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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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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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有些惊喜:“虞人,这一大早你怎么就出来了?”

“将军这次要出门半月,虞人特来送行。”韶虞人微微一福:“将军一路平安!”

孙元一把将她扶起,触手处一片柔软,心中一暖:“不用担心,我不过是在宁乡呆得烦闷了,出去散散心。家里的事……”

“家里的事老爷不用担心,妾身……妾身会好好侍奉母亲的。”

孙元正要再说话,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他和韶虞人同时抬头看去,却见一支长长的队伍快步走过来,正是军营里的士兵。

所有士卒肩上都扛着一把火枪,身上穿着簇新的鸳鸯战袄,头上的白色软檐毡帽上,红缨肆无忌惮地在风中照耀。远远看去,如同一条蔓延而来的火龙。

他们腰上都系着一条蓝布带子,上面挂着一把牛皮为鞘的刺刀。身上还背着一口桐油帆布包,鼓鼓囊囊地塞满了弹药。这书包,和后世八、九十年代的军挎包倒有三分仿佛。

大军前行,寂静无声,有雷霆万钧,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雄性之美。

一队接一队的士兵从两人身边经过,突然,小梅高高地举起灯笼,惊喜地叫道:“伟少爷,伟少爷!”

韶虞人也留了意,定睛看过去,可眼前全是人头,又怎么分得清楚。

队伍中,有个士兵碰了碰韶伟:“韶兄弟,那女子是不是叫你?”

韶伟面无表情:“不认识,我就是个普通军户,又哪里是什么少爷!”他心中火起,姐姐这是干什么,不过是一次训练,过来送我做什么。韶伟又不是三岁孩童,若叫别的将士看到,我以后还不被人笑话。

后面,陆中秋喝道:“小旗韶伟,你带的什么兵,别说话!”

见队伍飞快地跑过去,小梅不住跺脚:“伟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装着不认识人的样子,真是气人。”

韶虞人柔柔道:“小梅,军队自有军纪,咱们回吧。”

当日,宁乡军一路急行军,就到了高邮的运河边上。到那里,早有一个船队等着,乃是管老板事先雇好的。当下,队伍上了船,在船上歇了一日,就顺水而下。第三天,部队抵达扬州,然后转道向西,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等到了南京,已经是大年三十。从江上看过去,巍巍大城,夜空上尽是璀璨烟火。

部队出来都六天了,这次行军还走得如此之远,孙元手下因为不知道他的计划,都有些疑惑。按孙元出发时的说法,部队这次出来长途训练,不过走四百来里路。到现在,别说四百里,八百里都有了。看将军的意思,好象还要继续向西,他究竟想做什么?

一个巨大的问号从大家心头升起。

费洪终于沉不住气,跑到孙元那里,道:“将军,这次长途整训,队伍已经开拔至南京,再走,可就不成了?”

“怎么就不成了?”船舱中,孙元正趴在地上,细心地看着一张巨大的舆图,上面插满了红蓝两色小三角旗。

费洪眼尖,定睛看去,正是庐州、和州、滁州等地。

他心中一动:难道将军要将部队拉那边去。

费洪:“将军,按照我朝军制,百人以上的部队开拨两百里以上就得持有兵部所开具的兵符令箭通关文牒,否则,视同谋反,可就地剿灭。咱们宁乡千户所属大河卫管辖,这里已经是南京地盘,若再走,就要被别的部队当成叛军了。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听到费洪询问,孙元扔掉手中的一支小旗子,拍了拍手,伸出手指在一个地方敲了敲:“明日就上岸,一路急行。”

费洪一呆:“滁州,清流关,我的老天,这路可去得远了,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孙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做什么,你不用管。费洪,我问你,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费洪面容一紧,凛然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知道就好,明日上岸之后,那路可不好走啊!时间,足够吗?”看了看外面黑暗的江面,孙元若有所思。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世界,这个时代的明朝正处于小冰河期。长江之上,寒风呼啸,卷着雪粒劲急地打在船棚上,沙沙乱响。

看了片刻,孙元一咬牙,转头对费洪道:“传令下去,轻装。所有的将士只带要枪械弹药和五日干粮。”

“是。”

