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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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高飞-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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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人长得相貌不俗,年纪也轻,身上衣服华丽合身。后面那个体格魁伟,肤色黝黑,眉粗口大,面目间泛出凶悍之色。
  何仲容凭着镖行混了十年有多的经验,已知这三人不是什么好路道。若是押镖路上遇见他们,准得为之寝食不安。王光义也变得文静起来,悄声道:“兄弟别看他们,咱们谈自家的话。”
  “王兄认得他们是什么人么?”
  这王光义在镖局中是个镖师地位,在江湖上已混了三十多年,见闻甚广,闻言低声道:
  “我看怕是三十年前已经销声匿迹的人魔邱独的门下。”
  “呀,王兄是不是认出了他们襟上绣的一个人眼睛?这个人眼看来真有点儿恐怖哩!”
  “哎,兄弟你的眼力和头脑都高得很,将来必定是镖行中大大的人物。老实说目下江湖中的人虽然仍能听说当年人魔邱独的事迹,但知道他的标记的人可就不多了,尤其是这南阳地方,相信除了我资格老之外,再没有别的人能够告诉你这个。”
  那三人在靠门处移应,相隔的甚远,馆子中又嘈杂,故此他们低声说话,实不虞对方会听到。
  “那人魔邱独当年纵横江湖,据传平生喜饮人血,尤其爱以尚在胎中的小儿作为下酒物,而将紫河车用作药物,因此他刚刚出道三年,便闹得天下汹汹,得了人魔的外号。那时节不少正派的武林好手,都极力搜寻他的下落,必定要将他除去,那人魔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狡诡多智,杀了不少敌人,后来大杨树敌太多,故此较为敛迹,仅是天南地北偶尔于一次伤天害理的勾当,这样便过了二十多年,他的武功越发高强,威名也更盛,简直无人敢惹,而且听说他在十年间已改变了方法,自家伺养好多妇人和几个壮男,那些妇人如有怀孕,便在适当的时候,用手术把胎儿打下,以供食用,这样虽是更加残酷,但没有以前那么令人惶惶不安,故此武林中也就平静了。不过他以前结上许多血海深仇,那些遗孤长大之后,都不断去复仇,但都给他杀掉而饮血解渴。这就惹出名列武林高手五人之内的清风剑客车度春,孤剑单身到那食人庄找寻人魔邱独,力敌人魔邱独和他的一个入室高弟尉迟兴,结果把尉迟兴刺了一剑,又把人魔邱独打了一掌。从此之后,食人庄瓦解冰消,人应邱独也销声匿迹。
  到如今已有三十年之久,错非是碰上了我,江湖上能说出人魔邱独的结局收场的,只恐不多了。”
  何仲容大感兴趣,不时偷偷觑着那边三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喜欢饮人血那种残恶的味道。不过他十分小心,不敢让人家发觉。
  “如今河南府十分紧张,许多武林中奇怪的人物都陆续到南阳,其中恐怕有些黑道中人,和秦东双鸟有点儿渊源,故此兄弟你这一得罪秦东双鸟,只怕这一带的镖局都不敢留你,因为除了上面的原故,近十天来,已有几趟镖失事,局面动荡,人心惶惶。你已出名脾气刚直,谁敢用你呢?我的愚见认为你赶紧投奔江南那边,大概就可以安身了。”
  何仲容听了半天,这才明白这位王光义敢情是由林山镖头授意婉却他投身镖局之意,不啻兜头给淋了一盆冷水,暗中叹口气,想道:“当真这世上好人做不得么?我有什么过错啊,以后又往哪儿去好呢?身边连饭钱也没有。”
  不过他性情向来用强,心中的意思并不表露出来。王光义道:“兄弟你远道来此,只怕盘缠会靠乏,我这儿有一点儿银子,你拿去路上花用吧。”说着,把一锭三两重的银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何仲容仰脖子连干两杯,酒力焚心,微笑一声,一掌拍在那锭银子上,砰地大响一声,把酒馆中的客人都给吓了一跳,他霍然站起来:“多谢王兄美意,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在下告辞了。”
  那边的三人也给他惊动,目光射过来,已见桌上那锭银子嵌入桌子中。那王光义一面听他说话,一面去拿那锭银子,却弄不出来。
  何仲容掉头要走,眼光和那三人碰着,只见他们都挂着冷笑,心中一阵冲动,下死劲瞪他们一眼。
  那两个长得英俊的少年相顾冷笑道:“那厮是弄点颜色给咱们瞧哪!”字字清晰地传入何仲容和王光义耳中,王光义骇得面目变色,正想从后门溜走。那边一个人身形极快地问到他们桌子前,原来是那两个年轻人的其中之一,这一走近了,但觉得他眸子中不时露出凶狡的光芒。
  他用食指轻轻点在桌子角上,道:“好掌力,但在大爷眼底露这一手,算是什么意思?”话声冷峻异常,使人听了心中极不舒服。那锭深陷木头内的银子随着他食指一点,托地跳出来。这一手显示出内家真力,已臻化境。
  何仲容愣一下,只听他又冷冷道:“你们马上跪下磕个头,大爷也许高抬贵手,饶你们狗命。”
  何仲容心中怒气陡生,想道:“你就是把我打死了,我也不能忍受这侮辱…··”念头犹未转完,只听扑通一声,王光义已趴在地上,磕几个响头。
  那人眼睛不眨一下,冷冷瞅住何仲容,见他英气勃勃地挺立如山,反而不敢大意,便愠声道:“好,算你有种,我们如今有点儿小事,吃完便要赶路,你叫什么名字?”
