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上一代人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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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上一代人的战斗-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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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怀好意地插了句嘴,两位姐姐,现在的女孩是不是都有开发老男人的情结?
  朱瑛倩就格格地笑起来,毛亚亚把粉拳抛向她,把桌上的一枝笔丢向了我,说:好坏的弟弟。
  正说着,汤丽娟走进来了,她皱了一下眉,对她们说,楼下在发妇女卫生用品,你们俩相帮去拿一下。
  她俩嘻哈着下了楼。
  这边,汤丽娟笑吟吟地拍了拍林伟新的肩膀,说,你啊,别整天跟着她们疯,这个疯劲。
  然后她顺便问林伟新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看他嘟噜的样子,她向我这边挤挤眼睛,说,小贺,你得劝劝小林,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好女孩到处都有,我这儿就有个人选,小林啊,挺实惠的一个女孩,找对象就是要找实在的,要不这个星期天你去见见?
  看林伟新不置可否,我就一边起哄一边代他问了:那女孩是干嘛的?
  汤丽娟忸怩了一下,她说,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就是那人对我们部门的年轻人印象不错。
  林伟新说,那她认识我?她是谁啊?
  她说,我说的是她爸。
  我和林伟新都有些好奇了。汤丽娟自己一下子说了出来:是李厅长。
  我看见林伟新张了一下嘴。我叫起来,那多好,小林要当厅长女婿了。汤丽娟吃吃笑着,对我挥手:去去去,这可没你的份了,已婚的,就没有机会喽。
  其实,这楼里的不少年轻人都知道,一个月前汤丽娟就神叨叨地要把李厅长的女儿介绍给隔壁信息处的方文武,她还撮合那女孩与方文武见了面。结果方文武没看上,说是太胖。汤丽娟在背后对我们撇嘴说方文武太纯了:找对象得想清楚,是要找看好的,还是要找好用的?方文武也不照照他自己,他自己也老大不小了,要找美女的话,那也得瞧瞧自己有多少本钱!
  现在,我听见林伟新正在对汤丽娟说,我不习惯相亲,一相亲我就浑身不自在。
  这个愣头青!我知道汤丽娟此刻在心里肯定立马给了他一个白眼。
  当然,我也知道他的心结,方文武都没看上的,他怎么可以看上 。
  后来,有一天我对愤青林伟新开玩笑说,汤姐给你介绍的李厅长女儿不就是胖了点吗,胖乎乎的有什么不好?那是一对靠着暖和的好枕头啊,你当个厅长女婿,我们也可以靠靠……
  林伟新说:奶奶的,靠什么靠!他厅长大人还没大到值得我拿生活去换呢。
  我说,哎,话不能这么说,汤丽娟不是说李厅长对你印象很好吗?
  他说,屁,我去厅里开会,偶尔在楼道上遇到他,只是打个招呼的认知度,哪谈得上印象好不好的,尽胡诌。
  7
  当钟处变成了小资汤丽娟变成了媒婆张富贵变成了善泣者毛亚亚变成了头儿的知音……我们看见丁宁的头上好像在着急地冒着热气。
  他在背后议论毛亚亚豁得出去,他脸上有深深的沮丧,他说,我怎么比得过她毛亚亚,除非我去变性。
  几天以后,他也变得神秘起来。
  据说他开始上位了,他向这幢楼里他的那些永安老乡们粘近。他老乡中的“头牌”局长虞大头在本月下乡考察时,指名带几个年轻人一起去,丁宁是其中之一。一趟差出回来,丁宁嘴里就多了虞局长怎么说怎么说等等语录。而虞大头在总结会上也夸了他的朴素实在,他说,我看得出来小丁吃得了苦,这趟下去,白天他打前站,晚上还整理笔记,山里出来的伢儿吃得了苦。
  还有人看见丁宁近来又开始与张战等几个永安籍处长们打麻将、喝夜老酒了。
  到10月底的时候,丁宁的气色回过劲来,甚至言语间在悄悄散发更牛B的气息。它们使人能隐约感觉到他所依傍者的大身胚。我们相信他上位成功的可能性,因为在这幢大楼里 “永安人”近年来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脉络串成了一个团队。 关于这种“隐性团队”,这些年我在单位已见多不怪,它们大都由老乡、校友、战友等等组成,有时甚至连“一同出过差”都可以升华出彼此抱拢的纽带。
  在综合处,丁宁这些年一直按纳着自己对虞局长的乡土情结,因为钟处对于“越级”异常过敏,还因为虞局长对钟处不是太亲,所以丁宁即使想粘一把虞,也粘得偷偷摸摸,他想守住这个平衡。但现在,毛亚亚的发力使他豁出去了。他越来越大嘴地在办公室里吹他们老乡在这座城市里有哪些能人,哪些在省委里,哪些在法院,哪些是老板。他说其实虞局长和他是一个村的。他说这话的神情让这座现代化办公楼突然逸出了一丝乡土的气息。
  我估计,丁宁眼下对虞局长的密切傍依,肯定躲不过钟处锐利的眼睛。
  近来在场面上,钟处对赵金虽还是客气的(因为他知道丁宁现在是谁的人),但从一些细节看,钟处又似乎无法掩饰对丁宁渐生的厌嫌。想想也是,谁会喜欢一个掠过自己走上层路线的人,何况他还随时可能给老虞捎信?再说,丁宁在钟处眼里还是一个显嫩的毛头小子,玩什么玩?
