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2007年合订本 作者: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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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2007年合订本 作者:多人-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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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翻到我儿子那页时,我惊呆了。
  妹尾太郎写道,“我想做一个平常的父亲”,纸上的空白,仿佛是对我无声的控诉,让我十分狼狈,似乎我不是他所追求的父亲形象。
  太郎有一个比他年长9岁的姐姐,她长大成人后说过一句让我震惊的话:“被幼稚的父母抚养的孩子,很不容易!”
  让孩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当父亲的意识,这点似乎一直让孩子们很为难。
  我同孩子接触时,最基本的是想知道“孩子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比如,孩子学会爬时,我也和他一样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在那一刻我切身体会到,孩子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和大人完全不同。当然是由于父子的视觉高度不同。孩子是先看到妈妈的脚,一直往上看,才是妈妈的脸。
  椅子和桌子,孩子只能看到下面。孩子看到掉在地板上的东西喊着“什么”并拿起往嘴里放,我能理解此时孩子的心情。那一刻,如果有来白高处的吼声“不行!”对孩子来说实在太恐怖了。
  孩子蹒跚学步时,我也跪在地板上跟着学。孩子只能看到桌角上放的东西,看不到桌子的全貌,就更激发其想多看一眼的好奇心。桌上的茶杯掉下来时,如果说“危险”那就等于扼杀其好奇心的萌芽。因此,要么就让孩子一览无余地看个够,要么让他根本看不见,把东西藏起来。
  然而,这样的我,似乎不是个“有父亲样的父亲”。
  我对孩子咿呀学语也很感兴趣。
  长女真美首先成了我的好奇心的对象。
  不过现在想来,自己的所为真对不住她……
  我教给女儿,早上把报纸送到我枕边时说声“谢谢”,我接下报纸,说“不用谢”。我想试验一小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发觉自己说错了。
  大约过了两个月,女儿一声不吭地把报纸扔给我就跑了。她发现自己说“谢谢”有些奇怪。我非常开心,夸奖她“真了不起”,女儿却高兴不起来。
  我慌了神,向她道歉,说了“对不起”,承认自己不该扰乱她的幼小心灵。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女儿还是不理我。后来终于消了气,女儿却不再相信我,每次都问妈妈, “爸爸说的是真的吗?”
  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我才修复了和女儿的信任关系。从此,我再也不敢做这类试验了。
  儿子上幼儿园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这件事被称为“我家的包子事件”,流传至今。
  一次,只剩下一个包子,儿子正要吃时,我说:“为什么你一个人吃呢?要么一分两半,要么猜拳,谁赢谁吃。”我岳母在一旁都惊呆了:“哪有这样的爸爸,和孩子抢包子吃!”
  我觉得“让孩子享受特权是不合适的”。儿子同意猜拳决胜负,结果我赢了。
  “虽然爸爸赢了,可爸爸分给你一半!”当我把包子一掰两半时,儿子“哇”的一声哭起来。
  “一般人家的爸爸,不会搞这种荒唐事来招惹孩子哭。”岳母叹气道。
  其实,我是想以一个前辈的身份,向其传授将来自立后社会生活中所必需的常识。
  “真是个怪爸爸!不过,现在很感激他那种独特的教育方式。”孩子们长大成人后这样对我说。
  曾记得,我看过一个电视节口,内容是北海道狐狸哺育下一代。
  “啊?同我家一样!”我不禁喊出声来。
  女儿嚷道:“嘿,难道我就像北海道狐狸一样被养大的?”
  狐狸的父母,并不把梦想寄托到儿女身上,希望小狐狸“成为这样的狐狸”,而只是向它们传授生存技巧。
  比如,地面上映出大鸟飞来的身影时,要教给小狐狸快速隐蔽自己。其教育方法是猛地咬住小狐狸,让其感到身体相撞的激烈。小狐狸虽然吃惊畏惧,但狐狸父母使孩子用身体掌握了父母一反常态的行动和外敌攻击这一因果关系。
  我家也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入冬后要用煤气炉,由于房间狭小,很担心女儿碰到后烫伤。接二连三,不停地说“炉子危险哪”!这种办法无济于事。于是,我把炉子加热到不至于烫伤的程度,当着女儿的面摸了炉子,大叫“烫”!紧接着,抓过女儿的手按向炉子,我和老婆齐声大喊“烫”!女儿“哇”的一声哭了。
  此后,她每次从炉子旁边走过时,自己就注意了。有趣的是有客人来时,她也指着炉子提醒大人说:“烫!”
