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百年游记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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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百年游记精华-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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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着把目光一点一点的收回来,撤后一步,再一点一点的放出去,异观立刻又出现了,咦,这不就是那座海燕大厦吗?这不就是那座南洋大酒店吗?往日看上去,都挺高挺大挺帅挺气派的呀。海燕足有二十层。南洋接近三十层,可今天看来,怪了,怎么看都像矮矮锉锉的小字辈,缩手缩脚,可怜兮兮的。 
  这么想着,目光也裸捏了几分冷峻。咳,你们—对,说的就是你们这些城市建筑—一幢幢、一栋栋的,四面高墙徽日新又日新的装饰材料包裹,浓烈的色彩争奇斗艳于厅堂内室。惟有在这儿,在我立足的高度骋目,光秃秃的楼顶才泄露了砖瓦水泥的底蕴。浓妆艳抹原为了娱乐俗眼,高大庄严更多的是供人们顶礼膜拜,面对上天,你们则欣然担露本色,力戒浮华,全然不计修饰,与日月。互照,与风雨相伴;也为这世界留下一份断代史式的发展佐证。 
  林中的高枝是互相遮掩的,城市的楼宇是互争高低的。你一旦登临了制高点,它们立刻就有了自知之明,俯首下心,谦恭识礼,而你呢?也不必客气,自然也有了知物之明。譬如眼前吧,凭这般悠悠地瞄过去,这座楼比那座楼略高一头,那座楼比这座楼稍矮半肩,绝对是层次分明,一目了然。 
  所以,世人才讲究登临。 
  怡然中又有了一层新的发现,近处的楼宇,轮廓鲜明,却显出矮,远处的楼宇,隐约散淡,却瞧着高,愈是立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的,则瞧着越高。 
  一列火车从西北方向驶来了,驶近了,进站了,是汽笛声指示我大致的方位。眯起眼追随,无情的城市建筑将它斩得一截又一截的,只有从时隐时现中去组合实体,只有从若断若续中去把握生命。 
  车站的前方是那座神秘的罗湖桥,桥下有水,一水横陈,隔出了界内界外。界内是深圳,界外是香港,界河两侧,仿佛都架有铁丝网。我说是仿佛,因为实在看不清,即便是有吧,也是矮得不能再矮,一抬腿准能跨过去: 
  敢情是登临在点化智慧。说来惭愧,从前也攀过高山,山多是层峦叠嶂、绵延起伏,难得有这种了无遮拦的开阔视野,从前也乘过飞机,离地的距离太远太远,速度又太快太快,难得有这等清晰,这番从容。 
  我是在傍晚登上国贸大厦的旋转餐厅的,就这么瞧瞧看看、思思想想着,天光竟一点点地暗下去了,暗下去了,暮色苍茫,行将淹没城市之际,万家灯火又在一刹那间大放光明。光明是光明的了、却不能普照,万象呈现出朦胧,不见了错落有致,不见了轮廓分明,不见了··,一 
  凭你把眼睛眯起,或睁大,再睁圆,日间的图画是无法再现的了;夜的世界,惟见灼灼的灯火在显示,在传语,在撩拨,在竟争…… 
  一九九四年七月深圳                        
[梅洁] 通往主格尔木之路         
  一个总是宽容总是好性格的朋友,一个大西北美丽而神奇的召唤,一个关于散文现状与未来的话题,一个关于西部神奇的向往,在八月的季节向我多情地涌来。于是,一个关于生命的感悟,关于人与自然的审美意识,关于西部那条路的悲壮与美质,就伴随我走向柴达木。穿过祁连山南麓的徨水河谷,翻越美丽的日月山,亘古沉寂的大漠—柴达木便以神奇的力量,震慑我的心魄…… 
  日月山,一个跨世纪的传说。 
  传说中,长安一个美丽的女儿向遥远的西部走去。因着回望故土时颤栗的一瞥,将父亲唐皇馈赠的日月宝镜摔成了两半,于是,日山月山便始于这历史的佳话;于是,日亭月亭便世代女儿般耸立在中国西部高原。 
  日月山下,女儿般温柔的草原涟漪般涌来,涌来退去;青葱静谧的感情涟漪般涌来,涌来退去、 
  朋友们睡美人般躺下,躺下留一张日月山灿烂的忆念。 
  无数藏。人用虔诚信仰在日月山上堆起一隆石堆,石堆上插满盘树虫L枝,无数经蟠在盘树此枝上迎着日光漠风飘扬……啊,麻尼堆,佛之坛场!从什么年代,成了那个喝咸苦奶茶的民族跪拜的图腾? 
  藏衣人虔诚的额抵在麻尼堆的青石上; 
  藏衣人趴在地上长长地跪破…… 
  在这梵文构成的信仰里,藏衣人祈求什么?现时的温逸?来世的极乐?还是福佑传说中那个美丽的灵魂? 
