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2-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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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2-水龙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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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道:“我还没犯事儿呢!只不过有样很珍贵的宝贝,人家瞧着眼红,趁我不注意时下药害我。不过我聪明得很,把控制那宝贝的信物给藏了起来,害我的人找不着,又不敢杀我,咱俩便这么干耗着。”    
    “那……那一定是很值钱的东西。”    
    那人哈哈大笑:“值!可值了。这件宝贝不是金银玉器,也不是名马神兵,而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谁要拥有这个组织,就像是拥有一群没有形体、只有影子的属下,爱让他们打探什么私隐、除掉哪个人物,他们便照你的吩咐做,遇神杀神、遇佛斩佛,没有不成功的。你说,这件宝贝厉不厉害?”    
    滕贵听得目瞪口呆。    
    “害我的人干了件坏事,怕我揭他的底,所以先下手为强。那人得手之后,便取代了我的位置,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料到我把号令组织的信物藏了起来,教他镇日提心吊胆,唯恐让我那些个属下看出破绽,所以留着我的性命,一为信物,二为保身。”    
    “你听着,我能救你出去,但你须帮我一个忙。”那人说。    
    “三年后的三月十四夜里,你到淮南黄池县附近的一处水潭,潭中有几块巨岩,你拿一块浮木,刻下‘欲寻真主,须至洛阳’八个字,扔进水里即可。此事办完须速速离开,如此便有人来太原救我。”    
    黄池县离芦花荡不远,撑船用不着半个时辰,附近水道密布、林岭甚多,卫缺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哪儿有什么竖着巨岩的水潭。“这人也奇怪。明明被关在太原,却要引救兵往洛阳去……不对,这里头肯定藏着暗号,让对方一看到这八个字,就知道他在太原出事了。按照这个道理,‘真主’云云也另有所指,找的未必是下属,说不定是师门或亲友。”沉吟半晌,忽然想到:    
    “后来呢?后来你是如何离开太原的?”    
    “后来契丹人来救,太原城里的军队都杀了出去,俺趁乱逃出来,一路往淮南流浪,不知不觉就过了三年。”    
    “那人教你武功逃走,自己却走不了。他被关在太原,却送出往洛阳的信号。派人搬了救兵,却要三年之后才会来。此事应是机密中的机密,他却没交代你不能告诉旁人……”卫缺笑着摇头:“这一定是我听过最真实的传奇异闻了,世上没人会扯这么个破绽百出、决计不会有人相信的谎。”    
    滕贵微怔,两人相视大笑,又对饮了一盅。    
    “那人既然不曾教你拳脚套路,你又是自何处学来?”    
    “俺一路往南,常遇到官军拉夫、强盗打劫,真跑不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干。起先受过几次重伤,差点把命送掉,后来慢慢摸出些打人挨打的法子,十次里总有六七次顶用。”    
    “那就是自创拳路了?”卫缺兴奋得拉他起身,“来来来,打整套给我瞧瞧!”    
    掌勺的老汉苦着一张脸,忙不迭地从灶后探头:“三少!您行行好,留给我这间铺子营生罢。蒙您金口,今年家里还要添个胖小子哩!可不能没了挣钱的家什。”铺里诸人尽皆大笑。卫缺也忍俊不禁,笑啐道:“去你妈的!当我是地痞砸店么?”拉着滕贵往外走。    
    滕贵难以推辞,勉为其难地摆出介字型功架,舞动双臂一阵抡打,招式虽然粗糙拙稚,却看得出进退攻守,居然也虎虎生风。片刻打完,卫缺大声鼓掌叫好,滕贵满头披汗,倒有大半是给他臊的,两人索性不进店铺了,干脆坐在街角的树下吹风。    