看到费洪走出船舱的背影,孙元喃喃自语:“又要开始赌了,这一次,若是赌赢,就是天空海阔。若是输了,孙元也没资格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不,我会赢的,一定会赢。”

必须在三五日之内抵达预定战场,好大雪,这一路必然难走。

如今,最要紧地是好好睡上一觉,养好力气。

他一口吹掉蜡烛,缩进被窝,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第157章预定战场

可心潮却是异常的澎湃,却又如何睡得着。

天气实在太冷,躺了半天,不但没有暖和过来,放将一身都睡得僵硬了。

孙元无奈,只得披衣起床,走到甲板上,慢慢地打起拳来。

这套拳乃是费洪的传授,孙元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练武年龄,自然也练不出什么来。而且,听费洪说,练拳需要辅助大量的药材内服、外敷。平日间,也得大鱼大肉养着。否则,搞不好还会练得七痨九伤。

孙元一听那么麻烦,也不想练什么真功夫了,就让费洪教了自己一套入门的架子,用来打熬筋骨。

这一趟拳打下来,筋骨舒展开来,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不过,心绪更是烦乱。

按照真实的历史记载,就在过年这天,闯王高迎祥亲率大军从河南汝宁府的固始、光山突然发动,杀入南直隶境内,攻击庐州,也就是后世安徽省会合肥。

农民军自来有在重大节日发动的习惯,上次在凤阳就是在正月十五前进的中都,这次则选在大年三十。

明军也没想到农民军会挑在这天发动如此规模的攻势,措手不及,忙调动各路大军救援庐州。

好在庐州乃是一座坚固的大城,农民军没有攻坚的能力,虚晃一枪,转而攻击巢县、含山。

巢县和含山不过是两座小县城,一日时间就陷落了。

接着,农民军又攻占了和州,杀了知县黎弘业。再沿长江,急袭南京门户江浦。

南京大震,兵部尚书范景文急派大军抵御。但农民军的目标却不是南京,而是北面的滁州。

滁州都是山地,居高临下,北面乃是中都凤阳、南面是南京、西面是富庶的扬州,东面则是庐州。用东南战略要地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要战据此地,就算是牢牢地在明朝赋税重地,核心统治区域盯进去一颗钉子。只要农民愿意,随时就能断了明朝的漕运。漕运一断,北方就完蛋了。如今的明朝政府,尤其是北京,完全靠漕运支撑。

可说来也怪,如此战略要地,竟然没有大军驻防。

孙元后来想了想,其实道理也很简单。以前农民军流窜作战,大多是在陕西、山西、河南,从来没有杀到过东南。在凤阳陷落之前,战争仿佛同东南的军民官吏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南直隶的人都疏忽了,这才给了农民军可趁之机。

也因为这样,闯王高迎祥和张献忠等七家又联合在一起,总数达十万之巨大,再加上裹胁的百姓,更是膨胀到三十万之多,滚滚而来,一路急奔,就为拿下滁州这个关键点。

在真实的历史上,滁州做梦也没想到农民军会突然出现在城墙之下,只一个接触,城池就陷落了。

好在卢象升对农民军的异动早有警惕,亲率大军飞驰滁州城下,激战多日,总算获取了一场空前胜利,将农民军的精气神彻底打掉了。如此,明朝崇祯早中起的农民军做乱总算暂时得到平定,也给了明朝几年喘息之机,能够腾出手来对付东北新建立的满清政权。

既然这是一场空前的大捷,何不插手其中,分一杯羹,获取绝世功劳。

是的,孙元想的就是依靠现代人的先知先觉借势。

而绝世功劳,又有什么比守住滁州更大?

孙元已经想得明白,宁乡军新立,而且只一千多人,和农民军三十万人马比起来简直就是蚂蚁与大象。如果径直带兵进滁州,不但发挥不出任何用处,反倒要和守军一起死在那座危城之中。

与其如此,不如半路伏击敌人前锋部队,断其一指。

农民军的前锋受到重大打击之后,必然军心大恐,虽不至于引兵退切,却也能迟滞他们的行军速度。

这一慢,卢象升的大军就到了。

这一战的头功,孙元自然是跑不掉的。

到时候,只要立下这样的功劳,有正二品大员卢督师做自己的后盾,区区一个雷泰灭门大案算得了什么?得最小小一个朱玄水,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未来真如已知道的历史那样吗?

