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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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天下-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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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猜测他此刻的心情,也在黯然等待一场暴风雨。可他没有出声喝止,如果他说“住手”徐凉就会停下。    
    我在众人对陆离行礼的时候缓缓步下阶梯,从始至终,他    
    着我。众人在猜测他没有出手阻止的时候,我便知TT他看着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傅静的存在,就像现在,她跪在他的脚下,扯上他的袍子,他也没有任何感知一般。    
    真的会停下来吗?如果他说“住手”——徐凉可能会,但我绝不会!    
    “我要出征了。”    
    满殿的人都怔住了,只因这一句与当前状况一点也没有关系的话。傅静面色惨白,哭声霎时止住,连抽泣都没有,泪噙在眼眶中,久久不落,只看着陆离,没有哀怨,没有疑虑,是撕裂肺腑的痛。    
    “是吗。”我只是想这样答,不在意他因何出征,不在意他此去多久,对于我不想介入的话题,只愿意我这样答,多一个字,多一分情绪,都是浪费。    
    似乎应该把他拉入当前的世界里,我想了想,道,“今晚你要辛苦了。连着前三天的补回来,宁妃杨嫔柳嫔还有本是轮到今夜的曹昭容一同侍驾。”    
    “好。”答得依然平静。    
    我还是把目光分给傅静半寸,看着她,缓了缓,“这药一点都不苦,也死不了人。你问皇上,我可是常喝的。日日喝都没死,你怎么死得了。”    
    陆离一下顿住,定定看我,目光微微变了。看到他如此神,心下反而平静无波,只端起那碗反复看着剩下半碗深褐色的药汁,“还是皇上亲自赐下的良药呢,不是谁都能喝的到。    
    给你喝是你的福气,知道吗?”    
    傅静抬眼看了我,一串水晶珠子落在唇边。陆离双唇紧绷,伸手要夺药碗,被我后退一躲,“你给我的药我喝了两年,不过给你的宠妃喝半碗,就心疼了?我知道这药贵,一滴都不能浪费。”    
    笑端起药碗,轻轻放在嘴边,药汁缓缓流入喉中,口中是甜的,胸口却泛苦生涩。尽数喝下,轻拭唇际,静静的仰头看着陆离笑了,手一松,任碗跌落,瓷盏摔成碎渣。    
    猛然间纵声大笑起来,笑得无法自抑,笑得全身颤抖。其实世间一切都是可笑至极——就像他给我喝了两年不孕的汤药,我也装作两年的糊涂,任谁也没有参透对方。    
    我自然知道他的不愿,他不肯让我再拥有他的子嗣,不肯让他的后代身上流有容氏的血,不肯让我的家族再有机会成为“外戚”,不肯让我的儿子夺了权位。他有太多的不愿,当然我也是。    
    陆离开口唤我,似乎在说什么,可我只能听见自己的笑声缭绕大殿,寒彻人心……    
    笑也笑过了,闹也闹过了,似乎这场闹剧可以就此谢幕。我转了身,想要寂静的结束这一切,早就看清了的,何苦,真是何苦?你可苦隐藏的如此深,我何苦看得这般清?你何苦解释,我何苦装糊涂?!    
    你,坐拥天下。我,洒意江湖。不是更好吗?    
    落寞的转身,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勾勒的如此美妙,好像没有开始般,结束的时候已没有痛意。    
    我自他肩头徐徐走过,那只手在瞬间攥箍住我,竟有了温度。    
    “我爱你。”这三个字竟是脱口而出,就连这三个字,他都说得面无表情。    
    他爱我?这个游戏不好玩了。牵连上了爱字,一切都难了!本就无人敢吱声的大殿竟连呼吸都听不见,我仍紧紧盯着他。咬紧双唇,直到感觉到血的腥涩,声音冷若寒冰,直击他的肺腑,“你凭什么爱我?!你不配!”    
    一个爱字就能结束这一切恩怨情仇?只一个爱就赫然忘却痛字要怎么写?!天下都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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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了!他竟说了!终还是说了!说的如此坦然!    
