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中情局的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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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国中情局的二十二年-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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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分举行的新闻发布会。
    “不行,老板,我已经下班了,而且换班的同事也来了。”我表示拒绝。
    不知为什么,对我的真实身份毫不知情的老板却执意要我参加那个毫无意义的
新闻发布会。我只好不顾一切,强行离开办公室。
    我赶到大楼,见到联络官,向他示意远远地跟着我,到约定的咖啡厅去。
    这次,我又获得了一个教训,不管你觉得你对接头的地点有多熟悉,都应事先
对接头地点进行确认。
    我一下子竟找不到我自认为很熟悉的咖啡厅了!我们一层层地找,一条走廊一
条走廊地找,那神情就如同两只瞎老鼠,在迷宫一样的大楼里乱窜,真是难堪!这
也成了我这位联络官日后常常取笑我的笑柄。
    最后,我终于找到了那间可恨的咖啡厅,所幸还没有错过时间,我进屋坐下,
随后联络官也走了进来,占据了有利地形,在离我较远的一张桌子坐下。
    奥野如期而至,收下了我给他的酬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很痛快地在字据
上签了名。联络官偷偷地瞥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把一些基本安全守则告诉了奥野:如何避免被其同事发觉,如何和我接头,
以及如何用密语向我家中打电话等等。
    我开始信任奥野了。他虽然也有弱点,但他精力充沛,自负,有胆量也有野心,
这样的特工无疑是很有价值的。而且我也相信,像他一样果敢努力的人,是一定会
成功的。奥野没有让我失望。
    他开始提供情报。我们常常在不同的地方接头,有时还在我常去的一间酒吧。
我们交换着情报和金钱。我一般不查看情报内容,而是把它们连同我给联络官的交
往报告和费用报告一起直接上交,因为我无须理会这些情报的价值。
    有一天,已经很晚了,奥野打电话约我在一间我们常去的酒吧接头。我到酒吧
时,发现奥野正一个人喝着黑标签的瓦尔克酒,这种酒在当时的日本也是一种尊贵
身份的象征,而我们过去常喝的只是廉价的日本威士忌。奥野带来了一叠子约2 英
寸厚的复印文件,沾沾自喜地告诉我,他是如何如何费尽心思才把这些情报资料弄
到手的。我相信他。
    后来,一位东京站情报官员告诉我,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归纳整理这一叠
子文件,最后从中提练出多达门份情报报告。门份!
    成功招募奥野后的一天,我的联络官对我说:“保罗,你调到我们站工作的2 
年期限还没到期,而且你希望能在东京多工作2 年。你成功招募奥野,已经提前超
额完成了4 年的任务。从现在开始,直到4 年期满,你再干的活都可以算是‘外快
’了。”
    奥野非常傲慢,言行难以预料,听不进我的忠告,所以很难控制。他还常常提
出新的经费要求,或者自用,或者是紧急情况下要用。在我而言,更重要的是注意
他的安全,尤其是他花钱大手大脚,远远超出他的正常收人,很容易招致怀疑。
    有额外收人是一件好事,但作为一名间谍,大肆花销额外收人,却是一个极大
的弊端。能长期幸存而不引起别人注意的间谍,在使用额外收入时都十分慎重。除
非他是一个不计较报酬、为理想奋斗的间谍。
    奥野还有其它方面令我担心。由于他知道我的真名和真实身份,所以,我将他
的安全等同于我自身的安全一样看待。但他十分自大,喜欢炫耀他的能力和聪明。
有时他甚至还作弄我,取笑我的日语如何如何不地道等。其实,因为熟知一般日本
人甚少涉猎的中国古典文学,我对日语的体会要比他深刻得多。
    总之,奥野十分乐于炫耀,而且也没有什么能使他收敛的。他傲慢地把我对他
的安全忠告当作耳边风。
    我越来越觉得事态严重,下决心当面警告奥野。
    一天晚上我和奥野一起到一家餐厅吃河豚火锅,喝米酒。他察觉到我正用尖锐
的目光盯着他,于是叫我别板着面孔对他怒目相视。我顿了一顿,移开目光说:
“我这样的面孔算什么!如果你听不进我的忠告,总有一天你的尸体会脸朝下背朝
天浮肿地漂在河里,污秽环绕,腐烂发臭,被警察捞起来,送去解剖,并发现你体
内有酒精,而且中了河豚的毒!”
