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百年游记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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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百年游记精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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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城市!南方的四月的夜晚,是多么的甜蜜的呵。这个晚上,我想睡觉了。泉州,让我站立在这窗口,永远守望着你的过去,我千百倍的爱你的今天!呵,在传说中曾经开放过雪白的莲花的古桑树呵,你正是见证:泉州,今天是变得更加美丽了。我看见学校的窗户,像开放在花棚上的紫藤花一般地开放着,那灯火像海面上的渔火一样地闪耀。我看见新村的房屋和它的阳台,建筑在斜坡上,周围围着的竹篱,又被古老的龙眼树林的夜色所环绕。我看见梨园戏剧团的楼房,紧靠着郊区;向前走去,那里有美丽的河流和古老的石桥。我看见车站灯火辉煌,最后一班的班车已经到站了吗?有亲爱的海外侨胞搭这一班车到家乡来省亲吗?我看见郊外的田野有如海洋,四月的麦浪在明月下有如海波在荡漾。我看见果园有如蜂房,花在结果,果在酿造甜汁。我看见烟囱的手臂伸到明澈的夜空,我听见厂房里的轮子和压榨机在唱着新的歌……呵,这一切,都是我所爱的,让我歌唱这芬芳的土地上新的爱情,新的建设,树立起来新的纪念碑!让我伸出手来,把你整个袍在我的两臂里: 
  泉州!晚安! 
  一九五七年                        
[秦牧] 天坛幻想录         
  北京南郊有一座天坛。 
  知道天坛的人是很不少的,在天安门城楼未曾名闻世界以前,它曾经是旧时代北京的标志。从前,在日历牌上、名胜挂图上、纸币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它的图形。一个圆形的大建筑物,富丽典雅,逐层向上收缩,给人一种庄严大方的印象。 
  整个夭坛区域现在成为天坛公园。这里,古老的松树很多,树木翁翁,是一个幽静的去处。比起北京的其他公园来,这儿似乎游人少些。我每次到北京,总腾出时间去逛逛天坛。从公园大门到天坛,有很长的一段路;近年来有一驾马车在来往载客。坐在这种像幼儿园童稚上学专用的马车里面,听着马儿嗜畴笃笃的啼声,望着两旁那些阅尽兴亡、饱历劫难的苍松翠柏,别有一番滋味。 
  我到天坛公园的目的,与其说是看天坛,不如说是看“圆丘”。人们是熟悉天坛的,但是对于“圈丘”,没有到过北京的人就未必知道了。它和天坛遥遥对峙,建筑奇特古怪,是一个露天的巨型的圆石台,完全是用汉白玉整齐紧密组成的。广义而论,说它是天坛的一个构成部分,也无不可。它有石级、石栏杆,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大平台。严肃些来说,真有点“天的象征”的模样;但是用开玩笑的眼光来看,也可以说是一个“溜冰”的好地方。自然,从古至今,大概是没有人在上面滑过雪屐的。在封建君主时代,这是一个充满了神秘气氛的庄严神圣的所在:皇帝就在这里祭天。 
  天坛,原来是放置“天的神主牌”的,这圆丘,才是真正的祭天之所。想着在绵长的数百年间,历代的皇帝们“全身披挂”,衰服冕旎,带着庄严的神色,在礼乐声中,像煞有介事地祭天的情景;周围臣子跪伏,苍弯白云飘飘,倒是很富有戏剧性的事。我想,月色如银之夜,来到这个圆形的异常洁白的石坛上赏月;或者,繁星闪烁的漆黑的冬夜,来到这里盘桓看星,一定十分饶有趣味。可惜,公园夜里不开放,我始终无从领略想像中的这一番美景。 
  我爱到这里盘桓,不仅是为了凭吊这个古代的祭天之处,欣赏这座洁白美观的石台,而且,也为了想猜破这堆石头中间的一个谜。 
  原来,这圆丘建筑上有一个特点。它的石栏杆也好,圆台上磨平了的石块也好,条数、块数都和“九”字有关。那些石料,不是九块,就是十八块;不是十八块,就是二十七块。。一以那个高高在上的圆形平台来说,它的圆心是由九块石头围成的;外面一圈,是十八块;再外面一圈,是二十七块;再外面一圈,是三十六块……依此类推,外面最辽阔的一圈,就是八十一块了。 
  这座古怪建筑的这一特点,公园里竖立的木牌是加以介绍了的。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圈丘的各种石料的数目,一定要和“九”字发生关系呢? 