  而丁宁现在好像越来越无所谓钟处的眼色了,他像在赌气,也像是在得意,他开始沐浴在背后有人的光环里,他信赖自己手里这张“老乡牌”的力量,他时刻拿捏着它,并让人感觉到它在他手里的折光。
  8
  到11月上旬,钟处突然告诉我,要带我一起去哈尔滨开会。
  我丢下一屋子人迷惑的眼神,跟着他去了哈尔滨。
  那是一个轻松的会议,其实也就是为了出来玩玩。我们沿着东三省一路玩过去,旅途中,面对车窗外的冰天雪地,我偶尔会想:在竞聘将临的骨节眼上,钟处这次出差为什么带我出来?
  人在生疏的环境中,对熟人的亲切感和依恋感,会有递增的彼此感应。在冰冷的北方,在一群群陌生人中间,在脱离了日常的办公室背景之后,钟处和我一下子变得亲近了。那些来开会的人在悄悄逗我:看得出你们领导挺喜欢你的,后备力量,后备力量。
  我直摇手,生怕他听见,我说,哪里啊。
  于是他们把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冰糖葫芦递给我,说,去,给你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吧。
  有一天晚上,会务组安排大家看二人传。我跟着一班人去了。在回来的车上,陕西的老华问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头儿老钟?
  我说,他晚上不想出来,他说怕冷。
  老华就逗我,哟,小伙子,你真的是有点头大的,你怎么就不知道陪陪他,你呀,出差出差,陪好交流好,这可是好时机啊……
  第二天晚上,我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钟处告诉我先别忙着收拾,有些事他想和我谈谈。
  看着他沉静的脸,我想,关于这次他带我出差,他终于要点题了。
  果然,他夸我这一年干得很不错,写了这么多调查文稿,厅里都觉得你这小伙子是匹黑马等等,然后,他自然地带出了这次单位中层干部竞聘的话题,他说,你有没想过去试试?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我告诉他,我知道自己不太轮得上,所以没太想这事。
  他笑了笑,说,这些年你不声不响但干得不错,作为我,不推荐你,好像亏待你了点,但想想,其实想法和你一样,还是慢一点好,这样会低调一点,在我们这种单位,这样对你以后的发展会更有利一些。
  在暖气充足的宾馆里,我的感激一点点充溢了内心。我想,原来,他是长眼睛的,他也在悄悄考虑我的,这已经很够了。房间里的暧气让人有点晕乎,使我来不及想下一个问题:那么,他会推荐我们处的谁呢?