  教孩子过马路时也是一样的,在大街上教给他们信号和车辆的关系。
  儿子3岁时,我牵着他的手过人行横道,他拉着我的裤腿不往前走。我有些不解地俯视儿子,正好与他生气的目光相撞。他指着信号灯给我看,原来是红灯。我赶忙道歉说:“哦,对不起,”然后苦笑不已,自己做父亲太不称职了,反倒要受教于3岁的孩子。
  由于家庭环境、孩子的个性不尽相同;教育孩子的事也不可一概而沦。但是,好像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你是否能让孩子感觉到“我的父母是实在地认真地对待我”。
  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现在也还能和孩子们沟通,其原因也许就是在这一点上我是合格的。
  摘自《读者》2007年第09期P48
  我的课桌在哪里?●黄传会
  15年前,我第一次走进太行山,其实,那里离北京不过100多公里。荒秃的山梁,低矮的草房……让我压根儿没有想到的是,会有那么多的儿童,因为交不起每学期一二十元的学杂费,而被隔阻在校园外。
  面对他们那一双双饥渴的目光,我的身心受到强烈的震撼。
  更让我震撼的是这样一组数字(1989年):全国有2。2亿文盲,全世界每4个文盲中,就有一个是中国人;在我国全部2。2亿学生中,1/3只能读到小学,1/3读到初中,能读到高中的不到1/3,全国平均受教育时间不足5年。
  一位山村小学校长不无忧虑地对我说:“我们这个地方本来就穷,现在这些娃儿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将来靠谁来改变贫困山区的落后面貌?”
  15年后,当我走进那些低矮的棚区,走进城乡结合部打工子弟学校那一间间昏暗的教室,走进农民工子女的心灵深处时,我觉得我们这些终年生活在城里的人,对农民工子女,这个数以千万计、已经与我们的城市共存了十余年的群体,竟是如此的麻木不仁。
  我为这个庞大群体艰难、尴尬的生存状态感到震惊,也为他们的未来深深地忧虑。
  难
  借读手续的复杂繁琐,公办学校的高门槛、冷面孔,民办打工子弟学校的漂泊不定,求学路上的种种不便,让没有城市户口的农民工子女举步维艰。
  ——中国青基会常务副秘书长涂猛
  该怎么称呼他们——农民工子女?第二代移民?民工第二代?他们是伴随着中国民工潮出现的一个特殊群体,也是任何一座城市都无法回避的一个特殊群体。
  我是在海淀区一所叫行知打工子弟学校认识魏志强的。
  魏志强的妈妈在市场上卖毛鸡蛋。每天清晨6点就要起来,先煮300多只毛鸡蛋,然后一个个扒好。干完这些活儿,差不多11点多了,赶紧给孩子做饭。吃了午饭就上街,一直要卖到晚上9点。从批发市场批发来的毛鸡蛋,一个0。25元,卖出去是一块钱3个,差不多卖一个挣8分钱,每个月挣不超过1000元钱。而有几笔钱又是月月都省不了的:房租每月220元,水电费每月20元,三口人吃饭得要200元。最大的开支是两个孩子的学费。一个孩子一学期要920元,两个孩子一年算下来要将近4000元。
  与同龄孩子相比,魏志强像是营养不良,显得有些瘦小。我问他学习情况,他说还可以,在班里能进入前十名。他说:“我妈妈太难了,起早贪黑卖毛鸡蛋,能卖几个钱?我想退了学,看能不能找个活儿干,减轻妈妈的负担……还有,像我们这种没有北京户口的学生,高中只能回原籍上,我的户口在新疆,要上高中就必须回新疆。一想到这些,我就没了学习的心思,还不如早点退学算了……”
  我让魏志强带我去看看他们的家。
  魏志强带我绕过一个建筑工地,又穿过两条小道,来到一条小街上。魏志强告诉我,这里原来是一家工厂,后来工厂破产了,就盖了一些平房租给进城的农民。看得出这些平房也很有些年头了,一排紧挨着一排,密密麻麻的。最后一排挨着一条臭水沟。魏志强指着门上写着“204号”的那间,对我说:“我家到了。”