    奥野脸上顿时显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拿着筷子伸向河豚火锅的右手不禁停在半
空中。
    这番话果然十分奏效。我拍了拍他停在空中的右手,说:“别这么蠢啦。我们
现在是在一个锅里吃河豚。我只不过是描述一下如果你被你的同事怀疑后会有什么
下场,他们可是疑心颇重的。我们是不会杀你的,但你的同事却肯定不会放过你,
这一点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这次警告的效力只不过维持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奥野秉性难移。
    因为奥野极有利用价值,但又没经过考验确认,所以每当他外出时,应会受到
站里派出的日籍特工的跟踪。
    而当他要与我见面时,站里又会有意识地抽回毫不知情跟踪他的特工,以保护
我深度潜伏的身份。
    但是,在实际操作时还是出了差错。一天,我的联络官告知我,我和奥野被发
现进入一家餐厅。他不但没有认识到是他犯了错误,没有抽回跟踪奥野的特工,而
是责备我粗心大意,没有采取反盯梢措施。
    我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我和奥野仅在一起走了很短一段路,一定是他在进入餐
厅以前就已经被跟踪了。
    我自己也确实可能有些疏忽,但我的联络官应负更大的责任。他不顾后果的工
作方式直接危及到我的安全。我沉默不言,内心却非常恼怒。
    我知道,由于联络官没有充分认识到他的失误之处,以后即使在我在场的情况
下,也依然会有人跟踪奥野,错误还会继续下去。
    果然,我再次与奥野接头的时候,就发现身后有尾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
日本男人。我立即带奥野走进一间我十分熟悉的高档酒吧。
    所谓“十分熟悉”,就是我知道有什么路通向这间酒吧,知道酒吧的入口有几
个,收款台在什么位置,厕所在哪儿,哪有公用电话,座椅是怎么摆放的,哪个座
位最适于观察人口的动静、适于交换物件,或适于长时间休息和私人谈话,以及什
么时候人最少等等。熟悉的环境对一个业务官员是非常有帮助的。这样的地方知道
得越多越好。
    我和奥野喝酒时,那个跟踪我们的家伙了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在柜台前的椅子
上坐下,背对着我们。当他转过头来偷偷看我们时,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然后突
然对奥野说去另一个酒吧——这在日本是很常有的事儿。
    奥野走出酒吧后,我到柜台付帐,看到跟踪我们的那个家伙一脸沮丧,可怜兮
兮地全身在不住发抖,这立即使我想起我第一次访谈对手时的情形。这时我也不禁
心寒发抖,我虽然内心同情他,但表面上依然以目光威胁他。而后,我一言不发地
走出了酒吧。他没有再跟来,也一定意识到已被发觉,我不知道他回去是如何交差
的。
    我告诉我的联络官我止住了跟踪我的人,再次要求在我和奥野接头时不要派人
盯梢。
    那时,我已经被掩护工作的老板解职,觉得解脱了不少。我从不愿意在不称职
的老板手下工作,我想也没人会愿意,何况他还以自高自大来掩饰其无能。
    但对于我父亲和岳父来说,我“失去工作”却是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他们属
于一辈子为一个老板打工的那一代人,虽然我岳父的经历稍有不同。我不得不向他
保证我绝不会让他的女儿挨饿。他对我表示了极大的理解。(许多年后,我妻子还
会不时笑我:“你得承认,你当时确实差不多养不起我了。”“或许吧。但你想想,
我们现在有多少东西吃。”)
    像巧合似的,奥野这时也失去了工作,原因很荒唐,同我方无关。这意味着他
不能再获得我们所要的情报了,也意味着他已失去了价值。这无疑会令站里和我失
望。但是,奥野向我保证,他可以在他的原单位发展一个后继者,继续为我们提供
情报。他也确实这样做。
    在受了这次惊吓后,站里决定将奥野交给一位有官方身份、会讲日语而且经验
丰富的情报官领导。同为一旦我被暴露,就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我没有表示
异议。
    一般来说,将领导特工的工作转交给其他情报官之前,需经过原先案官的同意。
有时,如果该特工非常优秀,对负责他的案官的前途会是大有裨益的(比如职位升
迁等等),在这种情况下,案官可能会激烈反对,拒绝移交特工。
    曾有一位案官执意宣称,除非他从中情局退休,才会将他手下的一名特工移交
给别人。(后来的确如此,他和那位特工同时退休,现在的生活都很幸福。)
    对于奥野,我并没有执意要他一直在我手下工作。他确实助我建立起了个人事
业的基础,因为他我获得了极高的声誉,我由衷感谢他。但是我想,我还年轻,事
业只不过才刚刚开始,不应耽于现状,而应该不断挑战自我。第一次成功激发了我
的能量,也使我更加自信。
    我向接手的人介绍了奥野的情况,提醒他奥野的古怪行为和傲慢。我想奥野可
能也会嘲笑新案官的日语水平。
    我的后继者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白人,柔道功夫高超,已经获得黑带。他的日语
也很流利,很不高兴地问我:“保罗,你是不是想现在就考考我的日语?”