  他自己很快说出了答案。他说毛亚亚在业务细节上不如我,但这一年多来她上心了所以进步大得让人吃惊,名校毕业生后劲是大的,她最大的优点是做事麻利,泼辣,敢管,这方面我还需磨练磨练。他说:“她嘛,女同志,时间上比你紧迫一点。 ”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在安慰什么,他说,你啊,就是有点书生气,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给人的感觉好像不太想要,小伙子嘛,该要的时候,得要……
  我想他其实没必要劝我的,对于毛亚亚,我本来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只不过映证了而已,再说毛亚亚参加工作的时间都比我早了好几年。
  他的亲和结结实实地笼罩了我,使我一直在点头。我听见他在说,判断一个人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我原先对丁宁印象也不错,但,丁宁和你刚好相反,他就是太想要了,又不像你踏实,一个人年纪轻轻,如果只会功利投机,只讲心机,别人是会把他看扁的。 钟处盯着电视机似乎走了点神,我看见他嘴边掠过一道嘲讽,他说:有人这次在推荐他,这样的人。
  我一怔。我明白了他这次为什么要带我出差。原来是为了安慰我也安慰他自己的不爽,因为丁宁虽干活糙善投机并且掠过他走上层路线,但不是照样有人推荐参加竞聘,而我平时被他布置了那么多活儿最后也没见着轮到什么,对此他可能有些不愤也有些歉疚,他一向争强好胜惯了,他可能会想别人是不是觉得替他卖命意义不大。所以这个时候他需要安慰我也安慰他自己。
  他的沮丧和无奈无法掩饰,因为这次只有一个副科的空位子,他得全力托毛亚亚。
  9夜里,我听着他的呼噜声,睁着眼睛无法入睡,不管怎么说,他还记着安慰我一下,我已经很感谢了。我悄悄起来,透过窗帘看了看外面的灯光,外面是雪天雪地的一片。
  我轻声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水拍了拍额头,我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脸,发现没有什么变化,但我心里知道,自我进单位以来,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因为这些琐事而无法入睡。


  我与上一代人的战斗 2

  新官上任为什么爱踩人(1)

  1
  整个11月都在下雨。单位的科级干部竞聘酷似一场拖泥带水的棋局。
  到12月下旬,结果终于出来了,落子的声音全都在想像之外。
  我所在的综合处文秘科,聘上正科长一职的即不是李瑞,也不是汤丽娟,而是传宣处的蒋志,他空降我们处,担任这个科长。
  李瑞调往资料室,任副科长,平级,主持工作。
  由于李瑞的调出,空出一个副科长位置,由丁宁接手。
  毛亚亚被调往外联科,任副科长。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哭了一场。
  “愤青”林伟新听着从女厕所那头传来的动静,对我说,太夸张了吧,至于吗,她哭什么啊,也太夸张了吧,都提拔了,已经够好了。
  2
  对于这个结果,钟处也觉得够好了吗?
  我听见有人在楼梯上和他开玩笑:
  “老钟啊,你们综合处都成黄埔军校了,一下子培养了两个,小毛、小丁。”
  “老钟啊,你们处的小丁看着好年轻的呀。 ”
  “老钟啊,新来的蒋志是不是最年轻的正科干部?”
  “老钟啊,老李怎么去了资料室?”
  我听见钟处在告诉他们:你们别问我,这事我不清楚,我一点都不清楚。
  3
  窗外的冬雨一样,钟处的脸上有生硬的表情。
  我们的耳边飘动着这些词语:“洗牌”、“搓麻将”。
  关于综合处和钟处的风言风语,使我竖起了耳朵——
  一、钟处在这个处太强势,他把它做得太独立,太像一个家,他上面的虞局长们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所以说,钟处其实是在犯傻,领导当然是要介入的,怎么能让你成为一方诸候呢,所以,当然得安排不是你的人进来,这是单位,又不是你的家。
  二、新来的科长蒋志是不是局长老虞的人,目前还不太清楚,但他是人事处裘处长的哥们。蒋志空降综合处是老虞局长的主意呢,还是其他副局长的主意?关于这步棋,一下子还看不清底牌。但不管如何,他肯定是带着领导的意图来的,这如同球场换人是一个道理。那么,具体是什么意图呢——是把钟处、裘处各自的人都拆散,让彼此都受牵制呢;还是让他们在相互搅局中,都得听老虞局长自己的调度?
  三、李瑞被调往干部局,据说是因为他状态不行。对此,上面领导是如此解释的:综合处文秘科这个部门太重要了,许多东西不只是靠做出来的,而是靠包装出来的,比如领导的讲话稿啦、局里的总结啦,老李的观念跟不上了,需要年轻同志来冲一冲,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有实力的,为什么不能打开思路,让他们来冲一冲?关于这个问题,据说局里的主要领导比许多年纪轻的人思想还解放,他们说,我们甚至可以把提拔的下线放到“70后”乃至“80后”的青年人,这样才有活力。因此,丁宁就一飞冲顶。
  四、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你真以为你年轻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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