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梦琐言 宋·孙光宪 陈尚君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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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梦琐言 宋·孙光宪 陈尚君再补-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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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牵入之。须臾,城上鼓噪,掷琼首于埤也。我军失色,梁祖哀恸久之,斩军谋徐厚,署琼弟比为齐州防御使,恩礼殊厚。瑾竟弃城投扬州。
  梁祖宿兵岐下以迎昭宗,敌垒尚坚旦思班退,亲从指挥使高季昌抗言曰:“天下雄杰窥此举者一载矣,今奸党已窘,更少俟之。”季昌乃密募人入岐为告事者,有骑卒马景应命。因朱友伦总骑军且至,将大出兵迓。景请其时给骏驷杂所出队中,十许里,跃马西逸,叩岐,以军怨东遁为告,且言列寨留卒尚万,俟夕将逝,宜速掩之,当落我机内矣。然是往也决无生理,愿录其妻孥。梁祖忄妻然止其行,景固请,乃徇之。明日军出,诸寨屏匿如无人,不十里,果风骑却走,岐人纳之,不失厥料。岐军启两扉悉众来,我师宿已秣马饱士,中军一鼓,百营俱进,大破岐军,十不存三四焉。李茂贞丧胆,昭宗降诏还京,始遂奉迎矣。功归高公,而马景妻孥倍加轸恤。且解扬以守正为忠,不顾其身也。马景以死命行诈,非图身也,人之难事唯景有之。
  宣州田κ、寿州朱延寿将举军以背杨行密,请杜荀鹤持笺诣淮都。俄而事泄,行密悉兵攻宛陵,延寿飞骑以赴,俱为淮军所杀。延寿之将行也,其室王氏勉延寿曰:“愿日致一介以宁所怀。”一日,介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乃部分家僮,悉授兵器,遽阖州中之扉,而捕骑已至,不得入。遂集家僮,私阜帑,发百燎,庐舍州廨焚之。既而稽首上告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躯为仇者所辱。”乃投火而死。古之烈女无以过也。
  唐乾符中,荆州节度使晋公王铎后为诸道都统,时木星入南斗,数夕不退。晋公观之,问诸知星者吉凶安在,咸曰:“金火土犯斗即为灾,唯木当应为福耳。”咸或然之,时有术士边冈洞晓天文,精通历数,谓晋公曰:“唯斗帝王之宫宿,唯木为福神,当以帝王占之。然则非福于今,必当有验于后,未敢言之。”它日,晋公屏左右密问,冈曰:“木星入斗,帝王之兆。木在斗中,‘朱’字也。”识者言唐世尝有绯衣之谶,或言将来革运或姓裴,或姓牛,以为“裴”字为绯衣,“牛”字著人即朱也,所以裴晋公度、牛相国僧孺每罹此谤。李卫公斥《周秦行纪》乃斯事也,安知钟于砀山之朱乎
  梁开平中,潞州军前李思安奏壶关县庶穰乡人因伐树倒分为两片,内有六字,皆如左书,曰:“天四十载石进。”乃图其状以献,仍付史馆。尔后唐庄宗皇帝自晋王登位以为应之,中间石氏自并门受国称晋朝。湖南马希范解释此字,表闻焉。
  梁相国薛贻矩,名家子,擢进士第,在唐至御史大夫。先是,南班官忌与北司交通,天复中翦戮阉官,贻矩尝与韩全诲等作写真赞,悉纪于内侍省屋壁间,坐是谪官。它日,赍唐帝命禅于梁,仕至宰相。
  黄巢自长安遁归,与其众屯于陈、蔡间氵殷河,下寨连络,号八山营。于时蔡州秦宗权惧巢,以城降之。时既饥乏,野无所掠,唯捕人为食,肉尽继之以骨,或确捣或磨,咸用充饥。天军四合,巢军不利,其党骇散,频为雷电大雨淹浸其营,乃与妻孥昆弟奔于太山狼虎谷,为外甥林言斩首送徐州,时溥下裨将李师锐函首送成都行在也。