    他的阶衔要高出我很多,性格又很暴燥,我可不敢考究他的日语水平。但是,
我很清楚地认识到他一定会碰到不少麻烦。
    过了大半个月,这位白人果然咆哮如雷,发誓恨不得要拧断奥野的脖子。
    只能再换案官。站里不能容忍任何那怕是只会伤及自身羽毛的事,更惶论要拧
断某某的脖子了。
    这一决定给我们的“拧脖子专家”触动不小,他的暴躁脾气从此平息了不少。
几个月后,他被正常调往一个外国小城市。也是巧合,后来有一次奥野也被安排到
那个小城市逗留了3 天。由于那座城市并不如日本那般“文明”,我们都不禁担心
若他们不期而遇的话,奥野会不会真的在僻静的小巷里被人拧断脖子。
    我和奥野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肯切地对我说:“我不知道我最后的结局会怎样,
请收下这张照片吧,上面是我的两个孩子,作个纪念。”我一时觉得无话可说,心
中却感触良多:伤心,愧疚,释然,理解,同情?我从内心深处为他祝福。照片是
要随同接触报告一同上交到站上的,但我一时没找到,也因此没有再上交。三年后,
我在那晚我穿的茄克衫的胸袋里找到了那张相片,至今依然保存着它。
    其后不久,我回华盛顿休假,有人告诉我奥野非常有用,但是花费太大。他在
虚报费用,私下贪污了很大数目的经费。我觉得惊讶。
    奥野花起钱来确实是大手大脚,但他绝不会侵吞公款。我询问这个问题是什么
人反映上来的,回答是:“你们站长。”
    我顿住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说:“站长一定是听信了错误的消息。”
    我的判断没错。回东京后,我核对了奥野的花费清单,他的帐目清清楚楚,虽
然他挥霍甚巨,但我也是一样。对于花钱,我一直认为最重要的是要讲求效率,即
有效使用。
    这一原则使我没少受敌人的攻击和熟人甚至亲戚家人的指责。但我坚持,考虑
到奥野的工作成绩,这些钱是值得花在他身上的。当然使用经费也应当慎重,不能
乱花不属于我们的钱。但是许多人只顾算计开销,而不注重花钱的效率,这是他们
目光短浅。思想僵化的表现,也难于获得成功,同时还少了一层生活的乐趣。
    他们忘记了,要找到一个像奥野一样有效的特工要花去多少人的精力,多长的
时间,而这岂是金钱所能衡量的。
    不可靠的特工?或许是。我们通常都会有这样的疑虑。但笼络和驾驭他不正是
我们要做的工作吗,从事间谍工作什么时候没有危险?而且,间谍工作从来都是花
费甚巨的,要秘密进行,不为外人知晓,充分的掩护和补偿是必须的。在信任、友
情。荣誉。乐趣、款待和技艺之后,排在最末位的才是——金钱。
    后来,有一次我在国内把一位优秀的合作者(并不是特工)移交给下任时,对
下任说:“这位先生帮助我们,而他自己却要受到良心的谴责,他付出了他宝贵的
时间,勤力为我们工作,应当得到补偿。至少我们应该摆出一桌盛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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