    翊凌先是一惊,心中狠狠痛了一下,之后便麻木了。她伴他那么久,她是他第一个女人,她看着他从文弱的男孩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她看着他静静地笑,静静地思考,静静得,连同自己的存在都是如此安静。可是此刻他再也无法沉默,他压抑了太久,他怕自己来不及让她知道,因为那个女人已下了死心要离开他,没有回头的余地。    
    容昭质不就是这样的女人吗?自己看她,也是看了那么久。她恨过她,怨过她,怕过她,竟也敬过她。就像她此刻闹得天翻地覆,潇洒的挥袖要离开周身纷扰的一切,就像她能不带一丝情绪看他坐拥天下,在那个女人眼里,后位之争只是一场游戏,她随时可以拿过凤印,就算她毁了它,他也不会说任何。    
    只是现在,那个女人厌了,她召集了所有人来此,只是为了说,“我厌了,我不玩了,你们继续吧。”这也是一种骄傲吧,目空一切的傲然!所有人都紧紧注视的那个位置,不过是丢给她也不屑去碰的玩具,不是她喜欢的东西,她连毁了它的闲心都没有。    
    她曾经恨过她,现在却可怜她,可怜她纵然可以坐拥天下,笑傲六宫,肆意人间,却无法坚守一颗留守的心。凌还是静静的笑了,看着龙袍加身的他竟比从前瘦了,看着他看那个女人的眼中夹杂了太多自己看不清的情绪,看着这一场早被预见的分离。    
    只是她和她不同,纵然心死,她已习惯守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她不想抛弃他,就算万念俱灰,她也想静静的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他静默的人生。    
    现在他攥着她的手,握住的只有空气。    
    他感受到了分离的预兆,在很早以前,在她笑着对他说“我们从此不同道了”,在她为所欲为肆意六宫时,那丝感受更为强烈。除了纵容,他依旧别无选择。他的爱如此卑微,在纵容和诀别之间游离,她一个旋身,竟能将它粉身碎骨!    
    他不会留她,他不愿再束缚,再勉强,再纠结着痛意。她需要解脱,也许他也是一样。    
    分别前,他只想让她知道——她于自己,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没有值与不值,那个字,只因她,才在自己的生命中有了意义。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不能陪你    
    内空间并不大,我和凌并排坐着,可以闻见她身上V9香。众人没有想到我竟会传翊凌一同上轿。一路上沉寂了许久,翊凌终是笑说:“如今见您越发少了,何日有空,也到我宫里坐坐,咱们姐妹说说话。”    
    我下意识的想敷衍说好,可总归觉得厌了,当下也笑道:“我不想去。”    
    翊凌一愣,随即也收了强装的笑容,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两人都不会自在,又何苦呢。”    
    “臣妾不明白。”翊凌似笑非笑,抿嘴道。    
    “凌,你有什么不明白?”我想到最初曾有段日子,她总是礼节性地来找我,我也礼节的回应。两人坐着清清淡淡说些家常,常常也会会心一笑。她从来只是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围着丈夫孩子转的女人,是个让人舒服的女子,只是如今对我不是这样。自定妃娘娘把陆祯送到我身边,她看我的眼神夹杂了更多的情绪。再和她口不对心的寒暄,难道就为了显示我的大度么?我其实并不想看到她。    
    翊凌轻轻一笑,她当然是明白的。    
    “容昭质,你要的太多,可是你得到的也不少,那是许多人一辈子所奢望的。他那样待你,我……很嫉妒。可你为什么还不知足?你本该快活的,何必自寻烦恼?”她看着我说道。    
    我也望向她,有些诧异于她的坦诚。    
    “你,心里还有他吗?”凌的声音从一旁幽幽传来,我并没有看她,只缓缓问道:“你呢?”    
    “我们就聊聊吧。”她恭谦有礼,并不拐弯抹角。    
    我收回望向帘外地目光。只看着她恍然一笑。“这倒难得了。多少年跟姐姐能说得上地话。恐怕一只手也数地过来。”    
    她对我地反应早有预料。可还是打开了话匣子。“凌嫁到王府时十四岁。和皇上同岁。虽不是正室。可那时地我也满足了。婚后。我一个人凭着卑微地身份在王府挣扎。十五岁那年生下祯儿。我以为我终于熬出了头。一身心投在祯儿身上。也曾经期盼着子凭母贵。在丈夫心中获得一点地位。尽心竭力地为王府付出自己地年华。青春。不曾懊悔。不曾抱怨。不曾任性。只是你来以后。我连含辛茹苦生养地儿子都送了去。”    
    “我不说谎话。对你。我时而看得懂。时而不懂。”她地脸仍在笑。眼神却冷列下来。“你表面无争。却样样手到擒来。表面上远着他。可一举一动又都无时无刻牵引着他走向你。我早你五年入府。五年。我花尽全部地心力营造王府。用五年地年华仅换来他地愧疚。之后你就来了。嫡位正座。无人能及。我虽然也曾希冀过那个位子。但我并不在乎。我有他地心。我有他对我愧疚五年地心。我要地就只是这个。我就想不透。你为他做了什么。除了一脸冷漠。你比我多做了什么。怎么他地心悄没声息就变了?”    