  站在这海拔3么洲)米的中国西部高原,我寻觅历史上那一行纤弱而壮丽的足迹,寻觅那辛酸而大义的泪滴…… 
  啊,前面就是倒淌河—唐公主千年流不断的眷念啊! 
  你是大海退去后的一滴眼泪。 
  你是一个永不干涸的依恋。 
  你是生命死去后的梦境。 
  啊,青海湖! 
  是什么样的爱与力量使你亿万年在这冷寂的高原涌一腔蓝色深情?亿万年不被裹读,亿万年清清白白,亿万年平平静静,亿万年默默守候,··… 
  你的清清澈澈,你的坦坦荡荡,你的超凡脱俗,本该属于浩浩蓝天,可你却亿万年躺在地上;你一腔深情厚意却亿万今被苦涩淹渍。我该向你诉说什么,青海湖?咆哮的黑马河,险峻的橡皮山,引我们向柴达木腹地走去。啊,茶卡草原! 
  羊群,似蓝天下无优无虑的白色风,向草原深处滚动。 
  耗牛,公狮般傲慢地前行。 
  牧人疏落的营帐,向天空址一住悠远的孤烟。 
  一只猎狗卧在营帐旁,吠营帐上空月牙上的风…… 
  高原人,自古以来就牧一群羊、‘一群耗牛或一群马;自古以来,就住流动的毡包,流动的营帐:自古以来,就骑在精光的马背上,在这流动的草地里放牧野性的爱与温馨。 
  总看见穿佛衣架装的佛徒和光膀子的牧人的孩子站在营帐旁,和牧人的妻子站在营帐旁,和牧人站在营帐旁……营帐的炊烟摇曳着上升,营帐旁的小河窈窕着穿行。太阳把静谧把古淡把惬意涂抹在无岸的草原。 
  茶卡草原,人和畜,楼抱无垠的绿色,造就坦坦荡荡、平平静静、辛辛苦苦的民族。 
  《本草纲目》里就记载有“青盐”。 
  宋民就吃“青盐”,当代中国人就没离开过“青盐”。 
  三百多年前,就有人走向这片苦涩的盐泽,世纪的咸苦淹渍了生命也孕育了生命。 
  105平方公里的卤水,4。5亿吨的储量,一铁铲下去就有白花花的结晶,一年就有上百万吨食盐运往东部中国和南部中国。这就是白茫茫的茶卡盐湖。 
  5800平方公里,500亿吨储量,够全世界人口吃两千年;用食盐修一条3米宽l米厚的公路,可以从地球修到月球。这就是白茫茫的察尔汗盐湖。 
  还有柯柯盐湖,达布逊盐湖,大柴旦盐湖,昆特依盐湖……河北籍的柴达木人向我如数家珍。 
  啊,柴达木,你这盐的世界! 
  冒十级大漠风在卤水中一人一天能采5吨盐是柴达木人不朽的意志;在60度高温下,在西大陆炙灼的太阳下一人一年能采千吨盐是柴达木人勇韧的风骨;盐块砌就的房屋,卤水浸泡的皮肤,盐土掩埋的尸体都是柴达木人生命的内容。 
  不去香港,不去美国,却只身走向盐湖一干就是三十三年的是广东籍柴达木人;离开杨梅树摇曳荷花浓艳的时节走向盐湖的是浙江籍柴达木人;从鸭绿江对岸的战场上走下来,把孩子和女人装到大卡车里,自己端着冲锋枪横跨大戈壁的是河北籍柴达木人。还有江苏籍柴达木人,山东籍柴达木人,河南籍柴达木人…… 
  啊,柴达木!你寸草不生,飞鸟不停,你以怎样的内涵引来了无数壮美的人生?我该怎样感知这方苦涩里的生与死、爱与恨、搏斗与受挫、生存与泯灭、理想与奉献呢? 
  太阳站在昆仑山冰峰之熊,照耀着这方白茫茫。 
  疏了密了的骆驼刺无岸无涯,裸露了覆盖了无岸无涯的昏黄;红柳花似沉默的思索指向无垠的空摸;几节无名枝蔓,痉挛般生成直线和曲线,生成无尽的躁动和悸想;生命前行,沙漠退却,沙漠前行,生命退却,吞噬与反吞噬在亿万年的无声息中泣泪泣血。亿万年的沉寂、亿万年的荒旷,亿万年的痛苦碎裂成戈壁黑色的砾石。 
  啊,察汗乌苏,你这白色的河流!你滋润了北岸几十里长的戈壁绿带,滋润了香日德那方被囚禁的生命,滋润了负罪的生命在这方荒旷中创造了世界小麦最高亩产纪录,滋润了乌兰山下那位全国一百个交粮先进典型之一吴芳兰……察汗乌苏,你用亘古的痴情滋润孤寞生命在这孤寞世界产生亘古的奇迹。 
  然而,你能复活大格勒一望无际的沉寂吗?你能滋润这亘古的干涸、亘古的窒息、亘古被爱流放的寂地吗? 
