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夜色迷蒙，身影消失，熊柄国忍不住一声叹息，自己混了大半辈子，本以为在大学里教点书，又能够在一地的某一领域有极强的话语权，这辈子便足够了，哪里想得到就在自己眼前，一个年轻人用坐火箭一般的速度上去了，直达天听！
宋慎回到房间，当然不会在意熊柄国的想法，因为他所处位置已经决定他不需要多考虑这些了，他现在比较头疼的是，罗媛给他打了电话。
他当然可以说自己在京城，但他还是说了实话：“我回徐城了，住在酒店。”
“住酒店？真是恶趣味，你自己不是在市里买了房子吗？怎么没去住？”
“有朋友一起过来，我不喜欢让不熟悉的朋友住进去。”宋慎解释道。
“不熟悉？好啊，宋慎，对方是女人？还是陌生女人？”
宋慎一阵惊讶，感叹对方联想奇妙，还不得不解释道：“有男友女。”
“宋慎！你真是重口味！”
听到话筒另一边一声惊叫，就是宋慎也是吓了一下，面上无奈苦笑，但好在罗媛这时候觉得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一边笑着一边道：“是什么朋友？从京城带过来的，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宋慎解释着两人的身份，身子陷进阳台的藤椅里，恍惚觉得这种拷问很温馨，似乎就像有一根线，连在两人之间，因为有了联系，让人觉得有种被关心的感觉。
“哦，那女孩子漂不漂亮？”
“没你漂亮！”宋慎不会说情话，但这时候也大概闻到吃醋的味道，这话便脱口而出，果然，电话那头咯咯地笑了起来。
“既然是带着人家来了徐城，那就多带着他们转一转，后天我休息，到时候也叫上我吧！”
宋慎没有推脱，应了下来，他没有说任务的事情，他这种人有时候会固执地把生活和工作分开，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古玩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这时候也难以区分开来。
挂断电话，正在睡觉的时候，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争吵声，宋慎想了想，还是没有动作，直到静了下来，他才开门出去，敲了隔壁房门。
紫楚穿了睡衣开了门，眼圈微红，面上犹有泪痕，白皙的面容看起来楚楚动人，宋慎也没进去，就靠在门上问道：“吵架了？”
紫楚点头，低头抽噎着没有说话。
宋慎这时候大概也能猜出两人因为什么争吵，他当然能够看得出两人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未满的关系，因为又是拜在同一门下的师兄妹，所以关系不一般。晚上时，他没有放紫楚回来，确实有安全方面的考虑，怕王旭一个毛头小伙子自己先跑了，他当然也不排除有私心在里面，因为有分歧的师兄妹，要比联合的师兄妹更加很好控制一点。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觉得这件事算是什么大事，只是没有想到两人还是吵了起来。
“没事，别哭了，再哭下去，明早起床眼睛就要肿了。”宋慎安慰了几句，示意紫楚回房休息，他则关了房门也回了房间。
闭着眼睛抽了支烟，这大概是他少有的行为，猩红的烟火在漆黑的夜里闪烁明灭，白日里别看他一副举重若轻地样子，其实在他心里，压力很大。
这是入了瓷器组的第一次任务，他知道这一次很重要，因为他进入瓷器组没有经历正规的考核程序，只是在紧急情况下的权宜之计，为了堵住所有人的嘴，他必须表现的出色，表现出高出一般水准的水平，还要把任务完成的漂亮。
礼老事后曾经拉住他给他说了一句话，“进入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最低年龄标准是四十岁！”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宋慎不得不拼命，也不得不感谢礼老在这其中所发挥的作用。
第362章 批发与订做
翌日，吃了早餐，宋慎擦了擦嘴走出酒店餐厅，这时候见到紫楚朦胧着眼走过来，宋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说道：“你快去吃早餐，待会还要再去古玩街上转一转。对了，王旭呢？你去叫他吧！”
紫楚苦巴着脸，过去敲了王旭的房门。
宋慎不管两人如何交流，转身回了房间。
