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捂嘴笑着，林信源指着李睿霖说不出话，只能乖乖带着几人去了店里。
林信源可能水平要高一些，宋慎转了一圈，只找到了一款近代绿泥松鼠葡萄壶，茶壶形状奇特，构思精巧，有葡萄纹饰，又似松鼠卧于树上。茶壶是当代著名陶艺家邵仲和先生所做，令宋慎颇为惊奇。
尽管有先前当代不算的规矩，但是林信源也不好一分不出，只能点头同意下来，又搭了一件民国松锻笔筒进去，这才作罢。
宋慎笑看着两人一份份签下了名字，这才一个下午的工夫就拉来了八单生意，他心里还有些小得意。当然，这对于举办一次拍卖会来讲，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他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确定了下个月中旬的拍卖会，几位股东当时便是有分工的，那些家伙虽说只是占了少部分的股份，但是对于拍卖行还是尽心的，宋慎也相信他们能够拉来不少的单子，但是对于这些拍品的质量，宋慎总还是有些怀疑的，一场高质量的拍卖会，意味着需要更多更昂贵的拍品来支撑，仅靠几万、几十万的古玩来支撑，还是差了点。
但是，价格昂贵的拍品同时也将意味着拍品的主人会对拍卖行提出更高的要求，这对于初创又没有名气的集雅轩来讲，实在是一道难题。
宋慎再一次深深感受到自己入行时间太短，人脉太少的缺陷，而且他的圈子也固化在古玩商人和鉴定人员的层面，对于那些大收藏接触的极少，而这一类人恰恰正是古玩市场中交易的主力军。
宋慎也知道李睿霖他们定然要比自己强得多，所以也没有多少犹豫，便把自己当前的难题说了出来。
李睿霖笑了一笑，“要是问我大收藏家，我还真是不认得几位，客人平时过来，我当然也不可能把他们赶到你那边。这样吧，我手头倒是有一点资源，他们也不是专业搞收藏的，留着古玩也都是为了升值，我把名单交给你，你跑跑试一试吧！”
林信源也是笑道：“我的名单可能没有老李的多，但倒也知道几位，你也一并跑了吧！”
宋慎很是高兴地催促了两人写下了名单，见到李睿霖拿出一个小本抄下姓名住址联系方式，宋慎便笑道：“你写的再详细一点，把他们手中有什么古玩最好也能列出一份，再有他们的性格特点，也都一并写出来吧！”
李睿霖摇头，“有些人手中古玩还是有一些的，我总不好一一列出，这样吧，我拣着重点的几样写出来，你看中便去，看不中那就算了。”
从古玩市场中走出来，宋慎才觉得自己的工作终于有了头绪，古玩城里的古玩商固然是可以合作，但是这些人本身有固定的销售渠道，肯定不乐意自己的钱被拍卖行赚了去，而李、林两人提供的资源虽说零散，但是好在消息确切，可以一试。
回到拍卖行中，所有人几乎都是忙碌起来，何沈秋也找了猎头挖了几个业务能手，专门负责公司的拍品筹备工作，其他人也都是各尽所能，联系起亲朋好友，或是拿出自家的货来填充。
听说从第二天开始，要自己出去跑业务，何沈秋举了双手赞同，在他看来，宋慎今时今日的地位，比一般人要强一些，说不得就带来了好消息。他又从市场部调来两个人，让他们专门和宋慎一起去跑业务。
宋慎摇头拒绝，“这些事情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何沈秋便劝道：“我当然知道你一个人是行的，但是总要有个人临时替你开车吧？一天如果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子，哪里还有精力去说服别人？而且，你难道不知道一句话让一个人说实际上没有多少说服力，如果是三五个人一起劝说，这种说服力就会大大加强，这种效应，你总该是知道的吧？最后，签了合约，你一般是不是要把签下的古玩带回来，你一个人开着车子怎么好带？”
宋慎这才知道自己想法有些简单了，即使是为了安全性的考虑，他都不应该是单独行动，他便点头应了下来。
回到别墅休息时，他又想到自己应该把它买下来，不过，想到自己手头即使有蔡益铭打过来的两千万，这时候也不应该都花出去，只好按捺住了念头。
第二日再去公司时，见到何沈秋帮自己安排的两个随从时，宋慎不禁一愣。
眼前是一男一女，女的正是甄怀锡的女儿甄洁茹，宋慎不禁问道：“你怎么在这？”
甄洁茹笑道：“宋总，我调到市场部了，何经理安排我跟着你跑业务。”
宋慎拿眼打量了对方，当年卢浮宫在扬城时，甄洁茹就是在大厅里做接待，没想到现在还是在从事这些简单的工作，实在令人感到赞叹，当然，宋慎只是多看了一眼，点头应下。