  何仲容道:“我姓何,名仲容,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人生气地道:“我复姓尉迟,单名军,那个是我的兄长尉迟刚。还有那个是我师兄黑煞掌桑无忌。姓何的你要真有种,今晚三更在城北乱葬岗见面。你随便请什么人助拳都可以,我们只挑出一个人对付。”他嘠然住口,一脸老是阴森森的杀气,又道:“如果你敢赴会,莫怪我们兄弟将你一腔鲜血用来解渴。”
  他转身走回桌子,何仲容傲然应一声,大踏步走出馆子,经过他们的桌子时,连正眼也不看他们。原来何仲容自幼便养成这种敢做敢为的脾气,这时认为反正已是这么一回事,至多豁出性命,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耳中忽听那黑煞掌桑无忌息声道:“这小子真狂。”
  他一不做,二不休,离地转身冷然遭:“杀人不过头点地,脖子上多个碗大窟窿,有什么了不起。咱们今晚再见,此时何必逞口舌争雄?”
  那三人为之一怔,未及言语,何仲容已走出酒馆,酒力上涌,头脑有点儿迷糊,霎时把这件生死大事,置诸脑后。
  他在街上东歪西斜的走着,迎面忽见马大哥走来。他心中一喜,便要招呼,只见马大哥一转身,闪到街边人堆中。何仲容为之一愣,跟着暴怒起来,大踏步冲过去,一把抓住马大哥的肩膊。
  马大哥哟了一声,何作容道:“你们这些势利怯懦的人瞧吧,我何仲容总有一天要闯出万儿,扬名江湖。”
  马大哥陪笑道:“哎,老弟你先放手。”何仲容把手一松,他又道:“何老弟你如今在镖行中名气就够大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这种名气对镖行不适合呀!什么事看着不平,你都来一手,镖局准得让你累垮。而且我说句实话,你的武艺赢不得秦东双鸟,那么你的胆是够了,无奈人家报起仇来,你搪得住么?试问哪一家镖局敢请你去呢?”
  何仲容一听有理,但因仗着酒意,硬是顶嘴道:“难道我一定要在镖行中混么?我就离开这一行让你瞧瞧。”说完转身便走,脚步飘浮地撞出北门。
  城外郊野的秋风一吹,酒意更涌上来,踉踉跄跄不知走了多远,四下荒僻得很,他跨过一片平坦的草地,旁边一棵大树,磋峨利空。
  他摇摇晃晃地爬上树去,一面喃喃自语道:“人们都在床上睡觉,我们要上树睡去。”
  他拣了一枝粗大的树干,便睡在上面,正好躲在树叶中。忽然不知哪里来的灵机,使他想到睡着之后,可能会滚下来,虽然离地不过两丈余高。但摔一跤总不会好受,断折了骨头的话更糟。当下解下腰带,把自己牢牢缚在树干上。
  这一觉睡得舒畅异常,直到初更时分才醒过来。猛可发现自己已侧身吊在树干上,若不是手用都有枝枝承住,只怕吊得更难受。
  银光从树叶经间洒下来,天空一片明净,皓月挂在山巅上,已将天上群星的光华掩住。
  他正想有所动作,猛然大吃一惊,呆呆地瞪口看着树下的草地。
  原来在草地中央,一个枝头散发,全身惨白衣裳的女人,正跪在地上,向皓月参拜。她两只手直直举起来,身躯也挺直得十分僵硬。
  他只能看到她一点点侧面,那面色惨白之极,几乎比那白衣服还要白些。月光洒落在她身上,反射出惨淡可惜的灰白颜色。
  霎时间但觉阴风习习,何仲容打个哆嗦,浑身毛发直竖,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最小也有小指尖那么大。
  那披发女人但直地向前伏下,两臂仍然伸得笔直,只听阵阵幽咽之声,细细传来,跟着她又直起身子,仰头伸臂,直向天边的皓月。
  “我的天,这是僵尸啊,僵尸就是这样子吸取日月精华,这叫做时衰鬼弄人,居然教我碰上僵尸,哎,她那惨白的十指间,鬼火隐隐。”
