她身上翻下来,她的心一下子变得空洞,好像一切兀地塌陷了,世界一下子变的岑寂,只有风在呼呼地吹,如同削尖的刀片一下下剐着她的骨头。
    灯烛熄灭了,她所有的希望也都熄灭了。
    她饱含泪水的眸子木然地望着漆黑的夜色,她如一只被囚的可怜的小鸟。无奈地横躺在那张床上。
    那个夜晚泪水湿透了枕巾,那个夜晚风声俨若呜咽声。
    在那个夜里,在啊光酣然入睡的齁声,她是那么的孤独。
    她的心冰冷而满布愤恨。
    从此以后她是一只鸟了,一只被囚禁的鸟,啊光不爱她,她只是被用来泻欲生子的工具而已。
    什么东西羁绊了她?让她一生一世逃不掉了,让她不知不觉都认定了。
    阿光喝酒,阿光酩酊大罪,阿光醉后总要抱头大哭,他说自己命哭,说自己一辈子都生活在无奈里,他说他与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说自己挣扎一生都无法挣扎出去。
    他大骂,他大打出手,可是一切都没有用,酒醒后他又变得沉默,又要开始无奈的生活。
    他没有勇气把他的家砸的粉碎,他不敢面对现实。
    后来他们有了儿子有了女儿,他们今生注定必须纠缠在一起。
    他们是囚禁的鸟,一对彼此飞不出对方视线的鸟。
    
14
    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余年,阿光的儿子纪春富九岁。那一年他家盖上了红砖瓦房,他们不再住土坯房了。阿光的女儿春凤七岁,她与哥哥都在邻村小学读书。那一年春风若水,春柳若烟,春雨若同丝织,阿光的心若欢快的燕子。那一年地里的棉花如同白云与雪,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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