    其时晌午方过,路上的行人已不如早市熙攘。卫缺抱膝前后摇踞,嘴里还叼了根筷子,模样虽然懒惫无聊,却有股说不出的自在,犹如迎面之风。往来的乡民多半没留意树下所坐何人,就是瞧见了,十个里也有六七个假装没看到,就这么低着头匆匆行过,似乎铺里的酒客还喜欢卫缺多些。    
    滕贵突然羡慕起来,不觉跟着抱膝摇踞。    
    与卫缺并肩席地,是他走入这个陌生城镇以来最自在的一件事。毋须理会自己的沙陀血统、北人身份,也不用再想着母亲的猝逝与太原奇人的托付,剎时间滕贵就只是滕贵,不管别人怎么看待。    
    “这些人,”卫缺取下咬得斑剥的筷箸,笑着往街上一指,“全都看不起我。”    
    滕贵闻言一愕,卫缺却未转头,依然微眯着眼,迎风轻笑。    
    “这片芦花荡原本该是我大哥的,可一出生人家以为他是哑巴。我娘第二年就怀上了我二哥,听说落地时还有好些吉兆,人人都说他注定是要继承卫家《百花剑汇》的剑史之名,谁知我大哥八岁那年居然开口了,大家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哑巴,只是不爱说话。而我,跟我二哥差了六岁。”    
    看滕贵一头雾水的模样,卫缺哈哈大笑,“这里的继承人已经太多了,够我爹娘伤脑筋的,他们宁可不要我那么成材。下田的佃户、码头的渔工都很精的,他们很清楚谁是未来的当家,谁又是家里吃闲饭的。”忽然一扔竹筷,打中一名路过的青年男子,提声大叫:    
    “喂,你打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水龙吟》 第一部分第二回 开府纳客(5)

    男子摸着后脑勺,似乎颇为疼痛,咕哝半晌,哼哼啊啊的说不出话来。前头另一人匆匆赶来,陪着笑脸:“公子爷见谅,我这位叔侄兄弟说话有点……这个……不太方便,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卫缺上下打量了几眼:“我从前也没见过你。哪儿来的?”    
    “前头清溪村来的,我兄弟是当涂县人,正好在我家做客。听说今儿芦花荡有贵客上门来提亲,特别热闹,特别带他来瞧瞧。”远处几名乡人交头接耳,面上颇有不豫,投来的目光竟与看余七的相差不多。    
    卫缺懒得搭理,又瞟了两人几眼,一挥手:“没事多回家陪陪孩子,少在外头晃荡。”那人拉着亲戚连连点头:“是、是!”连忙三步并两步离开现场,竟似逃命一般。    
    “他妈的!最近忒多生面孔,真是见鬼了。”    
    卫缺低啐一口,撩起衣摆蹲下来,随手拔了根长草衔着。忽然想起滕贵也不是本地人,回头歉然:“对不住啊,滕贵,我可不是说你。我们这儿从来都不是大地方,便是逢年过节,也不常见着外客。这几天忽然到处有生人在集子里晃荡,我总觉得不踏实——这话如果由我二哥来说,大家肯定夸他精警;从我这儿出来,便是寻衅生事啦。”    
    滕贵不知该说什么,讷讷地搓手呆坐着。    
    卫缺一笑:“你别以为我想一辈子在这里做个太平少爷,小时靠爹妈,长大了靠兄长,娶妻生子,等着分一点祖田。不怕告诉你,其实我想到金陵去。”    
    “金……金陵?”    
    金陵府是南唐的都城,旧称升州,当今南唐皇帝徐知诰曾做过升州刺史,将饱经战乱摧残的州府经营得有声有色,城墙巍峨、府库禀实,养父东海王徐温爱不释手,遂将升州升格为金陵府,自己移驻金陵,反把徐知诰调去润州。徐知诰篡夺吴国后,将金陵府定为国都,眼下已是江淮第一大城,繁华更逾长安。    
    “本朝代吴而兴,正是用人之际。”卫缺笑道:    
    “我听说,金陵城乃江南武人……不,是四方武者建功立业的地方,昔年有‘江左剑绝’晏丹心辅佐皇上(指南唐皇帝徐知诰)禅吴平乱,打下江南第一大帮派‘秋水帮’的基业,近日有荆楚铸炼名家‘玄铁山庄’顺江而下,欲入京华争雄,双方明争暗斗,都在物色新血。便说朝廷之中,也有齐王府招募武人、禁军金吾卫选拔江湖好手,到处都是英雄出头的机会!你我大好男儿,岂能困在这片小小的湖田里?”    
    滕贵听得热血上涌,突然又有些气沮:    
    “三少名家之后,自然是英雄人物。俺……俺算什么?”    