蝴蝶效应会存在吗?

说不准,这个片时空因为自己的出现,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上次在凤阳的时候,就因为自己为韶虞人写了一首诗,让韶姑娘看到了战胜顾横波的希望,这才答应了参加那场才艺比试。

大概因为这样,农民军见凤阳城中的官员都去参加那场聚会,提前一日进了凤阳。

这次,也会这样吗?

不,肯定不会的!

孙元摇了摇头:不会的,农民军突然从英霍山区杀向南直隶之前,我孙元一直在扬州练兵,不会对安徽这边的战局产生任何影响的。所以,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捏紧了拳头,一刹间,有了强烈的信心。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一条船里响起了一个女子愤怒的叫声:“让开,我要去见爹爹。”

看守的卫兵喝道:“朱小姐,将军说了,你不能见朱千户。”

孙元一呆,然后哑然失笑,这几日自己尽顾着赶路,倒将这对父女给忘记了。

自从带上上这父女二人之后,孙元就将他们分别关押到不同的船上。

期间,有人来禀报过。说是朱玄水伤得有些重,一直在**上躺着。服了药之后,面上总算能够见到一丝血色,但人却瘦了一圈。至于朱小姐,性子暴烈得很,成天惹是生非。若不是因为朱玄水被关押在别处,投鼠忌器,这母大虫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

“啪!”一声传来,接着是几个士兵愤怒的大叫:“你怎么打人?”

朱汀大叫:“今天是大年三十,我要去见爹爹,我要见爹爹。”

然后,就是一阵拳脚声音,和一个士兵的惨叫,显然是吃了她不大不小的亏。

就在这个时候,“砰!”一声,有枪声传来。

顿时,停在江边的船只都亮起了灯,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大叫:“怎么回事,谁放枪!”

“警戒,警戒!”

孙元也吃了一惊,忙叫人将跳板搭到关押朱汀的那条船上,带着卫兵匆忙走过去。

第158章到地头就放了你们父女

到了那条船上之后,就看到满船的士兵都起来了,皆提着火枪将船舱门口堵住。

领队的的旗总见到孙元,忙行了个军礼。

孙元:“怎么回事?”

旗总:“禀将军,那母老虎刚才闹着要去见朱千户,不听看守的劝告,以至闹了起来。属下也是无奈,只得放了一枪,这才将她困在舱中。”

孙元:“可伤着她了,你们怎么搞的,连个女子也看不住?”

那旗总一脸的羞愧,嘀咕道:“鬼才知道这女子如此剽悍,平日间属下都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士兵日夜轮流看守的。却不想,这女子的武艺却高成这样,一动手,就将船舱里的四个壮汉给打倒了,还想朝外冲,叫嚷着要去见朱千户。”

孙元早也知道朱汀有武艺在身,却没想到她竟厉害成这样,以一抵四,还能战而胜之,难怪当初温老三会在她手下吃那样的大亏。

“我进去看看。”

“将军,不可!”

孙元:“无妨。”

大步走进船舱。

刚一进舱,就看到四个士兵一脸气恼地将朱汀围住,而朱大小姐则手中提着一把钢刀,冷笑地看着众人,嘴角尽是不屑。

这四人刚才被打得极惨,有一个士兵嘴唇肿成了两根香肠,有一人被打破了眼角,鲜血糊了一脸。

看到孙元,朱汀精神一振,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四个士兵大惊,突然移来,要将孙元护在身后。

孙元一把推开四人,道:“朱小姐。”

“小贼!”朱汀一想起几日前这厮竟拔掉自己一根头发,形同轻薄,顿时恶向胆边生,忍不住破口骂出声来,握在到柄上的手也是一紧。

孙元:“我知道朱小姐恨不得杀了本将军,不过,我却不惧。且不说小姐未必能杀了我孙元,就算能杀我,你父亲也难逃一死。这周围都是我的兵,我劝朱小姐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那就是害人害己。”

见孙元喝破自己的心思,朱汀柳眉一竖,正要说话。

孙元一摆手:“我与你父女之间颇多误会,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明日我军就要下船上岸,还有一段路要走。到时候,还得麻烦朱小姐父女同陪我们走上几日,到了地头,自然放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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