  幽暗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阴森刺耳的袅叫,何仲容但觉头皮发炸,全身冰冷。
  那披发妇人继续一下一下地向月亮参拜,渐渐的咽之声变成惨惊刺骨的嚎哭声,一不过声音并不大,却因此更加添了一种阴森寒冷的气氛。
  黝暗的树林中不时传来一声结呜,每当采声一起,何仲穿便为之打个寒噤,头皮直发炸,全身鸡皮疙瘩越起越大。
  片刻工夫,何仲容已忍受不住,有如在极恐怖的梦魔中,他想张口尽力大叫,可是口噤难开,手足连分毫也移动不得。
  那技发妇人僵直的双手,在那惨白的十指间,不时闪动出微弱的绿光,时候一大,磷磷鬼火,居然脱手而出,随着双手起落,时现时隐。
  何仲容但觉一刻比一年还长,他不但心寒胆落,而且非常厌恶自己,因为害怕并不要紧,任何大胆的人,处身在这种环境之下,也非得发抖不可。但他居然连叫喊和移动的能力也失去,此所以令他非常厌恶自己。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的神经系统将要崩溃了,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来了救星。
  树林外呼的一声,墓地一块四方石头,飞起半空,越过矮林,直飞到草地中心,然后直掉下去,正正砸向那披发女僵尸俯伏的背上。
  何仲容为之一震,忽然恢复了自我控制的力量。
  那披发妇人忽地一直腰,双手直举起来。鬼火闪闪,从双手上发出。那块方石少说也有五十斤重,加上这空中下坠的力量,起码也有五六百斤之重。可是一碰到她手中盈尺的修绿鬼火,立刻斜滑开去,砰地砸在草地上。
  她猛地跳起来,举起双手,迅速地把头发一级,在脑后给个髻儿,然后转面向石头来路瞧看,白素素的一张脸庞,在月光下完全显现出来,居然甚为姣美。
  一个壮健的年轻人轻灵的走进林子,踏上那片草地时,便哈哈一笑道:“幽磷掌果然厉害,可是大名鼎鼎的女罗刹可要变成女僵尸了。”
  此人笑声语声都宏亮之极,一直在林中震荡,不少宿鸟为之惊得噗噗乱飞。只见这人身量中等,肩闻目细,下盘稳固。眉目粗大,鼻子团下去,因此甚是丑陋,年纪约摸在二十五六之间。
  何仲容想道:“这厮是什么人?居然敢对名震黄河南北的女罗刹郁雅如此轻佻?”原来那女多刹郁雅乃是近数年来崛起江湖的一个女魔头,传闻长得甚美,武功古怪高强,喜怒之情甚是强烈,动辄便因小故杀人。是以武林人极怕遇上这个美丽的魔星。
  女罗刹郁雅道:“岳爷来了多久?老堡主没有来吧?”
  “还未到时候,家父一离堡,天下可就得大乱啦,怎么样,你可得到什么消息没有?”
  女罗刹郁雅摇头道:“没有,其实我才来了几天呢,哪能这么着急。”
  “对,对,我太心急。”那位岳爷踏近一步,眼光像火焰般燃烧着对方,忽然嗟叹道:
  “你真美呀,可惜带着刺儿。”
  话意甚是撩拨.女罗刹郁雅笑一下,吐气如兰,娇媚地道:“少堡主过奖了,你那成家堡成妹妹比我美丽百倍,等你见了,可就不屑对我多看一眼啦!”
  何仲容所得如坠五里雾中,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那女罗刹郁雅对那成家堡的成姑娘怀有妒意,他却懂得。
  他觉得浑身有点儿麻痹之意,连忙暗中运功。耳边那岳少堡主粗豪一笑,道:“还能有比你更美的人么?算了,咱们就此分手,以后有什么秘密话要说,咱们仍旧到这儿来好了。
  再见…··”末后那句再见刚一出口,身形一晃,已到了林外,语声摇曳越林而逝。这种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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