  因此,可以说:这堆石头中间藏着一个谜语。 
  这谜语,我想是和人类思想发展史有一点儿瓜葛关系的。 
  首先令人想到这个谜的初步谜底,是因为在中国古代人们的观念中,天是九重的。“九天,“九霄““九重”“九坟,’,都是天的浑号。这些词儿,密密麻麻地充塞于中国的古籍中。在(离骚》里面,就有“指九天以为正兮”那样的词语了。 
  “九重天,,的观念,并非中国人所独有;在西欧,古代也流行着同样的观念。这事情真是巧合得令人惊奇!但丁的《神曲》,就保存着这样的传说。(神曲》里面,描述贞女伸德丽采的灵魂在“净界’和但丁相逢,引导但丁上升了“九重夭”而到达天堂。那里面关于“九天”的讲法,竟和中国的在数字上不谋而合! 
  也许有人想。古代西欧关于九重天的观念,大概是由中国传播过去的。但是,我想,事情决不是这样。十四世纪初,西欧人通过《马可·波罗行纪》才比较多地知道一些关于中国的事情。但丁的<神曲》也是在十四世纪初写的,不会受马可·波罗什么影响。而且马可·波罗讲的都是地面上的事情,也不会去介绍“九重天”这一类的玄虚观念。更何况,但丁的(神邮里面,“九重天”还是一层一层有名字的。例如什么“月球天”、“水星天”、“火星天”,……以至最高一层的“水晶天”等就是。“九天”的抽象观念东西方是相同的,具体内容却又是迥然有异了。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特的巧合呢? 
  我想,这和“九”字对于人类的巨大魅力,关系极大。 
  清翻一翻辞书吧!在“九”字项下,有多少百个词儿呀!你浏览着那些词儿,会吃惊于历代人们对这个“九”字的爱好和崇拜。凡是极端的事物,广大的事物,这个“九”字就大有用武之地,要被派来做形容词了。夭有“九天”;地有“九州”;皇帝要镌“九鼎”;佛教要设’‘九喻”;古代的乐歌诗篇要叫做<九辩》、《九韶》、《九歌》、《九章》;神话传说中的三十六天是、七十二地煞,都是九的倍数;甚至连骂人的话,这个“九”字也大有用场,例如“九头鸟”“九尾狐”之类,不就是么! 
  这个“九”字的魔力,不仅在汉族中如此巨大,在少数民族中,它也是很有威权的。近年来有不少少数民族的创世纪、叙事诗之类被整理出来。我们从里面可以看到许多用“九”字作形容词的句子,如说一个人攀过许多山峰,涉过许多河流,在那些叙事诗中,就常常说成“翻过九十九座山”“涉过九十九条河”……例如长诗《阿诗玛》,就有许许多多这一类的词语。用“九”字来形容事物的极致,可以说是世界上无数地方人们共同的历史习惯了。 
  那么,这个“九”字的魅力,究竟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九”只要再加上一,就变成十了。不论是十、百、千、万,都是以一字开头的。这个“一”字,真是可大可小(中国古代思想家惠施说的“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可以说已经相当地表明了“‘一”这个数字的奇特作用)。为了避免进位之后,重新回到“一”这么一个可大可小的位置上去,世界各地的先民就不约而同地,以“九”字作为事物极致的形容词了。 
  “十进法”,是流行于全世界的计算法,只有极少数地区的先民是例外的(听说库页岛上的虾夷人就是例外),“十进法”所以风靡全球,据人们研究,和人类生有十个手指这事情关系重大。人们从结绳纪事的时代起,总得靠十个手指算来算去。正是由此发韧,使全世界绝大多数的人们,以“九”字作为事物极致的形容词了。 
  因此,揭开那神秘的烟幕,“九重天”“九霄”之类的话,并不是真的说天有九层,而只是“多么大的天呵!”“巨大莫测的天呵!”·,,一等先民语言的遗留罢了。给这九重天分别冠上一个名字,只是稍后的人们的穿凿附会罢了。封建帝皇在这一座石台的建筑上搞得十分神秘,不过是故弄玄虚,炫耀“天命”罢了。 
  十分神秘的事物原来出自异常平凡的事物,“圆丘”之谜,探索下去,原来是和人类生有十个手指、先民们结绳纪事这些事情关联着的。想到这些,不禁令人憬然于天下本无神秘的事物,神秘只是欺骗或者愚昧无知的代名词而已。 
  认为天空茫不可知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说这座古老的天坛、这座故弄玄虚的圈丘还让我们想起古代人们对苍天的畏俱的眼神的话,那么,北京西郊的壮丽的天文馆,却使人想起人类不断探索天空秘密、开始成为宇宙生物的豪迈气概了。 
  从一些支配全人类的事物(从“九”字的威权到社会的发展),倒使人想起,有一种东西是真正伟大的,那就是历史发展的规律。 
  从圈丘盘桓回来,我又坐在马车里,让马儿嗜畴笃笃地把我带出园门。一个人胡思乱想之后,安静下来,吸一口园林的新鲜空气,那空气,是多么的甜美呵! 