  全世界的寂寞从这里升起,全世界的热浪从这里升起,白光从这里升起,死亡从这里升起。残忍的荒旷幻化成美丽的海市厦楼。如宫如殿,如梦如幻。啊,大戈壁! 
  这里曾经是海,是单细胞、多细胞、两栖多细胞、猿、类人猿走过的路。曾几何时,生命从亘古的死亡里退去,这里成为死亡之海,这里便不再是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沙摸拍浪般涌来,时而像无头的巨兽站起,撼人心魄地摇晃着;沙丘像无数的坟家,悲怨着旷古的哀愁;一只黄羊向戈壁深处逃遁,一只秃鹜在沙丘上空盘旋…… 
  惟有骆驼是不死的。在这绝了生望的大漠,惟有骆驼是生的象征,勇气和雄悍的象征。倘若不见骆驼,在这死亡之海,即便看见一只苍蝇,那也是美与神圣的惊悸和感动。 
  柴达木人说,倘若有人阻止公驼向母驼求爱,公驼会将你在戈壁上碾死。骆驼是残忍的。 
  柴达木人说,骆驼每吃一棵骆驼蓬草,总要把驼峰里储藏的水吐一些出来泅到草根上。骆驼是博爱的。 
  柴达木人还说,骆驼可以十天半月不吃不喝,驮你在绝望的大摸中找到生存的希望:或一吼泉水,或一个湖泊,或一庇绿荫,或一个毡包……然后安详地死去。 
  骆驼,这死亡世界里最壮美、最震撼、最深刻、最情感的精灵。 
  天空里飘着一缕青烟,前面就是格尔木。 
  格尔木,你这瀚海里的奇葩,你这戈壁里的神话,你这骆驼驮来的城市啊! 
  三十年前,一个将军,一峰骆驼,一顶帐篷,连同将军的信念、骆驼的坚毅、帐篷的孤寞一起筑成一条震惊世界的公路。中国最长的公路通往遥远的日光城。 
  戈壁里原本没有路,祖国的版图中原本没有格尔木市。 
  曾几何时,将军、将军的战士,将军的两万五千峰骆驼,来到这河流汇集的地方,筑一条路。 
  当两万峰骆驼一年里全部在戈壁毙命; 
  当成群的乌鸦从骆驼的血泊中飞出: 
  当将军用泪水和汗水洗净黄昏的疲惫; 
  当将军日携夜枕的那块写着“慕生忠之墓”的木牌成为亘古的悲壮; 
  当大摸那枚浑圆的落日在将军的记忆里泊成血色的美丽; 
  当一个扎帐篷睡地窝子的部落在这里生息4…… 
  格尔木市诞生了!青藏公路诞生了!昆仑魂诞生了! 
  将军和将军的战士和将军的骆驼驮走了靠沙海屋楼撒谎的历史,一部真正的拓荒史以撼人心魄的力量开始在这里叙写。 
  当我们到达的时候,这一切都已成为一个用沙漠雕塑的话题。一座寂寞的小楼,一把孤独的长椅,墙角,一个养狗的小洞……“将军楼”和年轻美丽的格尔木站在一起;将军的信念和血与格尔木站在一起,将军拥有一个城市的名字。 
  已听到敦煌反弹琵琶的悠扬琴声; 
  已听到敦煌少妇飞腾的古歌; 
  掉转头,我向古丝绸之路走一去。 
  中国西部!中国青海!中国格尔木! 
  我将用生命的全部来感悟你的亘古与傲岸;感悟你最深刻最震撼最悲壮最内涵的生存大体现……                        
[余秋雨] 阳关雪         
  中国古代,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文官之显赫,在官而不在文,他们作为文人的一面,在官场也是无足观的。但是事情又很怪异,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之后,一杆竹管笔偶尔徐划的诗文,竟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德。 
  我曾有缘,在黄昏的江船上仰望过白帝城,顶着浓冽的秋霜登临过黄鹤楼,还在一个冬夜摸到了寒山寺。我的周围,人头济济,差不多绝大多数人的心头,都回荡着那几首不必引述的诗。人们来寻景,更来寻诗。这些诗,他们在孩提时代就能背诵。孩子们的想像,诚恳而逼真。因此,这些城,这些楼,这些寺,早在心头自行搭建。待到年长,当他们刚刚意识到有足够脚力的时候,也就给自己负上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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