半个小时后，房门敲响，宋慎开门见到两人便点了点头，“走吧！”
刘永平昨晚派人送来了车子，钥匙也到了宋慎手中，这是一辆黑色的别克，开出来倒也不怎么显眼。
古玩街还是老样子，宋慎则是想得更多一些，昨天找人打听，但是效果一般，所以他就想着是否能够通过目前市场内流出的瓷器找到蛛丝马迹。当然，目前也就只有在京城市面上出现了这种高仿，宋慎则是猜测，这种技术其实并非一日能成，非得需要大量苦功不可。
在技艺形成初期，瓷艺家靠什么吃饭？他肯定需要出手一部分高仿瓷来维持基本生产生活所需，流露出来的这部分瓷器就是突破口。当然，按照另外的角度来讲，做成这样一件事，尤其是把古玩卖进京城市场并非简单之事，这背后必然有一个团伙，若是团伙作案分工精细，实力雄厚，也可以在做成之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流露的。这就不是宋慎所能控制的，他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通过最外围的走访调查来摸底。
在别人眼中，找真品瓷器难，而在宋慎看来，从仿品中找出这样一种高仿瓷比找真品更难。
给紫楚、王旭两人放羊，允了他们自由活动，王旭不发一言的离开，倒是紫楚留了下来，没有着急出去逛，就紧跟在宋慎的后头，宋慎也没有在意。
遇到摊位，宋慎扫两眼就放过去，他相信以对手的实力与自信，那种高仿即使放到店里也是高价位，哪里用得到与地摊打交道。
宋慎把重点放到古玩店里，徐城有两个大的古玩市场，他打算今天一天全部转一遍。
古玩店里摆放的瓷器要看，又因为只需要关注明清两代青花瓷，所以宋慎速度上就快了不少，当然，他的时间更多的花费在与店主的闲聊上，聊了几句，宋慎就搓掇着店主把压箱底的瓷器拿给他看。
这时候店主也不会吝啬，看着宋慎样貌普通，但是衣着不至于太差，后面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怎么看都像是低调的富家子弟做派。做古玩生意的也多是喜欢这类人，花钱大气，不斤斤计较，而且成交也爽快。
宋慎当然也知道像这类店里真东西不多，好物件更是被老板们藏得严实，想要从这些老板手中掏出货也容易，但是他只能说是要各类瓷器，又不能细化到明清青花，所以，这些老板们拿出来的东西往往令人难以如意，当然，若是老板眼光低，宋慎也不会放过赚取差价的机会。
这些老板们不会当真把宝贝全部拿出来，就是说名字目录也要藏着点，等到上楼拿了两三次之后，就是老板也都变得不怎么热切了，这时候宋慎鉴定完毕，大致有了了解，说一通客套话便又带着紫楚赶往了下一家。
紫楚这时候大约也明白宋慎的意思，开始在一旁跟着搭腔说客套话，美女的影响果真是不可估量，哪怕遇到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清秀的面容，再加上时而令人愉快的玩笑话，又或是在老板拿出瓷器后，指着青花说，就要这样的，那些老板们也会屁颠屁颠的跑回去把青花瓷全都拿下来。
宋慎则是趁机多看几眼，直到临走时，两人一样东西都没买，老板仍旧是乐呵呵地挥手告别，甚至有年轻刚结婚的老板还会送一两件不值钱的小物件。
当然，也有死板抵抗力强大的，这时候紫楚的作用就少得多了，宋慎好言好语加好烟，刻意吹捧加高帽，事情也大抵上也能够搞定，只不过要劳累得多了，效率也会大大降低。
到了中午时，两人才搞定这条街上大半的古玩店，想到这样的速度，宋慎都是有些着急，如果能够公开，他甚至可以拿着钱直接道店里让老板拿出手头所有明清青花瓷器，但是这样太高调容易打草惊蛇，他也只能慢慢来了。
王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宋慎让紫楚打电话找他，也只是回了句“在外面”就直接挂断了，宋慎带着紫楚在一旁的小店里炒了两道菜，就吃了起来。
紫楚揉着脚踝，捶着腿，摇着脖子，扭了扭腰肢，有些无辜地看向宋慎。
“累了吧！多吃点！”宋慎也知道一圈跑下来蛮累，露出灿烂的笑容，帮着紫楚夹了鸡肉放到她的碗里。
紫楚摇了摇头，小口小口的吃起饭来。
下午时，宋慎果断地改变策略，不再多问，只是一家一家进去，看了几眼，见到货架上没有，便立马离开，如此，速度倒是提上不少，但是收获更令人心焦。
“你说，会不会根本就不在徐城？”紫楚走得累了，蹲下来双手抱腿抬头朝着宋慎问道。
“我倒是觉得这样反倒是好了，没有发现总比有发现要强得多吧！”宋慎当然也希望不会有收获，因为没有收获就意味着他可以节省更多时间，而且也省了麻烦。