另一位则是通过猎头挖来的了，名字叫做李益，宋慎先前也是见到过他，李益朝着宋慎微微鞠躬，道：“宋总好！我也是要跟着您跑腿的，还请多多关照！”
宋慎点了点头，“嗯，咱们出发吧！”
宋慎昨天把李睿霖与林信源给自己的信息整理的一下，分成几个区域，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来规。第一处地点正是建邺市区的一家，资料上显示，对方是一位小学退休老教师，收藏的则多是陶器，包括紫砂茶壶和紫砂笔筒等。
宋慎等人抵达时，按了门铃，开门的正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人，宋慎笑着做了自我介绍，“严老师，您好，我们是集雅轩拍卖行的……”
不等宋慎把话说完，那边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宋慎面色尴尬，还是身后李益扯了扯宋慎衣角，“宋总，这种跑腿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宋慎只好朝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就见到李益站了过来，也是按了门铃，又是那位老人开了门，李益巴拉巴拉用建邺方言说了一通，老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但还是叫宋慎等人进去了。
李益撤着身子，请宋慎先进，这叫宋慎不得不感叹专业与非专业的区别，他也没有推辞，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待会你先谈，我看着。”
李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这种事情总要下面的打头阵，老总坐在一旁拍板，如果能拍板的先上去了，叫他们这些员工们如何自处，他当然不明白眼前这位老板毫无经验可言，让他先来，不过是为了学习一下经验。
不知道李益在门口和老头子说了什么，老头很是热情地帮着他们倒了茶水，李益连忙走过去接过茶壶帮着倒了，就听那老头嘀咕了一句什么，李益面色尴尬一笑。
宋慎转头朝着甄洁茹低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甄洁茹从小也是在建邺长大，捂嘴一笑，也是低声回道：“人家在说你很没礼貌！”
宋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李益有三十多岁，又是一身西装革履的，看起来很是气派，而他年纪本身就要轻一些，穿得又是常服，就是身侧的甄洁茹这时候也都穿了一身制服，所以一行三人看起来倒像是李益带了两个年轻人过来一般，也难怪人家会误会。
“严老师很喜欢茶壶吧？”宋慎指着桌上紫砂茶壶问道。
“明知故问！”严老师似乎看宋慎不顺眼，并不给他好脸色。
宋慎有些尴尬，李益连忙揭开宋慎的身份，“这是我们宋总。”
“哦，大小还是个官？那就更要严格要求了！”严老师道。
宋慎面色尴尬，也不好再说，他还真是很少遇到这种似乎很是不可理喻又好为人师的怪老头。
还是甄洁茹帮着解围道：“严老师，我们可是很有诚意的过来呢！您今天这是一个人在家？”
严老师见到是个女孩子，语气便缓和了很多，“是啊，孩子们都上班去了，孙子也上学去了。”
从家庭入手，果然是使事情变得容易起来，甄洁茹作为一个女孩子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优势，亲和力不是一般的强，又能和严老师扯家庭聊教育，每每都能说到对方的心坎上，这叫宋慎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宋慎这才开始庆幸何沈秋的决定起来，他自己也确实有一定缺点，若是和对方聊古玩，聊经济，谈民生，宋慎也都能应付，但是一旦涉及家长里短，他就不免有些气短，这些事情他实在不擅长。
就是李益有时候也都能插上几句，毕竟作为一个已婚男人，这些事情还是要比宋慎有经验的多，宋慎则是彻底沦落为配角，而且还是跑龙套的。
第385章 家的味道
终于谈及收藏，严老师很是自豪的介绍了他的收藏史，从四十多岁开始接触紫砂茶壶，接着便开始学会品茶，那时候物资不丰，茶也多是土茶，茶叶沫子也没有什么滋味。只是到了九十年代，他才真正接触一些宜兴紫砂茶壶，见到真正漂亮的陶艺雕刻，那时候才开始收藏起来。