  梁祖亲征郓州,军次卫南时,筑新垒,土工毕,因登眺其上,见飞乌止于峻堞之间而噪,其声甚厉。副使李曰:“是乌鸟也,将有不如意之事。”其前军朱友裕为朱掩扑,拔军南去。我军不知,因北行,遇朱军来迎,梁祖策马南走,入村落间为贼所迫,前有沟坑,颇极深广,总遽之际忽见沟内蜀黍秆积以为道,正在马前,遂腾跃而过,因获免焉。副使李、都将高行思为贼所杀,张归宇为殿骑,援戈力战,仅得生还,被十四五箭。乃知卫南之乌,先见之验也。
  丁会为昭义节帅,常惧梁祖雄猜,疑忌功臣。忽谓敬翔曰:“吾梦丁会在前候,吾将乘马欲出,圉人以马就台,忽为丁会跨之以出。时梦中怒,叱喝数声,因惊觉。甚恶之。”是月,丁会举潞州军民归河东矣。
  梁祖末年多行诛戮。一夕,寝殿大栋忽坠于御榻之上,初闻土落于寝帐上,乃惊觉。久之,又闻有小木坠于帐顶间,遂惧然下床,未出殿门,其栋乃坠。迟明召诸王近臣令观之。夜来惊危,几不相见,由是君臣相泣,又曰:“惊忧之时,如有人引头于寝合门内云:‘里面莫有人否’所以总忙奔起,得非宫殿神乎”它日又游于大内西九曲池,泛舟于池上,舟忽倾侧,上堕于池中,宫嫔并内侍从官并跃入池扶策登岸,移时方安。尔后发痼疾,竟罹其子郢王友弑逆之祸,舟倾栋折非佳事也。
  梁祖末年用军不利,河北数镇不顺其命。一旦躁挠,坚要亲征,师次深州界,遂令杨师厚分兵攻枣强县,半浃旬方拔其垒。是邑也,池湟坚牢,人心犷悍,昼夜攻击以至疲竭。既陷之日,无少长皆屠之,时有一百姓来投军中,李周彝收于部伍间。乃谓周彝曰:“请一剑,愿先登以收其城。”未许间,忽然抽茶担子挥击周彝头上中檐,几仆于地,左右乃擒之。元是枣强城中遣来令诈降,本意欲窥梁军招讨使杨师厚,斯人不能辨,误中周彝。是知河朔之民勇劲如此。
  梁司天监仇殷术数精妙,每见吉凶不敢明言,稍关逆耳秘而不说,往往罚俸,盖惧梁相之好杀也。梁自昭义失守,符道昭就擒,柏乡不利,王景仁大败,皆为太原节使嗣晋王李存勖之所挫也。方怀子孙之忧,唯柏乡狼狈,亦自咎云:“违犯天道,不取仇殷之言也。”
  ●卷十七
  梁祖,宋州砀山县午沟里人,本名温,赐名全忠,建国后改名晃。家世为儒,祖信、父诚皆以教授为业。诚蚤卒,有三子,俱幼,母王氏携养寄于同县人刘崇家。昆弟之中唯温狡猾无行,崇母抚养之。崇弟兄尝加谴杖,一日偷崇家釜而窜,为崇追回,崇母遮护以兔朴责。善逐走鹿,往往及而获之。又崇母常见其有龙蛇之异。它日与仲兄存入黄巢中作贼,伯兄昱与母王氏尚依刘家。温既辞去,不知存亡。及温领镇于汴,盛饰舆马,使人迎母于崇家,王氏皇恐辞避,深藏不之信,谓人曰:“朱三落拓无行,何处作贼送死,焉能自致富贵汴帅非吾子也。”使者具陈离乡去里之由、归国立功之事,王氏方泣而信。是日与崇母并迎归汴,温盛礼郊迎,人士改观。崇以旧恩,位至列卿,为商州刺史。王氏以温贵封晋国太夫人,仲兄存于贼中为矢石所中而卒。温致酒于母,欢甚,语及家事,谓母曰:“朱五经辛苦业儒,不登一命。今有子为节度使,无忝先人矣。”母不怿,良久,谓温曰:“汝致身及此,信谓英特,行义未必如先人。朱二与汝同入贼军,身死蛮徼,孤男稚女,艰食无告,汝未有恤孤之心,英特即有诸无取也。”温垂涕谢罪,即令召诸兄子皆至汴,友宁、友伦皆立军功,位至方镇。
  梁祖魏国夫人张氏,砀山富室女。父蕤曾为宋州刺史,温时闻张有姿色,私心倾慕,有丽华之叹。及温在同州,得张于兵间,因以妇礼纳之。温以其宿款,深加敬异。张贤明有礼,温虽虎狼其心,亦所景伏,每谋军国计,必先延访。或已出师,中途有所不可,张氏一介请旋,如期而至,其信重如此。初收兖郓,得朱瑾妻,温告之云:“彼既无依,寓于辎车。”张氏遣人召之,瑾妻再拜,张氏答拜泣下,谓之曰:“兖郓与司空同姓之国,昆仲之间,以小故寻干戈,致吾姒如此。设不幸汴州失守,妾亦似吾姒之今日也。”又泣下,乃给度为尼,张恒给其费。张既卒,继宠者非人。乃僭号后,大纵朋淫,骨肉聚,帷薄荒秽,以致友之祸起于妇人。始能以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如张氏者,不亦贤乎!