带着紫楚进了一旁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两人就对坐在藤椅上躺着休息，玻璃门外阳光照进来暖融融的叫人想要入睡，宋慎半眯着眼，看着街上熙熙攘攘地人群，紫楚也是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静静地搭下来，整个人静若白玉。
宋慎见到视野中闯入一个熟悉的面孔，竟是王旭，他匆匆走在街道上，似乎也是在搜索着什么，进了一家又一家的古玩店里察看，宋慎笑看着，没想到他也是想到了这个笨方法。
察觉到有人踢了自己的脚，宋慎转头看去，见到紫楚朝着街上努努嘴，示意王旭在那边，宋慎点头道：“看到了，看样子他也没有发现。”
他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紫楚，你们不应该是一伙的吗？
喝了咖啡，稍稍休息，恢复了体力，两人直接略过刚才王旭看过的那些店面，追到了对方前面看了起来，内部公布了鉴定技巧之后，那种技术的高仿品鉴定难度已经降低了不少，宋慎也相信礼老的弟子有能力鉴定出真伪。
这次看了两家古玩店铺之后，进入第三家，宋慎就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这一家古玩店只有瓷器，瓷器数量很少，但全都是青花瓷！
这一发现让宋慎惊讶不已，要知道在京城出现的那种高仿，正是青花，而且一家古玩店经营古玩数量少，如何实现盈利？这说明肯定还会有另外的渠道，而这家店只是吸引客户的门面！
老板三十多岁，身材矮胖，见到宋慎似乎对瓷器产生了兴趣，便踱步走过来笑道：“怎么，有兴趣？”
宋慎点头，指着货架上仅有的五六个瓷器，问道：“这瓷器看起来像是真的一样，怎么会仿造的那么好？”
老板苦笑道：“您可别乱说，我这可都是藏友们寄卖的精品瓷器，怎么会是高仿的呢？”
宋慎讶然，“不会吧，如果都是藏友寄卖，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心？”
老板得意一笑，转头拿了一沓文件过来，送到宋慎眼前，指着合同笑道：“你看，这都是和我们店里签订的授权寄卖合同！手续合法齐全，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宋慎接过来看去，果然是有寄卖合同的文本，但这种事情谁知道真假，不过，他这时候倒是好奇问道：“怎么会都是青花瓷，有其他颜色的吗？”
老板从书桌下抽出一个纸盒，打开来示意宋慎可以过来一看，宋慎靠近了些，见到盒内装的正是五彩瓷！而且制作手法与先前的完全相同，只是因为手艺不完善的缘故，在瓷器右下角出现流釉的现象，但被老板很快解释为“正常现象”！
宋慎仔细看去，仍然能够发现一些幼稚的处理手法，而货架上的青花瓷很显然并不完全是成熟的技艺，还有很多手法粗糙之作，有些甚至有年头了，这叫宋慎惊疑不已。
“老板贵姓？”宋慎问道。
“免贵姓关，关昌杰，您怎么称呼？”老板回道。
宋慎点头，心中却是热火，这么简单，幕后竟然是关林，听着名字就知道这是关林的儿子！
“关老板，这些瓷器都该怎么卖？”
“十万一个！”关昌杰笑道。
宋慎猛然抬头看向对方，就是紫楚这时候都是惊讶起来！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正常情况下，如果是真品，售价自然是要超过百万的，如果是赝品，那么也不过几百上千块，这些瓷器明明卖的赝品价，为何会高出这么多！而且看明码标价的样子，似乎买家都是批发似的，这东西也可以批发？
“怎么？你不喜欢？我们店里也可以接受订做的！”似乎是觉得宋慎吃惊不小，关老板接下来更是语出惊人，接受订做！
第363章 汇报
瓷器订做宋慎当然知道，但是真正要花费十万块订做一件瓷器，如果没有办法卖出去，他拿什么收回成本？当然，他考虑更多的还是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找到窝点？不过，这还是叫他高兴不已。
“订做？怎么个订做法？”宋慎有些不理解。
“你来提供想要的瓷器造型、各个部分的具体大小数据，还有釉色、纹饰，只要你能提供清楚，我们就可以做得出来！”关老板自信道。
宋慎恍然，但是见到关老板这般不低调，还是让他心里疑惑，做这一行不应该低调一点吗？
宋慎摇头，“关老板说笑了，订做一个瓷器十万块，如果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