他拿出了一只茶壶，一只笔筒，介绍它们的来历，又讲了一些故事，唠唠叨叨地就过来大半个小时。
宋慎抬眼看了看时间，尽管多有不耐，但还是认真仔细地听了起来，说起陶艺雕刻，宋慎便与他有了共同的话题。
“任淦庭，任老先生是国内当代陶艺雕刻的泰山北斗，他的紫砂陶多以传统风格为主，题材广泛，形式多样，画则以山水、花鸟、人物、博古图案等为主，尤以梅、竹、兰、菊为胜。书法有正、草、隶、篆、钟鼎、甲骨文等种书体。镌刻时以多变的刀法，表达陶刻线条的趣味和美感，将书法、诗词、画意装饰、简约于紫砂陶上，使紫砂艺术相映成题。奇绝处是能用左手或右手对瓶挥毫落墨，画出相同而对称的花鸟、山水、图案。”
宋慎这样介绍了一番，严老师这才细细打量起宋慎来，感到颇为惊奇道：“原来你这个老总也不是白当的？”
宋慎笑了笑，“像任老这样的大师，是我所敬佩的，他年近八旬时，还每日习字作画，对每个艺徒按各人特长，分赠画稿，供学生参考练习，后虽腕力不济，仍以钢笔作画稿。作为一个艺术家能够做成这种程度，实在令人赞叹！”
严老师也是肃然起敬，“任老当为为人师表的楷模，我辈之典范！我虽有幸拿到他两件作品，但是至今仍旧遗憾，缘悭一面，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宋慎是也是点头，但心中却是想着，任老逝于六十年代末，那时候您还没开始喜欢紫砂壶，这缘悭一面又从何说起。当然，宋慎不会这样说出来破坏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氛围。
“宋总是吧？”严老师朝着宋慎问道。
“您叫我小宋就成。”宋慎说道。
“宋总对于任淦庭老先生也算是蛮有研究了，你来帮我点评一下这两件作品吧！”严老师没有改口，语气却是亲和了很多。
宋慎也没有推辞，先拿起紫砂茶壶细细观赏起来，片刻，他放下茶壶道：“盖内钤‘寅春’椭圆小印，壶底钤‘王寅春’方印。这把壶应是王寅春先生制，任淦庭先生刻的汉君壶。壶身成扁鼓式，圆棱肩，腹部双折成带形，壶腹下缘作对应处理，把圆蓄劲，流作二弯，根部略大，以‘暗接’手法过渡，将壶肩线与壶嘴、壶把的侧线接连一气，自然舒畅、整体感强，桥钮方中寓圆，嵌盖圆穹与口唇合体，微细中见神韵，壶肩刻‘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录**诗’。”
“整个壶器看起来线条流畅，刻画精致，是王、任两位先生合作的精品之作，实乃上乘紫砂茶壶！”
严老师坐在沙发上微笑地听着宋慎点评，不是点头同意，到此时，便更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毕竟知己难觅，何况又是有共同的研究话题。
剩下一个则是紫砂笔筒，笔筒微微泛红色，书画则以白色点缀，严老师阻止了宋慎继续说下去，问道：“你们是什么公司的来着？”
“集雅轩拍卖行。”李益连忙回应道，跟班要有跟班的觉悟。
“你们这是？”严老师迟疑问道。
“我们公司将在六月份中旬举办春拍，这是在征寻古玩，听说你手里有不少好东西，我们就过来了。”李益又道。
宋慎也是尴尬一笑，“实话跟您说吧，我们公司以前是在扬城的，现在刚搬到建邺，面临第一次拍卖，所以我们也比较郑重，也希望您能多考虑考虑。”
严老师迟疑了，坐在沙发上呆了半响，仍旧是摇头道：“抱歉，今天真是麻烦你们来和我这个老头子聊天了，我是不打算出手的。”
“那真是打扰您了。”宋慎制止了李益还要再多说的冲动，示意两人跟着离开。
走出门外，宋慎才道：“严老师大概也有想要出手的心思，但也不要逼迫太甚，等一等吧，洁茹把地址记下了，后天你们再来跑一趟！”
李益有些迟疑，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刚才如果再多说几句，严老师就会同意的呀！”
宋慎摇头，“给他一点考虑的时间，如果咱们现在把他签下，他事后后悔怎么办？要知道咱们不只是为了这一次拍卖会，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你没看到他今天所拿两样都只是一位陶艺大师的作品吗？这说明他手里也还有其他的陶器，宁愿多磨一磨，也不要叫顾客不满意。”
宋慎深知这些业务员的行事方式，对他们来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