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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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7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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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

“休要伤了我家甘将军!”众溃军也纷纷大骂着冲过来。他们也知道,没有兵器手无寸铁的他们说不好就要死在这群家丁手上,可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眼见着一场大屠杀就要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乃是一支响箭划破天空。

接着,就是轰隆的马蹄声袭来。

一刹那,正剑拔弩张的双方同时转头朝那边望去,却见西北面有大约五十来个骑兵如泼风一般袭来。

所有的骑兵身上都穿着亮闪闪的铠甲,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口中发出阵阵长啸。

在雪风中,他们脑袋剃得精光,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小辫肆无忌惮地飞扬着。

千万人都同时抽了一口冷气,仿佛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就连先前还在过河的溃兵也停住了,呆呆地站在冰水里。

建奴。

没错,是建奴的骑兵!

他们不是还远远地落到拒马河北面吗,什么时候过的河,又什么时候兜到大家前头来了?

郑芝龙坐在马上,想起关于东虏的可怕传说,看到眼眼前这一溃如注的镇海军,整个人都好象被魇住了,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须臾,突然间,一个家丁大叫一声:“敌袭,快走,快护着南安伯,逃啊!”

一众家丁拉的拉,拽的拽,同时将郑芝龙裹在人群里,发出一声喊,不要命地跑了。

有了郑芝龙带头没,所有人如梦方醒,也大喊:“逃啊!”

千万人都争先恐后,惟恐掉在后面成为建州人刀下亡魂。

甘辉也是大吃一惊,大声怒吼:“怕什么,准备迎敌,准备迎敌,直娘贼,这么跑怎么跑得过敌人?”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马背上的秦易却叫了一声:“是自己人。”

“什么……啊,教官你醒过来了?”甘辉又惊又喜,秦易是昨天晚上发起高烧的,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你刚才在说什么?”

秦易虚弱地将头直起来,盯着冲来的那队骑兵:“是自己人,是君侯的侍卫。君侯手下有一群招降的建州兵,君侯他……他,他胸怀广阔,对那些建州兵一视同仁……”

说着话,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甘辉以前去宁乡军给儿子提亲的时候,颇受孙元信任,放在身边很长一段日子。对于宁乡军的情形,甘辉自是非常清楚。听到秦易的话,他定睛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些骑兵确实是建州人无疑,可身上却穿着扬州镇特别为骑兵设计的胸甲,亮得如同镜子一般。

而且,他们手中使用的也是骑兵军的制式武器马刀。

这让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自是欢喜。

在大军溃败的路上,他听人说方大洪在断后的路上已经牺牲。这给了他沉重的打击,虽然知道断后的任务是九死一生,可真听到这个死讯,还是让他悲痛莫名/

这一路逃来,镇海军一溃如注,往昔的战友如同苍蝇一样纷纷战死,就连施琅也不能幸免。仗打成这鬼样,究竟是怎么回事甘辉内心中自然清楚,对于郑家他是彻底死心了。即便是郑成功,他也觉得不是一个值得依托终身的主公。

还是在孙元手下干来得痛快啊!

在路上哭了一场之后,他已经抱定了投靠孙元的决心。首先,孙元能够带着大伙打胜仗,有他在,咱们汉家就有希望;其次,儿子已经在小公爷手下效命,将来肯定能有个好前程,肯定是不会回福建的。自己就这么一个独子,难不成父子二人以后要天各一方?

只不过,战场乱成这样,宁乡军究竟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见到宁乡军的骑兵,甘辉惊喜莫名。

当下,就朝那一群骑兵高声喊:“宁乡军的弟兄,秦教官在这里!”

可惜其他人以为建奴来了,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人喊马嘶,他这一声即便用尽全身力气,又如何传得到那群骑兵耳朵里。

喊了两人,甘辉就急了,对身边众人喝道:“你们是哑巴吗,喊啊!”

听到甘辉的命令,众人同时整齐地大吼起来:“宁乡军的弟兄们,秦教官在这里,在这里。”

说来也怪,听到“宁乡军”三字,先前来乱成一团的溃兵就有人停下来,问:“宁乡军在哪里?”

渐渐地,甘辉身边的人就越来越多。

听到众人整齐的叫喊,那群骑兵迟疑片刻,就纵马冲过来,为首那人大喝:“哪个秦教官,你们叫我等做什么?”