  河东李克用,其先回纥部人,世为蕃中大酋,受唐朝官职。太宗于北方沙陀碛立沙陀府以招集降户。后克用祖朱邪执宜与其父曾依吐蕃,背吐蕃归朝。德宗于盐州置阴山府,以执宜为都督,后迁于神武川黄花堆之别野,即今应州是也。执宜生赤心,以讨徐州庞勋功赐国姓并名,号李国昌。懿宗问其先世所出,云:“本陇西金城人,依寓吐蕃。”帝曰:“我先与汝同乡里。”敕令编籍郑王房,始为云州大同军节度,次授延、振武、代北三节度。其侄克让为羽林将军,其子克用最闻名,以破黄巢功为太原节度使。子存勖平梁蜀,奄有中原,追尊执宜号懿祖、国昌号献祖、克用号太祖皇帝。太祖在妊十三月,载诞之夕,母后甚危,令族人市药于雁门,遇神人教以率部人被介持旄,击钲鼓,跃马大躁,环所居三周而止。果如所教而生,是日虹光烛室,白气充庭,井水暴溢。及能言,喜道军旅。年十二三,能连射双鸟,至于树叶针锋马鞭皆能中之。曾于新城北以酒酹毗沙门天王塑像,请与仆交谈。天王被甲持矛,隐隐出于壁间。或所居帐内时如火聚,或有龙形,人皆异之。尝随献祖征庞勋,临阵出没如神,号为飞虎子。眇一目,时号独眼龙。功业磊落,不可尽述。
  唐乾宁中,凤翔李茂贞、华州韩建、州王行瑜拥兵协君,诛戮宰辅,焚烧宫阙。初,帝西幸凤翔。昭宗出居石门莎城,太原克用领蕃汉马步入京,三镇大惧。是年破州,斩王行瑜。昭宗嘉奖倚赖,命延王丕、丹王允赍诏赐李公衣服,兼令二亲王设拜以兄事之,近古未有也,仍封晋王以宠之。延王才识过人,聪悟辩慧,在晋阳留宴累月,每献酬乐作,必为晋王起舞,后为韩建所杀。
  太原李克用自渭北班师,次河西县。王珂于冰上构浮航,公渡浮航,马足陷桥,李习吉从。马轶坠河,习吉抱冰,舟人拯之获免。王珂惧公,谓曰:“公之于吾非机桥者,何嫌之有李谏议有闻于时,则不吾知也。”置酒笑乐而罢。习吉,右相林甫之后,应举不第,黄巢后游于河东,摄榆次令。李公辟为掌记,笺檄之捷无出其右。梁祖每读河东书檄,嘉叹其才,顾敬翔曰:“李公计绝一隅,何幸有此人!如鄙人之智算得习吉之才笔,如虎之傅翼也。”其见重如此。
  梁祖陷邢州,进军攻王于常山。赵之宾佐有周式者,性慷慨,有口才,谓王曰:“事急矣,速决所向,式愿为行人。”即出见之,梁祖曰:“王公朋附并汾,违盟爽信,弊赋已及于此,期于无舍。”式曰:“明公为唐室之桓、文,当以礼义而成霸业。王氏今降心纳质,愿修旧好。明公乃欲穷兵黩武,残灭同盟,天下其谓公何”梁祖笑,引式袂谓之曰:“与公戏耳。”即送牛酒币货数万犒汴军,仍令其子入质于汴,因而解围,近代之鲁仲连也。
  唐昭宗以宦官怙权,骄恣难制,常有诛翦之意。宰相崔胤嫉忌尤甚。上敕胤,凡有密奏,当进囊封,勿于便殿启奏,以是宦者不之察。韩全诲等乃访京城美妇人数十以进,求宫中阴事。天子不之悟。胤谋渐泄。中官以重赂甘言请藩臣以为城社,视崔胤眦裂。时因伏腊燕聚,则相向流涕,辞旨诀别。会汴人寇同、华,知崖胤之谋,于是韩全诲引禁军陈兵仗逼帝幸凤翔。它日,崔胤与梁祖叶谋以诛阉宦,未久,祸亦及之,致族绝灭。识者归罪于崔胤。先是,其季父安潜尝谓亲知曰:“灭吾族者必缁儿也。”缁儿即胤小字。河东晋王李克用闻胤所为,谓宾友曰:“助贼为虐者其崔胤乎!破国亡家必在此人也。”
  晋王李克用妻刘夫人常随军行,至于军机多所弘益。先是,汴州上源驿之变,晋王愤恨,欲回军攻之。夫人曰:“公为国讨贼,而以杯酒私忿必若攻城,即曲在于我,不如回师,自有朝廷可以论列。”于是班退。天复中,周德威为汴军所败,三军溃散。汴军乘我晋王危惧,与周德威议欲出保云州,刘夫人曰:“妾闻王欲弃城而入外藩,谁为此画”曰:“存信辈所言。”夫人曰:“存信本北方牧羊儿也,焉顾成败王常笑王行瑜弃城失势,被人屠割,今复欲效之,何也王顷岁避难达靼,几遭陷害,赖遇朝廷多事方得复归。今一旦出城便有不测之变,焉能远及北藩”晋王止行,居数日,亡散之士复集,军城安定,夫人之力也。
  王师范之镇青州,以部将刘窃据兖州。先是,汴将葛从周镇于是邦,因出征,刘将图兖也,诈为茶商,苞苴铠甲,大起店肆,剖巨木藏兵仗而入。窃发之日得其徒千人,据其府舍,升堂拜从周之母,仍以礼待其妻子,子弟职掌、妻孥供亿如常。俄而,从周攻其城,梯童云合。以板舆请从周母登城谕从周曰:“刘将军待我不异于儿,新妇已下并不失所。”从周在城下欷,即时退舍。及青州兵败,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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