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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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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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你是怎么知道的?”冒成不觉一呆。

实际上,他今天一大早就赶进如皋城中看榜。只要榜上没有孙元的名字,就准备带人下手以暴力抗拒皇粮国税的罪名,带了衙役将孙元收押入监。

在他看来,孙元也没正经读过书,真上了考场,估计也是走走过场罢了。但事与愿违,孙元的名字霍然写在轮榜之上,这如同一盆冷水浇到头上,让他凉透了心。

这才匆匆忙忙跑到雷泰这里来报告,不想那姐夫已经早一步知晓此事。

雷泰冷笑:“你姐夫做了十多年县衙主薄,衙门里上上下下可都是我的耳目,不知道多少人受过某的栽培。实话告诉你,三天前在考场上县尊就点了孙元。”

“那你怎么不同我说。”

“同你说……犯得着吗?”雷泰鄙夷地看了小舅子一样。

“是是是。”冒成面皮通红:“可是姐夫,那孙元如此辱你,难道咱们就拿他没法子了吗?”

“你急什么?”雷泰淡淡地哼了一声:“县试三年两届,每年县尊收了多少学生,只怕他老人家自己心中也不是太清楚。等过得一阵子,也许就将孙元这人给忘记了。到时候……”

说着,他将一颗花生递给鹦鹉。

冒成大喜:“是是是,等过得一阵子,咱们再收拾他不迟。嘿嘿,那三亩水田,真是不错啊!”

雷泰:“马上就是秋收,你得抓紧将赋税给收上来了。辽东建奴如今尚在京师祸害者呢,陕西、河南的叛贼也闹得厉害,朝廷缺钱得厉害。咱们江南作为朝廷财税重地,上头也不知道又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赋税,比起往年,更是翻了一番。如不如数如期收缴上去,须有很大麻烦。实话同你讲,今年咱们如皋的秋税一直没有缴齐,上头已经发火了,扬州府一道接一道的文书过来催促,一道比一道严厉,知府大老爷就差指着周知县的鼻子骂娘了。县尊很不高兴,你姐夫的日子也不好过。”

“冒成啊,你姐夫我好歹也是衙门里的老人,前几任知县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如今可好,被人训斥得跟孙子一样,这还是头一遭。显然,县尊也急眼了。你还是办好手头的活儿,也算是帮我。”

这可是姐夫第一次同自己谈起官场上的事情,冒成顿时来了精神,笑道:“姐夫,周知县也就是个糊涂官,他要想在如皋将这个官平稳做下去,还不是靠你?既然他得罪了姐夫,索性在秋税一事上咱们给他拖着。到时候,少不了要被朝廷追究,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他却是逃不过去的,头上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的。嘿嘿,搞掉了周知县,看以后谁还敢对你不恭敬?”

“你懂什么?”雷泰冷哼一声:“混帐的东西,满口胡说什么。我雷泰之所以能够在主薄这个位置上稳坐十多年,还不是因为办事得力,不管是谁做知县,都不得不依靠我姓雷的。可真说起来,如皋什么地方,有才的读书人不知道有多少,比我雷泰有权有势的多了去。如果用这种手段搞掉了周知县,坏了名声,以后别人来做知县,还敢用我吗?我所有的权势可都是建立在主薄这个头衔上,一旦没有了这个差使,我雷泰什么都不是。”

“是是是,姐夫说得是。”雷泰说一句,冒成就点一个头。

等到姐夫说完话,冒成就问:“孙元的事情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他?”

“不然还能怎么样?”雷泰淡淡道:“一个小小的农户而已,虽说过了童子试这一关,可他还不算是读书人,以后再说吧!”

看着一脸失落出门的冒成,雷泰唾了一口:“猪,三亩地算得了什么!你要治那姓孙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至于捎带上周知县吗?”

鹦鹉:“猪。”

一想起孙元那日在县衙门中对自己的羞辱,感觉到自己胯下软耷耷的那物。一股刻骨的仇恨从心头升起来,让雷泰颧骨下又艳红如血。

他从牙缝里冒出一句:“敢骂我是太监,孙元你着死!最多两月,定叫你死无全尸!”

鹦鹉:“太监,太监,太监……嘎!”