  一九六一年                        
[冯牧] 澜沧江边的蝴蝶会         
  我在西双版纳的美妙如画的土地上,幸运地遇到了一次真正的蝴蝶会。 
  很多人都听说过云南大理的蝴蝶泉和蝴蝶会的故事,也读过不少关于蝴蝶会的奇妙景象的文字记载。据我所知道的,第一个细致而准确地描绘了蝴蝶会的奇景的,恐怕要算是明朝末年的徐霞客了。在三百多年前,这位卓越的旅行家就不但为我们真实地描写了蝴蝶群集的奇特景象,并且还详尽地描写了蝴蝶泉周围的自然环境。他这样写着: 
  ……山麓有树大合抱,倚崖而耸立,下有泉,东向漱根窍而出,清冽可鉴。稍东,其下又有一小树,仍有一小泉,亦漱根而出,二泉汇为方丈之沼,即所溯之上流也。泉上大树,当四月初,即发花如映蝶,须翅栩然,与生蝶无异;又有真蝶千万,连须钩足,自树巅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焕然。 
  这是一幅多么令人目眩神迷的奇丽景象!无怪乎许多来到大理的旅客都要设法去观赏一下这个人间奇观了。但可惜的是,胜景难逢,由于某种我们至今还不清楚的自然规律,每年蝴蝶会的时间总是十分短促并且是时有变化的;而交通的阻隔。又使得有机会到大理去游览的人,总是难于恰巧在那个时间准确无误的来到蝴蝶泉边。就是徐霞客也没有亲眼看到真正的蝴蝶会的盛况;他晚去了几天,花朵已经凋谢,使他只能折下一枝蝴蝶树的标本,惆怅而去。他的关于蝴蝶会的描写,大半是根据一些亲历者的转述而记载下来的。 
  其实所谓蝴蝶会,并不是大理蝴蝶泉所独有的自然风光,而是在云南的其他地方也曾经出现过的一种自然现象。比如,在清人张私所写的一本笔记《滇南新语》中,就记载了昆明城里的圆通山(就是现在的圆通公园)的蝴蝶会,书中这样写道: 
  每岁孟夏,映蝶千百万会飞此山,屋树岩壑皆满,有 
  大如轮、小于钱者,翩翻随风。缤纷五彩,锦色烂然,集 
  必三日始去,究不知其去来之何从也,余目堵其呈奇不爽 
  者盖两载。 
  今年春天,由于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我看到了一次真正的蝴蝶会,一次完全可以和徐霞客所描述的蝴蝶泉相媲美的蝴蝶会。 
  西双版纳的气候是四季长春的。在那里你永远看不到植物凋敝的景象。但是,即使如此,春天在那里也仍然是最美好的季节。就在这样的季节里,在傣族的泼水节的前夕,我们来到了被称为西双版纳的一颗“绿宝石”的橄榄坝。在这以前,人们曾经对我说:谁要是没有到过橄榄坝,谁就等于没有看到真正的西双版纳。当我们刚刚踏上这片土地时,我马上就深深地感觉到,这些话是丝毫也不夸张的。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天然的巨大的热带花园里,到处都是浓荫匝地,繁花似锦,到处都是一片蓬勃的生气:鸟类在永不休止地鸣咐;在棕褐色的沃土上,各种植物好像是在拥挤着、争抢着向上生长。行走在村寨之间的小径上,就好像是行走在精心培植起来的公园林荫路上一样,只有从浓密的叶隙中间,才能偶尔看到烈日的点点金光。我们沿着澜沧江边的一连串村寨进行了一次远足旅行。 
  我们的访问终点,是背倚着江岸、紧密相连的两个村寨—曼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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