    我微微挪了挪身子。努力使声音平稳。“可你也得到了……那些年你也得到了他。虽然失去了儿子。可你却因此得到了他那颗对你内疚地心。你也曾利用那心折磨过我。甚至现在他那里还存有一份对你地心……把祯儿给我。虽不是你地情愿。但你可知道那孩子对我而言是把刀子。是把随时都可将我伤地血淋淋地刀子。他是你对我地怨恨。我看着他。就想起你。想起你看向我幽怨地眼神。想起你对我地恨。而那无止尽地恨。则是你对我最大地惩罚。你……折磨了我许多年。让我内心煎熬困苦了许多年。还不够吗?终是不肯放过吗?”    
    翊凌仰头苦苦一笑。“娘娘。您真以为爱和愧疚是一样吗?您没有资格指责我利用皇上对抗你。你以为那些年我宠擅专房么?你错了。在王府地时候皇上几乎每天都躲在书房里。因为你。我失去了一个健全地睿儿……我怨你。怨你没有任何感情却收养睿儿;怨你不识好歹还令王府鸡犬不宁;怨你让他受了那么多伤。怨你根本不懂心疼他还占着他占着这个位子!”    
    我震惊了。许久不曾震惊地自己竟然脸色苍白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她。因为我根本没资格反驳。    
    这个女人还真是狠毒,狠毒到让我知道自己……竟是如此不堪的人。    
    “够了!”颤着声音,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轿子已然落下,我却没有马上离开,只看着凌,缓缓道,“平心而论,我对景睿好吗?”    
    她身子一颤,许久不答。我疲惫的揉了双目,笑了,“你……保重吧。”说着起身,轿外的侍应掀起帘子,暮色已深。翊凌终于出声,“我会像你对睿儿一样尽心。”    
    身子一僵,脚下竟沉的迈不开步子,我扶着轿栏轻不可闻的笑了,“我从来做的不称职,你定能比我做的好!”    
    他终于允了我移居郊外的永宁庵吃斋念佛,全当是为皇帝出征祈福。只我和他清楚,这一步,迈出去了就再回不了头了。而太上皇竟在我离宫前一日召我入他的颐养园,这是我第一次步入太上皇的园子,只觉得并没有想像中的奢华。行到屋前,竟不敢迈步,心中竟有些惧怕。    
    进去后跪倒请安。静跪了好一会后,才听见一把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道:“起来吧!”我站起,仍旧头未抬地静立着。    
    “过来让朕看看你。    
    我低着头,走过去立在炕头,靠软垫坐着的皇上下看了我一会问:“脸色怎么这么差?你病过吗?”    
    我忙躬身行礼道:“媳妇一切安好。”    
    皇上指了指炕下的脚踏道:“坐着回话吧!”我行礼后,半跪于脚踏上。    
    “这么些年了,你对朕的芥蒂没有半点减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媳妇不敢。”我忙回。    
    “恨朕吗?”    
    我不语,头越发垂的低。    
    “朕先是嫁祸灭了你们一族,你报仇也是在情理之中,可你最终,还是放手了,对朕,算是尽了孝道,尽了君臣之礼,你当初可以容氏代陆,可你没有,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何以如此,你恨朕……是极深的。”    
    我仰起头,对上他苍老的眼神,“因为我是你的媳妇,因为你是我女儿的皇爷爷。”    
    皇帝微微皱了眉头,“也为他?!”    
    我不语,皇帝低低一笑,“你以德报怨,而朕却处处防范,不领你的情,反而对你的骨肉……”    
    “皇上。”我低呼一声,不忍再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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