秦易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从鞍上直起身子,叫道:“我是秦易,镇海军教官团总教官,来的是哪位将军?”

“原来你就是秦易,在下兴泰,忝为君侯麾下侍卫长。”为首那个建州人身高臂长,坐在马上如同一座铁塔。

他身子本就健壮,又穿了一身铁甲。手中提着一把马刀,背上背中骑弓和撒袋,鞍后挂着一柄短矛。鞍一侧还挂着绳索,飞斧和解绳器,满满当当,直压得身下的战马不满地喷着响鼻。

没错,来的人正是孙元的贴身侍卫长兴泰。

他是最近才被提拔为侍卫长,被孙元招降之时秦易已经去镇海军中总教官一年。因此,二人以前只是听说过对方的名字,一直没有朝过面。

此刻,二人的目光碰在一起。

秦易为兴泰的健壮和剽悍而暗暗吃惊,心道,果然是建州蛮子,跟一头水牛似的,身大力不亏,想必武艺也极其出色。君侯唯才是举,敢用一个鞑子做实际的贴身侍卫,这份用人不疑的胸怀真叫人佩服啊!

而在兴泰的眼睛里,眼前这个因为伤病而奄奄一息的军汉看起来实在寻常,心中便有些不屑,哼了一声:“原来你就是镇海军的总教官秦易,久仰了。”

说罢,随意地一拱手,语带讽刺:“这仗你是怎么打的,连个豪格都拿不下来。虎口小儿在在门建州,也就是个笑话,也没人拿他当回事。教官,你这次可将君侯的威名给败坏了。”

听到他语含讽刺,再加上天生就仇视建奴。秦易身边的众士卒都面带愤怒,纷纷捏紧了拳头,只待他再说一句不敬的话,就冲上前去,将他打成猪头。

兴泰面上只是冷笑,神色中对这群连武器都丢了个精光的败兵更是鄙夷。

秦易突然长叹一声,泪水就流了出来,哽咽道:“我对不起君侯,对不起这么多牺牲的弟兄啊!”

众人都没想到一向严肃刚强的秦教官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又想起战死的同伴,又都开始哭泣。

看大家这么哭下去不是法子,甘辉忙拱手问:“兴将军,君侯何在?”

第1449章招纳

兴泰哼了一声,淡淡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问君侯现在何处,军国大事,也是你能过问的?”

他脾气如此恶劣,直气得甘辉面色发紫,偏偏又则声不得。

兴泰指了指秦易:“带上秦教官,集合教官团还能喘气的,带去见君侯。”建州人崇拜强者,最看不起吃了败仗的懦夫。秦易身为镇江军总教官,郑家新军空前大败,他自然是要负责的。

在来之前,他就亲眼看到孙元拍了桌子大骂秦易无能,致使三万镇海全军覆灭,三年心血毁于一旦,教官团的人简直就是吃草长大的。

军中的黄先生和中枢决策机构的大老爷们对教官团也极为不满,梁满仓还叫嚣着要追责,要严办。这一回,一向不喜欢梁老总的各营营官们也都附议,说必须重处。

吃了败仗,就必须受到处罚,兴泰也觉得这是必须的,对秦易自然没有好脸色。

是,两个骑兵迎了上去,牵着秦易的战马,就朝南行去。一边走,一边喊:“宁乡军教官团的,君侯有命,你们的差使已经完成,可以回宁乡军了,跟我们走!”

“终于可以回家,三年了,三年了。”一个断了一条腿的教官骑在马上,不住地抹泪:“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君侯,还不如死了?”

只怕,他更伤心的是自己成了残废,以后只怕要脱下军装到费洪将军那里做预备役教官了。

有人起头,其他活着的教官也都默默流泪。

当初宁乡军派到镇海军的教官有一百多人,经过大胜关之战和琉璃河大败之后,到处都是乱军,谁也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活着。

可说来也怪,兴泰和秦易他们一走,其他的乱兵不管是不是宁乡军的人,都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到了晚间,兴泰、秦易他们竟聚拢了两千多人,队伍顿时膨胀起来。

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要走路,都是一件麻烦事,这一路上,甘辉跑前跑后,担任起这支队伍的统领,倒是恢复了这支部队的秩序。

这让兴泰高看了他一眼,心中也略微有些佩服,这才缓下面皮问他叫什么名字?