雷泰一巴掌扇出去,直接将那头不晓事的扁毛畜生从架子上抽了下来。

第24章还是小看古人了

如皋县衙,后衙书房里。

孙元正恭敬地站在知面前:“学生孙元,拜见恩师!”

正如雷泰所说,周香春周知县这几日的心情非常恶劣。三年两届的县试直接关系到他的政绩,又收了这么多学生,本是一件大喜事。可自从五月份建奴入寇京师之后,朝廷财政窘迫,又开始向江南几省伸手了。

江南是朝廷财税重地,而扬州又是江南的财税的重要来源。所以,这次上头压到扬州府头上的赋税比起往年更是翻了一翻,已经到了让人无法承受的地步。

一般来说,一府一县的赋税朝廷本有定额,早就已经核定好了的。可这些年,随着朝廷加征的赋税越来越多,大量农民破产,纷纷将土地依附到世家大户头上。而这些大户人家可都是有免税特权的。如此一来,可征的税源越来越少。偏偏上头的税额如驴打滚一样向上翻,到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上头一天一道文书地发来如皋催款,将他周香春骂得狗血淋头。知府甚至威胁说,如果不能如期如数将税款交上去,今年的政绩考核就要给他一个下下。

而周象春在如皋已经做了三年知县,如果被考评成下下,这个知县估计也要当到头了。

他这人做官虽然糊涂,可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前程,却不能不关心。

问题是,无论他如何抓脑袋,还是想不出这加派的税款该从何处着落。

这几日,他着急上火,看什么都不顺眼,今日县试放榜,中式童生过来拜师,他也是就胡乱地应付几句,显得很是潦草。

不过,听到孙元一口辽东家乡话

再看孙元生得虽然瘦弱,个头却不低,又举止得体,心中就有几分喜欢,心情一好,就指了指凳子:“坐吧。”

“学生不敢。”孙元普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学生家境贫寒,这次前来谢师,却没有一物答谢,学生念及于此,心中却是难过,还望恩师恕罪。”

说到这里,孙元眼含泪光,声音也哽咽起来。

周知县叹息一声:“孙元你也不必如此,你家境贫寒,本县不也是如此。老家自从陷入建奴之手以后,可谓是家业尽毁灭,愧对祖宗啊!”

说着话,就一把将孙元从地上扶了起来:“人穷不要紧,但得有一颗上进的心。你有心读书,本县能够收了你这么一个学生,心中也是宽慰得紧,快快起来。”

听周知县的声音变得柔和,孙元心中得意。这次谢师,不花一文钱,就能给周知县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我的演技,还真是出神入化啊!

两人分宾主坐好,就说起话来。

孙元什么人物,在前世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后来又回乡当了小老板,可以说是三教九流都接触过,眼界比周知县还高。

且在办公室呆过,揣摩起人的心思来也不是古人可以与之相比的,自然是转挑周知县最喜欢的话题聊。

这一席话说下来,周知县觉得酣畅淋漓。

眼见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才微笑着端起茶被喝了一口,算是送客。

孙元也是知机,忙恭敬地站起来:“学生就不打搅恩师,就此告辞。”

“对了,还有两个月就是府试。”周知县抚摩着下颌上的胡须缓缓地说。

对于府试,苏木根本就没有其他想法,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本事,就算再读上几年书,那一关也是过不了的。不过,当着周知县的面前,自己还是得表个决心,就道:“县尊放心,学生一定努力备考,绝对不让恩师失望。”

“哈哈,你想差了。”周知县大笑:“本县的意思是,这一届府试你也不用去了,反正去了也考不上。”

“恩师……”孙元一塄。

周知县还在大笑:“孙元,你县试时的文章本县可是看过的。字写得不错,中了本县的意,又怜惜你是寒门士子,读书特殊为不易。若是不点你,怕冷了你读书上进的心。不过,你那文章却作得……作得……”

他眼泪都笑出来了:“格式倒是对的,不过其中的语句嘛,本县看着甚为眼熟,估计也是从什么时文集子里抄下来,再改头换面一番誊在卷子上面。孙元,这可是有抄袭嫌疑啊!下去吧,好好读上几年书再去参加府试不迟。学问文章这种东西讨不得巧,全是一字一句的扎实工夫,下去吧!”