    卫缺大不以为然。    
    “英雄不怕出身低,凭你的本事,我还未必打得过你,何必妄自菲薄?再说了,你为母仇不投晋军,宁可挨一百军棍;为报恩人之信,千里流浪至此,古之义士,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滕贵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当世英雄,莫不聚豪杰之力以成大事。像晋王李克用有十三名义子,人称‘十三太保’;吴王杨行密有三十六位结义兄弟,管叫‘卅六英雄’;楚王马殷,何其了得!拜天策上将军,开天策府,封左右两相、十八学士,其中有多少江湖豪杰!我二哥搞了个百多人的‘飞龙曲’,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连我大哥这么低调的人,都养了十来名门客。我娘不让我养客,说我养客肯定要出乱子,所以每月只给我十两白银的份子钱花使。附近邻里之中比较像样的人物,不是投我二哥,便是投我大哥,谁都看不上我这十两。”    
    从怀里取出个织锦麟囊,将囊中白银通通倒入掌心,分了一半在滕贵手里:    
    “这里虽只有寥寥五两,却是我半副身家,往后挣下的声名富贵,也通通分你一半!滕贵,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门客?”    
    “俺……俺?”滕贵一怔,不敢置信。    
    “是啊!将在精,不在多。”卫缺笑道:“我二哥有一百多个狗腿跟班,成天在屁股后头转来转去,好不心烦!我只要一条好汉。”    
    “俺没读过书,门客干些什么,俺真不懂……”    
    “那可简单了。我的门客,只要做到两件事,”卫缺伸出右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啪”的一声劲响,两只手掌紧紧交握,滕贵眼眶微红,大声道:“这么简单的事,俺……俺懂得做!三少,俺不要你的银子,从今而后,俺同三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人把臂大笑,相偕重入酒肆,唤取好酒来饮。卫缺笑道:“少时你与我回庄落脚,我把这事跟父亲、姐姐说一说。反正距三月十四还有十来天,你把那怪人托付的事办一办,等我姐姐出阁后,咱们便动身前往金陵,闹它个天翻地覆!”滕贵只觉胸中滚热,豪气顿生,仰头又饮一盅。    
    门外,尖锐悠长的哨音倏地响起。    
    仿佛与它相呼应似的,第二声、第三声……哨音由远而近,转眼已从码头传进集子里。卫缺一凛,竖起耳朵,神色变得十分警敏。    
    “到了么?”他喃喃自语,难掩眼中的兴奋。    
    一名梢公狂奔而至。    
    “三……三少……船……”


《水龙吟》 第一部分第二回 开府纳客(6)

    “行了!慢点说,小心噎死了。”卫缺笑道,“司徒家的船到了?”    
    “刚……刚过老鸦口,换了小船,快……快……”    
    芦花荡本是长江支流里的一片小湖田,离金陵尚有数天航程,周围港汊密布,仅有一条水道贯穿湖心。江水入湖时流速减慢,日积月累,将湖口淤成了尖长略弯的形状,当地居民称为“老鸦口”;南端湖水入江处则流速激增,出口扩大,名为“鱼肚浦”。    
    老鸦口淤得厉害,大船吃水太深,必须改换舢舨轻船才能通过。卫家拥有几艘豪华舒适的三桅大船,舟行如履平地,平日分泊老鸦口、鱼肚浦两处,改以寻常小艇通行湖域,便为此故。    
    其时南唐与中原的晋帝国不睦,阻断了长江两岸的交通,平日南北往来,须得假道南平(湖南)顺江而下,才能抵达南方诸国,因此从北方来此的大船须暂泊于老鸦口。若在老鸦口换上小艇,人就离芦花荡不远了。    
    卫缺双眉一轩:“老鸦口么?那就是到了家门啦!走,咱们瞧瞧贵客去!”身形一动,拉着滕贵飞掠出去。    
    两人奔至码头附近,周围早已挤满围观的人潮,怕是全芦花荡的老老少少一股脑儿都塞到这点弹丸之地来了,再也无法靠近。卫缺灵机一动,让滕贵留在原处,自己攀着晒网的竹架跃上房顶,忙不迭地捋起袖子,大模大样跨坐在屋脊上,俨然一副村里顽童的架势。若是看在外人眼里,任谁也猜不出这位捋袖披发的小太保,竟是堂堂“玄牝庄”卫家的三公子。    
    一艘小艇缓缓靠岸,艇末的梢公发一声喊,岸边的两名水手立刻跳入浅水,拉着船首将缆绳系上码头的短柱。船上的三条人影分别跃上码头,或敏捷,或曼妙,身手竟都利落不凡,围观者“哗”的一阵低声赞叹,依稀夹杂着几声喝彩。    
    当先的男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约莫二十出头;另一名男子看来还比他小了几岁,两人面貌十分相似。最后上岸的是位身着嫩黄衫子的姑娘,生得娇小玲珑,卫缺没心思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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