当听说这人的名字叫甘辉之后,兴泰这才亲热地牵着他的手,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你就是甘大侠,久仰了。君侯早就说过,甘将军你迟早会回到他的身边,想不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甘辉感叹:“我也没想到,丢人,真丢人!我倒是有心投靠君侯,只不知道君侯是否会收留我这个败兵之将?”

兴泰:“胜负乃是兵家常事,甘将军不必芥怀。君侯若知道甘将军前去投靠,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模样。”这一路走来,他走是板着一张脸,对所有人都是不理不睬,这个时候倒是安慰起甘辉起来。

他在孙元身边也听说过甘辉的事迹,也知道这是一条汉子,顿时改了态度。

又道:“甘将军,等下见了君侯,你随我去拜见他吧。”

甘辉:“有劳兴将军,君侯现在何处?”

“我不姓兴,实际上,我全名是叶赫那拉?兴泰。你若要叫,就叫我兴泰山好了。其实,我一直想换个汉姓,就姓叶好了,只是君侯不许。君侯领着骑兵军已经到了容城,驻于白沟河之南,明日一早应该能够见到他老人家。”

后来,兴泰一族很是出了几个人物,不过,他们的姓也不尽相同。有姓叶的,有姓那的,又姓吴的,也不知道他们取姓有什么原则。

“原来曹国公已经到了白沟河,好,太好了。”想到宁乡军的主力就在咫尺,甘辉就放心了,整个人也松懈下来。

又艰难地行了一整夜,部队终于过了白沟河,就见到一座巨大的营盘,飞扬着黑色的三足乌大旗。

宁乡军这边早有准备,一群书吏过来,将众溃军迎到旁边一座早已经立好的小寨中。

那边早已经熬好了羊汤,蒸好了馒头,烙好了饼子,更有郎中过来给大家治伤。

见到热食和干净的床铺,众溃军的力气总算是恢复过来。回顾四周,众将士都是两手空空,浑身血污,几乎人人身上带伤,想起堂堂铁军镇海如今落到如此田地,不觉黯然神伤,默默流泪。

这两天两夜,他们流的血和流得泪实在太多,整个都被掏空了。

刚吃了几口热食,就有侦缉厂的人过来让教官团的人集合。

最后一清点人数,回来的教官只有二十来人。

过来清点人数的梁满仓一脸铁青,对着众教官说了一声“丢人”然一挥手:“都跟我走吧!”

众人都知道去了侦缉厂就如同是进了阎王殿,皆一脸的惨然,却又是满面的无奈。

作为在孙元身边呆过一阵子的甘辉对于侦缉厂的厉害也是早有耳闻,也知道秦易等人被捉过去,虽然性命无虞,也不会受刑。可学习班是免不了要上的,报告和自我检讨也免不了一篇一篇地写,直到触及灵魂,这样的精神折磨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以前就曾经有个贪污了给养的后勤军官被捉进侦缉厂,让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交代问题,一连审了三天三夜,写交代材料写得手都肿了,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待遇。在吃饭的时候,含着筷子朝桌上猛地一撞,自杀了事。

一说起这侦缉厂这三个字,几乎所有人都是谈虎色变。

看到躺在担架里,浑身裹着纱布的秦易,甘辉心中难过,握着他的手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才叹息一声:“教官,我来君侯这里就没打算离开。你在侦缉厂那里,若是短缺什么,带个信过来。”

秦易反安慰起他来,道:“甘将军,我什么都不缺,你也不要管我。吃了这么大败仗,若君侯不处罚我,我心中这道坎反过不去,如此也好,对自己,对死去的弟兄也有个交代,心中却是安宁了。”

甘辉也知道,只要进了侦缉厂,秦易已然前途尽毁,细致心中难过,不觉得眼前一阵朦胧。

旁边,兴泰道:“甘将军,看得出来,君侯是看重你的,休要为了秦易误了你的前程。”

“你……你这个建奴懂什么叫战友情义,懂得什么叫袍泽弟兄?”甘辉愤怒地转头盯着这个骚鞑子。

“我是叶赫那拉?兴泰,我不是建奴。”兴泰喝道:“甘将军你现在还没加入我宁乡军,今日之事也就罢了。我提醒你,君侯说过,我宁乡军士卒无论是什么民族,都是同僚、同仁、同志,若再说这种话,那就是犯了军规,甘将军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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