听到周知县的话,孙元脸皮再厚,也红得像熟透了的虾米。

等出了县衙之后,他还觉得甚是尴尬。

本来,过了县试这一关,他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八股文章也不过如此。以我一个现代人的综合分析和领悟力,真去参加科举考试也不是那么难。

说不定再读上几年书,就考个进士什么的。

现在想来,这个思路还真是幼稚。进士是什么,那可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流的精英,是史可法、马士英一类的人物。即便是大才如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襄,一连参加了三次乡试,也都是无一例外地名落孙山。

周知县之所以让我孙元过了县试一关,估计也是喜欢我的书法,这才高抬贵手。反正县试并不正规,可以说是知县让谁中,谁就能中。周象春之所以点了我孙元,估计也是出于文人的怪癖,想留一段佳话什么的。

但到了府一级考试,知府负责出题审题,省学政还会派人下来监督,人为的因素已经被降到最低,以我现在的学问,根本就没有侥幸过关的可能。

只一个瞬间,孙元立即清醒过来。

摇头苦笑:“还真是小看古人了,我本就没打算走科举这条路,十年之后明朝就会灭亡,我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寒窗苦读上面。”

过了县试这一关就好,只要过了这一关,冒成和雷泰看在周知县的面子上,也不敢再来找我的麻烦。

这次危机算是顺利地度过了,接下来,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赚钱。

将来我无论走什么路,手头都得有资本。否则,一个小小的农家子弟,在这个剧烈变幻的大时代和大乱世之中,也不过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侮辱被损害的npc。

这可不是一个穿越者应该扮演的角色。

从衙门里出来,孙元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慢地顺着官道步行回家。

倒不是他没钱乘船,而是想借机锻炼锻炼身体。

这具身体实在太瘦弱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体魄,什么事都干不成。在缺医少药的古代,也许一场感冒就会要你的命。

锻炼身体、再寻个来钱的门道改善生活,这就是孙元目前所需要做的两件事情。

回到家后,同村的人都过来问他考得如何。

孙元只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名次,然后又同母亲说自己现在已经算是知县大老爷的门生了,冒成再不敢过来找麻烦。至于今年的秋税,依旧和往常一样,只二两银子。

听到这个好消息,孙元的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眼泪就下来了。

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听说孙元做了知县的门生,脸上的敬畏神色更重,在孙元母亲面前连声恭维,赞她养得一个好儿子。

作为一个外来户,孙元母亲什么时候得过这样的恭维,哭得更大声。

孙元也是劝了她老半天,这才让她平静下来。

接下来,再过一阵子就到了交纳秋粮的日子。对此孙元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县试之前得了杜廪生的二两银子,母亲这段时间又卖了些草席,应该能将今年的皇粮国税对付过去。

第25章打熬筋骨

不用参加府试,孙元一下子闲了下来,手头无事可做,正好借这一段空闲时间好好锻炼身体。

已经到了秋收季节,地里的稻子都熟了,整个泉水凼被一片黄色笼罩,远远看去,丰收的田野如同被金色的地毯覆盖。

趁着艳阳天,农户们纷纷提着镰刀,抬着拌桶去水田里收割这一年的劳动成果。

难得一个丰年,辛苦了一整年的农民们好象看到了未来生活的希望,面上都露出了笑容。

“啪,啪!”一阵激烈的响声从孙元家的院子里传来,听响动好象是木头棍子敲在什么上面。

有好奇的孩子趴着围墙看过去,就看到孙元*着精瘦的上身,双手手掌用麻布包裹,提着一根两尺长擀面杖粗细的棍子,咬着牙使劲地朝前砍去。

在他身前,则立着一根一人高,一人环抱的木桩。

劈、砍、挑、斩,来来去去都是这几个普通招式,可每一刀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没力气了……”孙元喘着粗气,将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回头朝趴在围墙上的孩子们咧嘴笑了笑。

只见他满面都是瀑布般的汗水,眼睛里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股凶暴之气,大白天的竟闪烁中油油的绿光。

不知道怎么的,那群小屁孩心中突然一惧,惊叫一声,同时从围墙上跳下去,呼啸一声,顿时散了个干净。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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