  我只能用“吃惊”两个字来形容走进他们家的第一感觉。一间十来平方米的小屋,摆着一张学生用的那种上下床和一张单人床,床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被褥;一张没有刷漆的四方桌上摆满杂物和一台老掉牙的12寸黑白电视机,电视机是魏志强从街上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只能收中央一台;墙壁上挂着一只只塑料袋,魏志强告诉我,塑料袋里装着的是他们一家人和住在这里的一位阿姨的衣服。魏志强解释说:“我妈嫌一家人租这间屋子太贵,找了一位同乡阿姨合租。每个月400元的房租,我们拿220元,那位阿姨拿180元。我睡上下床的上铺,我妈和我姐睡下铺,那位阿姨睡这张单人床。听我妈说,过些日子,那位阿姨要回老家了,这间屋子我们还租不起,得再找一间便宜些的。”
  魏志强捅开了蜂窝煤炉子,淘米熬粥。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他先做作业,然后,熬一锅粥,粥熬好了,再把馒头热上。等妈妈9点回来,炒个白菜或者土豆就成了。他说他们家一般是两个星期才买一次肉吃。
  我问:“你们同学不觉得与北京的孩子相比,有些不公平吗?”魏志强脱口而出:“不公平的事情多着呢!早晨我去上学,一个阿姨骑自行车把我撞了一下,不仅不说‘对不起’,还扭头瞪了我一眼:‘长眼睛了没有?乡下人!’”
  离开他们家,魏志强把我送到小街上。
  夜幕已经拉上了。
  魏志强的妈妈春英依旧站在街口,招揽着生意。她身上围着的那条油星麻花的围裙,在街灯的映照下,闪闪烁烁。
  苦
  我一直在想,这种不平等是他们幼小的心灵能够承受的吗?一道歧视的目光可能在内心种下一颗种子,这些过早体验到不平等的孩子长大以后,那些种子会长成什么呢?在流动中成长起来的第二代会成为怎样的一代人呢?
  ——中央电视台主持人敬一丹
  可以说,第一代移民进城的目的非常明确:进城打工,挣钱养家糊口。他们认同自己是这个城市的过客和外来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没有在城市长期生活和工作的心理准备和奢望。第二代移民(农民工子女)就不同了。由于年龄的关系,他们进城是被迫的、非主动的,但一旦他们在城市生活下来以后,虽然他们口头上也不敢说自己是城市人,其内心却涌动着成为城市人的强烈愿望,渴望着将来能在城市里长期生活和工作。
  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学者韩嘉玲针对农民工子女,曾做过一次问卷调查。其中有这样一个问题,你是哪里人?答案有两个:老家人,北京人。在收回来的问卷中,许多孩子在答案旁写道:中国人。韩嘉玲后悔当时没有设定第三种选择:不知道。
  既不能融入城市社会,又不想回归农村社会。对自己的身份不明确,致使进城农民工子女发出这样的疑问:我是谁?
  行知学校校长易本耀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老乡,孩子原来在公办小学,他一定要把孩子转到我这里来。他说:每次去开家长会,我就特别受刺激。本地学生的家长,有开着小车的,有穿着西装的,和老师亲得不得了,我这身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乡下人,我还怕人家嫌我身上有味儿,每次都坐在角落里,有什么问题也不敢问老师。家长会一学期不过开一两次,我都觉得受不了,孩子每天要去上学,不定要受多少委屈!乡下人和城里人毕竟坐不到一条板凳上。咱不能老让孩子受委屈,条件差就差一点,起码心里舒坦。易本耀说,家长把孩子送到打工子弟学校,除了经济原因外,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在这里可以获得平等的机会,心理上没有压力。
  兴华打工子弟学校六年级二班班主任李冰到许多学生的家里做过家访。她告诉我,学生的家长们干的都是最简单、最辛苦的活儿,如收废品、卖菜、扫马路、当小饭店服务员等。绝大多数家庭都住一间小屋子。农民工流动性大,这些学生从小跟随父母,过着一种漂泊不定的生活。
  李冰说:“他们一般不和城市的孩子在一起玩,一方面,他们住在城乡结合部,都是农民工聚居的地方,城里人本身就少;另一方面,他们对城里人有着一种本能的戒备心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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